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正在研究服务员上上来的清酒,趁他不注意,姜晚连忙将血渍抹净,又用湿巾擦干净了脸。她眨了眨眼,一切又恢复如初,放佛那滴血泪只是幻觉。

    从店里出来时,粉丝们还在电视机前狂欢,压根没注意到心心念念的哥哥刚跟自己擦肩而过。

    走在回程的路上,沈宴步履不稳,摇摇晃晃的,姜晚笑他,看起来酒量很好的一条汉子,喝了两杯清酒就上头了,真不知道那些商务应酬是怎么混过来的。

    细细一想,他这体质,不知道逞强喝倒过多少次,人前风光之后,又有多少次一个人回酒店默默地吐呢?

    “喂,姜晚。”沈宴倒在她肩膀上,她一个撑不住,差点摔倒,脑袋猝不及防地晕眩了一秒。

    “为什么不肯告诉你父母呢?”借着酒劲,沈宴才敢问。他委屈的眼神,令姜晚想到刚出生的哈士奇。

    她摸摸他的头发,极力支撑住这个大高个,柔声说道:“急什么,看你表现咯。”

    “还要怎么表现啊?”对方委屈极了,脑袋在她脖间蹭了又蹭,“人家都被你那个了,就没想过负点责任吗?”

    “你这个渣女。”姜晚还没说什么,他紧接着碎念起来,丝毫不给姜晚插嘴的余地。

    “人家就是想有个名分。”

    “有名分了,后面的事情,才好说。”

    “男孩子在外面啊,名分两个字很重要的。”

    “我们又不犯法,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是不是咱爸给你算命那事?不怕,我去跟他谈。”

    “喂,姜晚,咱圆圆喜欢什么?桃木剑还是铜钱镖?我找道具师给他寻一套林正英钦用,圆圆能接受我吗?”

    ……

    “你够啦!”随着这家伙的醉话越来越奇怪,姜晚终于忍不住出口制止,她不敢相信早上还若无其事说着“随你便”的人,心里竟如此计较。

    沈宴“哦”了一声,乖乖靠在她脖子上,不发一语。

    空寂的大街上路灯稀疏,姜晚眼前一闪一闪,忽明忽暗,晕眩的频率也逐渐增高,这不是酒后的症状,也不是疲惫或疾病,她感到莫名的心悸,第六感告诉她,这和顾明贤的事有关。

    未免发生更糟糕的事,她打电话给沈宴的助理,让他驾车来接。

    两人又走了一段,就看到助理的车出现在路口,随行的还有几名保镖。

    见大批人马过来,姜晚快速抽出了手,沈宴忽然感到手心一空,心里顿时凉了下去,寒风凛冽而至,冰凉的触感终于让他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站稳后,看见姜晚已经离自己好远,还不等自己说什么,就挥了挥手,独自沿小路向山脚小屋走了。

    “喂,姜……”

    “哥!”

    沈宴正要喊姜晚上车,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原来是探班的影迷。

    还是小店里的那一拨,她们吃饱了饭,便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看见沈宴,一个个兴奋不已。

    沈宴垂下手,挥之不去的失落紧紧萦绕着他。

    粉丝围上来,他脱不开身,便借着酒意,发挥起碎碎念的专长教育起粉丝来——

    “吃饱了不回去睡觉来这里干什么?山里好玩啊!”

    “快回去,明天从哪里来的,飞回哪里去,跑这么远太危险了!”

    “别送礼物,我不要啊,哈士奇的玩偶?太傻了吧!不要……”

    ……

    粉丝走后,沈宴坐到车里,黑色库里南缓缓向山间迈进,他捂脸埋进膝间,一种好想见面的冲动深深攫住他,伴随而来的,是对两人关系莫名的不安。

    就在这时,手机亮了,是姜晚发来的信息:临时有工作,先回去了,杀青后见。

    木屋果然空无一人,姜晚的行李不多,一个空瘪的双肩包原封不动挂在那里,昭示着她根本没回来,而是直接去了机场。

    沈宴是有准备的,他早知道她风一样的作风,穿堂而过不留痕迹,从不顾及消失后,在对方心里留下的狼藉。

    他走出屋外,借着夜里逼人的寒风醒了醒酒,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接到电话时,姜晚刚刚步入候机厅,她是沿山路往回走时发现情况不妙的,最初是双眼骤痛,她蹲下身,流水一样的血泪就涌了出来,周围没有灵异鬼怪,镇妖珠也没有警示。

    她还算镇定,静待血泪流净,就订了最近一班航班,当即准备回城。

    “怎么了?”她语调轻松。

    “遇到什么事了吗?我是说,那种事。”沈宴直截了当,以他对姜晚的了解,多半是这种原因。

    姜晚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秒,笑道:“见鬼乃兵家常事,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处理好。”

    这话并没有打消沈宴的疑虑,寒风中,他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就算我帮不上忙,至少你会告诉我……算了,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其实,我是想说,可不可以不要一声不吭扔下我?”

