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立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又好像知道原因。他说不上来这种怪异的感觉,按照他的认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他的声音在颤,努力看着对面那人的轮廓,在心里描摹熟悉的容颜,“可我只识得眼前人。”

    自纪幺睁眼的那一刻起,这局躯壳里的灵魂,就已经是纪应淮了。

    “夫君,我从未隐藏过对你的欢喜,你难道现在才察觉吗?”

    早就察觉到了。

    从每一次归家时的呼唤,到携手入梦时的依恋。纪应淮又不是情商黑洞,他怎么感觉不到两人之间越发暧昧的氛围。

    但他不敢确定,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对方喜欢我,他怕是自己多想了,担心说开了以后,安立夏会感到不自在,会远离自己。

    纪应淮攥了下自己的指尖,“是我太迟钝了,立夏,你能亲我一下吗?”

    “你亲我一下,我就知道了。”

    抛却一切社会赋予他的身份,归根结底,他还是个沉迷七情六欲的俗人。被安立夏磨磨蹭蹭压了半天,他都快上火了。

    骗人是不对的,他知道,但善意的谎言有利于促进亲密关系,就好像玩乙游氪金刷亲密值,根本控制不住。

    “……”

    安立夏没吭声,他羞得开不了口,又想给出正面回应,于是原路挪回去,轻飘飘地在纪应淮唇上贴了一下。

    啊啊啊,初吻,初吻给老婆了!

    我应该怎么做,书里怎么说的,是不是要把他揽住,然后狠狠地酱酱酿酿?

    纪应淮言语的糙汉,行动的君子,他心里想得是19r,手上的动作却活像是被未成年限制狠狠制裁过的青少年。

    “立夏。”

    他念着心上人的名字,低头准确地找到了那双柔软的唇。

    夜色遮掩住了潋滟水光,离开了视觉的影响后,余下的感官都蜂拥而上,争夺着,试图成为最明显的那一个。

    吐息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纪应淮按着安立夏的后脖颈,温柔又强势地,不容许他后退。

    “夫君,”半晌后,被放开的安立夏靠在纪应淮身上轻轻喘气,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纪应淮嘴角与天齐高。

    安立夏脸上一阵酥麻,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啊,好羞人。

    虽然话已经说开了,但纪应淮还是想问问他,“方才你以为我睡着了,压过来是想要做什么?”

    “我……”

    安立夏不知道该怎么讲这件事,总不能说,是他看了一段真假不明的记忆故事,然后和现实中莫须有的苏琳置了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得支楞起来,然后就支楞起来了。

    “宝贝,”纪应淮犹豫道,“你是想让我当下面那个吗?”

    “上下位置我倒是无所谓,但我不是哥儿,生不了孩子,不能给安家传宗接代。但你喜欢小朋友,之前还说要生孩子,我不行的话,你会不会不要我?”

    “……?”

    安立夏怔住了,上下是什么,他有这个想法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然后带着小芸走掉。”纪应淮语调惆怅。

    “没没有,”安立夏慌张否认,“我要,我生,我不走。”

    纪应淮轻笑一声,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确定吗,立夏?”

    “嗯。”

    “好,睡觉吧。宝贝晚安。”

    就这样?

    安立夏茫然瞪着眼,就,就睡了,就结束了?

    可是苏琳和纪幺纠缠了很久啊,他们后面做的那档子事,为什么夫君不和他做,是觉得没意思吗,还是他哪里表述有误了?

    想不明白,安立夏纠结着,在一片宁静中睡着了。

    半夜,浑身僵硬的小纪医师悄无声息地爬下床,去打了桶水洗了个冷水澡。

    夏天井里的水真冰啊,比自来水凉多了,冻得他咬紧牙关。

    他一边冲一边想,古代洗凉水澡的才是真勇士,现代那根本不算什么。明天义诊前,他得先给自己抓付药喝喝,免得给立夏留下夫君又不行又体弱的印象。

    为什么立夏这么着急要踏入大人的世界,纪应淮欲哭无泪。脑海中回响的bgm是“他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吗?”

    等到了京城,安定下来,他要给立夏补一个婚礼。

    坚持注重仪式感的原因,不是他龟毛,而是他希望安立夏能拥有所有他值得的美好时刻。打个不大确切的比方,就像小芸值得拥有一套练习册一样。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晨光在破晓时分准点洒落人间,纪应淮顶着微微发黑的眼圈坐在大厅吃早饭,顺便听柱子日报。

    “老爷,劫匪被抓了,今天清早被带回来的,人不多,感觉没抓干净。那一帮子被关在囚车里,全带着重镣铐啊,身上还有垃圾,大概是被百姓丢的。”

    柱子唏嘘道,“劫匪和寻常人真的不一样,那块头,那凶相,一看就沾过血。哎对,老爷,牢里那个杀了巫医的家伙,要被问斩了。就在咱们走出发的那天。”

    和每一场故事结束时一样,初起轰轰烈烈,结尾归于沉寂。

    纪应淮放下碗勺,没发表什么看法,听过就听过了,已经结束的事情,就把它遗忘在过去吧。

    他和柱子吩咐了要理的东西,以及路上得准备的水食,没有喊小芸起床,一个人去了医馆。

    让孩子多睡一会吧,未来数日都得在路上奔波,客栈可没家里呆得舒服。再说了,学习也不差这一天。

    今天来就诊的患者比往日义诊都多,其中老病人占大部分,他们都想在纪应淮离开前再看一回诊。

    这城里都传开了,纪医师医术高超,没几天就要去京城做太医了。

    太医,那可是给皇室看病的,随便拎出一个来,放到民间都是神医啊。他们能被未来太医诊治,相当于享受到了皇室的待遇,那不可得都来沾点荣光啊!

    安立夏中午送饭来时,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间挤进去。他瞧着夫君脸都晒红了,心疼地拿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先歇一会吧,吃完饭再看。”

    “好。”纪应淮握着他的手,和周围来看诊的人说了一声,才进屋抽空用了个午膳。

    以前他觉得老医生们一上午看四五十个诊超级厉害,临到自己身上,才发现一刻不停地说话是多么累,难怪都得带学生坐诊。

    一天下来,他像一条被抽干精/气的咸鱼。好不容易结束了,还加了一个时辰的班。

    “好累。”他靠着安立夏充电。

    “夫君,那要不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去逛街了?”安立夏很通情达理,道。

    “不行,答应了你们的,得去,”纪应淮加了一句,“立夏,你让我抱着睡一晚,我就好了。”

    安立夏红着脸,声音低得宛若蚊子叫,这还在外面呢,怎么说这种话,“好,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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