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前脚出了门,余翠芝后脚也出了门。

    戴郎中出门前告诉她,詹世瀚这腿靠着民间普通药材许是治不好。

    水陆提督府的军营里头有上等的金疮药,这药定能让他的腿伤大有缓解。

    军营有药,上等的金疮药使用定要向詹元显报备。

    水灾刚过,缺医少药,上好的药材肯定先供给了前线的士兵。

    求药没没那么容易,但余翠芝还是想试一试。既然问公公詹元显讨药,自然不能丢了他的面子,余翠芝特地换了身干净衣裳,略施粉黛打扮了一番,才出了门。

    前几日水灾,詹元显在前线抗灾,这几日大水灾退去,就与皇帝在学老阁谋划灾后重建的事。

    皇帝住在学老阁,学老阁周围把守森林严,按常理闲杂人等是不能靠近学老阁的。

    可詹世瀚的腿等不起,余翠芝打算到了学老阁碰碰运气。

    她今天运气不错,还没到门口,就见着詹元显从学老阁里出来。

    詹元显一身戎装,魁梧的身材如山岳般强壮,行走间带着一股威严的气息。

    詹元显面容刚毅,线条分明,如同刀刻一般,他的皮肤在岁月的磨砺之下,略显粗糙,这是战火的洗礼和岁月的沉淀在他脸留下的痕迹,高挺的鼻梁透露出一种坚毅不屈的气质,只是他未到五十岁的年纪,黑发间已经夹杂几缕白发,今日不知为何,他眼里闪着泪光。

    威严肃穆的他带着几分破碎感。

    詹元显很急,一路走一路将腰间佩剑摘下,墨香嬷嬷跟在他身后,接着他的佩剑,又接着他脱下的铠甲,应接不暇地接着他脱下的衣物,直到他裸着坚实黝黑的上半身,冲到传馨园的门口。

    詹元显粗壮的双臂拍打着传馨园的门,墨香嬷嬷在一旁,为他穿上常衣,他又脱了去。

    他光着上半身拍门,夏末燥热,汗水滑过他蜜色的腹肌,荷尔蒙爆棚的视觉感,园子路过女眷们都看直了眼,连不苟言笑的的墨香嬷嬷都别着头,不敢直视。

    但让人更不敢直视的是,詹元显胸前背后布满了新伤旧疤,尤其是背上那一条粗长乌黑的刀疤,横贯了整个背部,触目惊心。

    “赫兰,开门!”

    詹元显眼眶猩红,他敲门许久,都不见传馨园里有人开门。

    没人开门,詹元显就一拳一拳地砸在门上,直至拳头砸出了血,门砸出了坑,传馨园都没有人来开门。

    “阿西,詹元显身材真不错,我练那么久都没他那腹肌。”

    “没大没小,那是你爹。”

    余翠芝早就意识到詹世瀚跟了上来,余翠芝在墙脚偷看,他干脆挨着余翠芝的身子,从后面半抱着她。

    “阿西,我爸是个胖子,哪有这好身材。”现世金羽的爸爸是个又胖又可爱的中年男人,他可蔼可亲还很会讲笑话。

    余翠芝一想起自己的公公就想笑,本来气还没消呢,这会儿被詹世瀚逗笑了。

    “桑麻小事,微不足道,历久弥新,点点滴滴都是小事,但我都记得。”詹世瀚拢紧了余翠芝,余翠芝也轻轻和他靠近:“不生气……”

    “都不许看!”

    余翠芝还没回应詹世瀚,被墨香嬷嬷怒骂惊了,想围观的下人们通通不见了。

    墨香怕詹元显出丑,扫视着四周,警示每一个偷看的人。

    余翠芝也往墙角里头挪了挪,没看身后一个踩空,整个人被詹世瀚环抱了起来:“阿西小心。”

    詹世瀚现世的拥抱有些燥热,心跳地极快,余翠芝的心跳与他同频,偷看的她有些紧张,被詹世瀚这样环抱着,不安的情绪舒缓了许多,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嗯。”

    传馨园久久无人开门,门上木板被詹元显的手砸出了两个大坑,血迹从坑洞上流到地上,传馨园的整扇木都布满了詹元显的血迹。

    詹元显失魂落魄地倒在了地上,头发凌乱,丝毫没了大将军的威严。

    在原主的记忆里,詹元显挚爱亡妻,长年住在学老阁,对赫兰夫人几乎不闻不问。

    他现在的样子,余翠芝有些看不懂。

    “阿西,还不明白吗?这就是追妻火葬场,我听二哥说大水退后,赫兰夫人给了詹元显一纸和离书。”

    詹世瀚觉着詹元显有些活该,拥有时不知珍惜,失去时寻死觅活,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那公公为什么要脱衣服?他这是……色,诱?”

