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的动作快得惊人,他大袖一挥,瞬间将秦瑶光罩在了自己的怀中,同时另一只手迅速击出,短匕被他的掌力打飞,应声而落。

    大殿中,歌舞声戛然而止,舞姬停下了动作,众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气。

    月长仪被长渊的掌力击退,整个人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直到撞到一根粗大的宫柱上,才停了下来,重重摔落在地。

    长渊眼底怒火熊熊,他三两步走到月长仪面前,逼视着她,“你这是何意?”

    大殿中的气氛陡然凝固,冷硬的石砖地上映射着点点灯火。一盏宫灯摇曳,将月长仪苍白脸色映得更加失了血色。

    她的紫裙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手扶着身边的玉柱,额头上滴下了一滴汗珠,和血珠混在一起,落在了石板地上。

    她喘息道:“秦瑶光,她,她有问题,短匕,杀,杀不了人,只是,只是除掉她身上法器。”

    长渊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闻言,一旁的宫北杉走过来,对月长仪怒其不争道:“行云胡说八道,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月长仪看向宫北杉,吃力地摇摇头,“我没有,宫哥哥,也,也没有,秦瑶光,真,真的,有问题。”

    话落,她转身看向无相老祖。无相老祖坐在高坐之上,背后的屏风上绣着仙鹤祥云,衬得他神色安宁。

    她祈求道:“老祖,我,我无意取他们性命,只,只想要还宫哥哥一个清白,老祖,老祖明鉴!”

    老祖看了一眼月长仪,又看了眼长渊和秦瑶光,一挥手,那两柄短匕就来到了他的手边,老祖伸手触碰了一下那短匕,只见短匕没入他的指尖,却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他抚了抚长须,似是在思索,片刻后,他问月长仪:“你这法器从何而来?”

    月长仪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道:“叶,叶无双给我的,她说,只,只要将短匕插入两人心口,就,就能破除法器。”

    听到叶无双的名字,长渊的身体不由得一顿,他转向月长仪,目光如刀,似是要将她穿透。

    秦瑶光紧紧抓住长渊的袖子,眼泪像是被打翻的珍珠罐子,滴滴落下,颤巍巍道:“师尊,师姐,师姐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长渊眉头紧皱,看向月长仪,“叶无双两百年前因为暗害瑶光,被我发落到了雾霭崖底,你不知道吗?”

    “我,我知道。”月长仪有些自嘲道,“我一开始,也,也以为是她心生妒忌,暗,暗害同门,可是,可是不是她,是秦,秦瑶光。”

    “她,她身上的法器,可以让,让人忘却记忆,只,只钟情于她,长渊仙尊,你,你早就被她算计了,才会,是非不分,黑,黑白不辩!”

    月长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话语也因为伤势变得断断续续。

    而长渊面色一冷,下一瞬,抽出太虚剑,直指月长仪,凛冽的杀意让大殿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就在此时,无相老祖挥手,一道金色的光束如丝带一般直冲向长渊,阻止了太虚剑的锋芒。

    剑锋微偏,长渊回头问:“老祖,这是何意?”

    无相老祖坐在主位之上,不慌不忙,笑眯眯道:“方才,月长仪所说,秦小友身上的法器可以抹除记忆,长渊道友前些日子也同老身说,总是被梦境所扰,记不清事情。既然如此,长渊道友不妨可以请莫掌门为你织梦,真相大白,也可让这些年轻人死了心,换秦小友一个清白。”

    无相老祖话落,长渊沉默了片刻,大殿外月色明亮,照出他眼中思虑。

    片刻之后,他看了看秦瑶光,又看了看老祖,道:“既如此,便请莫掌门为我织梦,也好还瑶光一个清白。”

    *

    大殿外月亮高悬,明亮的月光洒向大地,也照亮了剑冢后山无双的背影。

    从万姯长老那里出来,她原路返回剑冢山脚下,找到了被自己遗弃的箩筐。满满一框子天续草散发着青草香气,她拎起竹筐,朝着剑冢走去。

    回到剑冢之时,却发现陆慎拖着那身带血的衣服,正坐在洞府门前,左顾右盼,双手扣在洞口的岩石上,那对狐狸耳朵在空气中快速颤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明亮的月光从树荫斑驳中倾泻而下,落在陆慎沉静的脸上,无双却不知为何从中读出了几分惶恐情绪。

    “你怎么在这儿?”她拎着框子走到他身前。

    见到她返回,陆慎缓了一口气,身体绷紧的线条稍稍松弛。

    无双将筐子随意地扔在地上,问他:“为何出来……”

    话落,又戏谑补充道:“怎么,怕我跑了把你扔在这里?”

