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个星期,温凌漾实在在医院待不下去才申请回学校,麻烦是真麻烦,扶着拐杖一蹦一蹦的有点滑稽,就在昨天还练习怎么一个人上楼梯,毛手毛脚的把另一条好腿给磕着了,李从月见她那股很要强的样子没去阻止她,好在渐渐摸清上楼技巧。

    温凌漾扶着拐杖一瘸一拐进来校园,李从月站在门外看了很久才离开,不一会就满头大汗,路上不少人头来异样的眼光,她开始时会感觉社死,直到后面才越走越坚定。

    “听说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看着好严重。”

    “骨裂了好像。”

    “好可怜,要不要去扶一把?”

    “你去,她不也走的好好的嘛。”

    “别说了你们。”

    蒋敏依打断道,一脸心疼地过来搭把手,温凌漾有点意外,话说应该是同班同学,好像没打过交道,那热心的动作像极了关系很要好一样。

    这算不算自来熟?

    “你也太惨了,都怪我当时没拉住你。”

    这么一说,温凌漾就有印象,花欲飞那晚跟她细说过监控的事,看来这个就是“拉一把”的好心人,蒋敏依。

    “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吧。”

    “不用,举手之劳,话说你不是摔到头了嘛,有没有事?”

    “头没事。”

    “这腿很疼吧?”

    “还好还好。”

    “蒋敏依,你这么好心也属实罕见。”

    颜诗淮把小瘸子拉过去扶稳,不动声色鄙夷地扫了眼对面的人。

    “你这么说也正常,某人还没我好心,我可是她恩公。”

    “怎么着,给你贴金了?”

    “回去吧咱们。”温凌漾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回课室去,颜诗淮白了眼就扶着人回去。

    “真是的,她真是你恩公?”

    “嗯,话说她本想拉住我的,没拉到我就摔下去了,好像没什么关系,后面是她告诉老师的,所以算吧。”

    “就这样?我还以为什么呢,你的腿疼不疼?怎么回家啊这样?”

    “从月阿姨来接我,这腿不疼,就是不方便而已。”

    颜诗淮小心翼翼把人扶到座位上坐下,把拐杖放到窗户旁边,温凌漾简单收拾了座位,发现抽屉全是零食,她可能猜到了什么。

    “不用这么感激地看着我,我只是吃东西没人分享而已,习惯了。”

    温凌漾很开心,这个好同桌经常吃零食喜欢分她一份,虽然是大大咧咧的,但大方是刻在骨子里。

    “淮淮最好了。”

    “那是,不过你现在少吃,不利于你的骨头。”

    “知道知道。”

    “你这些书是我跟邹乐融帮你搬好的,你看看有没有不见的。”

    “你们也太好了吧。”

    “小事小事,你都请蒋敏依吃饭,不请我们不太好吧?”颜诗淮故意贱兮兮看着她。

    “行啊,周末吧。”

    “我就随口说说。”

    “我不是随口说说。”

    颜诗淮发疯一样在同桌身上乱蹭,温凌漾就任她摆弄,话说疯不是一时半会的。

    邹乐融跟薛明一回来就直奔这边,左一句怎么样了,右一句有没有想学校的朋友。温凌漾说恢复的不错,那俩就闹着要在石膏上签名,说这样可以更快好起来,颜诗淮说他们是小学鸡。

    “等会,咕咕你剪头发了?怎么看着很甜妹,特别是一笑的时候。”

    颜诗淮不说还真没注意,邹乐融以前那头乌黑蓬松头发被削短了不少,刘海露出眉毛有点乖顺模样,再加上头发多显得毛茸茸的,见那三一直打量他的头发,他不由自主害羞,一大男人被这么说确实不太好意思的嘛。

    “大眼甜妹。”

    “真会说笑,我男孩子怎么会甜?”

    “你个直男懂什么,通杀啊你这样。”

    “啧,你们怎么没剪头发,花哥不是说仪容仪表检查吗?”

