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苗寨小楼。
陆昭昭和祝青燃正在……踩点。
或者说，这其实应该是一场约会？陆昭昭也不太清楚……总之，他约她出来，看看白天巫岐指给他们、可供练剑、切磋的空地。陆昭昭想了想，欣然应允。
所以他俩就半夜出来踩点，预备早上过来继续练剑。
……真是非常剑修的约会方式。
“想约你出来还挺难的。”
祝青燃说。陆昭昭“诶嘿”一声，有点心虚：“……我很忙嘛。”
忙是一回事，其他人的使绊子当然是另一回事。在这方面，祝青燃还嫩得很，若是没有旁人打扰，他们的感情许能迅速升温；但既然在场的整整有四位情敌，以祝青燃这刚正的脾性，还真讨不了丁点好。
且陆昭昭还是个很迟钝的。
“我哪有迟钝！”她很不满意，就像祝青燃念她笨，她也很不服气：“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太快了。”
少女低下头，揪自己的衣摆：“……你……你老想亲我。”
祝青燃：“……”
这还真是……没法反驳。正是少年心思，初尝甜意……从前纵是爱她，他也从不敢想可以一亲芳泽，曾落在她眼角那个吻已是能够想象的极限；可一朝真的得了她的芳心，便再难抑制情意，真是整日都想同她在一处，亲亲她，再亲亲她。
这是多么自然的渴望，又是多么难以抑制的本能。祝青燃自认自己自幼习剑，意志力已磨砺得很可以；但这意志力放到她面前，就没有一点儿用处。
所以，若是要问，他想亲吻她吗？那他他也只能回答：是。
包括现在，他看着她低头揪可怜的衣服角，都油然而生一种冲动。
但他忍住了。只是低声道：
“……你自己说可以亲的。”
“那我又没说——”
又没说，一定要亲亲？如今虽然算是在dating了，可真要说来，也是“恋人未满”；氛围合适，陆昭昭自然也愿意接受，但有时他的目光落下，其中会流淌着一点点……一点点，滚烫的，炽热的……让她害羞得想逃跑的东西。
太快了，太快了。
尽管明知道，他绝不会勉强她……可陆昭昭还是觉得不大自在。况且——
她的表情变得有点木然：“……而且你亲不到，就要和我打架。”
祝青燃：“……”
他可疑地移开目光：“……切磋而已。”
陆昭昭“呵呵”一声：“总之你不是要和我亲亲，就是要我揍你。”
祝青燃：“……也不是揍我吧？”
“那你喜不喜欢我揍你？”
祝青燃：“……”
祝青燃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陆昭昭很大声地哼哼，然后道：“祝青燃，你这个抖m！！”
怪啊，太怪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亲亲，就是打架，合着好事都给他一人占啦！！
“……我只是想跟你切磋而已。”祝青燃移开目光：“……你不是也很乐在其中吗。”
陆昭昭：“但我总觉得给你占便宜了。”
祝青燃：“？”
他俩沿着空地的外围散步。与从前不同的是，二人的手很自然地交叠在一起。开始dating一个月，他没能再亲着她，手手倒是拉得很自然了。这牵手和从前也是不同的，从前陆昭昭也没少拉朋友的手手，但都不像如今，自然又甜蜜地十指相扣。
“星星真亮啊。”她说。看着夜空：“你看月亮，好像一张大饼喔。”
祝青燃：“你想吃饼子了？？？”
“一点点。”陆昭昭比划了一下：“羽族的小米饼烙得太好吃啦。”
又香，又糯……金灿灿的软饼，巴掌大一个，什么都不必搭配，陆昭昭能一口气吃一打。临走还念念不忘，把人家做法学走了不说，连原材料都打包一箱，方便随时想吃随时烙。
“住处不是有厨房？”祝青燃说：“一会儿去弄点吃的……你还想吃什么？”
“嗯嗯……满汉全席？”
“没有那种东西。”
陆昭昭唔咕咕地笑起来，像一只窃喜的小豚鼠。祝青燃无奈地叹了口气，忽地松开手，猛地用灵力把她托到背上。
“哇哇——干什么呀！！”
他背好她，她在他背上邦邦锤两下。少男却弯起唇角，眉眼里尽是笑意。
