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收银机传来警告声。
“你余额不足了。”
收银的女士有些无语地看着德米特里，对方购买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两包速食面和一罐饮料，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大学生在开销方面往往不会有合理的规划。
“什...什么？钱应该够的，速食面不是买一送一吗？”
德米特里有些不解。
“我们还没换条码，这些还是原价...总之，需要帮你取消吗？”
收银员耐心地解释道。
德米特里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另一个服务区的一对情侣，那个男生正对着女生豪爽地甩动着大额的卢布，自由的挥霍...
“先生...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
收银员提醒道。
“呃...”
德米特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吧，卡——伦——，帮我取消一下！”
收银员翻了翻白眼，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德米特里提着唯一购买的一罐咖啡走在街道上，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电话。
“你这周不能休息吗？...那你知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吗？...不用，不用再寄饺子给我了...妈，我不饿，真的...为什么？...为了交房租、交通费、还有其他费用...我不冷，妈！...总之我现在就是没钱了...不用担心...对...你也保重。”
德米特里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12号宿舍楼，视力不错的他一眼就能看到213的窗台上，以利亚正抱着一本书孤零零地翻看着。
深吸了一口气，德米特里想抽根烟，可是拿出烟盒，里面只剩下两根，他又默默收了起来。
走上了楼梯，打开了门，他将包重重地扔在了床上，提着咖啡，打开了冰箱。
“我现在急需找到一份工作。”
看了眼冰箱中已经发霉的面包，德米特里苦着脸说道。
“找工作？你？迪马！你先按时交一份论文再说吧！”
以利亚言语间都是不太看好。
“以利亚，你可能忘了，活人是要吃东西才能维持状态的！”
德米特里将发霉的面包怼向了以利亚。
“...我不晓得，我以前做兼职的时候，吃东西只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以利亚盯向已有苍蝇光顾的杯子，手一揽，拦截住了升腾而起的杯子灵魂...大概是算灵魂的吧。
“如果你只是出于兴趣那么做的话，那你肯定不是饿死的！”
“嗯...确实，不管怎么样，没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以利亚想了想，捂着杯子小嘬了一口。
“别告诉我这也在你的清单上，我打赌肯定有这条。”
德米特里将目光看向了贴在墙上的他抄录的愿望清单。
“什么？迪马！如果你真的需要钱...”
“你看，找回自我，呵，我就知道。那就来吧——看在咱俩这交情的份上，你帮我挠背，我也帮你挠挠，我要赚钱，你来帮我，我们一起找到你的自我。皆大欢喜！”
德米特里拍了拍手提议道。
“我觉得那项有更深的含义...关于自省...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话说回来，找回自己不仅仅是找到好工作那么简单...”
以利亚盯着杯子中自己的倒影，反驳道。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德米特里叉着腰和以利亚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抗议。
“好吧...那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以利亚松开了杯子，杯子如同燃烧一般化作灰烬消散，他撑了撑手说道。
“等等等等等下！你这是...怎么回事？”
德米特里指了指以利亚的手。
“嗯哼？我用了它，它的使命完成了，它应该是重生了吧。”
以利亚挠了挠头，说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说杯子吗？”
德米特里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迪马！我都给你讲了多少遍了，这...”
“打住！管他呢，走吧...”
......
德米特里最先来到了地铁站，在这儿学着流浪歌手弹奏起了吉他，
不过很显然大家对于他的演奏并不共情，几首曲子下来，吉他盒子里没有半个卢布。
更糟糕的是...他点开了不断抖动的手机，看向上面的信息...
【德米特里，根据结果来看，你的面试已经迟到了。所以...】
【您受过多少高等教育？】
【为您的“摇滚明星”简历推荐工作：勤杂工、仓库保洁、服务区...】
【错误...流量套餐剩余0G...连接错误...】
德米特里愤怒地弹奏起了吉他，不是为了吸引别人，主要是想发泄情绪...
“看来接下来只能找一些传统的手段了。”
以利亚叹了口气，带着德米特里来到了一个公共服务的站点，让德米特里拿了一份专供老人的免费日报。
看了眼报纸上的招工信息，倒是有德米特里的意动的岗位，不过很明显的是，对方需要工作经验在10年以上的，再看向另外几条，都是极为要求工作经验的，不是20年就是50年...真的很难想像有50年工作经验这种条件是怎么提出来的...
