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第七十二天
残余的睡意瞬间消失，秦挽筝从床上坐起来，顺了顺头顶睡乱的发丝，又问了一遍：“谁？”
“周、眠、夏！单嘉峰导演新片的女一号！”冯悠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重复。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她们都以为这次可能彻底和单嘉峰导演的电影无缘了，却没想到，秦挽筝失去了“云琅”，却意外收获了“周眠夏”。
Lilian的嘴果然是开过光吧！
从一个戏份不多的回忆白月光一跃成为了剧情片中的女一号是什么概念？
如果整个剧组不出意外所有人发挥正常的话，这部电影或许就能够成为秦挽筝征战大荧幕的代表作了！
“收拾收拾，下午一起再去见一下导演和制片人，时间等下我定好之后发给你，到时候我和周夏一起去接你。完整的剧本等下会发到你邮箱，提前看一下。”
冯悠的工作效率很高，电话挂断没一会儿，秦挽筝就收到了完整的电影剧本和下午会面的时间地点。
文档第一页，秦挽筝终于见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直白的、没有任何华丽辞藻修饰的、简简单单两个小标宋体二号字居中敲在文档里——
《追凶》。
比起之前拍电视剧时拿到手大几十万字的剧本，《追凶》的剧本篇幅要短得多，简单浏览了一遍完整故事，秦挽筝对周眠夏这个角色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掌握。
试镜时，单嘉峰提出的“即兴考核”仅仅只是周眠夏这个角色的一部分形象：一心为妹妹报仇的姐姐。但当秦挽筝读完了整个剧本，发现这个角色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姐姐周眠夏和妹妹周梦冬是一对双胞胎，而在电影的最后一幕，警察男主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推理出了一个巨大的反转：一直以来和警方打交道的始终是妹妹周梦冬，而姐姐周眠夏才是死在这场连环杀人案里的真正受害者。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电影里要一人分饰两角，哦不，准确地说是一人分饰四角：回忆里死去的妹妹、影片前期为妹追凶报仇的姐姐、回忆里死去的姐姐以及影片后期被发现是假扮姐姐的妹妹。
好家伙，一部电影，四种体验，这酸爽谁能懂啊。
“我还真的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复杂的角色，压力一下拉满了。”和导演及制片人会面时，秦挽筝笑道。
“在试镜的时候，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很适合周眠夏这个角色，有压力是好事，有压力才有动力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将这个角色呈现得很好的。”
单嘉峰朝秦挽筝举了举手里的茶杯：“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
“大概就是这样咯，”秦挽筝趴在沙发上，面前摆着打印出来的《追凶》剧本，“本来以为就算给我换角色，大概率也就是个和之前差不多的配角，谁知道这回居然撞了个大运。”
手机屏幕里是林翊燃放大的俊脸：“怎么能是撞大运呢？明明是导演慧眼识珠，看见了我们秦老师优秀的业务能力。”
“嗯，”秦挽筝受用地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耳朵恰好靠近扬声器，“这话我自己反正是不好意思说的，但既然林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反驳了哈。”
林翊燃被她的小自恋逗笑，随着他的动作，镜头里有光点在闪闪烁烁。
林翊燃人在国外，刚结束一个代言品牌的活动。
之前为了拍《空城》而简短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被稍稍喷了些发胶抓出了造型，原本光洁高挺的鼻梁侧边被化妆师用眼线液笔点了一颗小小的痣，为了配合整体妆造，造型师特地给他戴上了一个银丝边镜框。
原本的开朗小狗摇身一变成为了斯文败类。
但不得不承认。
还挺抓人的。
秦挽筝盯着屏幕里的小男朋友，默默地想。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翊燃发现了秦挽筝的愣神，微挑了下眉，故作不满地压低声音：“姐姐，你不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有别的狗了吧？”
秦挽筝的耳朵像是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烫了一下，泛起了热，嘴上却是轻哼一声：“那可不嘛，我手机里现在可是有十好几个‘野男人’呢。”
——其实是周夏最近在玩的一款乙女游戏，刷日常时体力不够需要邀请好友扫码助力，而秦挽筝就是周夏众多“求助对象”中的一个。
林翊燃顿了顿，舌尖在虎牙齿尖上碾了一下，哼笑一声：“好啊，等我回去看看是什么样的‘野男人’这么讨我们秦老师喜欢。”
