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昭的胡子也刮了,虽然脸蛋比从长安出发时黑了许多,却仍旧帅气。

    初曦:“哪里有卖乌龟的?”

    顾远昭:“若是依照娘娘的意思,就要弄个大乌龟,我们挖沟渠时临海,那里每隔两三日的会捞到乌龟。”

    初曦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也先不急,你这里的情况如何?上一任钦差,到底是如何死的?”

    顾远昭叹了一口气:“被人踩死的。”

    初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情况就比较复杂了,要从乡绅兼并百姓土地,导致受灾人民遭遇双重灾害说起。

    要从当地官僚维护乡绅,而钦差到了当地原本是为了百姓兢兢业业查案子,找到了很多证据,却被官僚设计陷害使得名誉扫地,百姓反而误解钦差是在助纣为虐说起。

    钦差在亲力亲为修建大坝,百姓却以为他道貌岸然装模作样,被有心人一挑拨,便群拥而上踩死了他。

    初曦听完后,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看来话本子中所说的青天查案子大获成功的故事,也未必全然是对的,也有很多青天,功败垂成。

    顾远昭道:“幸而,我已经将齐大人的所作所为查清楚了,还了他一个公道,并且将那些贪官抓入监狱,上折子等候陛下的裁决。”

    初曦有些担忧:“咱们这个新皇,可不如女帝那般圣明,再加上刚刚登基根基未稳,一下子涉及了太多的官吏,恐怕他也无法做出公正的判决。”

    顾远昭:“这就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了,我在朝中为官,向来不拉帮结派,也不必给任何人面子。”

    初曦:“那踩死齐大人的那些百姓,又该当如何处置?”

    顾远昭:“法不责众,我只把挑事的人报上去了,其他人,让他们修建大坝抵罪。”

    顾远昭的折子,还是激起了千层浪,不光是这些官宦之间官官相护,他还得罪了很多读书人,因为这些读书人大多是家中合并了几千亩几百亩良田的有钱人。

    他们趁着天灾低价购买贫民土地,又隐瞒人头少交税,这些事原本可以通过地方官瞒下来,可第一任钦差齐大人把这事查出来了,他们便害死了齐大人。

    第二任钦差顾远昭武艺高强,即便是派了刺客过去,也除不掉他,故而只能写文章骂他。

    顾远昭查完了案子,还要在这里一边修建大坝,一边做主让乡绅把土地还给百姓,顿时更让这些地主恨得牙痒痒了。

    于是,他还没有修完大坝,就收到了召回的诏书。

    初曦此刻已经择一日天空晴朗,于众人面前完成了捞起壳上刻有皇后娘娘生辰八字的乌龟的伟大事件,并且让这件事广泛传播了出去。

    这种事情,很多地方官愿意拍马屁,争着抢着送乌龟。

    “咯咯咯~”

    回到了农家小院,初曦正拿着一小盆粮食喂鸡,看见顾远昭神情失落的走回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顾远昭:“陛下很生气,让我立即回长安。”

    初曦:“那剩下的事情怎么办?”

    顾远昭:“大坝的事情交给林大人我很放心,至于其他的,暂时无能为力了。”

    初曦叹了口气,这下两人可以一同回去了,若是薛大人在这里,必定不会这般艰难。

    回京赴职的当日,顾远昭就被关入了大牢。

    初曦抓了一把头发,有些沮丧:“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何罪之有?”

    薛晚月:“新皇糊涂,别说他了,就连在这宫里,也很难混。”

    初曦皱眉道:“嗯?我不在这两个月,发生了何事?”

    薛晚月:“宫里的美貌婢女不少,再加上陛下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故而很多人找机会向陛下扔手绢抛媚眼,她们这样做确实不大好,可也不能直接把人扔蛇窟里啊!”

    初曦只觉得心惊肉跳,皇后确实是个狠人,却没想到竟然歹毒至此,她问道:“慕容姑姑还在陛下身边吗?”

    薛晚月:“宫中人人皆知,皇后最是忌惮慕容姑姑,可偏偏她又动不了慕容姑姑,便只会拿无辜的人撒气,甚至还有几个慕容姑姑身旁的宫女,也被皇后找借口打断了腿扔出了宫。”

    初曦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这样做,就没有臣子反对吗?”