“谋杀亲夫啊。”他说：“抱紧了，大小姐，带你回去吃满汉全席了。”
“呜哇——”
他俩风一样掠过夜色，留下一串轻轻的、银铃似的笑声。
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少年人。”
眼看两人进了楼，花容时收回目光：“倒是叫我也想起，二三十岁的时候了。”
萧聿眼也不抬：“你二三十岁时也有心上人？”
花容时：“你这人就是坏，你在这儿打趣我呢？？”
他俩年少相识，谁还不知道谁了？花容时瞪他一眼：“要说起来，我才不知道，你年少时有无心上人？”
萧聿说：“这世上有品味的人少。”
花容时忍俊不禁。
萧聿此人，性格真是有些意思。想来他两千岁都如此，年少时恐怕更古怪；似乎也不难理解，为何在花容时之前，他连个好友都不曾有过。
那个脑回路，属实是有些清奇。鲜有人能理解其中的运作方式……就像之前，那个舞会月夜，眼见小姑娘去休息后，花容时找到自己发呆许久的好友。
此人从和陆昭昭跳了舞，就一直保持一种死机式的沉默，到花容时忍不住锤他一拳，他才忽然道：
“容时。”
“嗯？”
“我要娶她。”
“？”
虽然这心思不出奇，但萧聿忽然这么认真、郑重地说一句，花容时还是很惊讶：“……什么？”
“她亲我了。”青年道，一本正经：“我要负责。”
花容时：“……”
花容时：“你最好是在说你那冷笑话。”
虽然他没看到，但以陆昭昭的性格，最多怕也就是亲亲脸……这事她之前变成小孩子样貌时就干过，追着亲友迫害。如今不过是重复了一遍……也值当萧聿露出……这么个样子？？
花容时就有点不高兴：“且，她都喝醉了。”
萧聿知道，他当然都知道，但是——
“我要娶她。”他重复，又问：“道侣大典如何筹办？？”
花容时深呼吸一口气，免得自己真的一拳砸在他脸上。
而那之后玉怜香又找到他们，说了几句话……逍遥公子倒是轻描淡写，但花容时和萧聿却结结实实被震到，以至于对方都走了好一阵，二人还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他的意思是……”
花容时不太确定：“……想和我们共享昭昭吗……？”
这话不好听，措辞太直白，但这会儿的确没功夫组织语言了。萧聿也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大约，如果得不到，不如全都有吧。”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心思。如果心上人选了自己，那自然一切都好；可如果没有呢？
萧聿略微想想，居然也感到心脏中一阵刺痛了。
“本以为他是最潇洒的，”他说：“没成想，他才是最看不开的。”
就因为无法放手，强烈的患得患失，甚至可以想出这种法子？萧聿觉得，这完全不像楼惜玉了……他本是个自在如风，谁也拘束不住的人；如今却眼看着，有些剑走偏锋。
可如果是她，如果是为她——
萧聿轻轻蹙起眉头。
“……一起……吗。”
他沉吟片刻：“……好像，也不是不行。”
花容时：“？”
他一向知道自己这好友脑回路异于常人，但连“共侍一妻”这想法都能如此快地接受，这正常吗？？“你能接受？？？”
“有何不可？”萧聿道：“我以为这还算一件好事……”
“好事？？”
“至少，”他说：“我和你之间，不用争了。”
花容时：“……”那倒也不错……不对。
他摇摇头，晃去一丝心动，无语道：
“我看你们都是做白日梦，你们同意，昭昭还不定同意，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然还是要看她的意思。”萧聿道：“可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是觉得，也还不错。”
花容时真想翻个白眼：“那你可就没法娶她了。”
萧聿说：“那我嫁也成。”
花容时：“……噗。”
二人对视，忽地都笑起。萧聿拍拍他的肩膀。
“走，喝点酒去。”