    “好矫情哦大明星!”姜晚实在不擅长缓和气氛,她拙劣的玩笑反而让两人愈加沉默。

    默了两秒,她垂眸柔声道:“等这件事处理好了,我就一字不漏全都告诉你,以后吃饭拉屎都告诉你,放心吧。”

    沈宴扬了扬唇角,没有再纠结下去,互道晚安后,挂了电话。

    他了解她爱背负心事的毛病,如果不是决定了独自面对,现在就该把事情告诉他,“等事情处理好”,不过是一种拖延,又或许是遇见危险的事了,不愿拖累他。

    “这家伙……”,他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骂了一句,垂头立在寒风中喃喃自语道,“不会惯你这臭毛病。”

    ……

    飞机启程已经是半夜,姜晚的身体并没有再出现异样,她暂时松了一口气。

    对于不告而别的决定,她当初一秒也没有犹豫。狼狈的样子被沈宴看到,还是上一世,她在低谷时期跌倒在片场,被他拉了一把的时候。一晃而过的事情,却在重生后再次见到沈宴之时,酝酿成一种若有似无的自卑感,也许正是因为在乎,她要势均力敌,不想他看到她一点不好的样子,殊不知,对方早已见证过她完整的低落衰迟。

    飞行过半,姜晚昏昏沉沉睡去,睡梦中,有什么掐着她的脖子,窒息感令她惊醒,额头已冷汗涔涔。

    她慌忙拿纸巾擦拭,又翻出镜子查看是否有恙,镜中突然出现了顾明贤的脸。

    他模样阴沉,眼里布满血色,一张嘴,所有的牙齿都掉了出来,黑洞洞的嘴巴向她扑来,嘴里发出语焉不详的咒骂,她听不懂,只觉得大脑轰隆隆的,刺痛不已。

    姜晚眼疾手快关了镜盒,“卡擦——”一声,所有景象恢复如初,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飞行落地,姜朝开车来接她。

    上机前,姜晚就将事情告诉了姜朝,兄妹二人互通了情况,姜朝直接将自己手机递给她,里面是有关顾明贤的资料。

    “他可以说是自残死的,不知从哪里弄了把钳子,把自己戳得遍体鳞伤,死前还撬光所有的牙齿。”姜朝言简意赅道。

    姜晚看着手机里惨不忍睹的图片,一阵阵泛恶心。

    “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吗?”她问。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没法亲身进现场查看,就这些,还是昨晚接到你电话后,找里面的朋友弄来的。”姜朝回答,“这样的死法的确蹊跷,但为什么会连累到你呢?”

    “可能是恨我,想变成恶鬼来折磨我吧。”姜晚耸耸肩。

    “可这种痛苦不是常人忍得了的,更别说是从小矜贵到大的顾明贤了,小晚,你感受到他来了吗?”姜朝问。

    姜晚摇头,“他不在周围,却又好像处处跟着我。”

    这种感觉阴森又诡异,她从未遇见过。

    “他死前,有什么人来探监吗?”姜晚问。

    “有的。”姜朝皱了皱眉,“但是那人有些神秘,朋友说,弄到资料,要费些力气,还在等他消息。”

    “你怕吗?要不要告诉爸妈?”他微微拧眉问道,“我给你订了全套的身体检查,我们这就去医院。”

    “不要,”姜晚满不在乎道,“他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专治死人。”

    姜朝知道她又在逞强,笑了笑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度亮起,屏幕上的信息闪了一下:“接到了吗亲亲?”

    姜晚瞄到头像,刚喝到口里的水差点吐出来,居然是傅雅安。

    见姜朝专心开车没有察觉,她压下罪恶感,再度打开信息,两人腻死人的对话便一一落入眼底,看着自己经纪人一口一个“宝贝猪”喊自己哥哥,她惊讶地合不拢嘴。

    “我谈恋爱了。”姜朝突如其来的坦白吓得姜晚手心一颤,手机跌落到腿上。

    她平复了心情,捡起手机放到哥哥面前,咬牙切齿道,“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姜朝面带笑意直视前方的马路,面容干净而白皙,嘴角微微翘起,真是一枚美好的男子,可惜……她脑海里浮现出书生被九尾狐吃干抹净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你会告诉爸妈吗?”姜晚问。

    “先跟你说,等他们旅行回来就告诉他们。”姜朝的坦诚,令姜晚想起自己昨天跟父母视频时那个怂样,不禁汗颜。

    “说不定那时候都分手了。”她没好气地说,心里却想,好生谈个恋爱,好像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麻烦。

    “那有啥呢?”姜朝平静地望着前方,眼神无比清澈,真是个英勇的傻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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