    薛晚月停下了手中的切药刀,冷笑道:

    “怎么没有?只是魏王父子站在了她这边,帮着她打压朝臣,上奏折的,轻则被罢官,重则被流放处斩,如今朝堂人人自危,都不敢开口了。”

    初曦摇了摇头,皇后这般作为,是在自取灭亡。

    薛晚月又道:“比皇后更厉害的,是她那个女儿萧乐姝,她骄奢淫逸,为了做一件衣裳,弄死了几万只飞鸟,又大肆夺取百姓土地,说是要修建一个‘天池’温泉,供她享用,真是无法无天。”

    堂堂皇后与公主,竟然与民争利,初曦又摇了摇头。

    薛晚月道:“前不久在沧州发现了祥瑞神龟,也是助涨了她们母女的嚣张气焰,如今萧乐姝吵着要当皇太女呢。”

    一说起这事,初曦就有些惭愧了,因为此事正是她干的。

    但她也是身不由己啊,不听皇后的话,她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如今她是顾家的媳妇,就算是自己逃走了,可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不都得被自己连累?

    初曦浑浑噩噩的走出了薛晚月这个医药房,一时不辨方向,竟然又遇见了萧乐姝。

    萧乐姝一看见她这张脸,就心情不好,以她的直觉来看,沈夜尘看向初曦的眼神很不清白。

    虽然她如今还未和沈夜尘成亲,便已经饲养了男宠,可沈夜尘是她未来的夫婿,她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夫婿心里不干净。

    故而,萧乐姝傲气的摆了摆手,让手下的大丫鬟停下了轿撵。

    初曦跪下行礼,原本等候着萧乐姝离开的,谁知她本人已经踱步到了她的面前。

    “杨初曦是吧?”

    萧乐姝问道。

    初曦低着头:“是。”

    萧乐姝让人拿了把椅子,搬到了这里,坐到了初曦的面前,伸出了那桃红色的绣花鞋,道:“本宫的鞋子脏了,来帮本宫擦一擦。”

    那绣花鞋上原本并无灰尘,却因为她要故意为难初曦,而在上面吐了一口痰。

    初曦扫了一眼,默默地掏出了雪白的手帕,为其认真擦拭了起来。

    萧乐姝刚开始还有些得意的,但是当她发现自己一拳好似打在了棉花身上,便又咬了咬红唇,觉得胸口冒出了一团火。

    她猛地收回了鞋子,又一脚踹向了她的胸口,斥责道:“你会不会擦鞋?”

    初曦条件反射的向后躲闪了一下,未让她真的伤到了自己,可她却也向后摔倒了来示弱。

    谁知,这一切又激怒了萧乐姝,她站了起来,刚要继续踩中她胸口发怒,此刻,一声“姝儿”,阻止了一切。

    沈夜尘听说初曦回来了,下朝后便没有离开,而是徘徊在皇宫内,没想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萧乐姝虽然是个泼辣任性的女子,可是在心上人面前,却也想要装一装温婉,便停住了脚,顺势在地上跺一跺,娇声道:“夜尘哥哥~”

    她像个花蝴蝶一般,扑进了沈夜尘的怀里,沈夜尘知道初曦在看着,身子一时较之往常僵硬了一下,问道:“她怎么惹到你了?”

    萧乐姝:“你自己说!”

    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初曦这时候愈发觉得屈辱了,忍不住红了眼眶道:“是奴婢给公主擦鞋……惹怒了公主。”

    说到后来,声音竟然带了些鼻音。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绝不饶你,行了,下去吧。”

    萧乐姝得意的笑着,自己就算是欺负了她,她又能怎么样呢?

    沈夜尘瞥了一眼初曦的背影,又眯着眸子阴沉的看了看萧乐姝,等萧乐姝仰头看向他是,却又瞬间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拉过了她的手笑道:

    “一个不听话的奴婢而已,姝儿犯不着为她生气,这样,我带你去看戏,如何?”

    “太好了!还是夜尘哥哥疼我。”

    萧乐姝高声欢叫着。

    初曦的听力比旁人要好上一些,已经将他们二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耳中,深吸了一口气,憋回了眼泪。

    如今,救回顾远昭是第一件大事,她只能去求朝中的第二大势力——吟阳公主和萧承雁。

    他们有军权,又跟新皇一样,都是女皇和萧氏的后代,能得到萧氏老臣的支持,不难看出,两边已经暗中联合了起来。

    她找到了萧承雁,跪了下去,直接说明了来意:“求郡王救我夫君一命。”

    萧承雁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下跪呢?”

    初曦跟着他来到了书房中,她道:“如今陛下昏聩无能,朝中大权被皇后以及魏王父子把控,殿下莫非就不想要放手一搏?”

    萧承雁:“若是旁人来问我,我未必会说实话,可是你来了,那我便告诉你,我早有起事之心,只是如今还差了一个时机。”

    初曦反倒感到奇怪:“为何会这么坦率的告诉我?你就不怕我转头告诉了皇后出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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