辞职第三天,席郁在买菜回家的路上被猫打了。

    后心被猫一个飞踹,席郁踉跄一下险些栽倒,怀中果蔬散落,眼镜也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不待她反应,那只从暗处偷袭而来的大胖猫就挥舞着拳头,打的席郁节节败退,猫爪落在身上邦邦作响,嘴巴里还喵喵叫个不停。

    人:听起来骂的很脏。

    好在大猫没有祭出爪子尖,席郁在猫挥拳的空隙,拿准时机,一把就给猫头摁在了地上。猫五体投地,唯独一条后腿指天而立,嘴里的猫猫脏话越发尖利。

    到这时,席郁才有时间梳理眼前这荒诞的经历。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被猫打了?

    席郁抽出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只觉脑壳嗡嗡作响。

    猫瞪大了眼睛看她,瞳色像极了琉璃和蜜糖,体型大得像缅因,白底黄背狸花纹,背部重点老抽色,活脱脱一只放大版的老抽色橘猫。但席郁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硌手,猫瘦得过分了,只是毛发长显的才壮硕。

    猫是小区里的新面孔。小区不大,猫也少,仅有的几只猫她都见过。

    是被遗弃的,所以对人类敌意很大?还是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大猫?席郁扫视四周,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包散落在垃圾桶旁的小鱼干。破案了,她毁了猫的粮食。

    就说刚才好像踢到什么东西,席郁扶额,有点心虚,试图跟猫讲道理。

    “很抱歉,不小心踢到了你的鱼干,作为补偿,我请你吃猫罐头,”她顿了顿,“我现在就放开你,不许打人!”

    猫:哈气。

    “看来你听你不懂人话。”

    “文盲大胖猫。”

    沟通失败,却不能放任大猫在此游荡,何况猫的后腿一直支着,怕是不好。

    单用眼看,猫身毫无血迹,皮毛也无缺损,只是灰扑扑,脏了些,除去瘦弱,也算得上好猫。

    一手摁住猫,一手向大猫后腿探去,手指轻轻捏过每一个关节,确定猫腿没有开放性的骨折,席郁放下心来。

    结案了,碰瓷猫猫暴打无辜路人。

    可猫叫的着实凄惨,席郁在原地跑路跟赔个猫罐再跑路之间,良心大发准备送猫去医院。

    希望医院有门路给它找个领养,这猫又大又凶,小区挨着学校,往来人员众多,伤到谁都不好。

    一边想着,一边拿过方才买菜用的大号塑料袋,把猫身装起来一捆,只留个猫头在外。

    捆好的猫卷往墙角一放,席郁抱走蔬果,快步去取电动车,好带猫出发。

    欻——人带着猫风驰电掣。

    一个甩尾利落停车,拎出在橘子框的大猫,大步朝医院走去。

    猫猫看起来不太高兴。

    无解,以大猫的体型只能放在踏板上,又怕它跌下去,席郁特地找了个装橘子的小框,把猫放进去。猫在里头塞得满满当当,严丝合缝。

    -

    诊疗室里。

    医生抖了抖手里的片子,半晌不语。

    猫摊在一旁的检查床上,口吐半截歪舌头,晕的四仰八叉。

    屋内静默,席郁不由一颗心悬在半空。

    “做宠物医生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要上麻醉才能按住的猫,”医生终于开口,她叹了口气,眉毛皱了个八字,“你这猫,练过啊?”

    席郁尴尬一笑,想到刚才全员追捕窜天跑酷猫的场面,心想,谁不是第一次见那么大场面呢。

    猫能打她是知道的,可一路上猫都乖乖的,许是知道带它来看病,被她抱进医院时也没有挣扎。偏偏在测体温时出了乱子,大猫察觉医生意图,上去就是邦邦两拳,而后窜上柜子顶。耳温枪在地上摔得稀碎。

    到最后是又捉又哄,一枪麻醉了事。席郁想,或许,猫咪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吧。

    “陈医生,猫怎么样啊?”

    医生放下片子,转头填起了病历,她道:“问题不大,轻微骨裂,少活动,回家养两天再看——算了,给它上个夹板吧,你这猫难缠的很,还是上一个稳妥,回家多看着点,别让它自己拆了。”

    “陈医生,”席郁闻听此言,神色有些犹豫,开口问道,“我想问,医院这边有没有给猫找领养,或者收容的渠道?”

    “怎么,你要弃养啊?”

    “不,不是,猫是我捡的,刚捡的。我以前都没有养过猫,而且最近在准备搬家,真的不方便养它。”席郁连忙解释,心说还有今天刚结下的小鱼干之仇呢,这怎么养?