德米特里最后还是将报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这上面的信息毫无价值。
接下来，德米特里又来到了小巷，小巷的墙壁上也有不少招工信息。
【来钱快！联系：***】
“迪马！这可能是在犯罪！”
以利亚提醒道。
“谁会发现呢？别人又看不见你，这工作再适合不过了。”
“你真以为我光靠藏包裹就能找到自我了吗？！”
以利亚有些严肃地看着德米特里。
“嗯...说不定？”
“迪马！”
“开玩笑的...”
德米特里露出了笑容解释道，主要对于以利亚紧张兮兮的样子感觉到可爱。
“总之，抄录一些号码尝试一下别的吧。”
德米特里说着，拿出了笔。
......
在经过一天的寻找，德米特里终于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发传单。
在负责人将传单交给德米特里后，他左右看了看，迅速扔进了垃圾桶...好吧，在负责人愤怒地训斥下，这份工作又丢了。
第二份工作是快递的搬运，很显然的是，有些物件的重量不是幽灵能承载的...随着包裹的摔落，又搞砸了...
第三份工作是麦当当的，在传唤机掉进炸锅后，德米特里再度被解雇，不过好歹还是赚了点外快。
第四份工作是客服，不过很明显德米特里的脾气不太好，和客户直接吵了起来，再度被解雇。
第五份工作是餐厅服务员，嗯...光顾着交流需求，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端着的餐盘倾斜，杯子和红酒掉落在地，就和工作成了碎片。
第六份工作是花店店员，这份工作德米特里其实做的还不错——直到安东尼走进了这家店，德米特里主动辞去了这份工作。
“迪马...迪马...”
以利亚在德米特里的耳边呼喊道。
“布拉茨基！”
以利亚大声吼道，总算是叫醒了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德米特里。
“到！”
惊醒的德米特里喊道，老师和同学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目光回到屏幕，罗兰·巴特的著名论文...”
老师咳嗽了几声，继续讲起了课。
“什么...这是哪科来着？”
德米特里翻动了以利亚的笔记，发现上面没有相关的纪录，于是对着以利亚问道。
“艺术哲学。”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听这门课来着？”
“这不是你的课。”
“什么？”
“我刚刚一直叫不醒你...”
“...”
德米特里托住了脸颊，兴致乏乏，但现在只能把这门无趣且无关的课程听完了。
“我们真的办不到的，你就是往死胡同走。”
“没事...我从餐厅偷了点汉堡，应该可以吃几天，。哈——啊——然后...还有两次面试...然后...”
德米特里说着打起了哈欠，还没说完就趴在课桌上睡了起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真的很消耗精力，最近都没有陪过伊莉莎，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有怎么联系他。
“我们都身处于思想的坟墓...”
老师讲着，放出了一张墓群的照片。
以利亚看着墓群，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也许该去自己的坟墓看看？也许那里会有一些相关的线索？
......
“等下...这地方是32号还是34号？我有点迷路了...我们要往哪儿转啊？”
“我认得路，你跟紧点儿就行。”
以利亚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德米特里，回答道。
德米特里四周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家里一定很有钱，能在莫斯科公墓买得起墓地。”
“这是家族墓地，每个人都葬在这里...如果你非要问，我家也不是什么富室大家。”
以利亚解释道。
“在这里！”
以利亚大喊道，看了眼手机的德米特里连忙顺着声音跟了上去。
“怎么了？”
“你知道墓碑能透露出很多个人信息吗？”
“这不就是墓碑的作用吗？印着逝者的照片、忌日...”
“不仅如此，看...这是玛丽阿姨和乔治叔叔。”
以利亚指向了一个大的墓碑：“他们葬在一起，因为他们很相爱...啊——玛丽安和皮特就是分开的，看见了吗？一座坟墓，两块墓碑。”
“桑尼爷爷...他的墓碑上有颗星星，他经历过战争，但他从没和任何人细讲过，只是说...很可怕。”
以利亚回头，指着另一个更为精致的墓碑解说道。
“啊——还有安娜贝丝奶奶，她教过我织毛衣，其实她是教伊莉莎，但我也顺带着学会了...”
以利亚说到一半看向德米特里，发现对方走向了另一个坟墓，连忙跟了上去。
德米特里来到那个简陋的木架坟墓前，抹去了上面的雪，露出了以利亚的照片。
“终于...”
