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岚雨丝丝如链，不知何时，她竟行走在漫天的雨丝中。她素来最讨厌下雨
“哼，这样的关头，老天竟还下一场雨来刁难我，未免也太是过分了些！”
老天爷不知能不能听见她的抱怨，这一声埋怨之中，小女孩的不满和娇气却有些暴露无遗。
她走在漫天的雨丝中，身形略有些趔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这是哪儿？周遭尽是些歪歪扭扭的草木，地面泥泞不堪，这场雨一看就是下了多时。
不知究竟是哪儿……，大约是经过了几座村庄，山也愈发矮小寻常，沿途没有见着几只活物，显然是个人迹罕见之地。
她仿佛没有多余的兴趣去思索，拧着眉头，只是对这场雨颇为不满。就在她抱怨出声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朦胧如轻纱的雨雾里，在那小小的影子眼中，这个出现在视野里的身影其实十分惹人注目。虽是步伐不稳，走得不快不慢，可那一身朱红色光华流彩的裙衣，发髻中斜插着的紫玉珠钗，赫然看起来价值不菲。
黑发如瀑散落至腰间，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恍然令人羡慕得紧
“塔塔塔……”，身影不自觉加快了些。
“呃”，粗糙破烂的鞋底却突然断掉一半，陡然发出的声音仿佛一声难听的蛙鸣。“呱——”
真是大意了……，小小的影子立刻满脸通红。可自身的窘迫和不堪却让他愈发地想靠近前面的身影。
尤其那个身影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后面的动静。
他大着胆子跟了上去。或许是他愈发大胆，前面的人终于无法忽略身后有个跟着自己的“小尾巴。”
“咦？”
她终于是停了步伐。
且在犹疑的一瞬间，缓缓转过了身。
“……”小小的影子总算是可以从头到脚将这个跟了一路的“美人”看清楚了。
自下往上——坠着珍珠的锦缎鞋头，裙摆修长，一身绣着娇艳芙蕖的漂亮衣衫，袖口竟然像流云一样微微浮动着！真奇怪，明明淋了一路的雨，为什么这个人的头发不像他一样黏糊糊的，反而好像也在轻轻飘荡……
“真美……”
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然而却也不自觉生出一股失落。
因为最应该看到的地方，一个人的面容，竟然是被生生挡住的！
一张咧着嘴傻笑的仙人面具正稳稳当当戴在那张令人好奇不已的脸庞上。头发，衣裙暴露无遗，唯独面具没有露出一分一毫，除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两只眼睛和刚才发出抱怨声音的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因即便隔了几步，也让人感到一股冷淡得仿佛拒人千里的意味。
刚刚那个不满抱怨的姑娘，似乎是另一个人一般。
“呃……”，脸上的窘迫愈发遮不住了。
大约，也许他看起来不是一个太坏的小孩，那双拒人千里的眼睛轻轻眨了一眨，而后便响起了一道动听但依旧疏离的声音。
“请问……有事？”
竟然有人这么礼貌客气地询问自己！小小的影子立刻扭捏了，摇摇摆摆，眼神却始终舍不得收回来。
“没有……没有……”
他当然没有，他怎么会有事！
自然，她也料想得到，一个无所事事的小鬼头一路跟着她，大约只是无聊罢了。
“不必跟着我。”那阵动听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表示，“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奇怪，虽然说得轻飘飘，可话里头却似乎露出了一丝丝难以捕捉的疲惫。像是累了很久似的。
不过“不喜欢……”三个字是多么客气的说辞，在一个混迹人世的小鬼头眼中，这句话简直毫无杀伤力。他骤然睁大了眼睛，意图让自己的眼里写满真诚。
“我不会白白跟着你，我、我看你好像受了伤，我可以扶着你走，我不是坏人……！我绝对没有任何歹毒的心思！”
大约是许久没有见着人在自己面前这般卖力表现，她一时呆愣了片刻。便是片刻之间，那小小的模糊的影子就凑到了面前，还伸出一双手欲扶住她。
瘦小无比的两只手，并未见得有多脏，当然也并未见得干净。许是看出了她仿佛呆滞了一瞬，小鬼头缩着脖子，不甚好意思地笑了。
小鬼头呆笑，然而回应他的却依旧是一阵轻飘飘无甚所谓的声音。
依旧透着疏离。“你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跟着我未必会有好下场。”
“姐姐——”，小鬼头却是像见着了一个此生未见过的活神仙一样，巴不得贴在她的身边，亲亲昵昵地叫她，一边喊一边恭维，“姐姐！你不会嫌弃我的罢！你看起来就是个大好人，长得那么漂亮！简直像一个出嫁的新娘子——”
对了，说到新娘子，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大事件，“姐姐？你可知道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此地三百里远——那雁回山的人与仙阁联姻，然而不知怎么双方反目成仇！听闻雁回山前代掌门的爱女温家小姐温亭娇被她的未婚夫一剑刺死了！！”