秦挽筝终于还是憋不住，笑了好一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冯悠说要让她尽快找到角色状态，除了之前已经定好的通告之外，近期不会给她接新的工作了。
“或许我可以去接一下我男朋友的机。”
“落地时间太晚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林翊燃摇摇头。
“等你睡醒起床就能收到来自你男朋友的爱心早餐外卖了。”
“好吧。”
秦挽筝表面上答应了不去接机，但还是背着林翊燃偷偷找孙景源确认了他们回国的行程，并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林翊燃。
孙景源将航班号发给秦挽筝，又看了看身旁闭目养神的林翊燃，眨了眨眼睛点开了自己老婆的微信。
「孙景源：老婆，我明晚回沪城，你要不要来接我一下？」
「孙景源：勾手指.gif」
他老婆回复得很快：
「怎么，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啦？不认识就别回咯，睡桥洞或者马路牙子吧~」
孙景源嘴角的笑缓缓凝固。
所以，爱都会消失的是吧。
*
秦挽筝当然不是独自出发去接机的。
实际上，她头脑一热的接机决定在出门前一刻就已经有了细微的动摇——不戴帽子和口罩势必会被人认出来，但戴了帽子和口罩也未必就能躲过路人的眼睛，毕竟那样只会更引人注目。
好在孙景源也不是白干经纪人这一行的，起飞前，他将司机的电话发给了秦挽筝，并交代司机提前去秦挽筝所住的小区接她。
不论白天还是晚上，机场永远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秦挽筝坐在车里，将车窗摇下小小一条缝隙，地下车库闷热难言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却头一次觉得这味道倒也不至于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两侧的车来了又走，秦挽筝将椅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抱着手臂阖上眼休息。
或许是车里实在太过安静，又或许是最近全身心扑在剧本研读上耗费了太多精力，这一休息秦挽筝还真就浅浅地睡了过去。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林翊燃拉开车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秦挽筝偏着头陷在座椅里，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小半张未施粉黛的脸，纤长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平缓轻浅的呼吸声微微颤动。
林翊燃扶着车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在车里睡着的秦挽筝，又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此时该笑还是不该笑的孙景源。
难怪自从下了飞机，孙景源就在机场通道里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低头看手机的频率明显增加，眼底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
合着是没联系上秦挽筝，担心林翊燃出机场出得太快，和前来接机的秦挽筝错过。
“秦老师非要问我要航班时间。”
孙景源压低声音。
太难了。
当经纪人可太难了。
以前只需要管自家艺人的行程作息，现在连艺人的女朋友的都要管了。
加钱！必须加钱！
而直到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一股熟悉而沉郁的木质香气靠近自己，秦挽筝才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手。
一双正小心翼翼给她盖衣服的手。
“……”
视线顺着这双手缓缓向上移——
惺忪的睡眼里倒映出一张朝思暮想的俊脸。
！！
秦挽筝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一个来接机的人，在等待过程中睡着了不说，居然还是在被接机的人给她盖衣服的时候才醒过来！
她简直罪大恶极！
秦挽筝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林老师，你能不能先回机场？”
“为什么？”林翊燃装作不理解的样子。
秦挽筝的手指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方才眼底惺忪的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刚才这条不太好，我们重新来一遍吧。”
“有什么不好的。”
林翊燃的手指握住秦挽筝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下来：“我觉得这条拍得很自然啊。”
