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予鹿见到这种情况,她首要的反应是觉得奇怪,这条路自己走了不下百次,从未遇见过什么山贼流寇,怎么今日的倒霉都碰在了一起……

    不及予鹿细想,上官惜等得不耐探出头来查看,见这阵仗当即吓得呜哇乱叫,对方似是被她的声音惊动,齐齐围拢过来。

    他们一行人除了两个车夫一个护卫,剩余都是女子,对方看起来约摸得有十来号人,且敢拦路都是练家子,实力悬殊可见一斑。

    举凡拦路打劫大抵也是为财,予鹿思及他们身处下风无力与之交锋,忙出声喊道:“我是侯府的人,只要你们不伤及我等性命,要多少钱可以开价!”

    江云舒反应过来,连忙附和予鹿,将自己随身收拾跟金银全部拿了出来。

    岂料对方竟不为所动,为首之人靠近,盯着予鹿问道:“侯府?哪个侯府?”

    予鹿心口乱跳,强作镇定,“川淮侯府。”

    因为熊然诺川淮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如今在京畿可以说的上热门,不知对方是不是也清楚这些,沉吟半晌眼底掠过一丝犹豫。

    予鹿觉察对方有所顾忌,脑子飞快转着想再下猛药,身后的上官惜趁机吵嚷道:“你们知道本郡主是谁么!胆敢拦本郡主的路,我让父王将你们脑袋通通砍了!”

    本来就剑拔弩张的场面,上官惜一再激发矛盾,予鹿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一旁江云舒原本想拦上官惜没来得及,面上隐有不赞同之态,只得压低声音劝解。

    对方已有不耐,沉声说了句“聒噪”,手里的刀一挥而下,将车辕齐齐砍断,予鹿三人一下从车厢内跌了出来,摔作一团。

    予鹿抚着发疼的皮肉,脑中嗡嗡作响,意识到这次怕是真走了霉运,但听对方指使同伙道:“将这两个带走。”

    予鹿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身边的江云舒和上官惜就被拉走了,她下意识想对方是忌惮川淮侯府,那么对于将太傅应该也不至于全无考量?

    然而对方的目的似乎很明确,不及予鹿再开口,将江云舒身上的一枚玉佩扔给予鹿,道:“烦请回去通禀江太傅,若想他宝贝女儿毫发无伤,最好识些时务。”

    予鹿听后一时心惊,原来对方竟是知道江云舒的身份,那此番也是冲她来的?她见对方就要将人带走,连忙喊道:“你们要把人带去哪里?”

    “话带回去照旧来此处,自有人接应,最好不要有无关人等。”

    说罢,对方带着江云舒和上官惜,连同车夫护卫都没落下,风风火火绝尘而去。

    方才还惊险的场面此刻归于平静,予鹿好半晌惊魂未定,回缓过来顾不得周身狼狈,上马打算回城通风报信。她尚不清楚对方为何针对太傅府,但事关江云舒的名声,她不敢随便到官府报案,一径打马往太傅府奔,无意惊了路人。

    幸而候珈蓝路过,牵住了缰绳才没伤到人。

    起先候珈蓝也没看到纵马的人是予鹿,拦下来才看清人,又见她一脸狼狈相,当即觉得不对。

    予鹿心急如焚,看到他如同救命稻草,基于一直以来的信任,忙将事情说明:“江姑娘和上官惜被人绑去了,对方让我去太傅府报信,现在怎么办?”

    候珈蓝听来事情不妙,尚不清楚她为何跟江云舒在一处,安抚道:“不用担心,对方的目的既在江太傅暂时不会伤人,我与你同去太傅府。可有伤着?”

    予鹿摇摇头,她现在满心记挂着这事,也没空理会自己,这一路跑得一身汗一脸灰也全没在意。

    “那我们快去!”

    见她催促,候珈蓝知道现下也劝不动她,还是快些解决了为好。

    两人到得太傅府跟江太傅说明此事,太傅自是担忧心切,但对对方的传话却沉吟良久。

    予鹿心觉自己在此多有不便,便先出去等候。

    候珈蓝见状问道:“太傅可有难言之处?”

    江太傅摇摇头,基于候珈蓝是皇上的得力近臣,直言道:“此番云舒受累,是因为一份名单。”

    “什么名单?”

    “当年皇上角逐皇位成立镇府兵,所有参与助力的文武朝臣跟民间商贾。”

    候珈蓝旋即明白过来,“对方是韦仟的人?”

