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杨宁彻底相信江灵玉有能力净水。
但为了证实这种水能够入口饮用，于是安排了些人饮用，观察是否有过于不适的反应。
江灵玉只好乖乖的回到府邸中等待，陆怀瑾再怎么厚颜也不好闯入，只是叫了人在两边来往中传话。
“阿鸢，今天陆怀瑾怎么没叫人来？杨宁那是不是出意外了？”府邸内传来女眷的交谈。
“哪能呢，小姐厉害，经过砂石与丝瓜络净化后的水，饮用过后不适的感受大大减少。杨知府就算再蠢笨也拦不住东西好用。”阿鸢身量高挑，脸却乖巧，放软声音逗弄她时，二人如同一对姐妹。
窗前阳光透过层层绿荫，落在梳妆台前的江灵玉脸上，圆形的光落在如玉的肌肤上像是晕开了一般。
“只是简单的过滤掉了泥沙而已，倘若将水煮沸，效果又会更上一层楼。”江灵玉俯身趴在梳妆台前，有气无力道。
“小姐不高兴吗？可是我们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做到了……”阿鸢见她有些厌厌的，斟酌着问道。
江灵玉垂眸，摆摆手不说话。
阿鸢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稍加思索一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试探问道：“小姐还是想和国公爷一起去边塞吗？”
想来也是，杨宁答应帮小姐在国公爷面前说话，可眼下都快过去一整日了，国公爷还是没有动静。明天他们就要走了，江灵玉就算再想法子也来不及。
“我也不是一定要去边塞，更不想和他一起去。”江灵玉捏了捏眉心，道：“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只要远离盛京，远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抬头望着铜镜，里面是因睡不好而面容憔悴的自己。江灵玉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镜中人的眉心。
“我只是觉得……既然到哪去都一样，为什么时至昨日我还在期待着江振能和杨宁一样，意识到对我有偏见，将我带走。”她罕见地有些迷茫。
但这点迷茫不足挂齿片，刻后便如镜花水月一般，有一阵轻微的风吹过，便忽悠一下消失了。
“算了，无所谓。”江灵玉耸耸肩。
门外传来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一道年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无所谓什么？”
这声音太耳熟了，江灵玉仅仅只是听这几个字，就已经想象到了他花白的头发。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来者是谁，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果真看到了江振。
“爹。”她随口应付。
阿鸢拿不准父女二人会不会吵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颇为贴心地关了门。
江振找了个地方大马金刀地坐下，皱着眉头看江灵玉不算得体的打扮，道：“怎么没梳好妆？”
江灵玉道：“你有什么事吗？”
江振：“……你世伯今日给我看了一个净水桶。”
江灵玉倒没想到杨宁这么直接，不过这么干确实最有效，于是挑了挑眉点头道：“是我做的。”
江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从前在盛京，我只觉得你贪玩，不曾想到你那些东西还能用在这里。”
江灵玉不喜欢这个需要走心的铺垫环节，于是没有说话。
“我的那些个部下知道你有这种能耐，对你都是赞不绝口，就连雁城的那些流民百姓也是称赞有加。”
江灵玉知道这事。
杨宁虽然容易一叶障目，人有些迂腐，但从不贪他人功名。是江灵玉改良的，便不会冒名顶替。旁人问起，也是如实告知。