自然，那个月夜已过去一阵子了，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变化……比如陆昭昭的态度，比如几人之间的关系……小姑娘倒是很真诚，第二天就来道歉，说自己昨晚喝多了，有些冒犯；也说，那些话语出自真心，自己确是很花心的。
【但是、但是……你们的心意，我真的……很感谢！！！】
努力组织语言的女孩，脸蛋红彤彤的，慌乱却又认真。她才20岁，却已经历过许多事了，但世俗仍未沾染她的灵魂，在花容时眼里，依旧真诚得闪闪发亮。
真诚得，甚至让人觉得笨拙得可爱。
【所以、就是、那个——】
她很不安地折磨着自己的袖子：【……也许……今后也……顺其自然，好吗？】
感情本就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但在这之后，与之前又有所不同。花容时能感到，陆昭昭正努力变得更勇敢；她从前对于情爱其实是有些好奇，却闪躲的，这大概是因为她的那位师尊，着实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秦令雪说砍人，那可是真砍啊。
但现在，大约秦令雪不在身边了，她也敢伸出自己的小肥爪子试探试探……或许其中还有些破罐破摔……至少花容时觉得，那次酒醉真是点睛之笔。至少，她开始考虑他……和萧聿对她的心意，也愿意给他们继续接触她、打动她的机会。
甚至……如果气氛合适，花容时试探着去拉她的手，她会轻轻颤抖一下，红起耳尖，却不拒绝。实话说，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欺负了。】
有时，花容时会想，小姑娘真的理解……男人，是一种怎样的生物么？自然，花容时总觉得自己和寻常男子还是有些不同的，不止是眼睛所带来的各种差异，更是对于感情、欲念的观念区别。
出身世家，他见过太多……震碎三观的事情，因而也生出不少排斥。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排斥，他才一直如此洁身自好，又与同样洁身自好的萧聿成了好友。但偶尔、偶尔……在她面前，他也会觉得：【其实，我和寻常男人也没二样。】
会想要得寸进尺。
牵了手便想再多牵一会儿，吻过眉心便想再多吻一吻。这简直是本能生出的渴求，如此难以抑制。她一定不知道，男人是这样一种贪得无厌的怪物，否则便不会如此轻易，允许他们向她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
【……傻得可爱。】
花容时自然能察觉，在陆昭昭心中，还是更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乃至如今的试探，其实都不过是在寻找那个人的过程。可她竟能如此天真……以为在这样的试探后，他们还能给她去选择一个人的机会……
以为在让他们尝到甜头之后，还能有退后一步的风度。
可是……
“……或许正因如此。”花容时叹：“……才不能欺负她啊。”
正因为她是这样傻，这样心软，这样天真……这一切才成为了，绝不可以欺负她的理由。如一只满心信赖，向你袒露肚皮的小猫，但凡对她有一点儿珍爱，都绝无法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来想，她甚至又有些狡猾了。
“嘟囔什么？”萧聿问，也没细究：“下去吧，我们也讨张饼子吃。”
花容时哼了一声：“你就是不想叫他们再多单独相处。”
却也没拒绝：“走了走了，正是夜宵时间呢。”
-
夜宵时间，当然没有满汉全席，但陆昭昭吃了小三张小米饼，并一小碗酒酿圆子。萧聿花容时也来了，她干脆把巫岐也叫下来，几人吃完夜宵小小开了个故事会，一直到很晚，她才有点懊恼。
“哎呀，得叫阿岐你好好休息呢！”
