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的香气飘散在厨房里,千茶轻轻搅拌着锅中的米花,确保它不会烧焦。房间那处传来闹钟的声响,她抬头看了一眼牆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七,孩子们也是时候起牀了。

    冬日的早晨虽来得晚,但天色已渐渐亮起,一夜未眠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有时候,她也挺讨厌自己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尤其是腰间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真是自讨苦吃。

    坂田银时走在前面,带着伊丽莎白来到春的房间,他拉开纸门,一下子就和正在警惕着周围的桂四目相对。

    「是你啊,银时…」

    「喂,假发。」银时朝他抬了抬下巴,见他没什麽大碍,便开始调侃道「这不是好好活着吗?我早就说过了,祸害遗千年是真的,你哪会这麽容易出事。」

    「不是假发,是桂!」他用力喊道,随即因为扯到伤口而倒抽一口气。

    银时挑了挑眉,看着床上正捂着腹部的桂,不禁失笑,在他床边盘腿坐下。

    在战场上他们都遇过更严重的伤,这种程度的实在不值一提。

    跟在他身后的伊莉莎白和桂又开始上演那套老套的久别重逢戏码。算着算着,银时也都忘了这是第几次了,早就没了当初那份感动,只觉乏味。

    听见外面传来的门声,桂立刻警惕地看向过去。

    「真选组呢?」

    银时顺着他的视线却什麽都没看见「什麽真选组?」

    「刚才小千说真选组会过来搜查。」他说。

    千茶刚才说的明明不是这个,但药效刚过,他的脑子还是有些混乱。

    「没有。」银时摆摆手「那傢伙大概是跟你开玩笑而已,她说的话不要当真…」

    这是来自吃过亏的人的肺腑之言。

    不过,她确实和真选组的关係还不错。

    那晚在酒馆,他向春打听了几句。虽然春那时年纪小,记忆有些模糊,但大致来说就是个俗套的故事。

    深居简出的大小姐在外遭遇恶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几名浪人出手相救,随后她便以报恩爲由,将他们接到家中款待。后来一别就是好几年,两者的身份地位却完全反转,浪人成爲了警队高层,而大小姐则是在俱乐部裏打拼。

    好一齣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和流氓警察互相救赎的感人戏码。

    不过成为高岭之花的前提,大概不包括窝在别人房间、拉着别人上司玩Gal Game,还使唤那个「别人」冒着寒风去给自己买宵夜。

    好端端的白月光的开局,就这样被她掰成男子高中生的日常。

    她该庆幸真选组那群笨蛋虽然平常没个正经样,骨子里倒都是正直的武士,不然在她邀请他们回家喝酒时就Game Over了。

    应该说她被保护得太好,对人没戒心,还是说对警察过于信任呢?但无论哪一种,迟早都会吃大亏的,尤其是女孩子。

    就像现在,把一个通缉名单上的成年男子带回家。

    到底神经多大条才能干出这种事。还是说她以爲自己像Jacky Chan那麽厉害吗?

    「喂,假发。那傢伙年纪也不小了,你还在喊人家小千不太恰当吧?」

    「别胡说,我和小千只是单纯的兄妹关係,绝对…绝对没有发生你想的那种事…」说着,他不知怎麽羞红了脸。

    这不是很可疑吗?!他可没听千茶说过她和桂还有交情,这不是因爲两人不熟,才把自己喊来的吗?

    「喂,等等!『这种事』究竟指什麽?还有,为什麽要说『单纯的兄妹关係』?难道兄妹关係还有不单纯的吗?而且越是强调单纯的,往往就是最不单纯的那种吧?」

    「我和小千早就约定过不再提这件事,你别再追问了。」

    「哈?」银时皱着眉,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千茶刚刚在电话裏不是这样说的啊。

    这傢伙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

    银时想着,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对方一掌拍开。

    「我才没发烧!只是刚刚被人下了安眠药,所以脑子还有点迷糊而已!」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就说嘛,你脑子一定有问题。」

    他无视了银时的话,转而打量起对方,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白色外衣,不知何时变得髒兮兮的。

    「你怎麽也弄得那麽狼狈了?」

    「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银时瞪了他一眼,接着无奈地叹气。

    「我原本在喝酒,突然看见这傢伙被人追杀,就过去看了会热闹。」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伊莉莎白。

    「然后他拿了一堆牌子出来,说你被人埋伏了,还写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哭得死去活来地非要我陪他一起找你。真是的,自己的宠物应该要自己照顾才对吧。」

    「真是麻烦死了。」抱怨完,他嫌弃地瞥向还在抹眼泪的伊莉莎白「人都找到了,就别再哭了吧。」

    伊莉莎白擦了擦眼睛,举起一块牌子:但是桂先生受伤了!

