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尉时靳一行人刚做完毕业汇报演出,正在后台收拾整理自己的乐器和装备。

    易楠是个鼓手,收好自己的鼓棒之后就没什么可做的了,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另外沉默收器材的四个人,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五,真不跟我们回去啊?”

    叫小五的姑娘正蹲在地上帮尉时靳收线,闻言抬了一下头,但手上的动作不停,她看着陈述笑着说:“嗯,不去。”

    后台的灯光很暗,那张精致的小脸被遮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她顿了顿,补充说道,“你们回去的时候改个团名,别叫fiveland了,你们只有四个人。”

    这句话落下后一阵沉默,头顶原本就昏暗的灯光摇晃了一下。一阵沉默中没有人再开口。

    在后面绷着脸的尉时靳突然一下子抽出她手里的乐器电线,大步往后面的设备箱走去。

    溪水感觉手心火辣辣的,尉时靳刚刚抽出那根线的力气用的有点大。但她还是跟了过去,路过的她脚边箱子的时候从里面拿出一叠A4纸。

    她小跑把那叠纸朝尉时靳递过去,

    “这两首歌的词我已经填好了,你们回去就可以直接出专辑了,一定会一鸣惊人的。”

    尉时靳整个人像紧绷着弦,稍做挑拨就会炸的样子。他撇了她一眼没说话,侧过身过去继续收拾着东西,一言不发。

    溪水有点耐不住性子了,她跟尉时靳已经两个星期没说过话了,自从上次因为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回国组乐队的事情大吵一架之后。

    她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烦,

    “尉时靳,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不是没谁就不行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尉时靳一下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薄怒,咬着牙一字一句,

    “席溪水,当初咱们五个组乐队的时候就说了,一个都不能少。你说不回国,那也行,那咱们就一起在英国发展。”

    溪水摆了摆手,一下子打断他的话,

    “尉时靳,我不回去那是我的事情,你们没必要在这耗着陪我。就算你不回去,但述哥,易楠还有肖远,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规划,难道要停下来留在这个地方陪我干耗着?你能不能长大一点”

    尉时靳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炸了。他们仿佛回到了两个星期前的那个周五晚上,他感觉心头有一股火,一直烧到他的头发上。

    他一脚踢上后台休息室的门,力度大到连旁边梳妆台上的镜子都抖了抖。那双暴怒的眼睛直视着溪水那双略带着水汽眸子,

    他说:“席溪水,你真是好样的。”

    他生气了,叫了她的名字。

    溪水抿了抿嘴,朝他走过去,依旧不怕死的把那叠A4纸递给他。

    尉时靳看着她,不说话也不接。另外三个人也像是被静止的时间凝住,停下手中的动作,就当以为空气就要这么僵持住的时候。

    溪水手中的那叠纸突然被大力抽了出来。尉时靳的注意力一瞬也没在纸上停留过,他看着溪水的眸子。

    他冷哼了一声,把那叠纸重重地摔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边朝门外面走出去,一边说,“搞乐队,搞什么乐队啊,趁早解散得了!”

    尉时靳再也没回来过,没人知道他去哪里。

    他连麦克风都没有带走。

    尉律城在法国刚忙完公司并购的事情,三天没合眼,整个人累极了。应酬结束回到酒店洗漱完已近凌晨四点。

    闭上眼不到两个小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没响多久自己断了。过了一会又打了进来,这次接通的很快。

    电话那头的人犹犹豫豫地开口,

    “城,城哥……”

    尉律城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半。他那双好看的眉毛皱起来,极累的模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个时间点程肖远打来估计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应该出了不小的事。

    “什么事?”

    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程肖远把手机捏紧了些,跟他说,

    “阿靳跟乐队这边闹了点矛盾,毕业证也没拿到,教授还摁着毕业证书没签字呢。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几个打电话和发消息给阿靳他都没回。再这样下去他就毕不了业了。”

    程肖远听着手机那头没声音,心里又捏紧了几分,他继续说道:

    “城哥能联系上阿靳吗,帮我们劝劝她,有什么事大家好好商量,一码归一码,别拿毕业开玩笑。今天是ddl,教授说他人要是回来毕业就没问题”

    尉律城听完这一堆乱七八糟的气得人都清醒了大半。本来以为这几年尉时靳已经学乖了,准备好好搞他那个什么乐队,前段时间他还在伸手要启动资金。这才过了几天,学位不要了,连人也不见了!真是不知道他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什么狗肚子里去了!