她倒是已经金丹期了，少睡一点也无妨，可巫岐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呀！结果拉着人家又吃又聊……怪不得他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巫岐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啦，我觉少，本来一天睡两三个时辰也就够了。”
说着，他又扫了一眼祝青燃，垂下眼眸。陆昭昭一想也是，巫岐可是有【精力充沛】的特质，几乎每次见他都是很有活力的，某种程度上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但时间也差不多啦！她宣布了聚会时间结束：“都去休息啦！”
结果自己还是打坐了半宿，才小睡了一会儿；又被祝青燃拔萝卜拔起来，晕乎乎地练剑去。
祝青燃戳她脑门儿：“该休息不休息，不该努力瞎努力！”
“乌乌——”
蛋黄酥挂件冲他龇牙咧嘴，祝青燃当作没看见。
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
巫谣今天也没出来，于是今天也是快乐的观光日。今天巫岐带陆昭昭去品尝了修罗教的特色美食——
比如地龙烩啦，千足砂啦，或者玉露蚁巢啦……
简单来说，就是烩竹虫、蜈蚣干、蚂蚁饼……
陆昭昭：“……”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巫谣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并吐槽“都是虫子”……你们还真都吃虫子——虽然也不是没有别的食物，但只要看灵茶都放虫粉就知道，基本上都没逃开虫子食材或辅料。
最让她惊讶的，还是这其中，有一多半都是有毒的。
“啊这，因为我们吃这些，为的不是填饱肚子……”
巫岐有点儿尴尬：“除了补充灵力，就是培养抗毒性……大家都得养蛊，自身当然得有点这方面的抵抗力，不然给自己的蛊虫毒翻了，多少有点丢人……”
于是也会专门培育一些毒虫，处理后作为食物，一点点培养抗毒能力。所以实际上教内的食物，有一多半都是外人没法吃的，且味道也不咋地，有些甚至相当难吃。
巫岐是挑挑拣拣，选了一些能吃、好吃的，还从外门弟子那儿要了些——他们有些还是凡人，都是从附近村寨来的，平日里会吃一些寨子里的美食，这些可就好吃多了，同样很有特色。
不过……多数也还是虫子。
陆昭昭：“……”
她说：“你们这里可以轻轻松松凑十几桌全虫宴。”
但是……好吧，多亏巫岐的精心挑选，选出的这些看上去……还不算让人排斥。陆昭昭从前旅游时也尝过虫子料理……有些很难吃，有些突破心理障碍尝试之后，其实觉得也还好。
所以她还是鼓起勇气尝了一下……唔，还不错，比预料中的好吃很多。一些放了虫类辅料的美食也颇具特色……陆昭昭其实最喜欢一款叫赤霄蜂酿的……小甜品？质感很奇怪，凝结后有点像麻薯，咬破了却接近蜂蜜……也说不好是甜点还是饮品，但是很好吃，甜甜的，带一点酒香。
萧聿没敢让她多吃：“这个吃多了会醉。”
陆昭昭：“乌乌！”
她不敢多吃了。但是问巫岐多要了几罐，打算之后带回去给朋友们尝尝。巫岐很大方，说“包在我身上”；没过一个时辰，给她打包回来一堆。
“还有很多蜂蜜！”他说：“我们这儿养蜂的也多……这些都是无毒、好吃、对身体好的！功用我都备注啦，你尝尝看喜欢哪个，我再去给你弄点儿。”
陆昭昭觉得他在教里人缘还挺不错的。比如走路上时不时就跟人打招呼，找人借个什么东西也是说一声对方就爽快应下了，颇有一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感觉。巫岐就哈哈笑笑：“我人缘是还不错啦！”
他就是有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跟人打成一片的能力。好像生来就容易讨人喜欢……这或许也是他能成为【百晓生】的缘由。
陆昭昭谢过他，又忍不住好奇……
