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怀哪里还顾得上被草刺划伤的脸颊,奋力问山下跑去。

    山下小镇看起来相当的繁荣。尤其是从酒馆里传出的喝笑打骂声,万怀同时还听到骰子与骰盅相碰的轻脆声响。

    不过此时万怀可没有心情去看赌徒们赢了而略微发胀发红的脸或者是输了不堪的脸色和那不甘的狂迷眼神。

    她早已按照地图,朝着小镇东南处走去。途中,不少民居已亮起了照明的灯火,关怀从窗口的浸着灯光的纸见到浮动的人影。步行了大约六百米,终于见到了铁铺。

    铺上的器件在不算通亮的门灯下面显得明黄晦涩了一些。万怀刚朝着铺子走近了几步,便看见了从铺子里走出一名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他身着半边蓝色衣裳,多半是为了铸炼铁器时散热。而他眉宇间透露出的坚韧也显露出此人的不同寻常。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是他左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取剑?说好丑时来取的。”

    万怀有些不知所措,顺口回道:“我在这日月山上迷了路,尽绕了些圈子。”

    铁匠在听她说话的空隙间走进了屋内小阁,在古木制成的剑盒里取出了一柄通体呈冰色的剑器,同时蓝色的玄纹随浮在剑柄处。

    万怀被自己拙劣的谎言整的摸了摸后脑勺,并且随性的尴尬一笑。

    王铁匠握着长柄剑器,刚走到门槛处,便不作声地挥动内劲催动剑气。他看似随意的将剑器扔给万怀,实至是想探明眼前的人是否就是剑阁的那位新起之辈。毕竟江湖纷争之下,蒙皮换脸之辈也不在少数。

    看着扔过来的长剑,万怀立马调整好姿态,纵然些许害怕,她还是用手及时握住了剑柄,握住这冰色长剑。并且似乎是动作使然,她下意识的将剑装进随身的剑鞘。

    对面人的脸色倒是平稳了一些,确实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倘若不是剑阁之人,这把剑刚刚催生的剑气早已震杀了接剑之人。不过他倒是对这位新起之辈没有任何的好奇心,毕竟江湖之中拥有天人之姿的侠客极少,而兴起的中庸之辈如同锻造器具时最大的火花一样,耀眼一时却在江湖海浪中掀不起任何浪来,他们只是铸剑的附庸品而非利剑。

    万怀连忙拱手道谢,在得到王铁匠的示意点头后离开了铁铺。

    此时已然是夜深了,月已然流躲在暗云后。她随意找了家小镇客栈入住。也许是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使人疲倦,她在偏硬的床铺上深深的沉睡过去,见不到暗云层消散后那从窗口洒下的满层月色。

    此日一大早,天色见好。万怀起床已然见到窗前澄亮天空。她下楼吃了碗面食,结好帐带好必备干粮后悠悠然负剑向剑阁走去。

    万海剑阁距离日月山足有好几百里。纵使路途遥远,负剑前行总让万怀有那么一丝真实感。作为一名曾经的大二学生,除了每日要上的专业课,对于未来她总是感到迷茫。结束大学学习后,未来的她将何去何从?如同在海雾里偏偏要执拗的看清楚爱人的眼一样,不确定性占据了内心最深处的希冀。

    大概走了五六个小时,万怀总算没有太多精力了。随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她拿起干粮干巴巴的吃了下去。幸好走的时候带了一袋水,万怀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将干涩的干粮用力噎下去。疲累的人不会有太多情绪。她看着远处深林隙中腾空跃起的飞鸟,竟然稍稍懂得了自由。

    不过后面叉路旁传来马蹄踏路的声响,而紧随此声而后的是车轮辗过尘土的嘎吱声音。万怀原以为自己要吃马蹄踩溅飞起的尘土,却未想到停在了自己面前。车夫刚才拉住缰绳使马停止,同时车上的人掀开帷裳,她用一双灵动的眼停滞了正坐在大石上的万怀。万怀则被对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吃惊,正用迟疑的目光看向车上那人。

    “万怀,你不是早已完成了剑阁交复的任务?怎么现在才想回到剑阁。徽和师妹见你迟迟未归,有时总向我们这些出任外派任务的师姐师兄们打听你的消息。”说罢,马车上的女子用手扶了扶额以表示对此的无奈。

    听到此话,万怀用“全是我的错好了”的神情以作回复。

    “快上来吧,你再这样步行,徽和师妹得等到海枯石烂了。”

    “好,师姐。”

    “我和你同一年岁,虽说稍长几个月份。别这么叫我!唤我怅若就好。虽然你以前总是不尽人情的唤我陆怅若。”

    “好的,陆师姐。”

    “你真的是欠打!每天都板着这张脸,从进剑阁那一天我就想揍你了!”

