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八年渔阳何家

    何辞盈乖巧的站着,让何夫人给她量尺寸。

    何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捏着她暖呼呼的手腕,“你这个小丫头,又长高了,衣服都短了,真真是废料子的。”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她神采飞扬的脸和上扬的语调都让人知道她的喜悦。

    边上的丫鬟婆子也都知道大小姐是夫人的心头宝,有一个婆子忙凑趣道:“可见咱们小姐身体好,奴婢听说,这人吃下的饭食,身体不好的都耗费在疗养身体上去了,像小姐这样可劲的长才好呢。”

    何夫人听着心里高兴极了,只面上不漏出来,给了身边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心领神会,拿了一个荷包赏给说话的婆子,喜的那婆子磕头谢恩。

    何辞盈此刻心里十分复杂,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七年了,她好不容易融入了这个家,接受了何辞盈这个身份,也为自己规划了一条逃离后宅的路。

    如今却发现她的命运早已注定,她压根不是何家的孩子,现在这个对她满眼爱意的女人也不是她娘。

    何夫人注意到女儿盯着她的眼睛里不知为何有些悲意,再看女儿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不免有些奇怪,就张口问道:“怎么了,娘的乖儿。”

    囡囡,宝儿,乖儿,娘喊的不是她,是那个和她抱错了,现在还在京城的女孩。

    “我长的和娘不像,和爹也不像。”何辞盈压着声说。

    何夫人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她小小一个人在烦恼这些,噗嗤一声笑出来,扯了扯女儿的小脸,“谁说你长的不像爹娘了,娘嘛你是有点不像,但你像你爹呀。”

    “啊?”怎么会像,何辞盈有点懵,按小说剧情来看,她不是何家的孩子啊。

    何辞盈的怔然何夫人未觉有异,实在是如今的何老爷与当年差距太大,她这么说,孩子不信也正常。

    “你爹当年也是个翩翩公子,称得上一个风姿绰约,娘当年也是小女儿心态,有些浅薄,就瞧上了你爹的皮囊。”何夫人说着话,语气里带出了几分怀念。

    “那爹现在为何……”何辞盈惊呆了,她爹现在就像个弥勒佛似的,哪儿看得出风姿绰约来啊。

    何夫人叹了口气,想起了夫妇二人心中的苦楚,“你也大了,娘也不该瞒着你,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想有个男孩的身份吗?”

    何夫人这一说,又戳中了何辞盈心里的伤心之处。当初,何辞盈没意识到自己是穿书,只以为重活一世成了个古代的小姐。

    后来她发现何家除了她没有别的孩子,爹娘愁的紧,不知道是把何家给她陪嫁出去好,还是找个上门的好。

    她不想一辈子只能活在一间房子里,除此之外哪儿也不能去。

    于是她就说服了爹娘给她安排了一个男孩的身份,以便将来能不用嫁出去,就留在何家。她爹娘待她是真好,旁的人家估计早家法伺候了,她爹娘愣是帮她安排了一个哥哥的身份。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结果她突然发现自己是穿书了,而且还是被抱错的真千金,过几年,京城侯府那边就会来人接她回去。到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全成了无用功。

    更让她焦虑的是,这篇文里,她和另一个女孩,都留在京城了,没人回渔阳。

    “记得,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爹在外面很不被人待见,还怕我以后没有依靠。”

    “是啊,你没有弟弟妹妹,到现在都没有,”何夫人面上扬起一抹苦笑,“如今娘也不瞒着你,你懂事早,娘不会叫你就这么糊涂着。”

    “当年我嫁给你爹,我们过的也算恩爱,可是后来我一直没有孕信,起初都以为是我的问题,于是这家里多了许多妾室,可时间长了,这后院竟然无一人有喜,我们便知道,问题在你爹身上。”

    “那时,你爹已经20有3了,他急了,我也急了。于是何府里进了许多神医,甚至方士,”说着神医,何夫人眼里染上了几分愤恨,“后来,你爹什么奇方都试了,拿药足足当顿吃了两年,许是药吃多了,吃杂了,你爹就胖起来了,胖的让人有些害怕,夜间休息的时候还时常喘不上气。”

    “我不敢再叫你爹去吃那些药,把那些人都赶了出去,你爹也没拦。”

    何夫人低头看着何辞盈,眼里逐渐有了光芒,“那几年,你爹没吃药,每日只是做生意,遇到佛寺就捐功德,我也在家里上香,三五不时还付钱叫医馆的大夫给百姓义诊。许是感动了上苍,感动了神佛,娘有了你,那时,娘真的不敢相信,你爹也欢喜的快晕过去了。”

