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小时候玩过的玩具,戴过的饰品,甚至是第一张书画......里面的东西无一不预示着对方身份。

    “父皇......母后......”

    看着摆放在盒子里面整齐的书信,泪水几乎控制不住的从绾宁眼中流出,她越是擦拭,就越是感到眼前模糊。

    随手拿起一封,里面全都是身为父母对女儿的思念。

    “我的孩子,过得好吗?有好好吃饭吗?在那里很累吧,别担心,父亲和母亲一定会想办法的......”

    读到第二封的时候,绾宁几乎就已经哭到失声了,现在到底有什么词语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情?

    在贺泽烬将自己带走之后,虽然饶了自己的父母一命,但却将他们流放,不允许自己和他们见面。

    即使是很小的国家,但再怎么说也曾是皇上和皇后,而现在却在不知道哪个荒芜的地方里过着艰苦的生活。

    在听闻此事之后,自己的未婚夫,也就是楚颜,不远万里来到了东晋,在朝堂上愤怒的用剑指向贺泽烬。

    这荒唐的举动引得不少人发笑,似乎在嘲笑这不自量力的人,而对于楚颜的恶言相向,贺泽烬却难得一见的勾起了嘴角,看上去丝毫没有被惹怒。

    贺泽烬不让自己出去,即使自己百般乞求他放过楚颜,贺泽烬都不为所动。

    “居然敢在朝堂上向朕宣战,多么有趣?”

    但只有绾宁知道,出生于书香门第的楚颜,这辈子都没有握过剑......

    即使失去家园,被强行带走都没有流下一滴泪的绾宁,在那一天第一次崩溃了,之后听在场的宫女说,贺泽烬无情的将那无礼之徒处死了。

    再反观自己,在东晋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与他们的痛苦相比,自己的遭遇又算得了什么呢......啊,真是可悲。

    “这是什么?”

    沉浸在悲伤回忆中的绾宁,突然注意到在包裹的最底部有一封与众不同的信。

    内心奇怪的感觉驱使绾宁拆开了它,在快速扫了一眼之后,立刻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迫使自己不要叫出声。

    与其他表达思念的信不同,这封信的落款竟然是本应该死去的楚颜。

    前面的内容和其他信几乎无异,说着楚颜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信里面说,他现在和自己的父母在很远的地方生活,过的很好,让自己不要担心。

    “天哪,楚颜没有死。”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绾宁,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外流,而真正让绾宁惊讶的,是信的最后几句话。

    “稍安勿躁,宁儿,我会将你从水火中救出来,再等等......”

    救自己,楚颜和父皇母后,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

    “呜呜......”

    从来都没有像这么激动过,在东晋的一年中,自己绝望过,甚至想要轻身,但从来都没没有想过逃跑。

    但......万一这次真的能离开呢?

    在绾宁的内心深处,有一丝的侥幸和期望。

    “不,这行不通。”

    但绾宁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神情也变得像往常那般平淡。

    就算自己真的侥幸逃离了皇宫,那该这么离开东晋,就算离开了东晋,贺泽烬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陆,自己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最后自己的结果只有因为逃跑而触怒贺泽烬,最后连累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人,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都会死去。

    “只是奢望罢了。”

    而且,若自己离开了,东晋的百姓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即使是来历不明的皇后,但这一年来,绾宁都尽职尽责的处理着皇后的事务,负责劝谏君主。

    “桂花,帮本宫拿纸笔来。”

    绾宁嘴角挂着一丝苦笑,将手中的信紧紧抱在怀中,她很开心自己能受到父母和楚颜寄来的信,得知他们平安。

    但很明显,他们不了解贺泽烬,贸然前来只会白白丢失性命,所以自己还是写信让他们放弃比较好。

    只要他们好好生活,绾宁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桂花?”

    奇怪的是,自己的侍女并没有进来,绾宁感到奇怪,她们应该在门口守着才是,难道是没听见吗?

    “砰——”

    而就在绾宁起身准备去看看情况的时候,门却先一步被人猛地推开了。

    “皇上!”

    贺泽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绾宁被吓得退后了两步,震惊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贺泽烬。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侍女不见踪影了。

    “不知皇上到坤宁宫所为何事?”

    好在绾宁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想必贺泽烬是知道了自己私下会见客人的事情,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千万不能让贺泽烬看到自己手中的这些信......

