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的铜牌子。”温来将手上的箱子甩到吧台上，金属箱子和金属吧台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脆响。
吧台后的女人，也是这间“赏金猎人酒吧”的老板，撩起腰间的围裙蹭过手心，弯腰从台下拎出一个巴掌厚的登记本，信手一翻，正巧停在前天那一页。
“一箱？”
话音刚落，又是两声响，老板抬眼一瞅，吧台上多出两个箱子，后面那个穿着红色连帽短披风的女人正是温来的伙伴，红帽稀椿。
“一共三箱。”稀椿笑着说。
“打听个事，”温来推开箱子，一手撑上吧台，脑袋上由数十个金属片串成的流苏软帽因为这个动作轻轻晃动起来，“哪里能找到靠谱的机械师？”
老板在黄铜色标注的条目下画下三道杠：“靠谱的人没有，靠谱的神仙行不行。”她向门口的方向努努嘴：“那张桌子上都是塞索思工厂的人，最近都在传他们首领供了个机械神仙，只要给他们祭品，机甲坏成什么样都能给你修好。”
温来挑起一侧眉头：“不就是机械师换个方式接单吗，这祭品得老贵了吧。”
“就是不贵才叫神仙喽。”老板啪一声合上本子。
听到这话，稀椿也凑了过来：“真有人修好过机甲吗？”
“有啊，他们桌那个刷子头。”见两人满脸怀疑，老板轻笑一声，“之后他就入教了呗，如今可号称是机械神的虔诚信徒。”
“当时我那机甲腿上凹进去这么大个坑，”刷子头比划了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圆，“祭祀过后第二天就恢复了，跟新的似的！”
“那个坑有影响到机甲的功能吗？”温来疑惑。
“额……有啊！”刷子头用力晃动脑袋，“走起来都瘸腿儿呢！”说完，他快走两步，停在露天机库前左右张望：“先不说这个，你们的机甲在哪儿呢？”
“那边。”温来一抬手，指向机库中间的位置。那里停着两台机甲，外形明显与众不同，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张望。
左侧那台上肢纤细，肩膀上覆盖着三角状的肩甲，连接上中间倒三角型的座舱。下肢竟有两个关节，第一关节向后收起，第二关节向前连接到足部，形似猎豹的后肢，满载着速度与爆发力。足部并非普通的拟人足，而是分出三个趾，如同鸟类的脚部般支撑起整台机甲。
左边的机甲外型锋利、棱角分明，饱含攻击的欲望。右侧那台则是在体积上就足够吸引人眼球。
它是整个露天机库最大的机甲，地面上用于划分停靠位的方格都容不下它巨大的、包裹着履带的腿部。它的下肢如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从中间划出十字，四个象限各为一个可以单独活动的肢体，为这台笨重的机器增加了一些灵活性。上身搭配的也是粗壮的手臂，和厚重敦实的长方形座舱，铁塔一般镇在机库中央。
刷子头双眼放光，指着大号机甲问：“坏的是这台？”
“不，是另外一台。”
他顿了一下，随即又转过头嘀咕：“这台也好，这台也好。”
温来走上前，摸了摸左侧机甲腿部的划痕：“它整条左腿的控制全部失灵了，能修好吗？”
“能！当然能！”刷子头想都不想就拍胸脯保证，“塞索思大人无所不能！”
-
经过近5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一行人进入一片丘陵地区，据刷子头说，塞索思工厂就建在其中一座山丘边。
温来的机甲被装入一台拖车中，由刷子头的同伴拉着前行，温来本人则进了稀椿的座舱。外面的画面由头盔内部的仪器直接投影到驾驶员的视网膜上，作为乘客的温来看不到外部的情形，只能根据稀椿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出路线。
“到了。”稀椿开口道。
紧接着，刷子头的声音就从座舱内的扩音器中传来：“到了到了！我跟他俩直接把机甲拉到大祭司那儿去。”
“那祭品呢?”