    “后来,你出生了,虽然不是个男孩,但我的盈儿,你要知道,你是爹娘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宝贝,”何夫人轻轻抚着她的脸,“你怎么会不像你爹呢,你可像啦,尤其你作男儿打扮的时候最像。”

    何辞盈心中的惊涛骇浪无人可知,这不对劲,倘若她是那本小说里的角色,是那位抱错的侯府小姐,为什么她会像爹?倘若是她误会了,倘若她没有穿书,那为何现实会与那本小说有如此多的相似。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何辞盈定了定心神,对何夫人露出了一个笑,“如果我长大可以像娘亲就好了,爹爹反正现在就是胖胖的,看不出好看来,但娘亲就漂亮的明显多了。”

    “你这个小调皮鬼,”何夫人被何辞盈的话逗的乐得不行,捏了捏她的脸又说:“行了,你今日的功课我记着还没完成,快去做,可不能留到明天。”

    “嗯,娘我现在就去。”

    离开了何夫人的院子,何辞盈直接去了书房。

    纵使心头思绪万千,何辞盈还是把那些心思压了下去,现在她首要任务是今日的功课,总归剧情开始还有好几年,倘若现在她就被一些不确定的东西扰乱了生活,以后就更是别过了。

    做好了心理建设,何辞盈便沉下心开始写字。

    原先她还打算在手腕上绑个沙包的,前世她看过的科举文里就有男主是这么做的。

    可何老爷给她请来的师傅说,她年岁尚小,且才开始学字,此时绑沙包只是给手上增加不必要的负累,不但于练字无益,还会影响她的骨骼发育,虽说不至于畸形,但总归不好。

    于是她现在也就是在普普通通的写字描红。

    等今日的大字写完,她才将笔放在架子上搁好。

    旁边早就等着的丫鬟就迎上来给她送上一杯温水,又从早就备好的水盆里绞了帕子给何辞盈擦手。

    一个丫鬟就给她伺候的周周到到的,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真是让人堕落,何辞盈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怪异感是不可能的,毕竟前世她在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长大,要让她不打个绊子,直接丝滑融入实在有点困难。

    好在她是胎穿,从婴儿时期就被人照顾着,也给了她过渡的时间。

    如今她也懂了,怎样才是合适的举动。

    对于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们来说,不需要她有多么的宅心仁厚,只要她不无理取闹,不迁怒底下人,就是最好的主子了。

    做完功课,何辞盈叫人把账本送上来。

    何家是做生意发家的,她将来要继承家业,算账理账也是必修课。

    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算盘,何辞盈眼睛盯着账本却看不进去。

    干脆丢开算盘,拿起一张纸开始推算她爹的人生历程。

    按母亲话里的意思推断,父亲是18岁成亲,23岁开始吃药,吃了两年到25,后面忙于做生意,反而在28岁有了自己,现在大约是35了。

    何辞盈看着纸上的时间,觉得很合理。父亲成亲时正值少年期,身体还在发育,并非最佳育龄,后来身体成熟,却又急于传宗接代,伦敦太过频繁,反而影响了精血,加上后来又吃了太多药坏了身体,因此子嗣艰难。

    幸好娘反应快,放弃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虽说休养了几年身材是回不来了,但内里倒好似养好了。

    何辞盈把手里的纸凑到火边烧了个一干二净,用帕子擦了擦手就离开了书房。

    现在局势不容乐观,如果她确实是穿书了,那么后面的剧情从根上就是不对的,必定有人在暗地里算计。

    何家确实不算什么,但这算计的另一头可是侯府。居然敢设计侯府的血脉,这谋算之人,一定不简单。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知道有问题,现在就得做准备。

    想着,何辞盈还是有些害怕,她上辈子也没活成个成功人士,如果要入局与背后之人较量,她不一定能赢。

    可不动不行啊,何辞盈想,剧情里她爹娘好像是没了的啊。

    一想到这件事,何辞盈就感觉一股怒火冲的她眼睛疼,原先的犹豫和害怕也能压下去了。

    但如若她入局,她就必须离开渔阳,那她原先费尽心力维持的何家大少爷的身份就废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到这,何辞盈就气愤的不行。

    虽然现在仍有一分可能是巧合,但她的直觉又在不断的警示她。

    原先她计划好的以男子的身份给爹娘养老,也让自己摆脱女子身份限制的大好人生就全然白费了。

    靠,她最好不是真千金,她现在的日子就很爽了,不想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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