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知窈不情不愿地跟着顾昭回了宣平侯府,第二天赵氏就以体恤她为由派了一个小丫鬟到她的院子里,她当然知道赵氏没这么好心,这小丫鬟多半是用来监视她的。

    赵氏甚至还让这小丫鬟跟沈知窈学学,学她身上那股楚楚可怜的劲儿。

    沈知窈完全没把这小丫鬟放眼里,赵氏连一开始散播留言的幕后主使都查不到,更别指望一个小丫鬟能抓住她什么把柄了。

    只是唯一不好的就是,她回府这么多天,一些邀请她出门的帖子都被赵氏给截了,赵氏显然是存了不让她与他人结交的心思。

    她半躺在贵妃椅上,想起之前郑氏跟她说的给她送过信,可她根本就没看见信的影子,莫不是郑氏给她写的信也被赵氏给拦了?

    怪不得书中沈父被革了职以及沈熠被逐出国子监的事,过了许久沈瑶才得知。

    赵氏这是一点也不想让沈瑶跟娘家有联系,若不是上次赵氏被流言困住了没空理她,才让沈家的人找上了她,不然她还回不去沈家。

    幸好现在陆原被顾昭关进了刑部大牢,加上有林夫人在卫大人跟前说了好话,沈熠又重新回去了国子监,只是那章鸿才没有得到教训实在是让她不爽。

    沈知窈微微闭着眼睛,在心中盘算着怎么给章鸿才教训,那边赵氏派来的小丫鬟杏蕊见平时跟在沈知窈身前伺候的大丫鬟都不在,便私自进屋给她倒了杯茶,赵氏跟她说一定要得到沈知窈的信任,成为沈知窈的心腹。

    可是沈知窈身边已经有了两个得力的大丫鬟秋梧和春桃在,她平时根本近不得沈知窈的身,就连院中的三等丫鬟珠儿和云儿都比她得脸。

    知道她是赵氏派来的更是看不上她,她本来想着挑拨她们主仆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机会。

    眼下正是她的机会,杏蕊立刻进了屋里准备给沈知窈大献殷勤。

    就在刚刚,秋梧和春桃去了前院领做秋衣的料子,杏蕊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便悄无声息地进了正房,见沈知窈正半躺在贵妃椅上,便自认为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杏蕊小心地将茶端到沈知窈跟前,沈知窈像是对于她出现在屋里并不感到奇怪,而是睁开抬手要去接那盏茶,只是在她的指尖刚碰到那茶杯时,她像是没拿稳一般手一滑,然后茶盏摔在了地上。

    因为还未到初冬,地上还是铺地砖,并没有铺上毯子,所以白瓷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枕流院的平静。

    沈知窈的手背被水烫了一下,她暗自吸了口气。

    杏蕊听见外面云儿唤五公子的声音,便连忙跪下哭道:“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不要罚我!”

    恰逢这时顾昭从外面进来,就看见沈知窈脸色不善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杏蕊。

    沈知窈都还没说话,这杏蕊倒是先主动认错,且这话术听着还挺耳熟的。

    她忍着手背上被烫伤的痛,歪头想了一下,杏蕊可不就是学她吗?

    眼角余光瞥见顾昭进来,沈知窈瞬间变脸,她看向顾昭,有些无措:“夫君,这丫鬟端茶给我时打翻了茶盏,妾身的手背还被这茶水烫到了。”

    她将杏蕊晾在一旁,然后下了贵妃椅走到顾昭身边,将右手的手背给他看。

    顾昭眼神掠过她眼下的胭脂色的痣,发现这颗痣越来越显眼后脸色有一瞬的古怪,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她那被茶水烫了一个红点的手背上。

    她生得雪肤玉骨,所以那被烫到的地方倒是明显,像是雪中长出了一朵红梅。

    顾昭目光在那白皙的手背上停留,眼神晦涩,一时之间没有言语。

    沈知窈倒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想看着杏蕊认真思考。

    方才她是故意没拿稳那盏茶,正要借此发作将杏蕊打发出去,哪知道这时候顾昭会过来。

    若是没什么事顾昭根本不记得有她这个夫人,今日突然过来,还赶上了沈知窈正要发作的时候,本来外人不在沈知窈也不想扮演柔弱,甚至想要直接速战速决将人发落了。

    哪知道杏蕊恰巧听到顾昭来了,学着她从前的计俩在她面前演无辜婢女。

    杏蕊一边跟她求饶还一边偷觑顾昭的样子实在是太过滑稽,只是杏蕊能学她的言语,却学不来沈知窈那一身的娇气与柔弱。

    东施效颦。

    沈知窈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杏蕊,拿水润的那双眼看向顾昭,娇娇柔柔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夫君,这丫鬟行事这般粗鲁,还将妾身烫到了,妾身断不敢继续留她在这里。”

    原本她是想自己开口将人赶出去,大不了被赵氏训斥几句,现在顾昭在这里,如果让顾昭赶人,赵氏不就算不到她的头上来了吗?