“我都睡着了，”秦挽筝蹙着眉头，眉眼里尽是遗憾和自责，“哪有女朋友来接机却一觉睡到男朋友上车啊。”
“刚出机场就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林翊燃俯身，凑近秦挽筝，鼻尖离他极近，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近到秦挽筝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皮肤上的温热感觉。
司机、孙景源以及明锐早早就颇有眼色地同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四处环顾着以防有狗仔或粉丝蹲点偷拍。
秦挽筝被林翊燃身上的气息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热意顺着耳畔一路攀升到额头。
她偏过头，下巴朝窗外点了点。
虽然司机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但架不住机场人流量大，因此时不时仍有车辆进出的引擎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传来，隐约能够看见拐角处没有完全被柱子挡住的车灯。
“再不走，可就真的要被人看到了。”
林翊燃揉了一把她的发顶，扬声对着不远处凑在一起抽烟的孙景源和司机师傅：“走吧。”
车子驶在与来时相同的路上。
夜越发深了，沪城白日高峰期里拥堵不堪的马路此刻却显得极为空旷宽阔，他们的车前后无人，秦挽筝猜，或许是他们在地下车库多磨蹭了一会儿，蹲守在出口处的记者狗仔以为自己扑了个空终于收工回家了。
明明车内空间很宽敞，林翊燃却偏要挤在秦挽筝的身旁，手臂和她紧挨着，体温顺着贴在一起的皮肤传到她身上。
为了尽快调整时差，林翊燃在国外的前一晚硬撑着没有睡觉，此刻在国内熟悉的夜幕之下，汹涌的困意终于铺天盖地地将他浇了个透，可他却不愿在车上小憩，将头靠在秦挽筝肩上，鼻息扑在她颈窝，握着秦挽筝纤细修长的手指反复把玩。
“不睡一会儿？”
秦挽筝看得出他眼底强压着的困倦，有些心疼。
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头脑一热来机场接机的行为了。
如果她不来，林翊燃此刻说不定已经快到家了，而不是还在先送她回家自己再回的路上。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似的，林翊燃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接下来几天没什么工作了，可以好好休息，不差这一小会儿。”
好在因为路上车少，白日里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花了四十分钟就走完。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秦挽筝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她捏了捏林翊燃的手指。
林翊燃缓缓松开她的手，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困倦。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朝她勾笑：“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他们两个人里到底谁才是熬夜的那一个啊。
秦挽筝忍住没有打趣他，只是点了点头，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知道啦，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看你进电梯了我再走。”
秦挽筝连忙朝他挥挥手：“那我上去了。”
“啊，真无情啊，”林翊燃却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在她身后“控诉”，“男朋友风尘仆仆地回国，连一个goodbye kiss都没有嘛。好伤心。”
秦挽筝失笑，扶着车门倾身过去，在他唇边落了一个轻巧的吻。
“满意了，林老师？”她挑眉。
林翊燃的喉结滚了一下，强压着伸手抱她的冲动，痞气地歪了下头：“嗯，快回去吧，晚安。”
秦挽筝同他道别，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按下上行按钮，等待电梯下降的时间间隙中，秦挽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发现林翊燃的车真的仍然停在原地，车门敞着，林翊燃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定定看着她的方向。
见她回头，朝她懒懒挥了挥手。
心脏像是被浸入了一片湖水里，湖水澄澈，还带着白日阳光晒过后的余温。
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沉静柔软了下来。
电梯“叮”的一声，厢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秦挽筝抬步，在林翊燃短暂诧异的目光中朝着他的方向疾步走去。