江振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下文，于是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我仔细想了想，你也不完全算累赘。况且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去边塞吗？我是来带你去的。”
看起来最近几天确实是缺水缺得不行，让她这个便宜爹有了阴影，不然江振绝不会找上门。
“那父亲要答应我一件事。”江灵玉道：“我若随你去边塞，你不可以出尔反尔，我要做什么不求你支持，但求不反对。”
先前就是吃了憋，没和江振白纸黑字地定约，才会被他出尔反尔。
江振思索片刻，半晌才吹开杯上的水雾，咽下茶水道：“好。明日你随我们一起走。”
江灵玉没多大惊喜。
“拦住他！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在小姐面前造次！”
“你有什么话先与我说，站住！我让你站住！”
“砰——”争执声传来，随后房门忽然被破开，一张有些脸熟的面孔露了出来。
江灵玉知道这是谁，她在盛京见过，那是陆怀瑾的贴身侍从。他手握一只纸作物什，神色慌张，还未张口便先“噗通”跪了下来。
“请江小姐帮帮我们！”
江灵玉被他的神色影响，表情也凝重起来，问道：“可是世子出事了？”
“是，是的！世子主张弄个净水池，亲自带着亲信去找材料，却在半路遇到了南雍探子，不慎被埋伏……世子与亲信将人引导别处，虽赢了却与亲信失散，下落不明。”侍从跪着向前几步，满脸都是泪水。
雁城就这么点大，陆怀瑾能跑去哪？林郊？山上？被河冲走了？
又怎会突然出现南雍探子？
江灵玉不可置信。
倒是江振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地一甩衣袖。
“这是纸蜻蜓，你们在哪找到的？”江灵玉严肃地将侍从手里的纸蜻蜓拿过。
她与陆怀瑾刚成婚那会还不太耐得住性子，三天两头上房，要么放纸鸢要么扔纸蜻蜓。后面陆怀瑾祖母让他管教妻子，他便在第二日跟着爬上了房顶，央求江灵玉教他。
从此以后南阳王府纸蜻蜓成双成倍地出现。
江灵玉与陆怀瑾这种纨绔一拍即合，不但将纸蜻蜓传授与他，还教他怎么做哨子最吵最扰民……也算是难得的夫妻融洽时光。
侍从抹了把泪，道：“世子近日不是为净水一事常与小姐书信往来……事发时世子身上恰好有带着纸。”
“在哪见到的，哪里最多？”江灵玉道：“阿鸢，笔墨——”
“你想做甚？那么多人都找不到陆怀瑾，你问几句就找到了？”江振话锋一转，对着侍从道：“还不快去多加些人手探查，沿路去问！”
江灵玉懒得理他，雪白的纸在桌上张徐徐铺开，她对着那侍从一抬下巴：“说。”
侍从看看江振，又看看江灵玉，咬着牙选择了相信从前的世子妃，道：“城郊东侧最大的那棵树附近最多，足足有五个。”
“东侧……近日有雨，纸蜻蜓笨重飞不了太远，但要飞起来得是高处。”江灵玉喃喃自语，脑海中有关雁城地形的信息全都取在了这张纸上，不消片刻，一张地图便形成了。
她太心急，纸没压好，被风吹得折来折去。
“……你要用你那些奇技淫巧？”江振惊讶问道。
江灵玉本来就烦。
“爹，我用我的机关术数你用你的人行不行？”江灵玉急得头上冒汗，头也不抬，嘴巴也没停：“又没碍着你！”
吵死了！
现在本来就缺人，陆怀瑾又没随身携带净水桶，等碰运气找到人之前，人早就渴死晒成干了！
江振没声了，想也知道他气的不轻，但江灵玉不在乎。她还欠着陆怀瑾一个人情，不论从前有什么恩怨，于情于理都该还，何况是这么要紧的事情。
她一边掂了掂纸蜻蜓的重量，一边又打开梳妆匣——里面根本没有饰品，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一只会随着风转圈的铜鸟。
江灵玉将它放在窗前，风一吹便有节奏地响。
“风……是西边来的，大概是这样。”
最后她一撂笔，指尖点向纸张：“这里有八成可能，但东郊那纸蜻蜓最多也有可能是被树给拦着了，所以这里也有三成可能，在这两处集中人手！”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去，在密密麻麻的推演中看到最明显的一处批红，那是雁城林郊西面某处。
