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褚枭一起随着雷阵启动的声音跳入后面那片暗湖时,时愉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漂浮在湖中的人,可是她来不及看得更清楚一点就没入了水里,瞬间失去了知觉。

    这片暗湖不知有什么未知力量,将所有人拉向自己脑海中被深深掩埋的角落……

    “容境主,我家少主他们何时才能醒来?”

    “暗湖会将人带往内心深处最痛苦的记忆,醒来需要靠个人自己的意志,外力难以干预。”

    “这……会有危险吗?若是我家少主迟迟不醒,我该如何与我家境主和境主夫人交代?早知如此,我就——”不告诉我家少主了。

    “放心,冉冉他们都是坚强的孩子,会醒的,再等等……亲家那边,我们夫妇二人自会亲自请罪。”

    …………

    时愉只觉脑袋沉得像被人死死按住,眼皮也抬不起,只能听到这些不远不近的交谈声,但她明白自己应当是从记忆中走出来了。

    方才,她回到了苟婆死的那一夜。

    她生而弱小,又因是天地之气孕育而成所以没有父母亲人的照顾,是苟婆捡她回去。苟婆年轻时受了很严重的伤,使不出灵力,就亲手把她脏兮兮的小身体擦得干干净净,亲手给她缝衣服,在她闯祸之后一步步走了两个时辰去赔礼道歉……

    也是因为旧伤,苟婆死在了几百年前的一个只打雷不下雨的夜晚……从那之后时愉就离开炎境到处游历,到现在都没再回去过。

    于是她又经历了一次那天的心碎和孤独,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身上和几十年前完全不同的地方,于是骤然想起了落湖前的一切,经历了好长一番试探才感觉到重回自己的身体。

    她拼命地想醒来,在心里告诉自己:马上,马上就要成功了,方才那么痛苦的回忆你都走出来了,怎么能被困在最后一步。

    终于,她骤然掀开了眼皮。粗重又急促的呼吸声吸引来了屋内交谈的三人,很快时愉看到了他们。

    容境主夫妇和陈伯听到动静就立马从门口回到了几人床边,看到时愉在床上满头大汗地喘气,几个人都略显惊讶。

    谁也没想到时愉是最先醒的,毕竟她的灵力是几人中最弱的。

    “我去叫医修来。”容父道。

    容境主点点头,走近时愉,将她扶起来,“时愉姑娘,可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时愉没想到容境主会亲自来扶自己,瞳孔微微扩张,被扶起后她微微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坐起来之后她才看见了自己身旁另外几张床上各自躺着的羲冉冉等人。

    接着耳边响起了年长女仙平稳温和的声音:“你是第一个醒来的,他们还要再等一会儿。方才为了能一起观察你们的情况,所以将你们暂时安排在了一处。”

    时愉想到自己睁开眼之前听到的那些话,点了点头。

    感觉温暖柔软的手掌还扶在她的肩头,时愉小声道:“我自己可以的,多谢容境主。”

    她看到身旁的女人微微一笑,将她慢慢扶着靠在了床头,然后才站起身来。

    之后她眉宇之间染上一丝歉意,开口道:“时愉姑娘,此次多亏有你相助,否则我琼境不知会遭何等打劫。之前多有冒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别无他法,我们一定会给你补偿,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要求,都可以提。”

    之前容焕突然变脸扣押他们时,时愉的确感到有些委屈和气恼,但是她当时就已经接受了。毕竟自己的嫌疑的确很大,若是她自己来面对这种情况,一定会做出和容焕一样的选择。

    而且当时他们待她和褚枭也算客气。

    所以时愉颔首道:“我明白的,境主。”

    不久,容父带着医修进门,“阿槿,医修来了。”

    “让医修看看?”