“你们修罗教人，大多数都养蛊吧？”
“嗯？对啊。”
“那……你有没有养呀？？”
陆昭昭和祝青燃正在……踩点。
或者说，这其实应该是一场约会？陆昭昭也不太清楚……总之，他约她出来，看看白天巫岐指给他们、可供练剑、切磋的空地。陆昭昭想了想，欣然应允。
所以他俩就半夜出来踩点，预备早上过来继续练剑。
……真是非常剑修的约会方式。
“想约你出来还挺难的。”
祝青燃说。陆昭昭“诶嘿”一声，有点心虚：“……我很忙嘛。”
忙是一回事，其他人的使绊子当然是另一回事。在这方面，祝青燃还嫩得很，若是没有旁人打扰，他们的感情许能迅速升温；但既然在场的整整有四位情敌，以祝青燃这刚正的脾性，还真讨不了丁点好。
且陆昭昭还是个很迟钝的。
“我哪有迟钝！”她很不满意，就像祝青燃念她笨，她也很不服气：“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太快了。”
少女低下头，揪自己的衣摆：“……你……你老想亲我。”
祝青燃：“……”
这还真是……没法反驳。正是少年心思，初尝甜意……从前纵是爱她，他也从不敢想可以一亲芳泽，曾落在她眼角那个吻已是能够想象的极限；可一朝真的得了她的芳心，便再难抑制情意，真是整日都想同她在一处，亲亲她，再亲亲她。
这是多么自然的渴望，又是多么难以抑制的本能。祝青燃自认自己自幼习剑，意志力已磨砺得很可以；但这意志力放到她面前，就没有一点儿用处。
所以，若是要问，他想亲吻她吗？那他他也只能回答：是。
包括现在，他看着她低头揪可怜的衣服角，都油然而生一种冲动。
但他忍住了。只是低声道：
“……你自己说可以亲的。”
“那我又没说——”
又没说，一定要亲亲？如今虽然算是在dating了，可真要说来，也是“恋人未满”；氛围合适，陆昭昭自然也愿意接受，但有时他的目光落下，其中会流淌着一点点……一点点，滚烫的，炽热的……让她害羞得想逃跑的东西。
太快了，太快了。
尽管明知道，他绝不会勉强她……可陆昭昭还是觉得不大自在。况且——
她的表情变得有点木然：“……而且你亲不到，就要和我打架。”
祝青燃：“……”
他可疑地移开目光：“……切磋而已。”
陆昭昭“呵呵”一声：“总之你不是要和我亲亲，就是要我揍你。”
祝青燃：“……也不是揍我吧？”
“那你喜不喜欢我揍你？”
祝青燃：“……”
祝青燃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陆昭昭很大声地哼哼，然后道：“祝青燃，你这个抖m！！”
怪啊，太怪啦！！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亲亲，就是打架，合着好事都给他一人占啦！！
“……我只是想跟你切磋而已。”祝青燃移开目光：“……你不是也很乐在其中吗。”
陆昭昭：“但我总觉得给你占便宜了。”
祝青燃：“？”
他俩沿着空地的外围散步。与从前不同的是，二人的手很自然地交叠在一起。开始dating一个月，他没能再亲着她，手手倒是拉得很自然了。这牵手和从前也是不同的，从前陆昭昭也没少拉朋友的手手，但都不像如今，自然又甜蜜地十指相扣。
“星星真亮啊。”她说。看着夜空：“你看月亮，好像一张大饼喔。”
祝青燃：“你想吃饼子了？？？”
“一点点。”陆昭昭比划了一下：“羽族的小米饼烙得太好吃啦。”
又香，又糯……金灿灿的软饼，巴掌大一个，什么都不必搭配，陆昭昭能一口气吃一打。临走还念念不忘，把人家做法学走了不说，连原材料都打包一箱，方便随时想吃随时烙。
“住处不是有厨房？”祝青燃说：“一会儿去弄点吃的……你还想吃什么？”
“嗯嗯……满汉全席？”
“没有那种东西。”
陆昭昭唔咕咕地笑起来，像一只窃喜的小豚鼠。祝青燃无奈地叹了口气，忽地松开手，猛地用灵力把她托到背上。
“哇哇——干什么呀！！”
他背好她，她在他背上邦邦锤两下。少男却弯起唇角，眉眼里尽是笑意。
“谋杀亲夫啊。”他说：“抱紧了，大小姐，带你回去吃满汉全席了。”