“……！”
话声如一道霹雳，猛然炸开在她的心中。身上的伤似乎被一双手无情地拉扯开，传来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疼痛。她身上看不见伤势，可脚步却低沉得仿佛无法再抬起来。
就这么在原地驻足良久
“雁回山……”
“是啊，雁回山！”
雁回山曾是个有名的仙山，只是自打前任掌门去世，便落寞了下来。而今唯一能引得世人讨论的消息，便是雁回山前掌门之女温亭娇与仙阁首领成亲之事。
只是，这却不是一桩好亲事。听说，温亭娇大婚当夜与未婚夫发生争执，意图一把火烧了藏仙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自然是被顾雁回制止了。那顾雁回本是仙阁之首，功力精深，修行得道，只一念之间，神剑雪天便闻风而至，一剑便将温亭娇的金丹破开。
那剑穿心而过，血溅藏仙阁，听说，一代仙门枭雄温无极的女儿便就落得凄惨身亡的结局……
“他们两个仿佛昔日还是同门，那顾雁回本是雁回仙山出来的！仿佛还叫过温无极几声师父！没想到，恩师的女儿就这样被他杀掉了——”
这个小鬼大约常在外混迹，近日江湖上的消息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常人这时候定是忍不住问个究竟，譬如那温小姐为何火烧藏仙阁，仙阁之首就这么杀了自己的未婚妻难道就放手不管了吗，后面又待如何呢？
他自然是这般想，是以满心期待等着这个漂亮得像新娘子一样的美人问他。
然而，等着他的只是面具后漠然的一眼，她仿佛是缓缓冷笑出声，随后便继续往前走了。
“呃……”
“姐姐！？”
小鬼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连忙跟了上去，几步小跑，直追上前，一只手伸出，眼见就要触到那抹朱红的衣衫，蓦然她转过头来一掌拍了出去。
不甚有威力的一掌，仅有几丝残存的灵力在，然而这小鬼头不过是一只徒有人形的低级鬼怪，自然被打得头昏眼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姐姐，你为何打我？”那滚在地上脏兮兮的影子变得更脏了，浑身沾着泥水，仰望着站在原地的她，眼神一时渴慕一时嫉妒，纠结在一处，几乎恨不得取而代之。
“……”
她不说话。仿佛大笑的仙人面具后依旧是一双拒人千里的眼睛。
那双眼睛轻轻眨动，没有同情亦没有动容。
“不要跟着我。”只是最后重复了一句。
小鬼头呆呆愣在地上，眼睛瞪得死死的，忽然好似发狠一般大喊了起来，“你已快要死了罢！我知道你被顾雁回刺了一剑，雪天剑破了你的金丹，你自然已经快离死不远了——”
脚步蓦然顿住，那个缓缓而行的身影停住，须臾，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哼，这样的关头，老天竟还下一场雨来刁难我，未免也太是过分了些！”
老天爷不知能不能听见她的抱怨，这一声埋怨之中，小女孩的不满和娇气却有些暴露无遗。
她走在漫天的雨丝中，身形略有些趔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这是哪儿？周遭尽是些歪歪扭扭的草木，地面泥泞不堪，这场雨一看就是下了多时。
不知究竟是哪儿……，大约是经过了几座村庄，山也愈发矮小寻常，沿途没有见着几只活物，显然是个人迹罕见之地。
她仿佛没有多余的兴趣去思索，拧着眉头，只是对这场雨颇为不满。就在她抱怨出声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朦胧如轻纱的雨雾里，在那小小的影子眼中，这个出现在视野里的身影其实十分惹人注目。虽是步伐不稳，走得不快不慢，可那一身朱红色光华流彩的裙衣，发髻中斜插着的紫玉珠钗，赫然看起来价值不菲。
黑发如瀑散落至腰间，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恍然令人羡慕得紧
“塔塔塔……”，身影不自觉加快了些。
“呃”，粗糙破烂的鞋底却突然断掉一半，陡然发出的声音仿佛一声难听的蛙鸣。“呱——”
真是大意了……，小小的影子立刻满脸通红。可自身的窘迫和不堪却让他愈发地想靠近前面的身影。
尤其那个身影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后面的动静。
他大着胆子跟了上去。或许是他愈发大胆，前面的人终于无法忽略身后有个跟着自己的“小尾巴。”
“咦？”
她终于是停了步伐。
且在犹疑的一瞬间，缓缓转过了身。
“……”小小的影子总算是可以从头到脚将这个跟了一路的“美人”看清楚了。
自下往上——坠着珍珠的锦缎鞋头，裙摆修长，一身绣着娇艳芙蕖的漂亮衣衫，袖口竟然像流云一样微微浮动着！真奇怪，明明淋了一路的雨，为什么这个人的头发不像他一样黏糊糊的，反而好像也在轻轻飘荡……
“真美……”
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然而却也不自觉生出一股失落。
因为最应该看到的地方，一个人的面容，竟然是被生生挡住的！
