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屿在,小苒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南浔屿听到昼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叫着自己的名字,紧紧地将她抱住,哪里还顾得上许多。

    宁溪苒大脑一片空白,她也不知为何会唤出那个名字,自己或许认识他,可完全想不起来。

    面前这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可自己,却是不记得他是谁。

    自从到了那地方,自己便只有关于父母亲人的记忆了,其余的人,皆是一团迷雾。

    为何这小将军将自己与那御史小姐认错,当真如此相像吗?

    “未来姑爷,您也太无礼了。我们小姐名唤伍似钰,您就是不记得,也不该唤别的女子呀。”阿音十分不满地道,她想要拉开南洵屿,哪里使得上力“你,还不快来拉开你们将军。”

    “哦,是是是,”南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待在原地,也不怪少爷认错人,纵然是他,也将这少爷的未婚妻认成是小公主。

    “将军,将军,她不是公主,是您的未婚妻。您不能如此无礼。若是伍御史看到,怕是不好交代。”南云用力将着魔的南洵屿拉开。

    南洵屿这才如梦初醒,是啊,纵是容貌相似,她也不是小苒,小苒和她性格完全不一样。

    他松开怀中的人,目光紧紧盯在她脸上,的确很相似,不,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他拿起她的手看了又看,少女的手柔软光滑,掌心光洁细腻,的确,这双手不是她的。

    南洵屿心中越发烦躁,这伍御史打的什么算盘,找个与公主一模一样的女子,这女子当真是他女儿吗?

    无论如何,不管是谁害了她,他都要将小苒救回来,什么人也休想替代她。

    他握紧拳头,关节处都有些发白,猛地站起身不悦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小姐,在下失礼。”南洵屿虽是道歉行礼,行止间哪里有半分歉意。

    宁溪苒看到他的举动,心中自然明了。

    自己原本的身份,是当朝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从小就有些骄纵,又喜好武功,整日拿着父亲给的小皮鞭在宫中摔摔打打,手上定然遍布茧子。

    如今,这伍似钰,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想来只有手指上头有握笔的茧子吧。

    她下意识缩回手,摩挲着右手中指的茧子,眼眸低垂,明知对面的人发现不了,却还是有些心虚。

    片刻后,宁溪苒平复气息,这才出声,“南小将军,你我素不相识,方才只是一时失言,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你我虽有婚约,但成婚之前应当恪守礼节。”

    “阿音,送宁小将军出去。”

    “是,小姐。”如音重重应下,“请吧,南小将军。”

    她杏眼圆瞪,一字一顿地,伸手指向院外的方向,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南洵屿带着南云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阿音也小跑着跟着,生怕他们不乖乖离开似的。

    待她们出去,宁溪苒便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

    面前的铜镜映照出一名温柔的少女,娇小的面庞,眉如柳叶,眸如星河,娇俏的鼻梁,只是樱唇显得有些苍白,宁溪苒不由伸手触摸。

    果真,是一张让人无法分清的面容。

    只是伍似钰或许身子虚弱,面容有些瘦削,除此之外,自己竟一时间也看不出她与自己的分别。

    为何,会有与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子?

    又为何,恰巧自己还魂在她的身体上?

    宁溪苒不相信有如此巧合,兄长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送完南洵屿,阿音还没进屋,声音就先来了,“小姐,这姑爷怎么像是癫了一般,什么小将军,分明是登徒子!”

    阿音气呼呼地走到宁溪苒身后,说话间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宁溪苒从镜中越发觉得这丫头真实可爱,不由得在发出轻笑。

    “小姐,你还笑呢。”阿音一跺脚,“这样的姑爷,不管姥爷怎么说,反正阿音是不放心小姐嫁过去的。”

    “好了,阿音不气,那小姐就不嫁人了,谁都不嫁了,有阿音陪着我就好了。”

    宁溪苒转身拉住阿音的手,轻轻拍在她的手背上安抚。

    “小姐,阿音不是那个意思,不嫁他就行。”

    “好好好,都听阿音的。”宁溪苒温柔的声音哄着阿音。

    情绪稍缓的阿音顿时反应过来,“哎呀,小姐——”

    阿音整个人臊得脸都红了,自己哪里能做老爷的主,一时嘴快,回过神来什么话都说出去了,她连忙向外张望,好在老爷还没回来,否则定然要打自己板子的。

    两人玩闹间,伍御史回来了。

    “阿音,不要胡闹了,快扶小姐上床休息,小姐才醒来,身体还很虚弱。”

    “是,老爷。”阿音不敢多言,低眉顺眼地扶着小姐回到床上。

    “钰儿,你好好休息,爹爹朝中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伍御史轻轻帮宁溪苒掖了掖被子,“虽是春日,早晚也有些寒凉,待到午后再让阿音带你到院子晒晒太阳。早晚可不能出去,当心受寒。”

    他说话时,整个人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真是个好父亲。

    宁溪苒都有些羡慕伍似钰了。自己虽是备受宠爱小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但父亲是堂堂一国之君,哪里有空给女儿掖被角呢?