“呜哇——”
他俩风一样掠过夜色，留下一串轻轻的、银铃似的笑声。
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少年人。”
眼看两人进了楼，花容时收回目光：“倒是叫我也想起，二三十岁的时候了。”
萧聿眼也不抬：“你二三十岁时也有心上人？”
花容时：“你这人就是坏，你在这儿打趣我呢？？”
他俩年少相识，谁还不知道谁了？花容时瞪他一眼：“要说起来，我才不知道，你年少时有无心上人？”
萧聿说：“这世上有品味的人少。”
花容时忍俊不禁。
萧聿此人，性格真是有些意思。想来他两千岁都如此，年少时恐怕更古怪；似乎也不难理解，为何在花容时之前，他连个好友都不曾有过。
那个脑回路，属实是有些清奇。鲜有人能理解其中的运作方式……就像之前，那个舞会月夜，眼见小姑娘去休息后，花容时找到自己发呆许久的好友。
此人从和陆昭昭跳了舞，就一直保持一种死机式的沉默，到花容时忍不住锤他一拳，他才忽然道：
“容时。”
“嗯？”
“我要娶她。”
“？”
虽然这心思不出奇，但萧聿忽然这么认真、郑重地说一句，花容时还是很惊讶：“……什么？”
“她亲我了。”青年道，一本正经：“我要负责。”
花容时：“……”
花容时：“你最好是在说你那冷笑话。”
虽然他没看到，但以陆昭昭的性格，最多怕也就是亲亲脸……这事她之前变成小孩子样貌时就干过，追着亲友迫害。如今不过是重复了一遍……也值当萧聿露出……这么个样子？？
花容时就有点不高兴：“且，她都喝醉了。”
萧聿知道，他当然都知道，但是——
“我要娶她。”他重复，又问：“道侣大典如何筹办？？”
花容时深呼吸一口气，免得自己真的一拳砸在他脸上。
而那之后玉怜香又找到他们，说了几句话……逍遥公子倒是轻描淡写，但花容时和萧聿却结结实实被震到，以至于对方都走了好一阵，二人还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他的意思是……”
花容时不太确定：“……想和我们共享昭昭吗……？”
这话不好听，措辞太直白，但这会儿的确没功夫组织语言了。萧聿也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大约，如果得不到，不如全都有吧。”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心思。如果心上人选了自己，那自然一切都好；可如果没有呢？
萧聿略微想想，居然也感到心脏中一阵刺痛了。
“本以为他是最潇洒的，”他说：“没成想，他才是最看不开的。”
就因为无法放手，强烈的患得患失，甚至可以想出这种法子？萧聿觉得，这完全不像楼惜玉了……他本是个自在如风，谁也拘束不住的人；如今却眼看着，有些剑走偏锋。
可如果是她，如果是为她——
萧聿轻轻蹙起眉头。
“……一起……吗。”
他沉吟片刻：“……好像，也不是不行。”
花容时：“？”
他一向知道自己这好友脑回路异于常人，但连“共侍一妻”这想法都能如此快地接受，这正常吗？？“你能接受？？？”
“有何不可？”萧聿道：“我以为这还算一件好事……”
“好事？？”
“至少，”他说：“我和你之间，不用争了。”
花容时：“……”那倒也不错……不对。
他摇摇头，晃去一丝心动，无语道：
“我看你们都是做白日梦，你们同意，昭昭还不定同意，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然还是要看她的意思。”萧聿道：“可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是觉得，也还不错。”
花容时真想翻个白眼：“那你可就没法娶她了。”
萧聿说：“那我嫁也成。”
花容时：“……噗。”
二人对视，忽地都笑起。萧聿拍拍他的肩膀。
“走，喝点酒去。”