    “好——开个玩笑,看状态流浪有段时间了,但猫各方面表现不错,长得也漂亮,但是,它脾气太差了,还有伤,很难找到领养的,至于收容,医院收的,”陈医生顿了顿,果然看到对方希冀的眼神,“但名额满了。”

    席郁:……

    “不过,你确定不养吗,虽然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差的样子——但你身手好啊,信我,超合适的。”

    席郁:“不用了,谢谢医生:)”

    “好吧,进门导诊台那里填表报名找领养,现在——窗口缴费,等会儿过来领猫。”医生摆摆手,转身去找给猫打固定的工具。

    席郁走到门边,复又想起什么,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陈医生,可以办住院或者寄养吗?我在搬家,而且家里也没有猫用的东西。”

    医生停下包扎的动作,严肃的看着席郁:“像它这种情况,要加钱哦。”

    -

    席郁看着猫被放进医院的寄养室,后腿被打上了夹板,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大钳子。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摸摸猫粉色的鼻头,昏睡中的猫看着文静了许多,任谁来看也想不到,它醒着时是多么的嚣张。

    猫如琉璃蜜糖般的眼睛在脑中闪过,灿烂如烈日,充满了勃勃的生命力。席郁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心动了,想顺从医生的话,带猫回家,放一个小太阳在家。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事。

    不过也只是想想,承担一个生命有些让人畏惧,它会跑会跳,会生病会孤独,要陪伴,从年少到垂垂老去,老到不能动弹,在一个或晴朗或阴沉的日子缓缓失去呼吸。扪心自问,谁承受得起呢?

    还是给猫猫找个殷实人家来的实在。脾气虽差了些,但打人都只用爪垫的猫猫能有什么坏心思?忍人不就好这口吗。

    猫猫安顿下来,席郁自觉任务完成,去前台找导诊员要了一张找领养的表格,照着病历填起了猫猫的身体信息。可在猫的姓名栏这里却犯起了难,问猫,猫会回答么?席郁挠头,思索着给猫猫取个什么名字好,瞥见挂号单上的编号,忽然灵机一动。

    A023——就叫这个名字了,等猫的新铲屎官上任,取新名字的事情就交给她了!

    席郁满意一笑,在纸上刷刷写下这个编号,而后交还前台。

    走出医院,席郁驱车向来时的方向驶去。她要回去接着搬家。

    一排排开的几近衰落的樱花被甩在身后,晚樱无香,开的却绚烂,一朵花层层累累,一棵树重重叠叠。在这条街道的尽头处有座小宅子,院墙上攀爬着浓烈茂盛的绿色藤曼——是一株生长了二十几年的藤月季。

    时值春末,气温爬升,这些绿色的藤上也挂满了蚕豆大的花苞,间或几朵业已开放浓郁红艳的月季花。天幕蒙阴,灰紫的底色衬得花瓣越发清晰,一瞬间,将席郁带入童时的过去。那些澄明纯澈的快乐。

    推开红色的大铁门,是一方普通的农家小院,三面瓦房并半个庭院,水泥抹得地面压上了重复的花纹。

    两个月前,奶奶去世,老家没人了,只剩下四方的一片天和两只母鸡。母鸡被她送给了帮忙操持葬礼的西邻老奶奶。本还有只看家的黄狗,可它太调皮了,总去祸害菜地,老早就被奶奶送去附近的工厂看大门了。

    现在,家里安静极了。

    小车停在门边充上了电,在市区租住的房子离这不算太远,仅有十几公里。席郁这次回来是为了清理一下家里的杂物,好腾出空间把市区的东西搬回来。

    北面两间房。大一点的是堂屋,用作客厅,屋里打了一堵薄墙,隔出一小间卧室,席郁就睡在那。小点的是奶奶住的地方,现在空置了,准备拿来作书房,也好存放奶奶留下来的一些物件。

    西墙的一间屋从没住人,席郁准备清出来用作衣帽间和杂物室。再是东边的厨房,西北角的浴室洗手间,这些倒不必费心安排。

    念头理顺了,席郁开始清理。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处,席郁想,奶奶总说要走出去,可奶奶没走出去,她也回来了。老人家的突然离去像一根针,戳破了她与世界连结的假象。

    时下经济算不得太好,公司开始接连裁员,在上班搭子被裁之后,工作尽数压在了席郁身上。只要想到顶头上司那张皱巴巴的脸跟拖长的调子,席郁就觉得心烦。积压的情绪在奶奶离世后更是到达了顶点。

    在一个下班后的深夜,上司来电。席郁在冲过去干掉他跟原地翻窗跳楼之间——被智能通话拯救,AI帮她接了电话,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她终于下定决心,连夜起草辞呈,次日杀去公司,顺利离职。

    在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到手后,席郁如释重负。

    至于接下来要做点什么,席郁想,大概是疗愈上班造成的工伤吧。

    忽然,她在闲置的木箱里发现了一个胸背带,不大,带着一个黄铃铛,晃一晃发现没有声响。

    这才想起,胸背带是那条黄狗用过的,她当时怕铃铛吵坏了狗耳朵,用粘土把铃铛口堵住了,成了个实心哑铃铛。本是用不上了,可鬼使神差,席郁把它留下了,准备待会同其他杂物一起清洗。

    -

    猫住院两周了,席郁时不时会去看看它,也免得医院认为她跑路了。刚好今天东西都打包完成,想起缴纳的寄养费这两天也就用完了,席郁决定去猫猫那里一趟,看看情况。

    正在这时,手机却响了,是医院。

    “喂?你好,我是席郁,怎么了?”

    “又找到领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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