    “女儿知道了。”收回思绪,她轻声应道,方才那一闹自己的确也有些累了。

    伍御史走后,宁溪苒将阿音端来的清粥喝了半碗,这才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

    “阿音,我昏迷了许久,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你可还记得我是如何昏迷的?”

    “是,小姐。”阿音端着小几坐在宁溪苒榻前,“那日,天气好,老爷难得沐休在家,便说要与小姐一同放风筝。小姐和老爷在书房中做好了风筝,便拿到了花园里,这时候阿音还在一旁伺候,后来小姐说要吃点心,叫阿音去取。阿音便去了,可等阿音回来,就看到小姐跌落在假山旁了……”

    “小姐,都是阿音不好,若是阿音当时在,小姐定不会掉下去。”阿音想起那日,仍旧很后怕,她拉住小姐的手,几欲哭泣。

    “没事,阿音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那老爷,我爹爹可有说我是怎么跌落的吗?”

    宁溪苒握住阿音的手,小丫鬟身子都有些颤抖,想来当初事情发生也责怪了自己许久。

    阿音抹了一把脸,点点头,“是,那阿音继续说。后来,老爷说,风筝挂在树上,老爷和小姐就爬到假山上想拿下来,可老爷取风筝时,一时没注意,转身小姐便掉下去了。老爷为此也内疚很久。一直说是自己不好。”

    “那周围的下人仆妇呢?”宁溪苒仔细听着,却心中疑惑,按说应当有下人伺候的。

    “小姐忘了吗?每月初十,若是老爷休沐,都亲自照顾小姐,那日下人们都可以休假回家休息的。老爷可真是大好人,对我们下人也很宽和。”

    “瞧我,都睡昏了,一时忘记了,我爹他……的确看起来待人都很好。那后来呢?府上可有发生其他事情?”

    宁溪苒轻轻敲着脑袋,心中暗暗提醒自己,还好阿音没头没脑的,不然自己就露馅了。

    “小姐昏迷了都有整整四个月,起初老爷十分悲痛,还向圣上告了假。老爷请了许多名医,都无法唤醒小姐。直到有天,府上来了一位道人,说是能够帮小姐招魂……”

    “什么?招魂?”宁溪苒心中大惊。

    “是啊,据说那道人颇有本事,好像和老爷也是故人呢。那道人在府上做法七日,第七日,竟然还吐了血。老爷还以为做法失败,与那道人起了争执。不过,后来似乎又说是成功了。虽然自做法至今也过了两个月,但小姐到底是醒来了。想来定然是成功了。”

    阿音自己说着,还点点头。

    “那如今那道人呢?还在府中吗?”宁溪苒追问。

    “不在了,过了几日,那道人身体康复后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老爷给他好几箱钱财,来时空空的马车,走时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毕竟他也算得上小姐的救命恩人呢。”阿音边说还比画着。

    离开了吗?被招魂的人还没醒来就离开了,这道人定有蹊跷,宁溪苒心中暗暗记下。

    “你继续说,后来呢?还有发生何事?”

    “嗯……后来啊……”阿音绘声绘色地讲着每日发生的事情,“然后就到今日了,阿音像每日一样为小姐擦洗,熏香,打扫屋子,方才想在外间打盹儿,就听到里面有声音,结果,小姐就醒了!”

    “是啊,多亏了阿音每日悉心照料,不然你家小姐这么久不沐浴都要臭了。”宁溪苒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

    “小姐,你如今笑起来真好看呢。”阿音看着面前的美人,呆愣了片刻道。

    “怎么,你家小姐以前笑得就不好看吗?”宁溪苒打趣道。

    “当然也好看,只是以前小姐总是有些神情淡淡的,笑容也很温柔,但很少能听到小姐笑出声呢。现在小姐笑起来,眼睛里就像有星星发着光呢。”阿音笑着说,圆圆的眼睛满是羡慕,“可真是好看呢,就像,就像仙女一样。”

    宁溪苒本来还在想着,这伍小姐为何听起来有些心事,生在如此好的人家,又有慈父悉心照料,如此忠仆每日陪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音说着就把她夸上了天,宁溪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阿音也甚是好看,眼睛圆圆,脸蛋也圆圆的,真真是十分可爱呢。”

    “小姐,是阿音看错了,小姐可能不是仙女,怕是罗刹,面容美丽,嘴上一点也不饶人呢。”阿音小脸耷拉下来,嘟哝着起身,“小姐,阿音说得渴了,去喝点水就来。”

    罗刹……宁溪苒听到阿音的话,想到之前,是啊,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呢?

    虽不是罗刹,但也算不得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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