一张咧着嘴傻笑的仙人面具正稳稳当当戴在那张令人好奇不已的脸庞上。头发，衣裙暴露无遗，唯独面具没有露出一分一毫，除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两只眼睛和刚才发出抱怨声音的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因即便隔了几步，也让人感到一股冷淡得仿佛拒人千里的意味。
刚刚那个不满抱怨的姑娘，似乎是另一个人一般。
“呃……”，脸上的窘迫愈发遮不住了。
大约，也许他看起来不是一个太坏的小孩，那双拒人千里的眼睛轻轻眨了一眨，而后便响起了一道动听但依旧疏离的声音。
“请问……有事？”
竟然有人这么礼貌客气地询问自己！小小的影子立刻扭捏了，摇摇摆摆，眼神却始终舍不得收回来。
“没有……没有……”
他当然没有，他怎么会有事！
自然，她也料想得到，一个无所事事的小鬼头一路跟着她，大约只是无聊罢了。
“不必跟着我。”那阵动听的声音轻描淡写地表示，“我不喜欢被人跟着。”
奇怪，虽然说得轻飘飘，可话里头却似乎露出了一丝丝难以捕捉的疲惫。像是累了很久似的。
不过“不喜欢……”三个字是多么客气的说辞，在一个混迹人世的小鬼头眼中，这句话简直毫无杀伤力。他骤然睁大了眼睛，意图让自己的眼里写满真诚。
“我不会白白跟着你，我、我看你好像受了伤，我可以扶着你走，我不是坏人……！我绝对没有任何歹毒的心思！”
大约是许久没有见着人在自己面前这般卖力表现，她一时呆愣了片刻。便是片刻之间，那小小的模糊的影子就凑到了面前，还伸出一双手欲扶住她。
瘦小无比的两只手，并未见得有多脏，当然也并未见得干净。许是看出了她仿佛呆滞了一瞬，小鬼头缩着脖子，不甚好意思地笑了。
小鬼头呆笑，然而回应他的却依旧是一阵轻飘飘无甚所谓的声音。
依旧透着疏离。“你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跟着我未必会有好下场。”
“姐姐——”，小鬼头却是像见着了一个此生未见过的活神仙一样，巴不得贴在她的身边，亲亲昵昵地叫她，一边喊一边恭维，“姐姐！你不会嫌弃我的罢！你看起来就是个大好人，长得那么漂亮！简直像一个出嫁的新娘子——”
对了，说到新娘子，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大事件，“姐姐？你可知道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此地三百里远——那雁回山的人与仙阁联姻，然而不知怎么双方反目成仇！听闻雁回山前代掌门的爱女温家小姐温亭娇被她的未婚夫一剑刺死了！！”
“……！”
话声如一道霹雳，猛然炸开在她的心中。身上的伤似乎被一双手无情地拉扯开，传来密密麻麻无处不在的疼痛。她身上看不见伤势，可脚步却低沉得仿佛无法再抬起来。
就这么在原地驻足良久
“雁回山……”
“是啊，雁回山！”
雁回山曾是个有名的仙山，只是自打前任掌门去世，便落寞了下来。而今唯一能引得世人讨论的消息，便是雁回山前掌门之女温亭娇与仙阁首领成亲之事。
只是，这却不是一桩好亲事。听说，温亭娇大婚当夜与未婚夫发生争执，意图一把火烧了藏仙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自然是被顾雁回制止了。那顾雁回本是仙阁之首，功力精深，修行得道，只一念之间，神剑雪天便闻风而至，一剑便将温亭娇的金丹破开。
那剑穿心而过，血溅藏仙阁，听说，一代仙门枭雄温无极的女儿便就落得凄惨身亡的结局……
“他们两个仿佛昔日还是同门，那顾雁回本是雁回仙山出来的！仿佛还叫过温无极几声师父！没想到，恩师的女儿就这样被他杀掉了——”
这个小鬼大约常在外混迹，近日江湖上的消息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常人这时候定是忍不住问个究竟，譬如那温小姐为何火烧藏仙阁，仙阁之首就这么杀了自己的未婚妻难道就放手不管了吗，后面又待如何呢？
他自然是这般想，是以满心期待等着这个漂亮得像新娘子一样的美人问他。
然而，等着他的只是面具后漠然的一眼，她仿佛是缓缓冷笑出声，随后便继续往前走了。
“呃……”
“姐姐！？”
小鬼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连忙跟了上去，几步小跑，直追上前，一只手伸出，眼见就要触到那抹朱红的衣衫，蓦然她转过头来一掌拍了出去。
不甚有威力的一掌，仅有几丝残存的灵力在，然而这小鬼头不过是一只徒有人形的低级鬼怪，自然被打得头昏眼花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姐姐，你为何打我？”那滚在地上脏兮兮的影子变得更脏了，浑身沾着泥水，仰望着站在原地的她，眼神一时渴慕一时嫉妒，纠结在一处，几乎恨不得取而代之。
“……”
她不说话。仿佛大笑的仙人面具后依旧是一双拒人千里的眼睛。
那双眼睛轻轻眨动，没有同情亦没有动容。
“不要跟着我。”只是最后重复了一句。
小鬼头呆呆愣在地上，眼睛瞪得死死的，忽然好似发狠一般大喊了起来，“你已快要死了罢！我知道你被顾雁回刺了一剑，雪天剑破了你的金丹，你自然已经快离死不远了——”
脚步蓦然顿住，那个缓缓而行的身影停住，须臾，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