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需要食物和水。

    莱拉会在制服裙的内袋藏起来一些干面包,它们可以当做干粮。

    玛莎怯怯地问:“阿什博恩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去厨房……”

    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莱拉找到一个水囊和一个干净的布袋子。她想念现代的不锈钢保温杯和塑料袋,但是很可悲,如果她想要再次用上它们,最快的方法是自己发明出来。

    玛莎:“我们要到荒野上去了。小姐,我们要去哪里?”

    莱拉没有目的地,她从原主以前用过的旧信封上看到了家的地址,然而考虑到自己在所谓的“家”中停留的时间,莱拉还真不能确定那里是家。

    莱拉:“你介意让我去你家吗,玛莎?”

    这句话一说出来,玛莎的脸庞呼啦啦地烧着了:“小姐,你要去我家里面吗?”

    莱拉:“如果你不想,我就不去了,我们改去镇子上。你应该知道怎么走的。”

    玛莎:“是的,小姐,我知道,而且去镇上会路过我家,我家就在镇子的外围。”

    莱拉再次检查了一遍行李,她们没有多少东西,能带着的都带上了。莱拉披着毛毯,玛莎围着莱拉的斗篷,单看背影,小姐和女仆好像颠倒过来。

    不过,她们本来就很相像。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东西,塞西利亚死亡真相的证据,以及小刀。

    这些东西全都藏在莱拉的裙摆之下。

    宵禁时间,走廊上照例会有守夜的修女在巡视,但可能是因为“罗斯玛丽修女又羞又愧急病去世”,修道院管理多少有些混乱,今天她们一路顺通无阻。

    莱拉:“我们走修道院的后门吗?”

    她一个字都没有留下,莱拉本来想写一张字条压在桌子上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她看过原主和家人的通信时间,一个月一封信。就算留了字条,等修道院通知家属的时候 说不定她自己已经到了。

    玛莎:“是的,小姐,我们从仆人后门出去。”

    花朵落尽的后院静悄悄,风声依旧,这次却没有人在哭了。

    “牧尔。”莱拉说。

    玛莎:“是荒野。”

    后门有锁但是玛莎有钥匙,钥匙插进去转一圈半,锁开了,随后门被推开,玛莎轻轻地把钥匙扔在地上,这把钥匙她本来应该在清晨离开时交还给女仆长的。

    第一次,莱拉的脚踏在柔软的土地上,她嗅到欧石楠的味道,风把它们带来了。她希望风也能把自己带起来。

    莱拉:“我们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先走到沙斯顿小镇,订一间房,修整一天,然后我们可以乘马车离开。”

    玛莎快步走在前面,她走惯了这样的小路,这是用一双双靴子踩出来的路。她现在就穿着这样的一双结实的适合干活的皮靴子,而莱拉就走路就没那么容易了,她的鞋子太软,一踩下去就陷在泥里。

    湿答答的泥巴粘在鞋上,走几步干的土路,泥巴就干了,踩进泥坑,干的泥巴又化成泥水。走起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莱拉感慨:“这就是荒野。”

    玛莎转头:“你累了吗,小姐,我们要停下来休息吗?”

    莱拉:“不需要,我可以走。”

    没走多久,莱拉忍不住问:“晚上会有狼吗?”

    玛莎的眼睛在夜晚闪亮亮:“没有狼,阿什博恩小姐。你害怕吗?”

    莱拉:“不,我希望没有狼。”

    玛莎:“阿什博恩小姐。”

    莱拉回应:“玛莎。”

    玛莎:“阿什博恩小姐,晚上会有幽灵吗?”

    莱拉:“不会有的。”

    玛莎:“我害怕鬼。”

    夜晚的荒野风声很大,像哭声。在三天前的晚上,莱拉与玛莎听到了塞西利亚临终前痛苦的哭声。

    此刻,塞西利亚·哈特不再哭泣。

    玛莎:“小姐,你说会是哈特小姐在天上哭吗?”

    莱拉:“在天堂里,她不会再哭泣了。”

    她拍拍玛莎的背以示安慰。

    莱拉:“我们今天走到沙斯顿镇,开一间房休息,然后乘马车走。”

    玛莎拉着莱拉的手:“我们去哪里呀,小姐。你是要带我回家吗,阿什博恩小姐?”

    莱拉把两只手都交给小女仆,她还很小,十三四岁的年龄,但是手已经很粗糙了。在莱拉的认知里,这么大的孩子,手上除了写字留下的茧子是不应该有其他东西的。

    莱拉:“我们去哈特代尔,那里是塞西利亚的家,她家的田产在那里。”

    莱拉顿了顿:“不要怕,玛莎,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讲一个很勇敢的人踢鬼的故事。你想要听吗?”