“等轮到你会有人叫你去见大祭司，现在让爪斑带你们先去住下……”话音还没落，通讯就中断了，看来对方已经走远了。
“爪斑？”温来想起刷子头的伙伴中有一位皮肤黝黑的女性，有三道爪痕自她的右前额起，一直延伸到后脑。
低沉的女声响起：“这边。”确实是温来想到的那个人。
爪斑的话并不多，温来只能主动打听消息：“这里专门划了一片地方给来求助的人住？”
“是。”
“求助的人很多吗？”
“是。”
“那有多少人的机甲修成功了？”
“全部。”
温来挑起眉：“哇，这么厉害！之前损坏的最严重的机甲是什么样的啊？”
对面沉默一会儿，或许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说话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五天前，有个人的机甲断了一侧手臂，身上到处是孔，操作系统也时不时掉线。昨天，她的仪式结束，所有毛病都修好了。”
“真的假的，全废土最厉害的机械师有这水平吗？”趁着通讯没接通，稀椿见缝插针地感叹一句。
“到了，”爪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现在还在生活区，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
那台机甲的主人并不难找，温来和稀椿爬出座舱，前方不远处就聚集着一群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都能听到“这手臂简直跟新的一样”、“操作系统也能修好吗”之类的话。人群中心的女孩正热心地回答围观群众的问题，显然和刷子头一样，已然被塞索思大人的神力折服。
“我们能靠近看看吗？”
“你们是……？”
沙洁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温来笑着解释：“我们是今天刚来的，介绍人跟我们说了你的事，感觉太神奇了，简直无法想象！”
沙洁一听，立刻热情地领着她们走向停在一边的机甲，这台机甲是废土最常见的型号之一。但它外壳的沟壑中仅有一丝浮灰，即便是温来和稀椿的机甲，拿抹布掸一掸，也能扫下许多沙土。如果这真是沙洁的机甲，足以说明她非常爱护，并且时常保养。
沙洁爱惜地摸着机甲一侧的手臂说道：“它之前断的就是这边的手臂，仪式开始的时候，大祭司说修复这么重的损伤要耗费塞索思大人很多能量，我还以为没有希望了。结果你看，它现在跟新的一样！”
温来凑上前细看，机甲的手臂上半保留着磨损的痕迹，下半部分则光洁如新，不仅没有任何裂痕，连焊接的痕迹都找不到。“说不定它就是新的呢？”温来故意接话。
“你觉得他们给我换了个胳膊？有没有常识啊，机甲的胳膊和腿不能单独拆下来。而且当时腿和座舱上还有好几个洞呢，现在也都好了。”沙洁有点生气。
温来翘起唇角，做出兴致勃勃的神情看向沙洁：“我的意思是……换了台机甲。我听说你之前那台连操作系统都出了问题，可没有机械师能修这个。”
“噢！”沙洁插起腰，拖长了音调：“原来你是不相信塞索思大人存在啊。”她一拍身旁机甲的大腿：“我每天睡前都要把机甲擦得干干净净，它哪里多了擦伤我都知道。现在所有磨损的位置都对得上，它就是我的机甲！”
温来给稀椿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接上：“这些修过的地方连擦伤都没有，总不可能原来就是这样的吧。”
“那……神力的事儿……重新长出来的地方，伤疤都没了也很正常啊！”
趁沙洁和稀椿聊起来，温来绕到她身后，靠近一侧腿部的磨损仔细观察。这里有一些细碎的划痕，以及一大片擦伤。痕迹的线条整齐，粗细均匀，无论是伤痕的表面还是凹陷内，都看不到一点锈渍。而且这线条的形态和手臂上的磨损十分相似。
机甲的漆面颜色深浅不一，显然它的主人没能弄到足量的同色漆。温来在后方颜色交界的地方找到了厚薄不一的凸起、刷子留下的印痕和入侵其他颜色区域的漆点子，这些都显示出涂色的人技巧并不娴熟。但是那些没有明显失误的区域里，漆面光洁，没有气泡、也没有任何细微的凹陷，显然是专业人士才有的技术。
“好像……还有点味道。”温来凑近外壳，使劲嗅了嗅，隐约闻到点刺鼻的气味。
“你在干什么！”一回头，沙洁站在边上，惊愕地看着温来，“你们爱信不信，赶紧离我的机甲远点！”
后面的稀椿给了温来一个抱歉的眼神，两人默契地转头离开。
-