以利亚看着自己的墓碑，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情愫。
“唉...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会选择这张照片。”
沉默片刻，以利亚飘向了坟墓。
“对...我刚想说，这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奇怪。你当时多大？十二岁吗？”
德米特里问道。
“十七岁，是试镜的照片，可能是我唯一一张好看的照片了...不算护照的话...”
以利亚有些唏嘘地说道。
“等下，你当过演员？”
“我爸不让我去试镜，他希望我有一个稳定的未来，当演员就...嗯...”
“确实...你现在的未来可太稳定了。”
德米特里说着拍了拍以利亚坟墓上的十字架。
以利亚看着墓地陷入了回忆。
“伊莉莎！”
以利亚的父亲杜契诺夫对着正在堆雪人的伊莉莎喊道，但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尚且年幼的以利亚身上。
以利亚有些紧张，手中的花束掉了又捡，捡了又掉。
杜契诺夫什么也没说，最后扭回了头，看向身边哭泣的妻子，提醒道：“波莉，别哭了，别在孩子们面前哭泣。”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墓碑，花那么多钱...我们付不起...”
波莉停止了抽泣，沙哑着询问道。
“波莉...这是身份的象征。”
杜契诺夫解释道。
“这也太费钱了...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希望我给我父亲凑合个寒酸的十字架吗？”
杜契诺夫的语气有些严厉，但似乎感觉有些不妥，又柔声说道：“他穷了一辈子，至少死后能让我孝顺孝顺他。”
年幼的以利亚目光顺着花香看向了伊莉莎，只见伊莉莎拿着他掉落在地的花束，摘下了两片，作为了雪人的眼睛...
等等...花香？
以利亚停止了回忆，顺着气味看向自己的坟墓，首先看见德米特里在他坟墓前的蜡烛旁放下了一根香烟。
“你在干什么呢？”
以利亚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妈以前就这么干，像这样...给逝者递根烟。”
“你爸爸抽烟吗？”
以利亚端详了一会儿放在他坟墓前的烟，手指微微掐动，拾起了灵魂状的烟。
“我爸？”
“嗯...就是...”
“哈，不是，只是我们当时是去看爷爷——他...抽烟像个烟囱...至于我爸...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在哪儿鬼混也不知道，也不在乎。”
说到这里，德米特里扔掉了手中的烟，情绪有些不佳。
“咳咳——咳...”
德米特里顺着咳嗽声看去，以利亚正拿着点燃后灵魂状态的烟吸了一口。
“好嘛...坟墓的事没弄好，烟倒是吸了...”
以利亚看着手中的烟，最后松手，化作灰烬消失，说实话，不怎么样...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受欢迎。
“哈哈...这倒是，来看看——”
德米特里将笔记本取了出来，准备翻开看一眼。
“花...”
以利亚的话语打断了德米特里的动作。
“奇怪...”
“有什么奇怪？不就是普通的花吗？”
“这些花...很新鲜，伊莉莎应该会带蒲公英，妈妈...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康乃馨之类的，爸爸才不会费这个劲。会是谁送的呢？”
雪被人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来了。
以利亚和德米特里看向来人——安东尼...
“噢...不...不不不，不可能，他是在跟踪我吗？这可不好笑！...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一次，以利亚没有回应他的话语，这让德米特里有些疑惑，扭头看发现以利亚此时呆愣住了。
“德米特里？”
安东尼手上拿着铲子，疑惑地看着德米特里。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我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安东尼一边问道一边向前走了几步。
“呃...我...我在找人...找我舅舅，他搬了两次家。啊...你这铲子是干什么用的？你是要掘尸？还是要...埋人？”
德米特里说着不断后退，安东尼严肃地表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黑手党之类的...狠角色。
“哼...真会说笑话，其实不是的，我在清路，这地方起码堆了一个星期的雪...”
安东尼嘴角微微上扬，大概是看出了德米特里的紧张，微笑着解释道。
“去哪儿的路？你是来悼念谁的吗？”
德米特里问道，不过安东尼的目光很好诠释了这个问题——以利亚的坟墓。
“我不会待太久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顺路送你去地铁站。”
“不用了...我...呃，还要继续找。”
说着，德米特里打算离开。
“那好吧...很高兴见到你。”
安东尼没有强求，走向了以利亚的坟墓。
“给我五分钟...求你了。”
以利亚对着德米特里乞求道。
“嗯哼？”
德米特里走到了不远处——一个既不会让以利亚被他牵着走，又能远离安东尼的位置。
安东尼铲了一会儿雪，看向以利亚的坟墓：“嗨...”
