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尽显奢靡,民生喜乐,长街之上不会有衣衫褴褛行乞之人,屋檐之下也没有居无定所的流浪之人。

    一位身着蓝色短衫长裙的少女穿过这繁华长街,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晦暗,言语中隐隐透露出一些讽刺:“江州……可没有这般好景象。”

    江州,自古以来便是偏远之地,君主远在朝堂之上,解不了这千里之外的民生疾苦,亦或是不愿理会?

    她简念溪,便不得老天眷顾,生在江州,长在江州。

    绕过熙攘人群,简念溪停在了衙门告示栏前。

    一头乌黑秀发侧编麻花辫,只单单用一根蓝色编绳系着,打扮简单朴素,并没有佩戴多余的首饰,倒使人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集中于她白皙的脸上。

    她轻轻掀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告示单子,目光落在了最里面的一张。

    “传家宝……那一定很重要咯。”她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玉佩。

    这块玉佩便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听了无数遍的声音,反复在她耳边回响,又来了……记忆一遍一遍加深。

    “想知道答案就来京城吧,这里一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简念溪最终还是来了,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慢慢来。

    “快让开,快让开……”

    突然一阵急迫的喊声从背后传来,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极为刺耳,打断了她脑海中的声音,清醒了过来。

    不料,一辆马车正朝着这个方向快速驶来,仿佛失了控,马夫也只能拼命喊叫,防止误伤人群。

    简念溪看到这一幕也是慌了神,正打算往一旁跑去避难,余光之中却看到了一名孩童摔倒在地。

    她看了看即将靠近的马车,那个孩子如果还不走开一定会被撞到的 。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孩童跑去,一把抱了起来,争分夺秒地跑开,在这一刻,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能躲开的……

    她跑到了一个安全的领域,瞧着孩子哭喊着投入母亲的怀抱,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听见人群中的喝彩声。

    她顺着人群看了过去,刚刚疯了的马儿被制住了,此刻已是瘫软了马蹄半跪在地面上。

    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正仔细查看马儿的伤势,似乎在探查这马儿发疯的原因。

    刚刚情急之下仿佛耗尽了简念溪极大的气力,她此刻有些力竭,半蹲在人群中。

    忽然,眼前伸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方墨蓝手帕,她起身来,用疑惑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青年男子。

    裴真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轻声解释,“怎的?当了回英雄,连疼都不怕了?”

    简念溪抬了抬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有几处擦痕,方才还不觉得疼,这会儿看见了才真是觉得疼了。

    她不禁皱了皱眉,正欲接过帕子。

    男子却直接帮她系了起来,这之前还细心地查看了有没有异物粘连着。

    她看了看手上丑丑的死结,装作不知,只道了声:“多谢。”

    “无妨,就当作英雄的奖励……”裴真说完这句话,便转头朝那个蓝衣男子走了过去。

    简念溪的目光跟随他的身影,又转移到了那个蓝衣男子,盯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她低头查看刚刚系上的帕子,歪了,打算调整一下位置。

    刚触碰到,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目光锁定在马车旁的两位青年当中,眉头微皱,既而又舒展开。

    “祁樾,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这马应该只是受了惊,没有其他异常。”祁樾回答道。

    危险解除,人群都散去了。

    简念溪不知何时也悄然离开了。

    祁樾看了看满手的灰尘,把手伸到了裴真面前,语气自然,“你的帕子呢?”

    裴真掏出自己怀里的帕子,递到他手上,狡黠地摸了摸鼻子,“你都看到了。”

    没错,刚刚那条帕子正是祁樾的。

    祁樾将手擦干净,掏出怀里还没来得及查看的密信。

    信上提到了他一直在追查的张氏下落,看来务必要亲自跑一趟。

    张氏便是祁樾母亲的嬷嬷,三年前母亲失踪,张嬷嬷也从此销声匿迹。

    祁母,刘穆蓉,乃镇北将军之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为绝色,当年在京中称得上第一美人,不知多少世家公子钦慕于她,怎知最后被祁永旭娶入府中,京城才俊皆是惋惜抱不得美人归。

    众人搜查数月未果,祁父也……放弃了寻找,还下了命令,日后府内不得随意提起夫人,为此祁樾与父亲多次争吵,二人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疏离。

    祁樾眉头蹙起,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娘,等着我。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爱惜地收起玉佩,抬手将那封信放在烛火中烧烬。

    裴真瞧着他低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鼓励道:“你娘一定会没事的,我陪你找。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那人便是祁樾的母亲,听母亲说过,她未出阁时便是数一数二的贵女。

    祁母与自家母亲乃是闺中密友,成婚后也没断了联系,来往密切,也就是那时自己与小祁樾逐渐相熟,陪伴至今。

    祁樾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裴真,明日陪我去一趟城外十里坡的安陆村吧?”