自然，那个月夜已过去一阵子了，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变化……比如陆昭昭的态度，比如几人之间的关系……小姑娘倒是很真诚，第二天就来道歉，说自己昨晚喝多了，有些冒犯；也说，那些话语出自真心，自己确是很花心的。
【但是、但是……你们的心意，我真的……很感谢！！！】
努力组织语言的女孩，脸蛋红彤彤的，慌乱却又认真。她才20岁，却已经历过许多事了，但世俗仍未沾染她的灵魂，在花容时眼里，依旧真诚得闪闪发亮。
真诚得，甚至让人觉得笨拙得可爱。
【所以、就是、那个——】
她很不安地折磨着自己的袖子：【……也许……今后也……顺其自然，好吗？】
感情本就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但在这之后，与之前又有所不同。花容时能感到，陆昭昭正努力变得更勇敢；她从前对于情爱其实是有些好奇，却闪躲的，这大概是因为她的那位师尊，着实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秦令雪说砍人，那可是真砍啊。
但现在，大约秦令雪不在身边了，她也敢伸出自己的小肥爪子试探试探……或许其中还有些破罐破摔……至少花容时觉得，那次酒醉真是点睛之笔。至少，她开始考虑他……和萧聿对她的心意，也愿意给他们继续接触她、打动她的机会。
甚至……如果气氛合适，花容时试探着去拉她的手，她会轻轻颤抖一下，红起耳尖，却不拒绝。实话说，这可真是……
【……真是，太好欺负了。】
有时，花容时会想，小姑娘真的理解……男人，是一种怎样的生物么？自然，花容时总觉得自己和寻常男子还是有些不同的，不止是眼睛所带来的各种差异，更是对于感情、欲念的观念区别。
出身世家，他见过太多……震碎三观的事情，因而也生出不少排斥。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排斥，他才一直如此洁身自好，又与同样洁身自好的萧聿成了好友。但偶尔、偶尔……在她面前，他也会觉得：【其实，我和寻常男人也没二样。】
会想要得寸进尺。
牵了手便想再多牵一会儿，吻过眉心便想再多吻一吻。这简直是本能生出的渴求，如此难以抑制。她一定不知道，男人是这样一种贪得无厌的怪物，否则便不会如此轻易，允许他们向她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
【……傻得可爱。】
花容时自然能察觉，在陆昭昭心中，还是更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乃至如今的试探，其实都不过是在寻找那个人的过程。可她竟能如此天真……以为在这样的试探后，他们还能给她去选择一个人的机会……
以为在让他们尝到甜头之后，还能有退后一步的风度。
可是……
“……或许正因如此。”花容时叹：“……才不能欺负她啊。”
正因为她是这样傻，这样心软，这样天真……这一切才成为了，绝不可以欺负她的理由。如一只满心信赖，向你袒露肚皮的小猫，但凡对她有一点儿珍爱，都绝无法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来想，她甚至又有些狡猾了。
“嘟囔什么？”萧聿问，也没细究：“下去吧，我们也讨张饼子吃。”
花容时哼了一声：“你就是不想叫他们再多单独相处。”
却也没拒绝：“走了走了，正是夜宵时间呢。”
-
夜宵时间，当然没有满汉全席，但陆昭昭吃了小三张小米饼，并一小碗酒酿圆子。萧聿花容时也来了，她干脆把巫岐也叫下来，几人吃完夜宵小小开了个故事会，一直到很晚，她才有点懊恼。
“哎呀，得叫阿岐你好好休息呢！”