“所以你觉得塞索思囚禁了一个机械师，那女孩机甲上的痕迹都是它复制到新机甲上的？”稀椿压低了声音，不可思议地皱起眉，“他们这单岂不是直接亏了一个完好的机甲，图什么呢？”
温来耸耸肩：“牛皮都吹出去了，不修也得修嘛。不过那个机械师……能糊弄的活儿都做得这么细，是不是被囚禁的还不好说。”
稀椿脚下一刹，停在一栋房子边，月光投下的阴影中：“那我们现在去干嘛？”
“不管它是不是主动被囚禁的，都不妨碍咱们放它自由啊。”温来双手轻推稀椿的肩膀，两人继续在夜色中前行。
吧台后的女人，也是这间“赏金猎人酒吧”的老板，撩起腰间的围裙蹭过手心，弯腰从台下拎出一个巴掌厚的登记本，信手一翻，正巧停在前天那一页。
“一箱？”
话音刚落，又是两声响，老板抬眼一瞅，吧台上多出两个箱子，后面那个穿着红色连帽短披风的女人正是温来的伙伴，红帽稀椿。
“一共三箱。”稀椿笑着说。
“打听个事，”温来推开箱子，一手撑上吧台，脑袋上由数十个金属片串成的流苏软帽因为这个动作轻轻晃动起来，“哪里能找到靠谱的机械师？”
老板在黄铜色标注的条目下画下三道杠：“靠谱的人没有，靠谱的神仙行不行。”她向门口的方向努努嘴：“那张桌子上都是塞索思工厂的人，最近都在传他们首领供了个机械神仙，只要给他们祭品，机甲坏成什么样都能给你修好。”
温来挑起一侧眉头：“不就是机械师换个方式接单吗，这祭品得老贵了吧。”
“就是不贵才叫神仙喽。”老板啪一声合上本子。
听到这话，稀椿也凑了过来：“真有人修好过机甲吗？”
“有啊，他们桌那个刷子头。”见两人满脸怀疑，老板轻笑一声，“之后他就入教了呗，如今可号称是机械神的虔诚信徒。”
“当时我那机甲腿上凹进去这么大个坑，”刷子头比划了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圆，“祭祀过后第二天就恢复了，跟新的似的！”
“那个坑有影响到机甲的功能吗？”温来疑惑。
“额……有啊！”刷子头用力晃动脑袋，“走起来都瘸腿儿呢！”说完，他快走两步，停在露天机库前左右张望：“先不说这个，你们的机甲在哪儿呢？”
“那边。”温来一抬手，指向机库中间的位置。那里停着两台机甲，外形明显与众不同，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张望。
左侧那台上肢纤细，肩膀上覆盖着三角状的肩甲，连接上中间倒三角型的座舱。下肢竟有两个关节，第一关节向后收起，第二关节向前连接到足部，形似猎豹的后肢，满载着速度与爆发力。足部并非普通的拟人足，而是分出三个趾，如同鸟类的脚部般支撑起整台机甲。
左边的机甲外型锋利、棱角分明，饱含攻击的欲望。右侧那台则是在体积上就足够吸引人眼球。
它是整个露天机库最大的机甲，地面上用于划分停靠位的方格都容不下它巨大的、包裹着履带的腿部。它的下肢如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从中间划出十字，四个象限各为一个可以单独活动的肢体，为这台笨重的机器增加了一些灵活性。上身搭配的也是粗壮的手臂，和厚重敦实的长方形座舱，铁塔一般镇在机库中央。
刷子头双眼放光，指着大号机甲问：“坏的是这台？”
“不，是另外一台。”
他顿了一下，随即又转过头嘀咕：“这台也好，这台也好。”
温来走上前，摸了摸左侧机甲腿部的划痕：“它整条左腿的控制全部失灵了，能修好吗？”
“能！当然能！”刷子头想都不想就拍胸脯保证，“塞索思大人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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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5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一行人进入一片丘陵地区，据刷子头说，塞索思工厂就建在其中一座山丘边。
温来的机甲被装入一台拖车中，由刷子头的同伴拉着前行，温来本人则进了稀椿的座舱。外面的画面由头盔内部的仪器直接投影到驾驶员的视网膜上，作为乘客的温来看不到外部的情形，只能根据稀椿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出路线。
“到了。”稀椿开口道。
紧接着，刷子头的声音就从座舱内的扩音器中传来：“到了到了！我跟他俩直接把机甲拉到大祭司那儿去。”
“那祭品呢?”
