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碧纱橱可不隔音,那俩人在耳房闹了一通,黛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坐在桌前,她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而后一边看一边掉泪:原来父亲心里是有她的,认了义女,也都是为了她!

    她一时哭一时笑的,知道父亲心里也在惦记自己,心里安稳了不少。

    只想到父亲说青玉姐姐乃是有福之人,他认亲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的纯粹,而是希望她能沾些姐姐的福气……想到这里,黛玉又心慌了起来。

    福气之事,岂是能随意借的?

    她知道父亲的好,可又觉得心里难受,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竟还带累了父亲的品德,而自己也成了那偷了别人福气的小偷,一时心中坠坠,起身在箱子里到处找着。

    紫鹃去取了荣养丸回来,见屋里乱糟糟的,便问:“这是怎么了?”

    黛玉见她回来,道:“父亲认了义女,往后是我家正经的大姑娘,我想着初见姐姐,总要备上厚礼才是。”

    福气之事她不想告诉任何人,这府里只有老太太疼爱她,可老太太最疼的还是宝玉,若是叫旁人知道了姐姐身带福气,还不知道要发生何事。

    紫鹃倒了白水,伺候着她吃了荣养丸,这才斟酌着开口:“奴婢说句多嘴的话,林姑爷再如何,那亲生的女儿总也是您一个。那认养的义女……总归是比不上您的,您有许多人疼爱,咱家的宝二爷也将您当成心头宝,没有人能比得上您。”

    她知道姑娘的性子,最是敏感多思,想来是林姑爷的举措让她多心了,这才想着去讨好一个义女。

    黛玉豁然抬头,紫鹃并没有注意,反而继续说:“老太太的心思您肯定是知道的,奴婢也是为您着想,所以您凡事不必太忧心,整个荣国府都是您的后盾。此去扬州,有些事,您是不得不防的,林家的家财……”

    黛玉指尖都颤了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紫鹃她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任人糊弄的糊涂虫吗?

    父亲认了个义女,她们姐妹还未相见,便就添了诸多波澜!

    “这边的姑娘们才是您姐妹,老太太将奴婢给了您,奴婢必定会处处为您想到前头的。”贾家的丫鬟向来喜欢给主子们拿主意。

    紫鹃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

    黛玉不发一言,就这么听着,往日里从未想过的事,突然在这一刻就清晰了:“那你的意思呢?”

    紫鹃以为她记到心里去了,就说:“咱们荣国府是顶顶尊贵的,二爷更是有大造化的人,往后姑娘若是……”

    她抿嘴一笑:“咱家的宝二爷可不是谁都能攀上的,国公之孙,金尊玉贵……且这般好念头,说不准其他人也是有的,姑娘,您此去扬州,可不能被那起子小人糊弄。再有,这亲疏远近也是很重要的,义女再是女,也比不上血缘之说。”

    老太太可是跟她说了,往后姑娘和二爷必定是要成良缘的,但她是当下人的,自然看的明白二太太不喜姑娘。

    她是真心实意伺候姑娘的,总该为她着想,若姑娘有厚财傍身,往后嫁了宝二爷,自然会叫二太太另眼相看。这婆母一旦松手,那小夫妻的感情必然会好。

    “往后成了一家人,您也不用这般处处小心了。说到底还是国公府地位尊崇。”

    紫鹃觉得自己真真是为姑娘想到了前头,却没想黛玉冷了脸:“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紫鹃错愕:“姑娘?”

    “出去!”

    “是,奴婢告退。”

    人一走,黛玉就伏在被褥上哭了起来,上声不接下气的:她向来不在乎身份地位,宝玉待她赤诚,她也颇有好感,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二人的身份之差!

    这府里往后是琏二哥哥的,府里若是分了家,宝玉说好听的是国公之孙,说难听的不过是旁支次子!

    却没想她不在乎这些,紫鹃话里话外,竟还是她高攀了宝玉!

    一时间,黛玉心里更难受了,原来她处处懂事,事事小心,到头来,竟叫人小看了她林家!

    她们看不起她,看不起她家新来的姐姐,更看不起她的父亲!

    一时哭完了,黛玉又气恼起来,对外道:“雪雁,进来!”

    门外,被紫鹃拦了许久的雪雁早就怒了,听得姑娘的声音,冷冷的哼了一声:“惹了我家姑娘,还不叫我进去伺候,紫鹃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

    雪雁进来的时候,黛玉已经擦了脸:“雪雁,父亲来信说是要我家去见姐姐呢,你把咱们的东西都收一收,还有我往日亲手做的东西,都归置好,咱们要回家了。”

    “嗳!”雪雁声儿脆脆的:“老爷见了姑娘,必定会高兴的,还有大姑娘,肯定也会喜欢您的!”