她倒是已经金丹期了，少睡一点也无妨，可巫岐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呀！结果拉着人家又吃又聊……怪不得他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巫岐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啦，我觉少，本来一天睡两三个时辰也就够了。”
说着，他又扫了一眼祝青燃，垂下眼眸。陆昭昭一想也是，巫岐可是有【精力充沛】的特质，几乎每次见他都是很有活力的，某种程度上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但时间也差不多啦！她宣布了聚会时间结束：“都去休息啦！”
结果自己还是打坐了半宿，才小睡了一会儿；又被祝青燃拔萝卜拔起来，晕乎乎地练剑去。
祝青燃戳她脑门儿：“该休息不休息，不该努力瞎努力！”
“乌乌——”
蛋黄酥挂件冲他龇牙咧嘴，祝青燃当作没看见。
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
巫谣今天也没出来，于是今天也是快乐的观光日。今天巫岐带陆昭昭去品尝了修罗教的特色美食——
比如地龙烩啦，千足砂啦，或者玉露蚁巢啦……
简单来说，就是烩竹虫、蜈蚣干、蚂蚁饼……
陆昭昭：“……”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巫谣一副“没吃过好东西”的样子，并吐槽“都是虫子”……你们还真都吃虫子——虽然也不是没有别的食物，但只要看灵茶都放虫粉就知道，基本上都没逃开虫子食材或辅料。
最让她惊讶的，还是这其中，有一多半都是有毒的。
“啊这，因为我们吃这些，为的不是填饱肚子……”
巫岐有点儿尴尬：“除了补充灵力，就是培养抗毒性……大家都得养蛊，自身当然得有点这方面的抵抗力，不然给自己的蛊虫毒翻了，多少有点丢人……”
于是也会专门培育一些毒虫，处理后作为食物，一点点培养抗毒能力。所以实际上教内的食物，有一多半都是外人没法吃的，且味道也不咋地，有些甚至相当难吃。
巫岐是挑挑拣拣，选了一些能吃、好吃的，还从外门弟子那儿要了些——他们有些还是凡人，都是从附近村寨来的，平日里会吃一些寨子里的美食，这些可就好吃多了，同样很有特色。
不过……多数也还是虫子。
陆昭昭：“……”
她说：“你们这里可以轻轻松松凑十几桌全虫宴。”
但是……好吧，多亏巫岐的精心挑选，选出的这些看上去……还不算让人排斥。陆昭昭从前旅游时也尝过虫子料理……有些很难吃，有些突破心理障碍尝试之后，其实觉得也还好。
所以她还是鼓起勇气尝了一下……唔，还不错，比预料中的好吃很多。一些放了虫类辅料的美食也颇具特色……陆昭昭其实最喜欢一款叫赤霄蜂酿的……小甜品？质感很奇怪，凝结后有点像麻薯，咬破了却接近蜂蜜……也说不好是甜点还是饮品，但是很好吃，甜甜的，带一点酒香。
萧聿没敢让她多吃：“这个吃多了会醉。”
陆昭昭：“乌乌！”
她不敢多吃了。但是问巫岐多要了几罐，打算之后带回去给朋友们尝尝。巫岐很大方，说“包在我身上”；没过一个时辰，给她打包回来一堆。
“还有很多蜂蜜！”他说：“我们这儿养蜂的也多……这些都是无毒、好吃、对身体好的！功用我都备注啦，你尝尝看喜欢哪个，我再去给你弄点儿。”
陆昭昭觉得他在教里人缘还挺不错的。比如走路上时不时就跟人打招呼，找人借个什么东西也是说一声对方就爽快应下了，颇有一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感觉。巫岐就哈哈笑笑：“我人缘是还不错啦！”
他就是有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跟人打成一片的能力。好像生来就容易讨人喜欢……这或许也是他能成为【百晓生】的缘由。
陆昭昭谢过他，又忍不住好奇……
“你们修罗教人，大多数都养蛊吧？”
“嗯？对啊。”
“那……你有没有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