    “我等会夹起来。”颜诗淮道。

    “我都没过眉毛。”薛明道。

    就温凌漾不知道这件事呗。

    “等会你也把刘海夹起来。”同桌分给她几个夹子道。

    上课后,花欲飞在讲台上照常讲着事情,台下的不管有没有兴趣都在认真听着,温凌漾把刘海夹起来就没抬起头过,因为露出额头像一个大头娃娃,同桌忍不住笑还要夸她可爱,她肯定是不信,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想看某个人剪头发的样子。

    她回头看到的居然有点意外,林唯洲应该是没剪头发,只是把头发往后擩,一个又乖又懒的背头,活脱脱的少年气中带着奇奇怪怪感觉,可能是没看惯,他的眉毛很好看,乖张中带着一丝柔和,跟林倾杨格外不同,他眼皮耷拉着,眼镜架在鼻梁上,很认真在把玩着手里的纸张,丝毫不受别人影响。

    “这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我们班考的比上次好,总体成绩呈上升趋势,在这我要夸几位同学,他们上升空间很大,第一名是邹乐融,进步很大,从全校一百多名进步到全校第二十七名,第二名颜诗淮,全校一百八十名进步到全校五十四名,还有进步之星林唯洲,全校及格线三百五进步到全校一百七,全班三十进步到全班第十八名,三匹黑马,还有全校状元,我们班就有两位,数学状元林唯洲147分,英语状元温凌漾142分,物理状元温凌漾96分,大家掌声鼓励。”

    很多人震惊又佩服。

    “够厉害,缺考这么多还拿了两个状元。”

    “她本来就厉害啊。”

    “林唯洲不是及格线老干部吗,这次跳槽了?”

    “他经常考同分的好吧。”

    “我都以为他会控分。”

    ……

    林唯洲有点羞愧于那场物理考试,自己才勉强八十,得瑟什么啊,居然在状元面前说考的还不不错,他默默移正眼镜戴上。

    “成绩在楼下的布告栏可以看,还有,温凌漾由于考试期间受伤,所以这次成绩不录入。”

    “那状元怎么办?”

    “这个自然是有的,还有就是,等会我念到的进步之星要交一张一寸照给我……”

    下课后课室一下子空了,温凌漾行动不便就没下去凑热闹,自顾自坐在座位上看书。林唯洲过来把试卷递给她。

    “膝盖怎么样了?这试卷有空可以写写。”

    “好,谢啦,膝盖好很多了,你咋没下去看成绩?”温凌漾简单把试卷折起来放好,前面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坐下来。

    “等会班长会把班级成绩整理出来。”

    “看不出来你这黑马当的,是不是偷偷用功?”

    “是光明正大,我虽然是成绩差点,但我有的是志向。”

    “你看着就挺聪明的,说说什么志向?”

    “跟在你后面呗。”

    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格外坚定,虽然希望有点渺茫,但是跟着你,心始终不会乱。温凌漾愣了下,看着他真挚模样莞尔一笑。

    “好啊。”

    林唯洲在间隙间把藏在后面的手抽出来,一个粉色和绿色交织的旋转木马摆在她面前。

    “送你了。”他说着还不忘拨弄一下,绿色的马儿慢悠悠旋转起来。

    温凌漾很早之前就稀奇这玩意了,掩盖不住激动把玩着它。

    “这配色很好看,上次在你那本折纸书上见到过,本来想折却忙忘了,好厉害啊林唯洲。”

    “我知道你就折了个角。”

    要不是你折的,我还真猜不着你会喜欢这玩意,林唯洲沾沾自喜。

    “是不是折了很久?”

    “小事,这么简单。”

    “你这人不禁夸,而且今天格外不一样。”

    见她疑惑样,林唯洲抓了抓头发,“这玩意?”