    “我一会过来。”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斐然发消息,订最近的航班飞过去。

    程肖远没想到尉律城说的一会是真的一会。早上九点,尉律城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听程肖远大概说完事情经过,尉律城让斐然去准备了一下,提着礼物亲自去拜访了尉时靳的教授,替他申请了延缓毕业的机会。

    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后又折回来找程肖远,程肖远实在是怵得慌,不愿一个人面对气场强大的尉律城,于是把陈述和易楠都拉了下来。

    公寓的空间很大,客厅前摆着三张会客沙发。尉律城坐在茶几侧方单独的沙发椅上,程肖远他们三个人挤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沙发并不小,但他们三个大男人怕冷似的非挤在一起,整个场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怎么就你们三个,小五呢?”尉律城点了一根烟搁在手上,没抽。

    程肖远摇了摇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城哥,我们不会告诉你小五在哪里的。小五她也没做错什么,你不会也觉得她不识好歹吧……”

    陈述听这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地说,“你别这样说她。”

    尉律城闻言转头过来,看向陈述,盯着他看了几秒,开口说道:“你们这里还有明白人啊。”

    他指的是陈述和小五。

    因为懂事她在被尉时靳邀请一起组乐队的时候就提出了,毕业前玩玩乐队可以,之后要做什么,以后再决定。

    尉时靳人生的前二十年顺风顺水惯了,也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只想着,组个乐队玩玩而已,毕竟遇到志趣相投,脾胃相合的人实在是不容易。

    彼时的他也没有认真对待,只将它作为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

    随着五个人的接触越来越深,练团的时间越来越多,五个人几乎变得密不可分。音乐好像成为他们血液里的一个分子。他们给乐队取了个名字fiveland,五个人,密不可分。

    他变得认真起来,不再依赖天赋学习,而是仔细研究自己可提升的地方,并为之做出努力和改变。

    他开始思考乐队的未来。

    四年转瞬,尉时靳提出回国发展,他想带着他们的音乐回去。他们的音乐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喜欢他们一起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感觉。他享受每次在台上大家的那种默契,对音乐的共鸣。

    溪水当时只是看着他笑,说,你们回去吧,我留在这里。

    尉时靳愣住了,他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

    他对她说:“没关系,你不想回去的话,我们在这里也挺好的。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是一样的。”

    “不是的,尉时靳。”溪水几乎是没有间断的接过了他的话。

    她的笑容很明媚,有点像冬天山间的那股溪水。整个山林被冬天的寒冷冻住,但溪水映照着热烈的阳光涓涓细流。

    “你要的,不是将就,这里给不了你的。你们不必为了我耗在这里浪费自己的人生,从组队那一刻开始我就说了,或许我只会陪你们一程。”

    尉时靳一下子怒了,“小五,什么叫只陪我们一程?我们四年经历了这么多,我们这点感情还不够你考虑一下乐队的未来吗?无论我们回不回国你都要当逃兵是吗?”

    溪水抿了抿嘴,“这是两码事。”

    尉时靳冷嘲热讽,“两码事?你说我们在英国待着是浪费自己的时间。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不浪费的?”

    席溪水有些无语,因为尉时靳跟她吵架鲜有这么逻辑清晰的时候,估计是气昏了把脑子里的七窍都打开了。

    她不甘示弱,“那不关你的事。”

    尉时靳气疯了,脸色涨的通红,连脖子那一圈都被气出了一些红疹。他起身摔门而去。

    中国,港城——

    雨夜总是让人进入深度睡眠,尉时靳从英国回来已经大半年了,港城已经进入了春天。

    从昨晚开始就在一直下雨,连空气中嵌入了一股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不太好,一对剑眉皱在一起,双眼睛紧闭,不太踏实的模样。

    又梦到了那个时候。

    他们把不欢而散的那个夏天。

    窗外突然被一阵光劈开,跟着那亮光的是一阵巨响。

    “轰隆隆——”

    尉时靳醒了。

    他拿起床头柜上搁着的手机,时间是凌晨四点半,手机上有一条弹出来的消息

    ——“礼物不要我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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