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在生辰宴赐众兄弟常棣花一事不胫而走,翌日便传遍了整座永安城,王公贵族到黎民百姓,无不感叹贤王殿下爱护兄弟,一曲《常棣》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对贤王称赞不已。宁帝听说后亦是大喜,说:“谁说天家无亲情,望众皇子以贤王为榜样,以兄弟情深作为念想,不负常棣之华。”

    一时间,贤王在宫里宫外颇受赞誉,贤王心情大好,于是马不停蹄地即刻地组织了,这狩猎尚未举行,有大臣上奏曰:“太子,储君也,乃是国之根本。臣斗胆上奏请求陛下立太子,以固国本。”

    之前有大臣奏立太子,宁帝始终不置可否,而这一次,宁帝则明确地答复:“卿所言甚是,立储之事关乎江山社稷,不宜拖延。”

    此话一出,朝野哗然,宁帝这话是等于告诉众人立储之事提上行程,这可是前所未有,足以在朝野内外掀起轩然大波。

    此前坊间早就基太子人选进行过讨论,朝臣们虽无直接上奏,可暗地里是一边揣摩圣意、一边择主而投。

    太子只会从贤王与楚王二人中诞生,这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可这太子之位最终属于谁却是众说纷纭。

    如今宁帝提起立储一事,支持两派的人自然蠢蠢欲动,一时间,贤王府与楚王府车马盈门、门客接踵而来,不是攀龙富贵,便是献计献策。

    论起门客数量,贤王府定是首当其冲,诸皇子无出其右,裴庆云一上奏,立刻便有人来报,宁帝的答复更是令人兴奋不已,门客们趁此机会建议,支持贤王的大臣们纷纷表示要联名推举贤王为太子。

    大臣进言道:“殿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圣上重视亲情,殿下又投其所好,此番可谓是大出风头,这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属,只要我等联名上奏,陛下定会应允。殿下封储君之路,指日可待!”

    “诸位提点之恩,君曜没齿难忘。”贤王大喜,说起话来是格外的愉悦,“君曜在此谢过各位,来日定不负今日!”

    这些话听得贤王身心愉快,多年筹谋终于能有用武之处,此时此刻,他距离那太子之位是一步之遥,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即将登上太子之位的是他,而不是楚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到那一日的到来,众兄弟中又有谁

    比他更适合做太子呢?纵然楚王才华横溢,也赢不过悠悠众口,父皇之心。回想着这些年被楚王处处压一头的日子,当真是痛快至极!

    就在他手舞足蹈之时,有人来报:“殿下,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谁?”

    “他说他姓易,名孤行。”

    “易孤行?”贤王微微蹙眉,踱步琢磨着,印象中似乎并未听过此人姓名。

    “他自称是鸿鹄先生。”

    鸿鹄先生?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未卜先知,料事如神,曾以一己之力平息西蓟、乌延两国纷争,可无论西蓟还是乌延都不知其真实身份。

    各国都想让这位鸿鹄先生为自己所用,想方设法地要去寻找他,今日他亲自登门,贤王自然感到喜悦,这位大才子定是来择主的,也省得自己登门拜访,于是便催促道,“速速请先生进来,我定要好好款待!”

    贤王君曜热情地款待了易孤行,特意奉上大红袍,经过七八次冲泡后,香气馥郁,香似兰花,须用小壶小杯才能品出其中韵味。

    易孤行自然是识货的,自然识得呈上的茶乃是上品,惭愧道:“草民不请自来,本就觉得罪过,来此叨扰,又饮此上品,草民心下实在不安。”

    遇见了彬彬有礼的易孤行,素来跋扈的贤王也不免受起影响,变得客气了起来:“先生这话便是与本王见外了,先生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即便是奉上府上最名贵之物,先生也是当得起的。”

    早前贤王便听了许多这位鸿鹄先生的故事,如今相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连连称赞,“本王早有听闻先生之事,听闻先生从小便立下大志,定要作出一番事业来,以鸿鹄为号,闯荡江湖,在江湖各大门派间来去自如,又巧妙地化解了两国之间的矛盾,着实是令本王佩服不已!”