    ……

    车轮辗落泥尘,扬起尘土阵阵。有时万怀掀开帷裳看今夜幽幽月光,陆师姐则是早已沉睡堕入梦乡。

    坐马车接近坐了一天半了。当马车驶进云海城时,周围的嘈杂声始涌起来。周遭摊贩的叫卖声也好,儿童的天真烂漫的嬉戏声也淌进万怀耳中。她们进城时恰好是云海城创最繁荣的时段。

    万怀则拉开了帷幕,好一见古城的一瞬光景。这座古城在此时呈现出的是抚人心的人间烟火气。手拿糖葫芦兴高采烈跑在父母前的孩童或是手拄拐杖坐在自家门口的阿婆都让万怀有一些心安的感觉,也许一个时代的明亮之处在于年幼者不必须跃过自己的花期过早成熟,年老者不必为生计而奔波。而作为她这样的年轻人应当是向前走的,只是她曾是孩童,又会在某一天等待苍老的降临。

    她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只是单纯的望向人群。此时陆怅若正借着拉开的帷幕看了看接近一个月未回过的云海城。大抵是到了靠近云海城中的后方,由于人流太大和自己的小心思,她唤马车夫就此停下。陆怅若打点好车夫,万怀则是自然背上了陆师姐的行囊。她这当然是为了报师姐请自己坐车一恩。

    万怀顶着天大的疑惑问道:“陆师姐,我说为什么停在这里啊?我都没看到剑阁呢!”

    “恰好今日云海城又进了一批新货。我们不妨给徽和师妹买些薄礼回去?她先前帮我照看我院内的花草还来不及道谢。倒是你,是最应该道谢的!让人家挂心了几个月。”陆怅若说完这句话后顺便捏了捏万怀的耳朵。

    万怀装出一副好疼的模样,尽管陆师姐捏的力道不重。

    “痛啊,陆师姐。放手行吗?我保证以后不会让徽和师妹担心了。”

    尽管万怀从未见过徽和,但对真心关心她的人总是在意的。

    陆芷若看见万怀的耳朵有些泛红,还以为自己捏的力道有点重。她连忙松开了手,有些歉意的说道:“那就好,和我过来看着这副银珠耳坠适合师妹吗?”

    “陆师姐,我觉得这副更合适。”

    “是吗?那我看看”

    最终经过二人的商定,为徽和师妹买的礼物是一对镶有润蓝色小玉珠的耳坠。耳坠初看典雅温润,若仔细渡气探物,便会明白此物器是难得一见治气养生的好物件。

    除了为徽和师妹买一份礼物,当前并没有其它要紧的事了。万怀便和陆师姐一同前往剑阁。

    二人同行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此间多少人与之相过,人间是自有相逢处。她们一会便到了云海剑阁。此时万怀正上方对着一块用陈年精木锻制成的牌匾。牌匾通体浑厚大气,同时一圈缎蓝色的光晕则隐隐泛在牌匾周围,彰显着此处是个通真达灵的好地方。

    见万怀直愣愣的盯着云海剑阁的牌匾,陆怅若忍不住的又说上几句:“喂喂喂!你才几个月没回剑阁,难道这么的想念吗?某人之前可完全没有流露出半分对剑阁的喜爱呢。”在说完这几句话,她同时伸出了手在万怀面前晃一晃,好试探眼前人是否还是当初有些执拗孤僻不爱流露半分情感的人。

    万怀则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陆师姐,你别晃手了,我又没有变傻!在江湖大道中独行,有时也需要一处地方来放置澄澈的初心,不是吗?”

    听了此番话,陆怅若额外认真的看了万怀几眼。

    “的确,她有一双澄澈如月泉的眼睛。”

    此时余晖侧落在万怀的侧脸,整个世界已陷入亮金色的环绕里。

    万怀倒是摸了摸脸,讪讪的说道:“陆师姐,那我们一起选的那对耳坠你就连带着我那份心意等会送给徽和师妹吧。”

    “等等,我们一起去不是更好?你也几个月没见徽和师妹了?哦,我懂了。你是害羞了吧?”

    万怀则是轻轻的摆了摆手,此时她已没有心思和旁人交语,只觉身形劳顿。现已是日落西山,与陆师姐道别后,她在面板地图指引下成功的来到了自己的小阁楼。只觉不明言状的困顿感席卷全身,万怀在着床的那一刻便昏睡过去。

章节目录

徽和入怀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千雪万重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千雪万重山并收藏徽和入怀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