    她最是知道自家姑娘有多羡慕旁人有亲亲姊妹的,如今看着姑娘面上期盼,雪雁才不会管那些七七八八的,她只知道,姑娘喜欢就够了。

    听了里头的声音,紫鹃忍不住掀了帘子进来:“姑娘,也不必如此着急,不过一孤女,哪里能叫您——”

    话没说完,黛玉便冷笑一声:“姑娘请回吧,我这里不敢劳您伺候!”

    紫鹃呆愣住了,似是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个态度:“姑娘,我都是为您好呀!”

    “你是老太太给我的丫鬟,给了我便是我的,我也因你出自老太太身侧,处处敬着你,可你是如何做的?”

    黛玉哭了一场,这会子正在气性上:“国公府尊贵,你处处口称咱家,对我的父亲,你一声声的林姑爷!我竟不知,这给了我的丫鬟,竟还拿我当个外人对待!”

    “我一句未言,你便处处诋毁我林家人,我又怎敢要你伺候?”她不否认紫鹃说这话是真有为她着想的心思在。

    可那些个踩她林家抬高贾家的意味,她也是能听懂的。

    “姑娘!”紫鹃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可——“可奴婢说的是事实呀!”

    主子们身边伺候的,本就该为主子拿主意呀!

    ……

    碧纱橱这边闹了争执,史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听到鸳鸯的回话,史氏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我想岔了,鸳鸯,去,将紫鹃的身契交给黛玉。”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竟还会分出个你我内外了。”史氏叹气。

    这边厢,黛玉得到了紫鹃的身契后,并没有多开心。

    她兴致颇低的摆摆手:“罢了,你别跪了,我不是那爱磋磨人的,回屋歇着去吧。”

    雪雁看不明白,但她会伺候人。

    黛玉脱了鞋子上床,呆呆的看着帐子顶:老太太竟把紫鹃的身契给她了,这是在怪她不懂事吗?

    可明明往日里她是真心待紫鹃的,现如今一纸契书过来,倒显得她心眼儿小,处处防着人了。

    倒好似这一出,是她为了收服身边人似的。

    ***

    这边的烦忧,是身处扬州的宋棠棠不知道的。

    近些日子,在她的勤快之下,林如海的身子虽然还跟个破漏斗似的,但病痛带来的死气折磨没了之后,精神上看着也不错。

    且大夫虽没研制出解药,但暂时压制毒性还是能做到的。

    两厢配合之下,他都能饭前饭后的散步且处理公务了。

    只他身居要职,容不得多歇息,夹在圣人和老圣人当中,还有江南的甄家隐在背后,有的是他为难的时候。

    且不提这些,宋棠棠因为最近的日子跟着林嬷嬷学习管家事宜,倒叫先夫人余下的下人们颇有不满,处处使着绊子。

    对此,宋棠棠一个十岁刚学管家的小女娃,那是一点烦忧都没有,只请安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义父,我如今有林嬷嬷帮衬着管家,许多事也不太懂,不知咱们林家对下人这方面,可有什么具体的章程?”

    林如海是个聪明人,几乎是她开口就知道为什么了:“倘若有什么不便,同林管家说一声,他自会处置。”

    宋棠棠依旧是那副孝顺女儿的模样,温温柔柔的:“青玉听义父的。”

    有这个态度就行,至于以前的账册和现在的对不上,宋棠棠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在古代父权和夫权的制度下,林如海又是巡盐御史,担任如此要职,就算他是个绝顶恋爱脑,也不可能不知道家中这些账册的猫腻。

    不处理,那就是他默认,是对亡妻的爱和包容,她一个半路来的义女,很不必操心这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的原因,不过那就更和她没关系了。

    林如海不觉得这里头的事儿有跟女儿家说的必要,只道:“为父已经吩咐林管家和林嬷嬷准备认亲宴的事了,且京中也来了信,说是即将动身,你妹妹不日便会归家,为父没有别的奢望,唯愿你们姐妹相亲。”

    宋棠棠点头,等她走后,林如海收起了那副和善慈爱的模样,喊了林管家来:“大姑娘那里,可是被人为难了?”

    林管家倒也没犹豫:“先太太留下的嬷嬷陪房们,不是很愿意听大姑娘的指派,还有方姨娘和吴姨娘那里,偶尔的也会传出……”

    他顿了一下:“说些麻雀飞上枝头之话,奴才已经叫人处理了那些嚼舌根子的人了。”

    听了这些话,林如海闭了闭眼,道:“往日里行为不端,多有错处的,就放到太太的陪嫁庄子上去吧,必不能叫家里有外心的留下。”

    他惦记着青玉的福气,如今黛玉即将归家,他不愿看到姐妹二人因下人挑拨而起了龃龉。

    只不过,他对亡妻到底是有感情的,叹口气:“太太贴身伺候的人,养起来便罢了,别叫人为难了去。”

    说罢,他还亲自开库房挑了好些个东西,叫林管家大张旗鼓的往宋棠棠的院子里送。

    此举一出,再加上不少贾家来的下人都被发落了,所有在林家的人心里都明白,大姑娘在老爷心中的份量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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