    贺泽烬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被摊开的包裹,随后勾起嘴角,缓步向绾宁靠近,那捉摸不透的微笑,完全看不出心情和想法,但这却让绾宁感到后背发凉。

    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贺泽烬离自己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待到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之时,贺泽烬一把夺过绾宁手中的信。

    “等,等等!皇上!”

    手中的东西消失了,绾宁立刻慌了神,一时间甚至顾不得什么礼数,试图伸手去抢贺泽烬手中的信。

    但对方拥有绝对的身高优势,即使绾宁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贺泽烬手中拿回那封信。

    ‘完了,一切都完了......’

    当贺泽烬的眼睛落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绾宁的大脑几乎变得一片空白,因为对方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阴霾。

    又有无辜的人要因为自己而死去了,自己现在要干什么,如果立刻跪下乞求,贺泽烬会放过他们吗?

    “皇后......可否和朕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过了许久,在无比低沉的气氛中,贺泽烬缓缓开口了,那炽热的实现直直的盯着绾宁,语气就像是在忍耐什么一般。

    ‘你明明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绾宁苦笑,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问自己呢?想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再羞辱一次她吗?

    “如您所见,臣妾没什么好辩解的。”

    绾宁垂下眼眸,试图躲避贺泽烬的视线,但下一秒自己的下巴便被狠狠的抓住了,迫使与贺泽烬那愤怒的目光对视。

    “皇后,想要离开东晋吗?”

    “不,不是那样的,那是误会......”

    “那或许皇后可以解释一下这封信。”

    “那是......”

    绾宁几乎无话可说,在挣扎的思绪中,最后选择了闭嘴,自己不能说,不能再触怒贺泽烬了。

    “哈,朕明白了。”

    但绾宁的沉默很明显也没能让情况好转,贺泽烬突然冷哼一声,松开抓着绾宁的手,一把拿起桌上所有的书信,扔给了门口的侍卫,随后转身作势往外走,只留下冷冷的两个字。

    “烧了。”

    “不!不行!”

    绝对不行,那是自己父母写给自己的,自己只有那些了!

    眼看侍卫就要带着书信离开了,绾宁立刻快步追了上去,但没几步又立刻被人拉了回去。

    “唔!”

    贺泽烬一把拦住绾宁,将她一下子按在墙上,一只手狠狠的抓住她的脸迫使她和自己对视,眼底的愤怒深不见底。

    “皇后,方才好像哭的很伤心。”

    贺泽烬说着,抬起手抹了抹绾宁的眼角,那是方才看信之后的泪痕,绾宁还没来得及擦干净,但现在也不用擦了。

    “皇后......还想他吗?”

    “什么?”

    “那本该死在朕手中的,不自量力的男人。”

    “……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但那些信,是臣妾唯一剩的东西了,还请皇上开恩!”

    绾宁的语气里满是掩盖不住的慌张,因为贺泽烬真的会将那些书信烧成灰烬。

    “既然皇后开口了,朕当然可以开恩,但……皇后,告诉朕,你还爱着那个该死的男人吗?”

    冰冷的手逐渐从脸庞下移到绾宁的脖颈,如同蛇蝎一般爬上了绾宁的脊背。

    自己现在应该给贺泽烬否定的回答,但,他怎么敢在自己面前提楚颜?绾宁不由得感到荒唐。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绾宁开口了。

    “那和皇上......无关。”

    “……”

    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答案,方才还在冷笑的贺泽烬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抿住的嘴角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未能开口。

    过了许久,贺泽烬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好,好一个,和朕无关。”

    他现在生气极了。

    “传下去,没有朕的允许,皇后不许踏出坤宁宫半步。”

    贺泽烬突然冷笑一声,猛地松开绾宁,随后愤然的甩袖离开。

    “砰——”

    随着大门的撞击声,绾宁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

    “我,还活着?”

    即使在贺泽烬走了许久之后,绾宁依旧惊魂未定,缓缓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本以为自己会就那样死在贺泽烬手上的......

    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敢和贺泽烬那么说话?绾宁啊绾宁,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看不清情况了?

    现在好了,小命是保住了,但却被无期限的禁足了,或许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是这一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贺泽烬那么生气。

    但这样也好,或许自己就会这样被逐渐遗忘在后宫中。

    ......