    「哈?这不是还能坐起来和你说话,怎看都不严重嘛。」银时挠了挠脑袋,撑着榻榻米站起身「那傢伙也是的,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我要回去睡了,奔波了一整晚累死了。」

    说着,他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门边探出两个金色的脑袋,正好奇地张望着房间里的情况。

    对了,这个时候这两个小鬼也该准备上学了。

    短短一周的相处,孩子们已经和他熟络了起来。再说,银时本就不是个会端大人款的人,他们和他说话也算随意。

    「银时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菊问。

    银时瞄了一眼房间内的伊莉莎白和桂,含糊地回答「啊…算是吧。」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实在很难再和大家介绍:对!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搞不好还要被问一堆「你们是哪里认识的」、「那你们吵过架吗」、「平常会一起干甚麽」之类的可爱问题。

    像他们家的神乐就很喜欢问这些问题。

    两个孩子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向桂介绍自己。

    「你们长得和将辉真像呢。」

    「当然了,这两个小鬼可是他的…」银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说。

    千茶一直对外称他们是妹妹,但他是知道实情的,「妹妹」这两个字就是怎麽也说不出口。

    「弟弟。」春自然地接了过来「将辉是我们大哥。」

    桂听见这话先是一愣,凝视着面前女孩子打扮的春和菊沉吟片刻。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个热闹的家族呢。」

    他没有多问别的,只跟他们说既然是小千的弟弟,以后他也会把他们当成亲弟弟看待。

    这种语气听起来就像个想拐走别人姊姊的可疑男人,银时也没错过春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

    看着桂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莫名其妙把别人当小舅子的傢伙。

    「银时先生,要先去洗个澡吗?姐姐在煮早餐,也准备了你们的份。」春说,后面那句是姐姐让他来传的话。

    不得不说,早餐这两个字对他来说非常吸引,尤其是在一整晚的奔波之后。

    「早餐的话我是很感谢,不过洗澡就没必要了吧…」

    菊皱着鼻子摇摇头,退后了一步。

    「可是很臭。」

    所以他才说讨厌小孩。

    「哪里臭了?这是男人奋斗过后的男人味!你们以后也会变成我这样的!」他不忿地朝他们喊道,这时伊莉莎白也在旁边举起了牌。

    :有种下水道的味道。

    「怎麽连你这傢伙都这样说,又不想想是因为谁,我才…」

    「洗澡吧,银时。」

    春给他拿了一条新毛巾,然后找来一套哥哥们留下的浴衣。平日千茶在家也把这些当作家居服穿,男装的尺寸在千茶身上松垮垮的,但在他身上刚好合身。

    虽然一开始不太乐意去洗澡,摆脱那种浑身黏糊的感觉后,确实整个人都清爽多了。身上穿的浴衣用料上乘,穿着份外舒适,对他们这种穷鬼来说还真是头一遭。

    春和菊留了在房间和桂说话,他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味增汤的香气从厨房传来,他挠着脑袋,顺着味道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靠近,千茶转过头来,打量起他这一身。

    她直勾勾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急忙跟她解释「那个?春把你的衣服借了给我,我也顺便借用了浴室…」

    她点点头,脸上挂着不温不淡的笑容「没关係,反正也是哥哥们的旧衣服而已,你穿着刚刚好,要是喜欢就留着吧。」

    说完,她便转过头,继续去拌味增汤。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千茶看着比平常冷淡了许多。

    但想想也觉得正常,她上的夜班,下班后还收留了这个大麻烦,又要帮他包扎伤口,还要替他们准备早餐,她大概是一刻都没能休息。

    他走进厨房,双手交叠在胸前,凝视着少女的面容,隐约透露着一丝疲倦。

    「你该不会也整晚没睡吧?」

    「没关係,等把孩子们送去上学之后我再休息。」

    当她带桂回来时,吵醒了在客厅等门的春。春坚决不让陌生男人睡进姐姐的房间,便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千茶为桂清理伤口,做了简单的缝合后再包扎。确认他的情况稳定后,她才去给银时打电话,然后自己再去洗了个澡。

    「啊…真是个麻烦的傢伙呢,辛苦你了。」

    千茶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却轻笑起来。

    「我还年轻,偶尔熬一晚夜也没关係。」

    她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汤勺,拧回头盯着他看了半晌。

    「怎…怎麽了?」

    「你刚才洗过澡了?」

    「不就跟你说我借用浴室了吗?」

    千茶朝他伸出手,轻轻用拇指擦了擦他的脸颊「要不要回去重新洗一下?」

    他退后一步,脖子上还搭着毛巾,他捏起毛巾的一角,猛地擦起自己的脸。

    「逗你玩的啦,洗得很乾淨。」

    「我说你啊,真是…」

    讨人厌的傢伙?