    时愉顺从点头。

    他们刚被送回来时就已经安排医修检查过,身体上来说都没有大碍,此时时愉醒了除了轻微头疼之外也没有别的变化。

    正要给另外几人检查时,他们突然有了动静。

    羲冉冉眼皮眨着,唇间呢喃出几个字,她声音含糊,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陈伯激动得差点站不稳。

    容焕也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他一醒就去瞧身旁的羲冉冉,容境主也没管他,只去帮羲冉冉擦额上的薄汗。

    “冉冉……”躺了太久,容焕用沙哑的声音唤女孩。

    羲冉冉又梦呓了几句,竟然翻了个身,却没醒。

    容境主示意医修过来,医修检查之后有些哭笑不得,道:“羲少主应该也是脱离暗湖引发的梦境了,现在是又睡着了。”

    众人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仔细一看,果然见女孩一呼一吸平缓而有节奏,还真是睡着了。

    这么看来,眼下只有褚枭一人未醒了。

    医修要去给容焕检查,却被他摇头拒绝,他只道自己无碍,让医修去看看褚枭是什么情况。

    时愉呼吸轻了些,盯着医修。

    只见医修将手指搭在褚枭脉搏之上,然后起身查看了他的灵府。

    “这位少君魂识紊乱,应当还在回忆之中。”

    “他可有其他外伤?”时愉问。

    医修摇头,“最初有几处雷阵造成的细小伤口,但是这位少君自愈力强悍,现在看已经全部愈合了。”

    时愉颔首,神色复杂。

    她想不通,为何褚枭到现在都没醒,他不是很强悍吗,究竟是什么回忆将他困住了?

    *

    此处是容府,羲冉冉和容焕回了各自的住处,时愉和褚枭各自被安排了一间房,因为褚枭还没醒所以容父派了一名小厮看着他。

    冉冉醒了之后来找时愉说了会儿话,她起先还诧异时愉的强大同伴竟然还未醒,也惊讶时愉竟然一副一点担心都没有的样子。

    当时时愉只靠吞口水缓缓自己发紧的嗓子眼,然后平静地冲羲冉冉说:“对,我不担心。”

    冉冉偷偷看了好几眼,也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淡定之外的神色。

    等到羲冉冉离开,她便如常洗漱上床睡觉。

    等到第二天天亮,她从从容容地起了身。

    然后得知了小厮带来的消息——褚枭还未醒。

    他们同行而来,他迟迟未醒,她理应去看看。

    “时愉姑娘,你来了。”医修见到时愉,冲她简单拱手。

    时愉点点头,随意地看向床上的暴君。

    就这么一眼,她就感觉自己唇齿下颚瞬间僵硬了。

    她太不习惯了,就算是他们之前同床共枕的时候她也未曾见过暴君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熔泉洞受了重伤她醒来时也只看到醒着的褚枭,后来在主帐那段时间也从来是她先睡,醒来后看到他睁着眼守着自己。

    “他为何还没醒?”

    “也许,是回忆太过痛苦……也可能,是痛苦的回忆太多。”

    医修拿捏不准原因,面对时愉他感到愧疚,毕竟这是他们琼境的贵客,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时愉没有回应,只是慢慢走到了褚枭的床边。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的魂识进他的灵府,带他出来,可会有用?”

    医修下意识皱起眉,“灵府本能地排斥他人的魂识,一般是不容他人的魂识进的,这……”

    时愉打断他,声音平静:“你只说,此法可会有用?”

    医修沉默了,思考半晌,点了头:“按理来说这是个法子,这位少君一天一夜都无法从回忆走出来,想必是自己无法想起现实之事,若是有人进去告诉他,应是能醒。”

    时愉得到肯定答案,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医修道:“那将他扶起来吧。”

    …………

    “将此事告诉冉冉,然后请所有人都出去,不要进来打扰。”

    时愉对医修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将额头缓缓贴近了褚枭的额头,像之前他们短暂神魂相交那次一样,两个眉心相触,绽放出白色灵光。

    *

    时愉没想到,在褚枭回忆里首先看到的竟然是自己。

    她的魂识进入褚枭的灵府后,他的灵府只稍微抵抗了一瞬就接纳了她。

    搜寻一圈,在一个角落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黑色魂识。

    朦胧的光晕中,时愉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满身是血、毫无生气的自己。

    ——这里是苍境尊主府的主帐,是她……自戕的那一天。

    跪在床边蜷缩成一团看不见脸的那个身影,是褚枭。

    愣了一下,时愉才游走过去,走近时才看到自己周身被围绕的玄色魔功,和被包扎上的脖子。

    她控制不住地去看褚枭——姿势奇怪的褚枭。

    看到之后心口不禁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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