    “不错。”江太傅深叹了口气,“且不说这名单不能交出去,如今已走漏风声,叶家便是一例。”

    韦仟党羽遁走之后,不时在各地搅风搅雨,以他现在的人手跟背景,也难以再恢复昔日光景,所行大概都是伺机报复。当年镇府兵成立,不仅有朝中大臣参与,尚有皇商会的几家,就连安德公府跟川淮侯府也在其中。

    候珈蓝知道这名单的重要性,说什么也不能暴露,但人也得救。

    江太傅正是知道两相之重,所以才觉得为难。

    “太傅若信得过我,便交由我处理,我一定带令千金毫发无伤地回来。”候珈蓝做下保证,“此事不宜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反中了韦仟下怀。”

    “那名单……”

    候珈蓝扯了扯嘴角,“反正韦仟那老贼也不知道具体,除了已经身故的叶灵均,您随意捏几个没有的名字就行。”

    江太傅有些犹豫,“这样可不可行?”

    “我们旨在救人,只要能蒙混一时寻得间隙即刻。”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名单是万万不能真的交出去,江太傅思索良久,还是觉得依照候珈蓝所说为上。

    等这半天予鹿已经是坐立难安,看到候珈蓝猛地起身,竟是有些头晕目眩。

    “接下来打算如何?江太傅怎么说?”

    这阵子候珈蓝也没顾上仔细查看她的伤势,见她一晃赶忙上前,“交给我放心就行了,你先顾好你自己!”

    予鹿哪里听得进去,急得差点跳脚,“姑娘家落那伙人手里时间长了还能有好?我们不去禀明皇上么?让皇上派人营救!”

    “那么大阵仗所有人都知道了,江云舒怕是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

    候珈蓝看她急得快哭的样子,也没心情卖关子,道:“我去找大哥,让他请示过皇上再命锦衣卫出动。”

    “那我们快去!”予鹿丝毫没理会候珈蓝后续计划中没有自己的份,闻言率先就跑了出去,到门口还回头催促他,“你快点啊!”

    候珈蓝没办法,只能赶紧跟出去,一路上操心地念叨:“你慢点儿!你裙子角都摔破了擦破皮没有?你不疼么……你胳膊肘上都是血一会给你上药……”

    在予鹿的催促下,候珈蓝的办事速度都提高了两成,等许凡时这边安排妥当也就是一个时辰之内的事。

    但如何救人,各人都有了分歧。

    候珈蓝认为对方跟江太傅索要名单,这名单理应由他亲自送出去。但许凡时分析这样一来会让觉得对方太过简单,反而引起警惕,不易他们行动。

    予鹿知道许凡时的意思,主动请缨,没等话说完就遭到刚进门的熊然诺反对:“你去什么去?到时候连你也被绑去了上哪儿找人去!给我坐回去!”

    予鹿被兄长凶得一瘪嘴,没等反驳又被同样不赞成的候珈蓝拉了回去。

    候珈蓝捆好她小胳膊上的绷带打了个轻巧的结,沉着眉眼道:“这事我也不同意,既不能江太傅亲自出马,随便派个江府的人便罢。”

    许凡时知道他们担心予鹿,他也同样不想予鹿涉险,但目前来说这事最可行的办法。他一面沉思,一面由得二人争论。

    打从出事起予鹿一颗心就没落地,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人赶紧救出来,听两人说个没完不耐烦道:“哎呀你们就听许大哥的不好吗!对方要是想要我的命我也不能活着回来,我是说了川淮侯府他们才留下我的,想来是有所忌惮,所以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熊然诺听后就骂:“那个老东西还知道现在川淮侯府不能碰!”

    “那也不行,万一出了差错很危险!”

    予鹿幽幽地看向出声的候珈蓝:“你跟江太傅保证过不会出差错的。”

    候珈蓝语塞,烦躁地挠头,“那怎么能一样!”

    有道是关心则乱,他就是有十分的把握,送信的人换成了她也得立马减一半。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届时行动更不便。”许凡时出声提醒,“此番我们旨在救人,并非与韦仟党羽正面冲突,若非如此便没有出动人手的道理,直接派人硬攻即可。”

    “好了!就按许大哥说的办,速战速决!你们要没信心保护好我,就全交给锦衣卫好了!”予鹿站起身拍板钉钉。

    “你这个死丫头!”熊然诺气得指着妹子骂,回过头又冲着许凡时一通发火,“许凡时我跟你说阿鹿要是出半点差错咱俩这兄弟也别做了!你就仗着不是你亲妹子敢这么放心!”

    许凡时面色平静任由他说,游刃有余地安排部署,心里却止不住暗暗叹息,熊然诺骂他还算轻的,这一遭事过后定然瞒不住,要被她知道那才是难办,定然又要两个月不搭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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