    不对,他好像并不讨厌。

    「银时先生,过来一下。」

    千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本想拒绝,但身体却先一步作出了行动。

    她用木匙盛了一匙味增汤,轻轻吹了一下,然后移到他嘴边「平常的早餐都是春来做的,我也好久没弄味增汤了,替我尝尝味道够不够。」

    银时张着嘴,让温热的汤汁顺着口腔滑入喉咙。

    「怎样?」

    她的眉眼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如玻璃珠般清澈的眸子,此刻只注视着他一人。

    果然是当红的女公关。

    「银时先生?」

    「…味道刚刚好。」他说着,略带笨拙地移开视线。

    千茶满意地点点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顺手把用过的汤匙放到洗手盆,然后继续弄她的早餐。

    一样的洗发水、同款不同色的家居服、早餐的味噌汤……

    这种像新婚夫妻的既视感是怎麽回事。

    银时凝视着千茶的侧脸,她似乎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心思。

    不,她一定是知道的。

    每次都这样,做完那些撩拨人心的事,就装作若无其事。

    这个女人很可怕。

    自来熟,却又摀不热。

    她的亲切让人以为她对你有好意,但却总是若即若离,不愿透露出半点真心。

    就像现在,她二话不说就收留他们,还准备早餐,但又处处表现出对他们的遭遇漠不关心。

    「你不问我们发生什麽事吗?」

    千茶专注地搅拌着锅里的味噌汤「这个世道,无知的人才能过得快乐,不是吗?」

    无法反驳。

    沉默持续了许久,耳边只剩下粥滚煮的声响和汤勺轻敲锅缘的声音。

    就连小孩子也看得出她的疲倦,所以在早餐后,春和菊主动表示他们自己去上学就好,不用她送。然而这位爱操心的姐姐犹豫了很久都没答应。最后银时看不下去了,便让她给他300日圆,说他出门时顺道送孩子们上学。

    「可是我打算顺路去买些绷带,家里的都用完了。」

    「行了,我顺便帮你买回来就是了吧?」」

    于是,千茶便给了他600圆,外加一个零钱包和钥匙。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妈妈差遣跑腿的小学生,而那六百圆分明就是零用钱。

    当银时拿着东西回来时,在客厅看不见千茶,他便下意识地去她房间找人。

    她的房间是洋室,门只是虚虚地掩着。

    后来回想起,他也说不清当时怎麽会如此神经大条,竟然门都不敲就擅自推开女孩子的房间门。

    千茶坐在床边,面前是一块全身镜,她褪去了一边袖子的衣衫,露出裏面的白色吊带,她轻轻把吊带的下摆拉起来,腰上缠了一截绷带。

    银时愣了一下,手上的东西一个不稳从手里滑落。

    落地的声响把千茶的注意也吸引了过来「银时先生?」

    他连忙拾起掉地上的东西,然后转身背对着她。

    「抱、抱歉。」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千茶给喊住了。

    「既然你都看到了,能拜託你帮我一下吗?我一个人处理不了腰上的伤口。」

    确实,刚才的确看到她腰上缠着绷带…难怪她说家里的绷带用很快,原来是一共有两个伤患。

    银时犹豫了一下,但答应了下来。

    这次,他还仔细关上了门。

    千茶背对着他坐在床边,退去外头的衣衫,他这才注意到除了腰上包扎过的地方,她背上还有着很大一块瘀青。

    「这是什麽一回事?」

    「就前段时间不小心弄到的。」

    前段时间她一直在和真选组那些傢伙在一起,这些伤大概就是她在进行「公民合作」时弄到的。

    「你那次说有事离开江户,是和真选组那些傢伙一直在一起吗?」

    千茶拉起衣襬,自顾自地松开腰上的绷带,没有回话。

    「我那天碰到冲田他们,他们都说了。」

    那麽你还问我干什麽。

    千茶心里想着,终究没有怼出口。

    「嗯。」

    他知道她不会说更多,就像她从不过问他们的事一样。也不知道该说她懂事,还是过于世故。

    她把髒了的绷带随手扔在地上,雪白细腻的腰肢上留着一条经过缝合的长伤口。

    「还真是些不会怜香惜玉的傢伙啊。」

    千茶听出了他声音中隐约的怒意,不禁失笑。

    「你还笑个什麽?」

    「嗯,没什麽。」

    缝合过的伤口,正在癒合,但现在有一点裂开了。

    银时打开旁边的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替她处理。他的动作很轻柔,但还是能感觉到她每次被消毒水碰触时细微的颤抖。