    “对,今天格外帅。”

    “哦?以前不帅,我懂了我懂了。”

    他很臭屁怄气似的往外走去了,温凌漾被他惹笑,现在什么都安静下来,听得见急促的心跳声,她自顾自摸索着旋转木马的做工,忽然看见粉色底盘下写着几个字。

    “与你环绕。”

    慢了半拍的心跳好一会才跟上节奏,她很快想清楚了什么,凭着看小说的经验,有戏,温凌漾心情很愉悦,没白喜欢,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利用这种快感把试卷给写了……

    下午那会,三班传来一阵持续很久的呜咽声,花欲飞不负众望又一次最晚下达家长会的消息,够刺激,直接省去学生通知家长这一途径。

    “花哥你不能这么搞的,吓死人了。”

    “大家都镇定,这次进步大,让你们家长高兴高兴。”

    花欲飞摆着一副不顾人死活的慈祥笑脸,台下蔫了吧唧的。

    温凌漾没在意,反正是李从月来开家长会,根本不存在压力,反倒是同桌又苦恼又激动的。

    最后一节课陆陆续续有家长到达,课室和走廊变得热闹起来,颜诗淮带着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进来,他长得很祥和,唠唠叨叨说着什么,直到走到温凌漾面前,两人错愣了一下。

    “杜叔?”

    “这不是小漾嘛。”

    “你们认识?”

    “我跟他爸是同事。”

    “哦哦,对了,忘说了,我跟我妈姓的。”

    “怪不得怪不得。”

    这个杜叔还真能聊,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的,温凌漾实打实感受到言传身教这么一说,杜叔自然不是古板的人,不会聊一些让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堪的东西,聊起天来也没架子。

    家长来的快有一半,后面是非常吵闹,邹乐融跟自家父亲大大咧咧谈天说地,李初玄父子俩也加入其中,闹腾腾的,旁边两人却格外不同。

    林唯洲像个小孩一样趴在父亲的肩上,林父在念叨着什么还不忘帮他收拾桌面,两人特别要好,但是突然,林父揪住了他那头狗毛,林唯洲叫唤了好一阵,旁边那几位添油加醋笑起来。

    温桥安也来了,今天没有穿正装,一身平平淡淡,手里拎着一袋东西,刚路过窗户就瞧见了里头埋头写试卷的人。

    “漾漾。”他轻声叫唤道,温凌漾以为是幻听,抬头又低下,忽然瞥见窗外的人一脸欣喜。

    “父亲,快进来快进来。”

    温凌漾是一直目送他走到自己面前,杜叔他俩也热情打着招呼。

    “温董,看看这什么缘分,咱俩女儿同桌。”

    “叔叔好。”

    “好好,真是缘分,以前咱俩也做过同桌。”

    温凌漾接过东西一看,里面全是自己喜欢的零食,今天真的很开心,得偿所愿?

    “父亲忙不忙啊?”

    “不忙不忙,我已经请了两天假回来陪你们,等开完会,咱们一块去吃饭去。”

    “好,真的好难得。”

    两人聊了很多,直到花欲飞召集他们去礼堂,礼堂很大,那些爱凑热闹的也跟了过去。温凌漾拿着零食分给周围的几人,踉踉跄跄出来,给林唯洲那三也分了点。

    “漾漾。”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李叔。”

    李叔是温桥安的司机。他推着轮椅进来时,温凌漾无奈地挠挠脸。

    “咋轮椅也整上了?我能走路的。”

    “打了石膏也要注意,上来吧,推你走走去。”

    “好吧,麻烦了。”

    李叔把人推到树荫下,“我先去把拐杖放车里。”

    “好。”

    今天是一个温凉的阴天,温凌漾闭着眼睛吹着风,很舒适,有种散漫的幸福感。忽然有人走过来,她没等人走到就睁开了眼睛。

    “林唯洲你咋来了?”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陪陪你。”

    林唯洲蹲下来看着她,目光却被她搭在轮椅把手的手吸引住了,她的手很纤细白皙,没什么皱纹,手腕很小,腕上戴着一根细细的浅蓝色皮筋,皮筋上点缀着一个黄色小狗。

    “凉不凉?推你走走?”