“嗨”
以利亚就站在安东尼面前，也尝试着回应道，但到底对方能不能听见，就不得而知了。
德米特里透过松树的间隙，看着两人面对面，缓缓后退，最后...一个不小心跌入尚未填充的墓坑中。
“啊——我去——苏卡@！”
德米特里痛苦地叫骂道。
“...我就知道。”
安东尼叹了口气，走向了那个墓坑。
“我的天呐，你还好吗？有摔伤哪里吗？”
以利亚率先飘到了德米特里面前。
“德米特里，你怎么样？”
安东尼紧跟而来，看着坑底不断发出疼痛□□的德米特里询问道。
“我去...苏卡@！怎么偏偏是你！我——啊——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来叫救护车。”
安东尼看着这个状况，果断拿出了手机。
“你敢！我自己来！...痛死了。”
德米特里拿出了手机，但遗憾的是，电量明显不够支撑他进行呼救。
“德米特里，别动！越动伤越严重！让安东尼帮你...”
以利亚劝道。
“当然了...安东尼干什么都是完美的...谁需要迪马啊！”
大概是因为痛苦，德米特里的眼里带了些泪水。
“我只不过是幽灵的顺风车罢了！”
德米特里将笔记本举到了以利亚的面前。
“迪马！快看！”
以利亚看着笔记本惊喜地说道。
“啊...看看...德米特里·布拉茨基还是有用的！啊哈...难以置信！啊哈哈哈！”
德米特里紧紧抱住了笔记本，捂着头疯狂地笑着。
“迪马...千万别这么说...”
以利亚试图安慰，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语能缓解现在的局面。
“啊哈哈哈——”
笑声传出了墓坑。
“是的...他好像受到了惊吓。谢谢。”
安东尼看了眼墓坑，对着电话补充道。
“救护车在路上了！附近有个警卫室！我在这里陪你等！坚持住啊...”
安东尼对着墓坑里的德米特里大喊道。
“啊哈哈哈...”
回应安东尼的只有近乎癫狂的笑声...
收银机传来警告声。
“你余额不足了。”
收银的女士有些无语地看着德米特里，对方购买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两包速食面和一罐饮料，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大学生在开销方面往往不会有合理的规划。
“什...什么？钱应该够的，速食面不是买一送一吗？”
德米特里有些不解。
“我们还没换条码，这些还是原价...总之，需要帮你取消吗？”
收银员耐心地解释道。
德米特里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另一个服务区的一对情侣，那个男生正对着女生豪爽地甩动着大额的卢布，自由的挥霍...
“先生...后面还有人在排队呢。”
收银员提醒道。
“呃...”
德米特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吧，卡——伦——，帮我取消一下！”
收银员翻了翻白眼，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德米特里提着唯一购买的一罐咖啡走在街道上，想了许久还是拨通了电话。
“你这周不能休息吗？...那你知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吗？...不用，不用再寄饺子给我了...妈，我不饿，真的...为什么？...为了交房租、交通费、还有其他费用...我不冷，妈！...总之我现在就是没钱了...不用担心...对...你也保重。”
德米特里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12号宿舍楼，视力不错的他一眼就能看到213的窗台上，以利亚正抱着一本书孤零零地翻看着。
深吸了一口气，德米特里想抽根烟，可是拿出烟盒，里面只剩下两根，他又默默收了起来。
走上了楼梯，打开了门，他将包重重地扔在了床上，提着咖啡，打开了冰箱。
“我现在急需找到一份工作。”
看了眼冰箱中已经发霉的面包，德米特里苦着脸说道。
“找工作？你？迪马！你先按时交一份论文再说吧！”
以利亚言语间都是不太看好。
“以利亚，你可能忘了，活人是要吃东西才能维持状态的！”
德米特里将发霉的面包怼向了以利亚。
“...我不晓得，我以前做兼职的时候，吃东西只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反正也没什么意思。”
以利亚盯向已有苍蝇光顾的杯子，手一揽，拦截住了升腾而起的杯子灵魂...大概是算灵魂的吧。
“如果你只是出于兴趣那么做的话，那你肯定不是饿死的！”
“嗯...确实，不管怎么样，没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以利亚想了想，捂着杯子小嘬了一口。
“别告诉我这也在你的清单上，我打赌肯定有这条。”
德米特里将目光看向了贴在墙上的他抄录的愿望清单。
“什么？迪马！如果你真的需要钱...”