    时间来到下午,绾宁的房门又被敲响了。

    “娘娘,御医来了。”

    御医?正在看书的绾宁疑惑的歪头。

    啊,昨晚贺泽烬好像是说要让御医来的,不过经历了早上的事情,绾宁原以为御医不会来了才是,不,不来才是理所应当的。

    “娘娘身体没什么大碍,平日里记得多用膳即可,切勿太过操心烦操。”

    御医很详细的检查了绾宁的身体状况并且将他们记录了下来,就像是要拿给谁看一样。

    待御医走后,没一会桂花又进来了。

    “娘娘,少府的人将东西送来了。”

    “何物?”

    “说是昨日邻国进贡的一些宝物,全给娘娘送来了。”

    “让他们放到别院吧。”

    这也是贺泽烬昨晚说过的东西,既然吵架了就老老实实放在国库里啊,为什么还要给自己送来。

    “御书房那边也送来了很多书,都是娘娘感兴趣的。”

    因为自己被禁足了,所以把书直接给自己送来了吗,这可真是......

    多此一举,绾宁撇了撇嘴。

    “桂花,皇上现在何处?”

    “皇上在从坤宁宫离开之后,便率兵出征了,现在不在皇宫。”

    “已经走了?”

    绾宁下意识的问道,他是说过要出征,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离开了,不过这也好,没有贺泽烬的皇宫过的会舒适许多,自己也不用在每晚点灯等待了。

    “听说一周之后就会回来。”

    “......桂花,本宫没有问。”

    绾宁没好气的看了桂花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书,这次送来的都是自己爱看的,这些日子不会无聊了。

    ——

    一天夜里,绾宁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看书,又是一天过去了,被禁足的日子好像也没自己想象的煎熬。

    坤宁宫很本来就很大,在里面散步足够了,每日侍女和太监都会将自己需要的东西送来,根本就不需要出去。

    当眼睛扫过书中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绾宁合上了书,缓缓看向窗外。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

    贺泽烬去了战场,或许他会因为刺激的战争而忘记那日的争执,这样他就很可能不会怪罪于自己的父母和楚颜。

    夜深了,但就在绾宁起身准备更衣就寝时,窗外的灌木丛中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

    绾宁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这个时候佣人们早就睡下了,这里不应该会有人吗,夜色已深,绾宁看不清来人是谁。

    “......你是何人?”

    那黑影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快速的冲向绾宁。

    “啊......唔!”

    绾宁见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尖叫,但却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不得已只能靠着求生的意识拼命挣扎。

    “嘘——绾宁,是我。”

    那人快速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借着烛光,绾宁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虽然挣扎的动作是冷静了下来,但眼睛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

    见怀中的人终于冷静下来了,蒙面男子才慢慢松开了手。

    “楚,楚颜!”

    绾宁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缓缓的抬起手,这活生生的人,分明是楚颜没错,但怎么会......

    “是我,绾宁。”

    和对方一样,楚颜对于一年未见的绾宁也相当思念,他握住绾宁抬起的手,证明自己真的存在。

    一年了,已经一年了,他无法想象绾宁是如何在这地府般的地方生活的。

    楚颜有很多话想和绾宁说,但现在不是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绾宁,别的话以后再说,我们快走吧。”

    楚颜说着,焦急的拉起绾宁的手向外走,但很明显后者还没理解状况。

    “什么?要去哪?”

    “当然是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像信中所说的一样,楚颜真的来接她了,但,就像之前所说的,自己不能离开。

    “等等楚颜,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什么?”

    原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亲密的人,绾宁当然高兴,但高兴之余是什么呢?

    “不管我去哪,都逃不出贺泽烬的手心,只会白白连累了你们,趁侍卫还没发现你,赶紧离开吧。”

    “不,我不会走的,我答应了叔叔,一定会将你救出来。”

    “可是......”

    “你放心,我已经买通了城门的守卫,待我们走后,我的人会在屋内放火绝对万无一失。”

    楚颜快速的对绾宁讲述着自己周密的计划,他这次有十足的把握将绾宁带走,他为了今天已经等待一年了,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离开,他这才有机会行动。

    “......”

    话说到如此地步,就连绾宁的内心都有些动摇,她有些纠结的看着面前焦急的楚颜。

    自己真的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贺泽烬的控制,并在那之后保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吗?

    “果然还是......”

    “砰——”

    在绾宁准备再一次开口拒绝的时候,窗外的天空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很快便消失了,就像是什么信号一样。

    而楚颜的表情突然变得极慌张,在原地愣了一会,随后猛地转头对绾宁低声说道。

    “绾宁,抱歉,稍微忍耐一下。”

    “!”

    那是绾宁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她只记得楚颜猛地冲向自己,随后自己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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