    陆慎没有回答,却伸手,轻轻攥住了她的裙摆。

    见他手攥上来,无双皱起眉头,扯了扯裙摆,然后迅速地甩开他的手。

    “神经病。”她说着,就往洞府里走。

    可是陆慎并未因此住手,无双只觉身后什么东西扯了她一下,回头一看,陆慎不仅重新抓住了她的裙摆,那毛茸茸的尾巴也灵活地缠绕在了她的腰间。

    毛茸茸暖乎乎的东西缠住自己的腰。无双一个激灵窜上天灵盖。

    她瞪大眼睛,低呵道:“干什么?快放手!”

    陆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带着些许无力:“我有些站不稳,师妹,能扶我进去吗?”

    说着,他不但没放开,反倒将整个人都靠了上了来。

    无双眼神微闪,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想要下死手的冲动也只能收回。

    “好,我扶你进去,你把尾巴给我撒开!”

    闻言,陆慎唇角浮出一丝极为隐秘的笑意,却十分乖巧地松开了尾巴。

    无双将他带进洞府,坐在石桌前,却从怀里取出了一颗丹药,放在他面前。

    “这是万姯长老今日给的天香回神丹,你看看能不能吃。”

    说着,她将那幽绿的丹药递了过去。

    陆慎有些吃惊地看她一眼,狐狸耳朵又动了动,片刻之后,他却摇了摇头道:“我吃了也没用,师妹留着吧。”

    无双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旋即转身出门,将门口那一大筐子天续草拎了进来。

    “既然好药没用,那你自己敷药吧。”她道。

    陆慎看她一眼,却没动。他微微垂头,耳朵却摆动得更加频繁。

    无双皱眉:“怎么?”

    “我没力气。”他得寸进尺。

    他靠在石床边上,脸色苍白如纸,可那双翠绿的眼却亮得吓人。

    那对狐耳一颤一颤,他小心翼翼讨好似的抬眼看她,“师妹,帮我好不好。”

    袖袍下,无双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才忍住了要上前去摸一摸那对耳朵的冲动。

    娘的,死狐狸!

    她看了看那一筐子天续草,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半妖,目光不自觉地移到那对毛茸茸的耳朵上。

    半响,她沉声道:“把衣服脱了。”

    陆慎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见她皱眉似有不耐,于是乖巧地脱下了那身破破烂烂的白衣。

    无双从筐子里拾起一把草药,在掌心揉碎,一点点地揉碎它,然后贴在陆慎的伤口上。她动作不算轻柔,拂过他的伤口,带起他一声又一声轻轻的嘶声。

    “别嚎!”她一巴掌拍在陆慎肩上,力道不算小,刚刚止住的伤口瞬间破了,鲜血透过草膏渗了出来。

    “疼……”陆慎小声道。

    “疼就把嘴闭上!”

    无双深吸一口气,又攥了一把草药揉碎,贴在他伤口上。

    陆慎微微低头,翠绿色的眼睛半睁,直视着她,原本苍白的脸上不消片刻,便爬上了丝丝红晕,随着她一点点地敷药,红晕愈演愈烈。

    他体温似乎骤然升高了许多,无双抬头见他满脸通红,皱眉问:“这天续草药效那么快吗?”

    陆慎摇摇头:“不知道,有些,不太对劲。”

    话落,他的脸色越发地红,如同醉酒人的红晕从脸颊爬上了额头,再往下滑至颈部,仿佛要渗透进他的每一个毛孔,让他全身上下如同被烈火烘烤,呼吸声也因此变得有些急促。

    无双伸出手,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顿时吓了一跳。紧皱眉头,有些弄不清情况。

    怎么会发热?

    陆慎那双翠绿色的眼里,清明渐消,他挣扎着抵抗那种有什么地方快要爆炸了的感觉,抬手颤巍巍地指向那堆草药,“那个……是什么?”

    无双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忽然瞧见了那堆天续草中似乎还夹杂了什么其他的草,颜色深绿,枝叶丰满,形状和天续草十分相似。

    无双将那草药扒拉出来,陆慎瞧见,忽然顿住了。

    半响,他声音粗喘里带着些颤音:“春觉草”。

    听到“春觉草”这个名字,无双瞬间联想到了在兽修那里听过的描述——这是一种具有特殊作用的草药……能使妖兽进入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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