“你看，找回自我，呵，我就知道。那就来吧——看在咱俩这交情的份上，你帮我挠背，我也帮你挠挠，我要赚钱，你来帮我，我们一起找到你的自我。皆大欢喜！”
德米特里拍了拍手提议道。
“我觉得那项有更深的含义...关于自省...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话说回来，找回自己不仅仅是找到好工作那么简单...”
以利亚盯着杯子中自己的倒影，反驳道。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德米特里叉着腰和以利亚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他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咕的抗议。
“好吧...那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以利亚松开了杯子，杯子如同燃烧一般化作灰烬消散，他撑了撑手说道。
“等等等等等下！你这是...怎么回事？”
德米特里指了指以利亚的手。
“嗯哼？我用了它，它的使命完成了，它应该是重生了吧。”
以利亚挠了挠头，说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说杯子吗？”
德米特里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迪马！我都给你讲了多少遍了，这...”
“打住！管他呢，走吧...”
......
德米特里最先来到了地铁站，在这儿学着流浪歌手弹奏起了吉他，
不过很显然大家对于他的演奏并不共情，几首曲子下来，吉他盒子里没有半个卢布。
更糟糕的是...他点开了不断抖动的手机，看向上面的信息...
【德米特里，根据结果来看，你的面试已经迟到了。所以...】
【您受过多少高等教育？】
【为您的“摇滚明星”简历推荐工作：勤杂工、仓库保洁、服务区...】
【错误...流量套餐剩余0G...连接错误...】
德米特里愤怒地弹奏起了吉他，不是为了吸引别人，主要是想发泄情绪...
“看来接下来只能找一些传统的手段了。”
以利亚叹了口气，带着德米特里来到了一个公共服务的站点，让德米特里拿了一份专供老人的免费日报。
看了眼报纸上的招工信息，倒是有德米特里的意动的岗位，不过很明显的是，对方需要工作经验在10年以上的，再看向另外几条，都是极为要求工作经验的，不是20年就是50年...真的很难想像有50年工作经验这种条件是怎么提出来的...
德米特里最后还是将报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这上面的信息毫无价值。
接下来，德米特里又来到了小巷，小巷的墙壁上也有不少招工信息。
【来钱快！联系：***】
“迪马！这可能是在犯罪！”
以利亚提醒道。
“谁会发现呢？别人又看不见你，这工作再适合不过了。”
“你真以为我光靠藏包裹就能找到自我了吗？！”
以利亚有些严肃地看着德米特里。
“嗯...说不定？”
“迪马！”
“开玩笑的...”
德米特里露出了笑容解释道，主要对于以利亚紧张兮兮的样子感觉到可爱。
“总之，抄录一些号码尝试一下别的吧。”
德米特里说着，拿出了笔。
......
在经过一天的寻找，德米特里终于找到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发传单。
在负责人将传单交给德米特里后，他左右看了看，迅速扔进了垃圾桶...好吧，在负责人愤怒地训斥下，这份工作又丢了。
第二份工作是快递的搬运，很显然的是，有些物件的重量不是幽灵能承载的...随着包裹的摔落，又搞砸了...
第三份工作是麦当当的，在传唤机掉进炸锅后，德米特里再度被解雇，不过好歹还是赚了点外快。
第四份工作是客服，不过很明显德米特里的脾气不太好，和客户直接吵了起来，再度被解雇。
第五份工作是餐厅服务员，嗯...光顾着交流需求，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端着的餐盘倾斜，杯子和红酒掉落在地，就和工作成了碎片。
第六份工作是花店店员，这份工作德米特里其实做的还不错——直到安东尼走进了这家店，德米特里主动辞去了这份工作。
“迪马...迪马...”
以利亚在德米特里的耳边呼喊道。
“布拉茨基！”
以利亚大声吼道，总算是叫醒了在课堂上呼呼大睡的德米特里。
“到！”
惊醒的德米特里喊道，老师和同学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目光回到屏幕，罗兰·巴特的著名论文...”
老师咳嗽了几声，继续讲起了课。
“什么...这是哪科来着？”
德米特里翻动了以利亚的笔记，发现上面没有相关的纪录，于是对着以利亚问道。
“艺术哲学。”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听这门课来着？”
“这不是你的课。”
“什么？”
“我刚刚一直叫不醒你...”
“...”