地下车库里一片静谧。
秦挽筝站在车门边同他对视。
由于没人说话，头顶的声控灯熄灭。
只剩应急灯发出昏暗的白光。
“林翊燃。”
秦挽筝低声，轻到甚至没有惊动两人头顶上方的声控灯。
“已经很晚了。”
“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休息？”
“周、眠、夏！单嘉峰导演新片的女一号！”冯悠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重复。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她们都以为这次可能彻底和单嘉峰导演的电影无缘了，却没想到，秦挽筝失去了“云琅”，却意外收获了“周眠夏”。
Lilian的嘴果然是开过光吧！
从一个戏份不多的回忆白月光一跃成为了剧情片中的女一号是什么概念？
如果整个剧组不出意外所有人发挥正常的话，这部电影或许就能够成为秦挽筝征战大荧幕的代表作了！
“收拾收拾，下午一起再去见一下导演和制片人，时间等下我定好之后发给你，到时候我和周夏一起去接你。完整的剧本等下会发到你邮箱，提前看一下。”
冯悠的工作效率很高，电话挂断没一会儿，秦挽筝就收到了完整的电影剧本和下午会面的时间地点。
文档第一页，秦挽筝终于见到了这部电影的名字，直白的、没有任何华丽辞藻修饰的、简简单单两个小标宋体二号字居中敲在文档里——
《追凶》。
比起之前拍电视剧时拿到手大几十万字的剧本，《追凶》的剧本篇幅要短得多，简单浏览了一遍完整故事，秦挽筝对周眠夏这个角色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掌握。
试镜时，单嘉峰提出的“即兴考核”仅仅只是周眠夏这个角色的一部分形象：一心为妹妹报仇的姐姐。但当秦挽筝读完了整个剧本，发现这个角色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姐姐周眠夏和妹妹周梦冬是一对双胞胎，而在电影的最后一幕，警察男主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推理出了一个巨大的反转：一直以来和警方打交道的始终是妹妹周梦冬，而姐姐周眠夏才是死在这场连环杀人案里的真正受害者。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电影里要一人分饰两角，哦不，准确地说是一人分饰四角：回忆里死去的妹妹、影片前期为妹追凶报仇的姐姐、回忆里死去的姐姐以及影片后期被发现是假扮姐姐的妹妹。
好家伙，一部电影，四种体验，这酸爽谁能懂啊。
“我还真的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复杂的角色，压力一下拉满了。”和导演及制片人会面时，秦挽筝笑道。
“在试镜的时候，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很适合周眠夏这个角色，有压力是好事，有压力才有动力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将这个角色呈现得很好的。”
单嘉峰朝秦挽筝举了举手里的茶杯：“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
“大概就是这样咯，”秦挽筝趴在沙发上，面前摆着打印出来的《追凶》剧本，“本来以为就算给我换角色，大概率也就是个和之前差不多的配角，谁知道这回居然撞了个大运。”
手机屏幕里是林翊燃放大的俊脸：“怎么能是撞大运呢？明明是导演慧眼识珠，看见了我们秦老师优秀的业务能力。”
“嗯，”秦挽筝受用地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耳朵恰好靠近扬声器，“这话我自己反正是不好意思说的，但既然林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反驳了哈。”
林翊燃被她的小自恋逗笑，随着他的动作，镜头里有光点在闪闪烁烁。
林翊燃人在国外，刚结束一个代言品牌的活动。
之前为了拍《空城》而简短的头发长长了不少，被稍稍喷了些发胶抓出了造型，原本光洁高挺的鼻梁侧边被化妆师用眼线液笔点了一颗小小的痣，为了配合整体妆造，造型师特地给他戴上了一个银丝边镜框。
原本的开朗小狗摇身一变成为了斯文败类。
但不得不承认。
还挺抓人的。
秦挽筝盯着屏幕里的小男朋友，默默地想。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翊燃发现了秦挽筝的愣神，微挑了下眉，故作不满地压低声音：“姐姐，你不会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有别的狗了吧？”
秦挽筝的耳朵像是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烫了一下，泛起了热，嘴上却是轻哼一声：“那可不嘛，我手机里现在可是有十好几个‘野男人’呢。”
——其实是周夏最近在玩的一款乙女游戏，刷日常时体力不够需要邀请好友扫码助力，而秦挽筝就是周夏众多“求助对象”中的一个。
林翊燃顿了顿，舌尖在虎牙齿尖上碾了一下，哼笑一声：“好啊，等我回去看看是什么样的‘野男人’这么讨我们秦老师喜欢。”