    说起这个,裴真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也没问为什么,直接了当一个字“好”。

    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小孩,正拽着祁樾的衣角,手上拿着一封信,仰头看着他,脆生生地说道。

    “大哥哥,有一个姐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祁樾接过小孩手中的信。

    信封之上,只写了祁樾亲启,未曾落款姓名。

    “那你知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吗?”祁樾蹲下来,扶着小孩的肩膀,耐心的询问。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姐姐说我帮她送信,她就给我买糖葫芦吃。”

    小孩说完舔了舔手里的糖葫芦。

    祁樾知道这是问不出来什么消息了。

    他拆开信来,看着信上的字,不禁皱眉,字迹潦草,歪歪扭扭,毫不夸张地说丑的出奇。

    信中所写内容:

    明日城外十里坡有埋伏,危险!如非必要可不去!  ——好心人

    裴真将信一把拿了过来,“写什么了?”

    裴真忍俊不禁地说道,“这字哈哈哈哈哈,不会是有人为了捉弄你吧?”

    “话又说回来,此人为什么知道我们明日要去那?”连他都是刚刚才得知。

    对此祁樾也感到疑惑,他收起信,面色如常,“等明日去了便知,我倒要看看是谁坐不住了。”

    殊不知不远处小巷口中,一个蓝衣少女正狗狗祟祟地盯着他们,等着小童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姐姐,信已经送过去了。”小童眼睛已经盯上了少女手中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真棒,给你”说着她把第二根糖葫芦递给了小童,还顺带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姐姐。”得了两根糖葫芦,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她又探头看了一眼前面,转身离去……

    次日城外十里坡,祁樾裴真二人如期而至,行到此处,暗处突然飞来箭矢直击马匹,二人从马背一跃而下。

    祁樾不动声色观察了四周,朝身旁的人低声道,“倒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裴真捏了捏拳头,活动活动筋骨,“好久没揍人了,正好气没处撒。”

    他还挺希望有人来的,让他痛快打一场。也不为别的,实在是家里逼婚逼的太紧了,憋着一肚子的火。

    光是这个月就相看了四回姑娘,参加了三次宴会,以及看了数十张京城贵女的画像。

    突然祁樾注意到周围微妙变化,他低声提醒,“小心。”

    眉眼一冷,裴真也戒备起来。

    嗖嗖嗖的声响,数十只支冷箭冲着他们射了过来,二人拔出手中佩剑,飞身挡下。

    不多时,箭已停住,从四周暗处冲过来数十名黑衣人,手握大刀,向二人砍来,两人与众人缠斗,无暇分心。

    不知从何处又射来一只箭,直直的冲着祁樾而来。

    裴真冲着他大喊,“小心!”

    迅速击退周围的刺客,飞身过去,他的剑只堪堪划过,勉强阻挡轨迹。

    祁樾周围的刺客更多,显然是冲着他而来。他听见裴真的声音,一剑划过两人的喉咙,劈开那支箭。

    祁樾感觉这种支箭不对,箭头颜色不同寻常。

    二人继续纠缠其中,祁樾厉声说道:“小心此箭……”

    怎料话还未说完,只听裴真发出一闷声,他中箭了。

    裴真方才只顾着射向祁樾的那支箭,却没料到自己的身后也有一支,大意了。幸好箭刚好射中的是肩膀。

    不好的是此箭有毒!

    祁樾手中的剑越来越快,他要速战速决,为裴真争取时间。

    而裴真虽然中了一箭,也没慢下手中的剑。

    终于二人合力杀掉了所有人。

    祁樾正准备过去看看裴真的伤势如何,裴真便倒了下去,脸色煞白,口中呢喃着,“快来扶……我”。

    祁樾快步上前接住了他,撕开他手臂的衣物,只见伤口处暗紫,不好,这箭果然有毒。

    饶是见惯了打打杀杀的事,祁樾也有些慌了神。

    他折断箭身,将裴真背了起来,快速朝着离这最近的安陆村赶去。

    裴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迷迷糊糊在他背上轻轻吐出一句,“别担心……我信你……有你在……我肯定没事……”断断续续地说完他便昏死过去了。

    祁樾焦急地喊着背上的人,“裴真,清醒点,别睡。”一边加快了脚步。

    祁樾找到了一家医馆,冲了进去,寻找大夫的身影,“快,大夫,救救他。”

    郎中站起身来,连忙让人进去内室,取出了毒箭,清理伤口,上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祁樾着急询问,“大夫,怎么样,他这毒你可否能解?”大夫叹了一口气,指着裴真,说出难言地事实。

    “他所中之毒,老夫不会解,只能暂时压住毒性,减缓发作,还需尽快找到解药,不然可能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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