    「伤口都裂开了。」

    「嗯…晚上把小太郎先生搬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千茶轻描淡写地说,但银时注意到她微微咬紧的下唇。

    这大概很疼吧,却一个人默默忍着,谁都不说一句。

    「他们知道你受伤了吗?」

    「要是让小春知道的话,他一定…」

    「我是说和你一起那些傢伙。」

    是在说真选组啊…

    「腰上的伤他们都知道吧,队医也都给我做了缝合,至于其他地方,穿着衣服又不会看见…」

    银时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那些明显还没完全康復的伤处,心裏顿时觉得有些发闷。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去上班,还要把另一个伤者带回家。就算她年纪小爱逞强,那些税金小偷也该有点脑子,懂得分清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吧?怎麽就没有人来阻止她呢?

    她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转过身来晃了晃他的手臂。

    「好啦,别生气嘛。」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温暖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这种程度的伤再过几天就会好了。」

    银时眯起眼睛,瞪了她一眼「别拿哄小孩子的手段来唬弄大人。」

    「你没听说过吗?男性心理学本质和儿童心理学是一样的东西。」千茶戏谑地笑道,抽起了他??的纱布,换上一支去瘀青的药膏。

    「腰上的伤口我想透一下气再包扎,你能先给我涂一下药吗?」

    伤痕累累的少女向你示弱,只要是个有点良知的人,也无法拒绝。

    千茶在药箱裏翻了一下,发现刚才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把棉棒都用光了。

    「直接用手涂可以吗?」千茶问 。

    见他许久没有回应,她抬起头往后看,正好瞧见他通红的耳朵。

    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单薄的衣着。

    「不是说要把我撞到下不了床的吗?这麽快就害羞了?」她打趣地说着,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

    银时动了动喉咙,挥开了她的手,略有些恼羞地瞪着她。

    「你就不能把这件事给忘掉吗?一天天挂在嘴边,是在邀请我吗?」

    「那麽,要是我邀请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他半张着嘴巴,欲言又止。

    「犹豫那麽久,该不会银时先生还是童贞吧?」她歪着脑袋,眼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天真。

    但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她装出来的。

    「啊?」银时像被踩到尾巴般反驳「阿银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别把我跟那些毛头小子相提并论。」

    「真的吗?」她她微微勾起唇角,侧了侧肩膀,让挨着伤处那边的吊带轻轻滑落。

    看着他渐渐染红的脸颊,她支起身体,越靠越近「男人的嘴会说谎,不过身体是不会说谎的。」

    银时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后,立刻抬手将她转了回去「乖乖涂药,别乱动。再囉嗦的话我就回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你真的忍心把受伤的少女一个人丢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吗?」

    被她这麽一刺激,银时才想起自己其实是个抖S。

    看着她背上的瘀青,脑子里浮现了对她使坏的念头。他避开了她的问题,默默地将药膏涂在指腹上,刻意加重了力度,揉压着她的瘀青处。

    他能感受到她的肌肤微微颤抖,每一下轻压都换来细微的吸气声,就像在拼命忍耐着些什麽。

    这可不是他期待的反应啊!

    不是应该大声喊痛然后骂他,接着被他用大人的语气教训一顿,最后才乖乖让他上药的吗?

    现在这样该怎样收场?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为了不被她发现异常,仍维持着原有的力度。当他抬头想要稍微避开视线时,却从面前的镜子清晰看见她的表情。

    千茶紧紧咬住下唇,压抑着因痛感而发出的呜咽。

    这不是一般的犯规。

    是红牌、绝对是红牌!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身上那缕淡淡的洗发水香,不断撩拨着他的神经,视线紧紧黏在镜子上,直到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她透过镜中投来几分带着挑衅意味的目光,让他的心跳不禁加快。

    空气中瀰漫着暧昧的氛围,直至她轻声打破了沉默。

    「轻一点,我会坏掉的。」

    她的声音如奶油般甜腻,却透着一丝因痛楚而起的沙哑。

    他都出示红牌了,为什麽还没有人来拉她出局?

    这傢伙一定是开外挂了,他要向管理员举报。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打开那道门,要是有指示说这是通往地狱的道路的话,他一定不会打开。为什麽门口不能放个警告?