    她可真聪明!沈知窈暗暗得意。

    顾昭垂眸,便看见她那张淡粉色的双唇微微嘟起,像是真的被这丫鬟气到了。

    演了半天戏发现顾昭没接她的戏,沈知窈不高兴了,她不满地开口:“夫君,你有没有听妾身说话。”

    顾昭这才将眼神从她那唇上移开,然后滑到她的手背上。

    他修长的手按在了那块被烫红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然后见沈知窈疼得眼中闪起了泪光,才问她:“可还疼?”

    沈知窈暗暗吸了口气,原本就火辣辣疼着的地方被他这样一按更疼了,她在心里臭骂了顾昭一顿。

    不仅如此,被他触碰后还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在外人眼中他们夫妻二人一向情深,只得忍着疼和不自在,硬是委屈得掐着嗓音道:“有夫君在,妾身便不疼了。”

    其实她可疼了,她眼中闪着泪光,还想继续说些从话本上学来的话恶心顾昭,她的手突然被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包住,然后她被顾昭拉到另一边坐下。

    等沈知窈坐下后他走到之前放药膏的柜子前,熟练地拉开那柜子,从里面拿了一瓶治烫伤的药出来。

    怕顾昭趁着给她涂药的间隙趁机又按几下,沈知窈只得将他手上的药抢了过去,接着打开后立马用手挖了一点自己轻轻地涂了起来。

    这动作一气呵成,怕晚了几下就会被顾昭代劳。

    药膏涂抹到被烫伤的地方,凉凉地感觉让沈知窈好受了不少,想起上次她故意烫赵氏的事,如果这次不是她故技重施,她都要怀疑是赵氏报复回来了。

    顾昭见她低头认真地给自己上药,露出一段瓷白的后颈,他眸色微暗,想起刚才她的话,便猜出赵氏将这丫鬟放在枕流院,可能不单监视沈知窈这么简单,赵氏更想要的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面和心不和的证据。

    于是在沈知窈上好药吹了吹伤处的间隙,顾昭缓缓开口了:“既然用着不好,那便打发走。”

    杏蕊听到顾昭的话,一双还挂着泪珠的眼睛错愕地看向顾昭:“五公子,奴婢……”

    她这模样倒是有些楚楚可怜,她没想到顾昭这种性子温和的人会说出这样不留情的话,她原本在赵氏院子的时候还能跟顾昭说上几句话,为此她还觉得自己跟旁人不一样,谁知道他说出的话这般无情,也让她看清了主仆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沈知窈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幅样子,对顾昭说道:“她是母亲派来伺候我们的,这样直接赶出去会不会不太好?若是别人知道她是咱们院里不要的,岂不是让她没脸?”

    杏蕊:啥话都让你说了......

    顾昭并没有看杏蕊,反而温声道:“伺候你这般不当心,就算发卖了也没什么。”

    他用温柔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让杏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话真的是五公子会说的?

    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昭,瞧见顾昭眼中的冷淡后,又忙低下了头。

    一般大户人家手中都有丫鬟的卖身契,若是不满意了可以卖给人牙子,只不过到了人牙子手中,可就不能保证下一个买家能比之前的好了。

    像是头一次见顾昭说这样的话,沈知窈有些意外,道:“把她发卖了倒是容易,只是过程实在琐碎,还要去外面请牙婆,麻烦。”

    原本顾昭说那话只是试探她,换作记忆中的沈瑶哪里会做出发卖下人的事来,眼前的女子确实听了他的话还真的认真思考,一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他略做沉吟,而后道:“既然麻烦,那就打发出去。”

    沈知窈嗯了一声,也不再为了扮演沈瑶替杏蕊求情,索性单手支颔对着杏蕊只道:“五公子说的话听见了吗,你自己离开,也省得被赶出去让人瞧见了没脸。”

    见顾昭都那样说了,杏蕊也不能死皮赖脸的继续呆在枕流院了,只是她才到枕流院没几天就被打发了,她实在是心有不甘,且刚才她看他们二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便打算将这些告知赵氏好将功折罪。

    等杏蕊走了,顾昭见沈知窈单手支颔的模样,蓦地笑了一下,连带着眼中也有笑意,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沈知窈:“人我已经替你打发走了,日后母亲责怪我,夫人可要帮为为夫说话。”

    他这话一出沈知窈便知道他看出了她在借刀杀人,可她是善良的沈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沈知窈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面露迷茫:“夫君说的什么话,丫鬟用着不好难道做主子不能打发吗,母亲为何要责怪你?”

    顾昭见她这般,突然觉得没趣,便道明来意:“过几日是外祖母的寿辰,你要跟我去一趟赵府。”

    赵府?那不就是赵氏娘家,依她现在跟赵氏的关系,她去了还能回得来吗?

    还有你不是外室子吗,还真把赵府的老夫人当外祖母了?沈知窈有些不高兴,心里腹诽。

    顾昭见沈知窈无害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可以窥见她不满地情绪,他眉梢一挑。

    这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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