    玛莎在莱拉的怀里点了点头:“我不怕,但是小姐,你讲这个故事吧,我想听。”

    于是莱拉慢慢地,一句一句地讲出这个故事。

    莱拉:“最后呢,原来是一个披着白布的盗墓贼。看来鬼也是怕踢的,一踢,鬼就变成人了。”

    玛莎哈哈笑起来,总算是有点小孩子的样了。

    玛莎:“这个故事真好!阿什博恩小姐,你真是聪明!我能有你这样的女主人真是太好了!”

    莱拉勉强也笑了笑,她刚想说自己才不要当女主人,结果脚一滑,往石楠丛里的一条沟里摔下去,好在有玛莎拉着。但是莱拉仍然感觉自己的脚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玛莎看她失神,问:“你怎么啦,小姐。”

    莱拉:“沟里好像有人。”

    玛莎在围裙口袋里摸来摸去:“我带了火柴。”

    找到火柴,她很熟练地划着了,把一朵小小的火往沟里探过去:“是一团乱七八糟的被单!”

    玛莎的尾音提起来:“不,不!是一个人!”

    她的尖叫声惊醒了被单下的人,莱拉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火柴被风扑灭,她立刻把右手伸进裙子内袋,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出刀,左手把玛莎往后拉,护在身后。

    莱拉:“谁在哪里?”

    黑暗中,她看不见。真该死,莱拉怀疑这个身体和她自己的一样近视,虽然度数不高,但是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我只是一个旅人,路过此地,走不到城镇了,我只好在石楠丛里睡觉。”

    听她这样说,莱拉稍稍放心,起码女性是亡命之徒的可能性更小,她和玛莎的生命应该是安全的。

    玛莎又划着了一根火柴,手护着弱弱的火苗:“我们要去沙斯顿镇,离这儿有十英里。我是玛莎·斯通,这是我家小姐阿什博恩,我是她的贴身女仆。”

    在火光下,莱拉看清楚了,对面是一个矮小瘦弱的女孩子,她本来以为玛莎已经够营养不良了,但是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显然在发育期得到的营养更加匮乏。

    “我是简。”

    她用筋疲力尽的声音说,说完这句话后,有两三秒都没有再说话,她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许她是不相信一个带着所谓贴身女仆的人会在荒野上靠双脚旅行。

    莱拉心想。

    她问:“简什么?总不能是简·多伊小姐吧。你姓什么呢?你多大了?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可是我看你太小了。”

    “简·爱。我19岁,做家庭教师,不过那家的主人要把我的学生送到寄宿学校去,所以我没有工作了。”

    她说的信息比自己想象的要多的多,这个理由听上去很真实。

    失业的家庭教师说:“我现在身无分文,因为我把自己的包裹落在马车上了。”

    火柴很快又在大风中熄灭了,莱拉脑海中的灵光却一闪而过。

    莱拉:“简·爱小姐?你是简·爱小姐?”

    对方说:“是的,我就是简·爱。”

    莱拉大惊失色,不过周围一片漆黑,她的脸色没有任何人能看见。

    怎么会有简·爱呢!

    这里原来是小说世界吗?

    莱拉用法语问:“你毕业于洛伍德慈善学校,毕业后留校做了两年教师,后来去桑菲尔德庄园做家庭教师,对吗?”

    简同样用法语回答:“是的,这正是我的履历,阿什博恩小姐,请问你呢?”

    莱拉松了口气,既然是简·爱的话,她就完全放心了。简绝对不会对她们不利,她是一位正直独立的女性。

    莱拉换回英语,先对玛莎说:“这位小姐很友善,我想她是我的一位失散多年的老朋友。”

    玛莎快乐地说:“既然是小姐的朋友,那就太好了!”

    怎么不能算是朋友呢?

    莱拉心想,她小学时就读过简爱这本书了。

    莱拉对简说:“我是圣凯瑟琳修道院的寄宿生莱拉·阿什博恩,这位是我的女仆玛莎,我们打算去拜访我的朋友,她在哈特代尔。我们打算今天天亮前赶到沙斯顿镇。”

    她友好地伸出手:“爱小姐,我想我们是朋友,你愿意与我们同行吗?”

    对于简·爱来说,她觉得对面两个人的说辞很站不住脚,但是这个时候,和另外两个姑娘结伴而行肯定是更安全的。

    阿什博恩小姐看上去受过良好的教育,她标准的英语和流利的法语可以证明这些,而哈特代尔的确是附近的一个庄园。

    她握住莱拉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玛莎热心地说:“来吧,我认识路。我带你和阿什博恩小姐去沙斯顿镇。”

    她主动过去帮助简去卷起被单:“咱们可以一起去。”

    天依然没有亮,塞西利亚死亡的真相依旧藏在莱拉的裙摆下面,三个年轻的姑娘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荒野上,没有狼。

    莱拉:“我希望修道院的嬷嬷们不要发现我偷溜出来了。”

    简:“什么!你是偷偷溜出来的?”

    莱拉:“当然啦!”

    她在金雀花中跳起来:“我受够了!我讨厌修道院!”

    外面的世界没有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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