“等轮到你会有人叫你去见大祭司，现在让爪斑带你们先去住下……”话音还没落，通讯就中断了，看来对方已经走远了。
“爪斑？”温来想起刷子头的伙伴中有一位皮肤黝黑的女性，有三道爪痕自她的右前额起，一直延伸到后脑。
低沉的女声响起：“这边。”确实是温来想到的那个人。
爪斑的话并不多，温来只能主动打听消息：“这里专门划了一片地方给来求助的人住？”
“是。”
“求助的人很多吗？”
“是。”
“那有多少人的机甲修成功了？”
“全部。”
温来挑起眉：“哇，这么厉害！之前损坏的最严重的机甲是什么样的啊？”
对面沉默一会儿，或许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说话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五天前，有个人的机甲断了一侧手臂，身上到处是孔，操作系统也时不时掉线。昨天，她的仪式结束，所有毛病都修好了。”
“真的假的，全废土最厉害的机械师有这水平吗？”趁着通讯没接通，稀椿见缝插针地感叹一句。
“到了，”爪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现在还在生活区，你们可以自己去问问。”
那台机甲的主人并不难找，温来和稀椿爬出座舱，前方不远处就聚集着一群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都能听到“这手臂简直跟新的一样”、“操作系统也能修好吗”之类的话。人群中心的女孩正热心地回答围观群众的问题，显然和刷子头一样，已然被塞索思大人的神力折服。
“我们能靠近看看吗？”
“你们是……？”
沙洁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温来笑着解释：“我们是今天刚来的，介绍人跟我们说了你的事，感觉太神奇了，简直无法想象！”
沙洁一听，立刻热情地领着她们走向停在一边的机甲，这台机甲是废土最常见的型号之一。但它外壳的沟壑中仅有一丝浮灰，即便是温来和稀椿的机甲，拿抹布掸一掸，也能扫下许多沙土。如果这真是沙洁的机甲，足以说明她非常爱护，并且时常保养。
沙洁爱惜地摸着机甲一侧的手臂说道：“它之前断的就是这边的手臂，仪式开始的时候，大祭司说修复这么重的损伤要耗费塞索思大人很多能量，我还以为没有希望了。结果你看，它现在跟新的一样！”
温来凑上前细看，机甲的手臂上半保留着磨损的痕迹，下半部分则光洁如新，不仅没有任何裂痕，连焊接的痕迹都找不到。“说不定它就是新的呢？”温来故意接话。
“你觉得他们给我换了个胳膊？有没有常识啊，机甲的胳膊和腿不能单独拆下来。而且当时腿和座舱上还有好几个洞呢，现在也都好了。”沙洁有点生气。
温来翘起唇角，做出兴致勃勃的神情看向沙洁：“我的意思是……换了台机甲。我听说你之前那台连操作系统都出了问题，可没有机械师能修这个。”
“噢！”沙洁插起腰，拖长了音调：“原来你是不相信塞索思大人存在啊。”她一拍身旁机甲的大腿：“我每天睡前都要把机甲擦得干干净净，它哪里多了擦伤我都知道。现在所有磨损的位置都对得上，它就是我的机甲！”
温来给稀椿使了个眼色，她立马接上：“这些修过的地方连擦伤都没有，总不可能原来就是这样的吧。”
“那……神力的事儿……重新长出来的地方，伤疤都没了也很正常啊！”
趁沙洁和稀椿聊起来，温来绕到她身后，靠近一侧腿部的磨损仔细观察。这里有一些细碎的划痕，以及一大片擦伤。痕迹的线条整齐，粗细均匀，无论是伤痕的表面还是凹陷内，都看不到一点锈渍。而且这线条的形态和手臂上的磨损十分相似。
机甲的漆面颜色深浅不一，显然它的主人没能弄到足量的同色漆。温来在后方颜色交界的地方找到了厚薄不一的凸起、刷子留下的印痕和入侵其他颜色区域的漆点子，这些都显示出涂色的人技巧并不娴熟。但是那些没有明显失误的区域里，漆面光洁，没有气泡、也没有任何细微的凹陷，显然是专业人士才有的技术。
“好像……还有点味道。”温来凑近外壳，使劲嗅了嗅，隐约闻到点刺鼻的气味。
“你在干什么！”一回头，沙洁站在边上，惊愕地看着温来，“你们爱信不信，赶紧离我的机甲远点！”
后面的稀椿给了温来一个抱歉的眼神，两人默契地转头离开。
-
“所以你觉得塞索思囚禁了一个机械师，那女孩机甲上的痕迹都是它复制到新机甲上的？”稀椿压低了声音，不可思议地皱起眉，“他们这单岂不是直接亏了一个完好的机甲，图什么呢？”
温来耸耸肩：“牛皮都吹出去了，不修也得修嘛。不过那个机械师……能糊弄的活儿都做得这么细，是不是被囚禁的还不好说。”
稀椿脚下一刹，停在一栋房子边，月光投下的阴影中：“那我们现在去干嘛？”
“不管它是不是主动被囚禁的，都不妨碍咱们放它自由啊。”温来双手轻推稀椿的肩膀，两人继续在夜色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