江振看向江灵玉的眼神像极了那日的杨宁。
……杨宁没和他说他女儿还会这个啊。
——
陆怀瑾这次还是被痛醒的。
他浑浑噩噩地睁眼，四周满是昏暗，半山腰的风猎猎作响。
“咳咳咳——”血腥味涌上喉头，身下树一阵乱颤，他不敢再动了，怕这课树折了便掉进崖底粉身碎骨。
陆怀瑾应该想一些有意义的东西，譬如是谁装作南雍探子来暗杀自己，譬如江灵玉有没有认出纸蜻蜓……但最后只有一个想法，好渴。
江灵玉在盛京时除了正经书外，什么书都爱看。每当她在一些游记里得了些新奇的见识，便迫不及待一一实践，其中不乏一些在没有水源的时候如何取水的方法。
他在盛京不缺吃更不缺喝，觉得鸡肋，一个也没记住。
“难怪你讨厌盛京，觉得那里是一道束缚。”陆怀瑾闭上眼，如是想到。
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长剑早已在坠崖时为缓冲急坠而毁，现在怀里只有一把短刀。也不知道是割开手腕喂血能多撑一会，还是硬抗。
“哔——”
尖锐嘹亮的的哨音从崖底传来，陆怀瑾猛然睁眼。
这是江灵玉的哨子。
她的哨音和一般哨音不一样，江灵玉的哨子是自己做了模，融了自己的发饰做成的，发出的哨音更尖、更亮，传的更远。
他刚成亲那会和江灵玉还不熟，只是本能地同情，为了同她说上几句话便求她做了个一样的哨子。
只是没想到，和离后这把哨子成了江灵玉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东西。
陆怀瑾手指发颤地往怀里模，毫不费力地摸到了一节冰凉的金属，然后凑到嘴边吹响。
哨声一应一和。
江灵玉收了哨子，侧耳细听，吩咐他们向着陆怀瑾的方向过去。
“江小姐好厉害！算的好准！！”
看到陆怀瑾那一刻，他的亲信爆发了一阵鸡鸣鸭嚎。
“世子，世子！！是世子啊！”
一道绳索扔下，陆怀瑾绑在腰间等着回到地面。
——会不会见到江灵玉？江灵玉身上也带着哨子，是不是没那么讨厌他？江振要他把江灵玉带回去盛京，他阳奉阴违能不能博取一点江灵玉的好感？
他……等下见到江灵玉要说什么？
待重回地面，陆怀瑾迫不及待抬头。
“怎么都是男的？”他茫然问道：“江灵玉呢？”
“啊，这个啊！”亲信欢天喜地道：“国公爷说江小姐病愈了，明日一早便随军离开，不必再劳烦世子。方才天快亮了，找到世子以后，江小姐就走了。”
陆怀瑾不可置地瞪大了眼睛。
但为了证实这种水能够入口饮用，于是安排了些人饮用，观察是否有过于不适的反应。
江灵玉只好乖乖的回到府邸中等待，陆怀瑾再怎么厚颜也不好闯入，只是叫了人在两边来往中传话。
“阿鸢，今天陆怀瑾怎么没叫人来？杨宁那是不是出意外了？”府邸内传来女眷的交谈。
“哪能呢，小姐厉害，经过砂石与丝瓜络净化后的水，饮用过后不适的感受大大减少。杨知府就算再蠢笨也拦不住东西好用。”阿鸢身量高挑，脸却乖巧，放软声音逗弄她时，二人如同一对姐妹。
窗前阳光透过层层绿荫，落在梳妆台前的江灵玉脸上，圆形的光落在如玉的肌肤上像是晕开了一般。
“只是简单的过滤掉了泥沙而已，倘若将水煮沸，效果又会更上一层楼。”江灵玉俯身趴在梳妆台前，有气无力道。
“小姐不高兴吗？可是我们已经把要做的事情做到了……”阿鸢见她有些厌厌的，斟酌着问道。
江灵玉垂眸，摆摆手不说话。
阿鸢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稍加思索一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试探问道：“小姐还是想和国公爷一起去边塞吗？”
想来也是，杨宁答应帮小姐在国公爷面前说话，可眼下都快过去一整日了，国公爷还是没有动静。明天他们就要走了，江灵玉就算再想法子也来不及。
“我也不是一定要去边塞，更不想和他一起去。”江灵玉捏了捏眉心，道：“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只要远离盛京，远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抬头望着铜镜，里面是因睡不好而面容憔悴的自己。江灵玉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镜中人的眉心。