秦挽筝终于还是憋不住，笑了好一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冯悠说要让她尽快找到角色状态，除了之前已经定好的通告之外，近期不会给她接新的工作了。
“或许我可以去接一下我男朋友的机。”
“落地时间太晚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林翊燃摇摇头。
“等你睡醒起床就能收到来自你男朋友的爱心早餐外卖了。”
“好吧。”
秦挽筝表面上答应了不去接机，但还是背着林翊燃偷偷找孙景源确认了他们回国的行程，并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林翊燃。
孙景源将航班号发给秦挽筝，又看了看身旁闭目养神的林翊燃，眨了眨眼睛点开了自己老婆的微信。
「孙景源：老婆，我明晚回沪城，你要不要来接我一下？」
「孙景源：勾手指.gif」
他老婆回复得很快：
「怎么，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啦？不认识就别回咯，睡桥洞或者马路牙子吧~」
孙景源嘴角的笑缓缓凝固。
所以，爱都会消失的是吧。
*
秦挽筝当然不是独自出发去接机的。
实际上，她头脑一热的接机决定在出门前一刻就已经有了细微的动摇——不戴帽子和口罩势必会被人认出来，但戴了帽子和口罩也未必就能躲过路人的眼睛，毕竟那样只会更引人注目。
好在孙景源也不是白干经纪人这一行的，起飞前，他将司机的电话发给了秦挽筝，并交代司机提前去秦挽筝所住的小区接她。
不论白天还是晚上，机场永远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秦挽筝坐在车里，将车窗摇下小小一条缝隙，地下车库闷热难言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却头一次觉得这味道倒也不至于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两侧的车来了又走，秦挽筝将椅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抱着手臂阖上眼休息。
或许是车里实在太过安静，又或许是最近全身心扑在剧本研读上耗费了太多精力，这一休息秦挽筝还真就浅浅地睡了过去。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林翊燃拉开车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秦挽筝偏着头陷在座椅里，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小半张未施粉黛的脸，纤长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来，随着平缓轻浅的呼吸声微微颤动。
林翊燃扶着车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在车里睡着的秦挽筝，又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此时该笑还是不该笑的孙景源。
难怪自从下了飞机，孙景源就在机场通道里磨磨蹭蹭、东张西望，低头看手机的频率明显增加，眼底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
合着是没联系上秦挽筝，担心林翊燃出机场出得太快，和前来接机的秦挽筝错过。
“秦老师非要问我要航班时间。”
孙景源压低声音。
太难了。
当经纪人可太难了。
以前只需要管自家艺人的行程作息，现在连艺人的女朋友的都要管了。
加钱！必须加钱！
而直到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一股熟悉而沉郁的木质香气靠近自己，秦挽筝才勉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手。
一双正小心翼翼给她盖衣服的手。
“……”
视线顺着这双手缓缓向上移——
惺忪的睡眼里倒映出一张朝思暮想的俊脸。
！！
秦挽筝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她一个来接机的人，在等待过程中睡着了不说，居然还是在被接机的人给她盖衣服的时候才醒过来！
她简直罪大恶极！
秦挽筝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林老师，你能不能先回机场？”
“为什么？”林翊燃装作不理解的样子。
秦挽筝的手指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方才眼底惺忪的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刚才这条不太好，我们重新来一遍吧。”
“有什么不好的。”
林翊燃的手指握住秦挽筝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下来：“我觉得这条拍得很自然啊。”
“我都睡着了，”秦挽筝蹙着眉头，眉眼里尽是遗憾和自责，“哪有女朋友来接机却一觉睡到男朋友上车啊。”