    詹元显的五官硬朗,论颜值,他不如二儿子詹世洋风流倜傥。

    论气质,他不及大儿子詹世海,端正雅芳,举手投足都透着儒雅之气。

    论亲和力,他比不上詹世瀚,无论原主还是现在的詹世瀚,都是人见人爱的主,温文和善,让每个人都和他一见如故。

    詹元显久经沙场,眼神自带杀气,平常人与他一对视,旁人就吓得发抖,哪来亲和力。

    可他追妻就追妻,光着膀子干嘛?

    难道是颜值不够,肉,体来凑吗?

    余翠芝歪着脑袋看詹世瀚,詹世瀚若有所思地总结:“原来詹家的男人都喜欢色,诱。”

    “都喜欢?还有谁喜欢?三少爷,三少奶奶,你们还要偷看多久?”

    余翠芝和詹世瀚还没想出原因,一本正经的墨香嬷嬷就站在了他们面前,手里还拿着戒尺。

    詹世瀚护着余翠芝,余翠芝想说自己是来讨金疮药的,转念一想,她踮脚把唇瓣印在了詹世瀚的唇上,深深的一吻,詹世瀚有些措不及防,但余翠芝主动献吻下,他自然无比配合,动情之处,连余翠芝口脂都亲糊了不少。

    墨香嬷嬷显然是被余翠芝大胆的行为惊呆了,她忘记别过头,呆呆欣赏着余翠芝和詹世瀚亲吻的过程,她听到他们舌尖纠缠的水声,看到了他们眼波流转间拉丝感,神态里无限的爱恋。

    墨香嬷嬷直咽着口水,老脸涨得通红。

    双唇分开,詹世瀚望着余翠芝眼里似装着无限旖旎的满园春色,舔着唇上余翠芝残留的香甜,在余翠芝额头落下一吻,余翠芝指尖轻抹去詹世瀚唇上口脂落下颜色。

    余翠芝依靠在詹世瀚的怀里问墨香嬷嬷:“墨香嬷嬷,您刚说看什么。”

    余翠芝光明正大地望着传馨园,墨香嬷嬷语塞,捂着红透了的老脸回答:“三少奶奶,是墨香打扰了。”

    墨香嬷嬷退了回传馨园门口,詹元显仍是跪在地上,溃不成军的样子,詹世瀚叹了口气评论道:“现在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嗯?”余翠芝转头疑问。

    “下场雨,赫兰夫人心软一定开门。”

    “下雨?”

    乌鸦嘴本乌,詹世瀚话音刚落,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不下场雨,赫兰夫人不会心软,不心软,怎么破镜重圆。”

    “也不一定,下场雨,他就彻底死心了。”

    余翠芝想起现世那次,她就让金羽淋了一个早上的雨,金羽高烧三天,然后三十几天没见他。

    等再见金羽的时候,他都瘦脱了相,自己还是一味拒绝他,只是为了让金羽死心。

    那时候金羽真的好可怜,但詹元显自己不知道珍惜,不值得可怜。

    大颗大颗的雨点子落了下来,传馨园没有遮挡,余翠芝和詹世瀚躲到更远的风雨连廊,望着跪在雨中的詹元显。

    狂风暴雨,天空像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无尽的水流倾泻而下,雨水像瀑布一样猛烈地砸在詹元显黝黑的身子,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

    雨声轰鸣,宛如雷霆滚动,犹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巨响,如此巨大的声响却被詹元显的声音盖了过去,他的声音洪亮且有些歇斯底里,余翠芝只依稀听到“赫兰”两个字。

    门橼转动声,雨声中尖利响亮,门里头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撑着伞出来。

    巨大的雨幕之中,打伞的人身影变得模糊,只见到她乌黑长发及腰,水雾中她的身影似覆着一层轻纱,她缓缓地向詹元显走去。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把伞置于詹元显的身侧,清冷空灵的声音:“提督大人,你我夫妻缘尽,莫要纠缠。”

    为詹元显送了伞,赫兰夫人转身里离开,她自己淋着雨,任雨点一点一点落下来打湿自己,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变得更潮湿更落寞更孤寂,她宛如一叶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的孤舟,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梦想。

    余翠芝只见过赫兰夫人几面,但印象极深。赫兰夫人是雄鹰一样的女子,她本该翱翔天际,而她却如金丝雀被圈于这一方狭小的土地。

    雄鹰甘愿折断自己的翅膀,成为任人观赏的金丝雀。

    莫大的牺牲,只换来十几年如一日的冷漠。

    任谁都会心如死灰。

    赫兰夫人没有回头,任詹元显如何呼喊她,紧紧去抓她的手,她都不再回头。

    大雨渐止,叮咚的雨声中,詹元显拽住了她的手肯求:“赫兰,自你嫁进詹园,我从未为你庆生,若和离,我想为你庆一次生。”

    “詹大人,何必为了我这个逼死你夫人的女人庆生。”

    “赫兰,你是我从战场上救回来,要护你一世的人。”

    大雨冲刷之后,詹元显背上横贯的疤痕愈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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