德米特里托住了脸颊，兴致乏乏，但现在只能把这门无趣且无关的课程听完了。
“我们真的办不到的，你就是往死胡同走。”
“没事...我从餐厅偷了点汉堡，应该可以吃几天，。哈——啊——然后...还有两次面试...然后...”
德米特里说着打起了哈欠，还没说完就趴在课桌上睡了起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真的很消耗精力，最近都没有陪过伊莉莎，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有怎么联系他。
“我们都身处于思想的坟墓...”
老师讲着，放出了一张墓群的照片。
以利亚看着墓群，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也许该去自己的坟墓看看？也许那里会有一些相关的线索？
......
“等下...这地方是32号还是34号？我有点迷路了...我们要往哪儿转啊？”
“我认得路，你跟紧点儿就行。”
以利亚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德米特里，回答道。
德米特里四周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家里一定很有钱，能在莫斯科公墓买得起墓地。”
“这是家族墓地，每个人都葬在这里...如果你非要问，我家也不是什么富室大家。”
以利亚解释道。
“在这里！”
以利亚大喊道，看了眼手机的德米特里连忙顺着声音跟了上去。
“怎么了？”
“你知道墓碑能透露出很多个人信息吗？”
“这不就是墓碑的作用吗？印着逝者的照片、忌日...”
“不仅如此，看...这是玛丽阿姨和乔治叔叔。”
以利亚指向了一个大的墓碑：“他们葬在一起，因为他们很相爱...啊——玛丽安和皮特就是分开的，看见了吗？一座坟墓，两块墓碑。”
“桑尼爷爷...他的墓碑上有颗星星，他经历过战争，但他从没和任何人细讲过，只是说...很可怕。”
以利亚回头，指着另一个更为精致的墓碑解说道。
“啊——还有安娜贝丝奶奶，她教过我织毛衣，其实她是教伊莉莎，但我也顺带着学会了...”
以利亚说到一半看向德米特里，发现对方走向了另一个坟墓，连忙跟了上去。
德米特里来到那个简陋的木架坟墓前，抹去了上面的雪，露出了以利亚的照片。
“终于...”
以利亚看着自己的墓碑，有种说不出的忧伤情愫。
“唉...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会选择这张照片。”
沉默片刻，以利亚飘向了坟墓。
“对...我刚想说，这张照片看上去有些奇怪。你当时多大？十二岁吗？”
德米特里问道。
“十七岁，是试镜的照片，可能是我唯一一张好看的照片了...不算护照的话...”
以利亚有些唏嘘地说道。
“等下，你当过演员？”
“我爸不让我去试镜，他希望我有一个稳定的未来，当演员就...嗯...”
“确实...你现在的未来可太稳定了。”
德米特里说着拍了拍以利亚坟墓上的十字架。
以利亚看着墓地陷入了回忆。
“伊莉莎！”
以利亚的父亲杜契诺夫对着正在堆雪人的伊莉莎喊道，但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尚且年幼的以利亚身上。
以利亚有些紧张，手中的花束掉了又捡，捡了又掉。
杜契诺夫什么也没说，最后扭回了头，看向身边哭泣的妻子，提醒道：“波莉，别哭了，别在孩子们面前哭泣。”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墓碑，花那么多钱...我们付不起...”
波莉停止了抽泣，沙哑着询问道。
“波莉...这是身份的象征。”
杜契诺夫解释道。
“这也太费钱了...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希望我给我父亲凑合个寒酸的十字架吗？”
杜契诺夫的语气有些严厉，但似乎感觉有些不妥，又柔声说道：“他穷了一辈子，至少死后能让我孝顺孝顺他。”
年幼的以利亚目光顺着花香看向了伊莉莎，只见伊莉莎拿着他掉落在地的花束，摘下了两片，作为了雪人的眼睛...
等等...花香？
以利亚停止了回忆，顺着气味看向自己的坟墓，首先看见德米特里在他坟墓前的蜡烛旁放下了一根香烟。
“你在干什么呢？”
以利亚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妈以前就这么干，像这样...给逝者递根烟。”
“你爸爸抽烟吗？”
以利亚端详了一会儿放在他坟墓前的烟，手指微微掐动，拾起了灵魂状的烟。
“我爸？”
“嗯...就是...”
“哈，不是，只是我们当时是去看爷爷——他...抽烟像个烟囱...至于我爸...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在哪儿鬼混也不知道，也不在乎。”
说到这里，德米特里扔掉了手中的烟，情绪有些不佳。
“咳咳——咳...”