“我只是觉得……既然到哪去都一样，为什么时至昨日我还在期待着江振能和杨宁一样，意识到对我有偏见，将我带走。”她罕见地有些迷茫。
但这点迷茫不足挂齿片，刻后便如镜花水月一般，有一阵轻微的风吹过，便忽悠一下消失了。
“算了，无所谓。”江灵玉耸耸肩。
门外传来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一道年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无所谓什么？”
这声音太耳熟了，江灵玉仅仅只是听这几个字，就已经想象到了他花白的头发。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来者是谁，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果真看到了江振。
“爹。”她随口应付。
阿鸢拿不准父女二人会不会吵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颇为贴心地关了门。
江振找了个地方大马金刀地坐下，皱着眉头看江灵玉不算得体的打扮，道：“怎么没梳好妆？”
江灵玉道：“你有什么事吗？”
江振：“……你世伯今日给我看了一个净水桶。”
江灵玉倒没想到杨宁这么直接，不过这么干确实最有效，于是挑了挑眉点头道：“是我做的。”
江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从前在盛京，我只觉得你贪玩，不曾想到你那些东西还能用在这里。”
江灵玉不喜欢这个需要走心的铺垫环节，于是没有说话。
“我的那些个部下知道你有这种能耐，对你都是赞不绝口，就连雁城的那些流民百姓也是称赞有加。”
江灵玉知道这事。
杨宁虽然容易一叶障目，人有些迂腐，但从不贪他人功名。是江灵玉改良的，便不会冒名顶替。旁人问起，也是如实告知。
江振等了许久，没有等来下文，于是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我仔细想了想，你也不完全算累赘。况且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去边塞吗？我是来带你去的。”
看起来最近几天确实是缺水缺得不行，让她这个便宜爹有了阴影，不然江振绝不会找上门。
“那父亲要答应我一件事。”江灵玉道：“我若随你去边塞，你不可以出尔反尔，我要做什么不求你支持，但求不反对。”
先前就是吃了憋，没和江振白纸黑字地定约，才会被他出尔反尔。
江振思索片刻，半晌才吹开杯上的水雾，咽下茶水道：“好。明日你随我们一起走。”
江灵玉没多大惊喜。
“拦住他！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在小姐面前造次！”
“你有什么话先与我说，站住！我让你站住！”
“砰——”争执声传来，随后房门忽然被破开，一张有些脸熟的面孔露了出来。
江灵玉知道这是谁，她在盛京见过，那是陆怀瑾的贴身侍从。他手握一只纸作物什，神色慌张，还未张口便先“噗通”跪了下来。
“请江小姐帮帮我们！”
江灵玉被他的神色影响，表情也凝重起来，问道：“可是世子出事了？”
“是，是的！世子主张弄个净水池，亲自带着亲信去找材料，却在半路遇到了南雍探子，不慎被埋伏……世子与亲信将人引导别处，虽赢了却与亲信失散，下落不明。”侍从跪着向前几步，满脸都是泪水。
雁城就这么点大，陆怀瑾能跑去哪？林郊？山上？被河冲走了？
又怎会突然出现南雍探子？
江灵玉不可置信。
倒是江振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地一甩衣袖。
“这是纸蜻蜓，你们在哪找到的？”江灵玉严肃地将侍从手里的纸蜻蜓拿过。
她与陆怀瑾刚成婚那会还不太耐得住性子，三天两头上房，要么放纸鸢要么扔纸蜻蜓。后面陆怀瑾祖母让他管教妻子，他便在第二日跟着爬上了房顶，央求江灵玉教他。
从此以后南阳王府纸蜻蜓成双成倍地出现。
江灵玉与陆怀瑾这种纨绔一拍即合，不但将纸蜻蜓传授与他，还教他怎么做哨子最吵最扰民……也算是难得的夫妻融洽时光。