    不行,他要去投诉。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千茶略带不悦地皱起眉。镜中的银时垂着脑袋,浏海遮住了双眼。她正想转过身来,却被他眼明手快地制止了。

    他紧捏住她的肩膀,让她无法回头看向自己。

    「别说这种话,你就连丁点羞耻心都没有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了不少「你哥知道的话可会生气哦。」

    他压低声线,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这一来,她确实安静了下来,沉默取代了刚才的暧昧。

    「死人又怎会生气。」

    糟糕,说错话了。

    声音裏的落寞让银时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他想说些什麽补救,但千茶脸上淡淡的笑容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她转过来,轻轻推开了他的手。

    「药膏涂好了,就替我把腰包起来吧。」她说着,把纱布塞进他手里,然后把吊带的下襬挽起,双手抱在胸前,再次朝他露出了雪白的腰身。

    她微微侧过头,语气已恢復刚才的轻佻「这次要对人家温柔一点哦。」

    银时喉咙滚动了一下,为她包扎时的姿势彷彿从背后环抱着她的腰。洗发水与药膏的苦涩气味不由分说地涌入他的鼻腔。

    绷带一圈圈缠绕在她纤细的腰间,他强压下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好了。」他迅速地把绷带末端固定好。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刻意板起脸,却忽视了自己通红的耳尖。

    既然该做的事都完成了,他也不该再和她孤男寡女共处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

    看着银时正要落荒而逃,千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到你了。脱掉。」她说,声音裏带着丝不容置疑。

    「什麽?」

    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你身体还有伤,这样不...」

    话还未说完,他便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腰间,三两下就把他的腰带解开。

    他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义正词严地盯着她「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她点点头。

    「那我…」

    「替你上药啊。」她说,然后把他松垮垮的领口扯开,露出一大片的发紫的淤伤。

    「欸?」

    千茶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错愕,像是想到些什麽,朝他挑了挑眉。

    「哦,看来不知道我在干什麽的,是银时先生你呢。」她轻笑着说,伸手拿过药膏「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想什麽坏事?」

    话音刚落,她便开始专注于替他的伤处涂抹药膏。

    最好的回应就是不回应,这是他看了无数娱乐报章后得出的结论。

    千茶将他再次按回床边坐好。他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试图把注意力移开。

    然而,他的计画还是失败了。

    她低着头注视着他胸膛上的瘀青,这个距离在镜子里看来就像整个人埋进了他的怀裏。指尖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滑过,搔痒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微微使劲,用着和他刚才相近的力度揉开那些瘀青。

    在这样的氛围下,连时间都像是被拉长了。

    银时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復紊乱的心跳。酸痛感让他的注意力下意识地全集中在她身上。

    他只低头看了一眼,就立刻像触电般移开视线。

    该死的,这傢伙爲什麽偏偏不是儿童身材。

    她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吊带,从他的视线向下看便是美好的光景。他要是想要乘机偷袭她的话,处处都是空隙。

    「你在真选组屯所裏,该不会也是穿成这样吧?」

    「说什麽蠢话…现在可是冬天呢,那些臭条子又没有设地暖,我可是很怕冷的。」

    确实,她的手现在也有些冷,冰凉冰凉的触感让人无法忽视。

    可恶。

    他现在不就是在被她牵着鼻子跑吗。

    他得想办法板回来,顺带让她知道,胡乱撩拨男人可是会有后果的。

    「好…」她正想和他说涂好了,但身体突然失去重心。

    坂田银时一个利落的动作托起她的大腿,将她抱到自己腿上。随即,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背部,将她牢牢地扣在怀中。

    「明明是你先撩拨我的,现在不是想跑吧?」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沉重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千茶双眼顿时亮了起来,通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期待。

    等等,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反应啊。她不应该害羞地推开他,或是愤怒地给他一巴掌吗?

    银时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不该如此轻易撩拨男人的心弦,但现在这种情况,反而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挖坑给自己跳的白痴,而且这个坑似乎越挖越深。

    最糟的情况,就是现在承认自己是ED。

    但他绝对不想走到这一步啊。

    千茶轻轻笑了笑,手指滑过他的脖子,抚上他的脸「怎麽,现在才发现自己玩过头了?」

    银时发誓自己从未如此后悔过,他必须想办法脱身,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千茶捧着他的脸庞,细细打量着那双明明动了情,却又不肯正视她的眼眸。

    时间彷彿在这一刻凝固。

    两人静静对视了半晌,她缓缓环住他的脖子,让自己陷入他的怀抱。她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勾起嘴角,把唇凑到他耳边。

    她刻意放慢语速,用着和他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明明是你先撩拨我的,现在不是想跑吧?」

    好了,那麽他接下来应该捨弃面子逃跑,还是硬气一点攻上去?

    对了,说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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