    “还好,我在这等人。”

    “行。”

    他随即低下头,温凌漾看着他那头凌乱棕发若有所思。

    “你的大背头呢?”

    “嗯?哦,我爸说不好看,他揪乱就成这样了。”

    “你这样方便么,要不要扎起来?”

    林唯洲刚想拒绝说男孩子扎起来不奇怪么,眼看她摘下了皮筋就憋回去了,不要白不要。

    “给了没回,你可想好了。”

    “拿去吧,我有的是。”

    温凌漾示意他快点接过去,那人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直接装进口袋去了。

    “你不扎起来?”

    “这哪好意思,花哥出来撞见了指定损我。”林唯洲砸吧了下嘴,从身后的书包上扯出一顶黑色帽子戴上,摆着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看着轮椅上的人。

    哦,变相骗我一根皮筋咯?

    温凌漾识趣地没说什么,低头看着那个一言不发蹲在路边的人,双手搭在膝盖上,微仰着头看着礼堂大门,慵懒自然,又透着一种比坏学生混混要纯净的气质,他莫名那么一笑,显眼的喉结上下移动,温凌漾立刻收回目光。

    她看怔的表情,林唯洲早就尽收眼底所以才故意笑出来,李叔回来后,他才站起来。

    “叔叔。”

    “你好,小漾同学是吧。”

    “对对,我是。”

    “一块去走走?”

    “不了,我找我朋友打球。”

    林唯洲瞥了眼轮椅上的人就离开了,李叔推着人到处逛了逛,会议快结束才回来。

    温桥安是跟花欲飞一块出来的,两人很要好似的勾肩搭背,直到来到他们面前才放下来,花欲飞又被家长喊去谈话去了。

    “会议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等等,我有一个想法,李叔很久没回家了,所以父亲能不能让人家回去看看呢?”温凌漾提议道。

    “当然了,既然我都请了两天假,这两天你就回去看看,车也给你开,迦南这边不怎么需要。”

    “太感谢温董了。”

    “没啥,早点回去吧,我也回去聚聚了。”

    学校离嘉阳路32号有点距离,父女俩讨论着今晚去哪玩。

    等吃过晚饭后,一家四口拎着东西到迦南海滩的小棚子坐着聊天,很久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迦南这边还有很多好玩的,我们明天去逛逛吧。”

    “嗯,明天是周末。”

    “艺术馆那边听说有展览,去不去?”

    “顺路逛嘛。”

    ……

    温凌漾喝了口汽水,抽身出来看着他们聊天,算是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以前李惠菜从来不喜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聊天,她总是只有机会羡慕别人,还好现在体验到了,感觉很好。

    “我很喜欢这种家的味道。”

    “傻孩子,我们就是一家人呐。”

    “对啊姐姐,现在尽管享受就好,家一直会是你的港湾。”

    “嗯,我们就是一家人。”

    四人举着汽水干杯,海滩上还算热闹,小孩子嬉闹着乱跑,乐队唱歌,海浪声拍打岸边,今晚月色不错,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拂脸颊。

    温凌漾摆弄着相机,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哈士奇,她本不太确定是不是林唯洲跟木拉嘎,但是一看它主人走路姿态就可以断定猜的没错。

    林唯洲难得穿了一身黑,要不是林父说教,他早穿着他那身西红柿炒鸡蛋配色衣服出来了,这件黑色带涂鸦的卫衣还是林倾杨挑的,还好跟自己的审美搭点边。木拉嘎穿着一件黑色小背心,嘴上套着嘴套,像一只鸭嘴兽似的乱窜。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互不打扰似的各自投入,林唯洲这次戴着眼镜,女孩笑得很甜,一家人其乐融融,晚风轻拂他的头发,他也很欣慰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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