侍从抹了把泪，道：“世子近日不是为净水一事常与小姐书信往来……事发时世子身上恰好有带着纸。”
“在哪见到的，哪里最多？”江灵玉道：“阿鸢，笔墨——”
“你想做甚？那么多人都找不到陆怀瑾，你问几句就找到了？”江振话锋一转，对着侍从道：“还不快去多加些人手探查，沿路去问！”
江灵玉懒得理他，雪白的纸在桌上张徐徐铺开，她对着那侍从一抬下巴：“说。”
侍从看看江振，又看看江灵玉，咬着牙选择了相信从前的世子妃，道：“城郊东侧最大的那棵树附近最多，足足有五个。”
“东侧……近日有雨，纸蜻蜓笨重飞不了太远，但要飞起来得是高处。”江灵玉喃喃自语，脑海中有关雁城地形的信息全都取在了这张纸上，不消片刻，一张地图便形成了。
她太心急，纸没压好，被风吹得折来折去。
“……你要用你那些奇技淫巧？”江振惊讶问道。
江灵玉本来就烦。
“爹，我用我的机关术数你用你的人行不行？”江灵玉急得头上冒汗，头也不抬，嘴巴也没停：“又没碍着你！”
吵死了！
现在本来就缺人，陆怀瑾又没随身携带净水桶，等碰运气找到人之前，人早就渴死晒成干了！
江振没声了，想也知道他气的不轻，但江灵玉不在乎。她还欠着陆怀瑾一个人情，不论从前有什么恩怨，于情于理都该还，何况是这么要紧的事情。
她一边掂了掂纸蜻蜓的重量，一边又打开梳妆匣——里面根本没有饰品，全是稀奇古怪的玩意，还有一只会随着风转圈的铜鸟。
江灵玉将它放在窗前，风一吹便有节奏地响。
“风……是西边来的，大概是这样。”
最后她一撂笔，指尖点向纸张：“这里有八成可能，但东郊那纸蜻蜓最多也有可能是被树给拦着了，所以这里也有三成可能，在这两处集中人手！”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去，在密密麻麻的推演中看到最明显的一处批红，那是雁城林郊西面某处。
江振看向江灵玉的眼神像极了那日的杨宁。
……杨宁没和他说他女儿还会这个啊。
——
陆怀瑾这次还是被痛醒的。
他浑浑噩噩地睁眼，四周满是昏暗，半山腰的风猎猎作响。
“咳咳咳——”血腥味涌上喉头，身下树一阵乱颤，他不敢再动了，怕这课树折了便掉进崖底粉身碎骨。
陆怀瑾应该想一些有意义的东西，譬如是谁装作南雍探子来暗杀自己，譬如江灵玉有没有认出纸蜻蜓……但最后只有一个想法，好渴。
江灵玉在盛京时除了正经书外，什么书都爱看。每当她在一些游记里得了些新奇的见识，便迫不及待一一实践，其中不乏一些在没有水源的时候如何取水的方法。
他在盛京不缺吃更不缺喝，觉得鸡肋，一个也没记住。
“难怪你讨厌盛京，觉得那里是一道束缚。”陆怀瑾闭上眼，如是想到。
他已经有些意识不清，长剑早已在坠崖时为缓冲急坠而毁，现在怀里只有一把短刀。也不知道是割开手腕喂血能多撑一会，还是硬抗。
“哔——”
尖锐嘹亮的的哨音从崖底传来，陆怀瑾猛然睁眼。
这是江灵玉的哨子。
她的哨音和一般哨音不一样，江灵玉的哨子是自己做了模，融了自己的发饰做成的，发出的哨音更尖、更亮，传的更远。
他刚成亲那会和江灵玉还不熟，只是本能地同情，为了同她说上几句话便求她做了个一样的哨子。
只是没想到，和离后这把哨子成了江灵玉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东西。
陆怀瑾手指发颤地往怀里模，毫不费力地摸到了一节冰凉的金属，然后凑到嘴边吹响。
哨声一应一和。
江灵玉收了哨子，侧耳细听，吩咐他们向着陆怀瑾的方向过去。
“江小姐好厉害！算的好准！！”
看到陆怀瑾那一刻，他的亲信爆发了一阵鸡鸣鸭嚎。
“世子，世子！！是世子啊！”
一道绳索扔下，陆怀瑾绑在腰间等着回到地面。
——会不会见到江灵玉？江灵玉身上也带着哨子，是不是没那么讨厌他？江振要他把江灵玉带回去盛京，他阳奉阴违能不能博取一点江灵玉的好感？
他……等下见到江灵玉要说什么？
待重回地面，陆怀瑾迫不及待抬头。
“怎么都是男的？”他茫然问道：“江灵玉呢？”
“啊，这个啊！”亲信欢天喜地道：“国公爷说江小姐病愈了，明日一早便随军离开，不必再劳烦世子。方才天快亮了，找到世子以后，江小姐就走了。”
陆怀瑾不可置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