德米特里顺着咳嗽声看去，以利亚正拿着点燃后灵魂状态的烟吸了一口。
“好嘛...坟墓的事没弄好，烟倒是吸了...”
以利亚看着手中的烟，最后松手，化作灰烬消失，说实话，不怎么样...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受欢迎。
“哈哈...这倒是，来看看——”
德米特里将笔记本取了出来，准备翻开看一眼。
“花...”
以利亚的话语打断了德米特里的动作。
“奇怪...”
“有什么奇怪？不就是普通的花吗？”
“这些花...很新鲜，伊莉莎应该会带蒲公英，妈妈...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康乃馨之类的，爸爸才不会费这个劲。会是谁送的呢？”
雪被人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人来了。
以利亚和德米特里看向来人——安东尼...
“噢...不...不不不，不可能，他是在跟踪我吗？这可不好笑！...你怎么了？没事吧？”
这一次，以利亚没有回应他的话语，这让德米特里有些疑惑，扭头看发现以利亚此时呆愣住了。
“德米特里？”
安东尼手上拿着铲子，疑惑地看着德米特里。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我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安东尼一边问道一边向前走了几步。
“呃...我...我在找人...找我舅舅，他搬了两次家。啊...你这铲子是干什么用的？你是要掘尸？还是要...埋人？”
德米特里说着不断后退，安东尼严肃地表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黑手党之类的...狠角色。
“哼...真会说笑话，其实不是的，我在清路，这地方起码堆了一个星期的雪...”
安东尼嘴角微微上扬，大概是看出了德米特里的紧张，微笑着解释道。
“去哪儿的路？你是来悼念谁的吗？”
德米特里问道，不过安东尼的目光很好诠释了这个问题——以利亚的坟墓。
“我不会待太久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顺路送你去地铁站。”
“不用了...我...呃，还要继续找。”
说着，德米特里打算离开。
“那好吧...很高兴见到你。”
安东尼没有强求，走向了以利亚的坟墓。
“给我五分钟...求你了。”
以利亚对着德米特里乞求道。
“嗯哼？”
德米特里走到了不远处——一个既不会让以利亚被他牵着走，又能远离安东尼的位置。
安东尼铲了一会儿雪，看向以利亚的坟墓：“嗨...”
“嗨”
以利亚就站在安东尼面前，也尝试着回应道，但到底对方能不能听见，就不得而知了。
德米特里透过松树的间隙，看着两人面对面，缓缓后退，最后...一个不小心跌入尚未填充的墓坑中。
“啊——我去——苏卡@！”
德米特里痛苦地叫骂道。
“...我就知道。”
安东尼叹了口气，走向了那个墓坑。
“我的天呐，你还好吗？有摔伤哪里吗？”
以利亚率先飘到了德米特里面前。
“德米特里，你怎么样？”
安东尼紧跟而来，看着坑底不断发出疼痛□□的德米特里询问道。
“我去...苏卡@！怎么偏偏是你！我——啊——我能照顾好自己！”
“我来叫救护车。”
安东尼看着这个状况，果断拿出了手机。
“你敢！我自己来！...痛死了。”
德米特里拿出了手机，但遗憾的是，电量明显不够支撑他进行呼救。
“德米特里，别动！越动伤越严重！让安东尼帮你...”
以利亚劝道。
“当然了...安东尼干什么都是完美的...谁需要迪马啊！”
大概是因为痛苦，德米特里的眼里带了些泪水。
“我只不过是幽灵的顺风车罢了！”
德米特里将笔记本举到了以利亚的面前。
“迪马！快看！”
以利亚看着笔记本惊喜地说道。
“啊...看看...德米特里·布拉茨基还是有用的！啊哈...难以置信！啊哈哈哈！”
德米特里紧紧抱住了笔记本，捂着头疯狂地笑着。
“迪马...千万别这么说...”
以利亚试图安慰，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语能缓解现在的局面。
“啊哈哈哈——”
笑声传出了墓坑。
“是的...他好像受到了惊吓。谢谢。”
安东尼看了眼墓坑，对着电话补充道。
“救护车在路上了！附近有个警卫室！我在这里陪你等！坚持住啊...”
安东尼对着墓坑里的德米特里大喊道。
“啊哈哈哈...”
回应安东尼的只有近乎癫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