“刚出机场就能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
林翊燃俯身，凑近秦挽筝，鼻尖离他极近，只有几毫米的距离，近到秦挽筝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皮肤上的温热感觉。
司机、孙景源以及明锐早早就颇有眼色地同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四处环顾着以防有狗仔或粉丝蹲点偷拍。
秦挽筝被林翊燃身上的气息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热意顺着耳畔一路攀升到额头。
她偏过头，下巴朝窗外点了点。
虽然司机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但架不住机场人流量大，因此时不时仍有车辆进出的引擎声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传来，隐约能够看见拐角处没有完全被柱子挡住的车灯。
“再不走，可就真的要被人看到了。”
林翊燃揉了一把她的发顶，扬声对着不远处凑在一起抽烟的孙景源和司机师傅：“走吧。”
车子驶在与来时相同的路上。
夜越发深了，沪城白日高峰期里拥堵不堪的马路此刻却显得极为空旷宽阔，他们的车前后无人，秦挽筝猜，或许是他们在地下车库多磨蹭了一会儿，蹲守在出口处的记者狗仔以为自己扑了个空终于收工回家了。
明明车内空间很宽敞，林翊燃却偏要挤在秦挽筝的身旁，手臂和她紧挨着，体温顺着贴在一起的皮肤传到她身上。
为了尽快调整时差，林翊燃在国外的前一晚硬撑着没有睡觉，此刻在国内熟悉的夜幕之下，汹涌的困意终于铺天盖地地将他浇了个透，可他却不愿在车上小憩，将头靠在秦挽筝肩上，鼻息扑在她颈窝，握着秦挽筝纤细修长的手指反复把玩。
“不睡一会儿？”
秦挽筝看得出他眼底强压着的困倦，有些心疼。
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头脑一热来机场接机的行为了。
如果她不来，林翊燃此刻说不定已经快到家了，而不是还在先送她回家自己再回的路上。
像是看穿她在想什么似的，林翊燃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接下来几天没什么工作了，可以好好休息，不差这一小会儿。”
好在因为路上车少，白日里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花了四十分钟就走完。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秦挽筝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她捏了捏林翊燃的手指。
林翊燃缓缓松开她的手，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困倦。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朝她勾笑：“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他们两个人里到底谁才是熬夜的那一个啊。
秦挽筝忍住没有打趣他，只是点了点头，不想再耽误他的时间，一边说着一边推开车门：“知道啦，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看你进电梯了我再走。”
秦挽筝连忙朝他挥挥手：“那我上去了。”
“啊，真无情啊，”林翊燃却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在她身后“控诉”，“男朋友风尘仆仆地回国，连一个goodbye kiss都没有嘛。好伤心。”
秦挽筝失笑，扶着车门倾身过去，在他唇边落了一个轻巧的吻。
“满意了，林老师？”她挑眉。
林翊燃的喉结滚了一下，强压着伸手抱她的冲动，痞气地歪了下头：“嗯，快回去吧，晚安。”
秦挽筝同他道别，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按下上行按钮，等待电梯下降的时间间隙中，秦挽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发现林翊燃的车真的仍然停在原地，车门敞着，林翊燃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定定看着她的方向。
见她回头，朝她懒懒挥了挥手。
心脏像是被浸入了一片湖水里，湖水澄澈，还带着白日阳光晒过后的余温。
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沉静柔软了下来。
电梯“叮”的一声，厢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秦挽筝抬步，在林翊燃短暂诧异的目光中朝着他的方向疾步走去。
地下车库里一片静谧。
秦挽筝站在车门边同他对视。
由于没人说话，头顶的声控灯熄灭。
只剩应急灯发出昏暗的白光。
“林翊燃。”
秦挽筝低声，轻到甚至没有惊动两人头顶上方的声控灯。
“已经很晚了。”
“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