    易孤行淡然笑道:“孤行一介平民,怎敢劳烦殿下大驾?孤行前来拜访是理所当然。”

    “本王正想要派人去拜访,不想先生竟登门而至,当真是本王的疏忽。”

    贤王微微颔首,瞧着易孤行气定神闲地品茶,愈发摸不着头脑,实在等不及索性直接问道:“不知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易孤行目不转睛地盯着贤王,一字一句道:“陛下欲立太子,孤行为此事而来。”

    这话说到贤王心坎里去了,他正想请教此事,不想易孤行竟主动道出,他们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本王正想向先生请教此事。”贤王注视着易孤行,目光灼灼,“先生以为本王与楚王,哪个更胜一筹?”

    易孤行垂眉拱手道:“自然是殿下。否则孤行便不会上前叨扰。”

    此话听得贤王心旷神怡,飘然欲仙,易孤行的声音响起:“草民今日过来是想向殿下进言,殿下如若肯听,太子之位必是殿下的囊中之物。”

    贤王肃然道:“先生请说,本王定铭记于心。”

    “草民给殿下的进言只有八个字。”易孤行道,“静观其变,不欲其乱。”

    “静观其变,不欲其乱?”贤王听后不由一呆,想起近日之事,立刻警觉,追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易孤行缓缓说道:“草民来自江湖,此次到京城,是为寻得一位故友,别无他意。只是近来多梦,梦里有人托草民将此八字转告殿下,草民也只是照做。至于此言是真是假,草民愚钝,实在不得而知,听从与否,全凭殿下定夺。”

    梦?仅仅是因为一个梦就登门拜访?

    贤王显然是不相信这番说辞的,可想起易孤行在江湖中种种神奇的故事,能做到这般奇事之人所做的梦自有其深意。

    “那么,先生是怎么想的?”贤王双眼微凝,生怕错过什么,“先生以为此梦为何解?”

    “梦里,我看见有一只巨大的大鹏鸟,它的出现覆盖了整个天空,整个天空都像被火烧过一样,待我看清楚了,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只凤凰,一只浑身”易孤行回忆着梦里的场景,试图用话语将梦境构建,“不知为何,那只凤凰来到我的面前,化为人形,说有人托它来传话,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正是‘静观其变,不欲其乱’。”

    这话说得玄乎,贤王听后呆了片刻,方回过神来答复:“想不到世间竟还有这样神奇的梦。”

    “梦自然有它自己的道理,如何理解便靠殿下了。”易孤行起身,深作一揖,“话已传到,草民告退。”

    贤王也不再留,只是吩咐下人好生相送,易孤行走后,管家冯全走到贤王身旁,轻声问道:“殿下,他的话是真是假?”

    “不知道。”

    “那殿下,您会照他的话去做吗?”

    “当然不会。这时不动要等到什么时侯再动手?倘若错失良机,只能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一切尘埃落定后,若再想谋划怕是也难了。”贤王眼中似有熊熊烈焰,“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放弃!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冯全担忧道:“据说那人料事如神,又有神通,殿下如若不听从,会不会......”

    “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是真的料事如神呢?”贤王不以为然,“本王素来相信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冯全奇道:“那殿下刚刚为何不驳了他?”

    “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才子,我若对他无礼,传出去岂不是令人笑话?”贤王道,“再说了,日后指不定要与他相处,既然如此,又何必把关系搞得太僵?”

    冯全听后甚是佩服,作揖恭敬道:“殿下高明。”

    “对了,楚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据探子来报,楚王近来闭门不出,说是陛下前阵子要他戒骄戒躁,现如今在府里修身养性呢。”

    “他倒是寻到了个好借口。”贤王不禁莞尔,目光望向身后的冯全,“请帖可都发下了?”

    “发下了,和乐都苑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冯全笑道,“按照您的吩咐,请帖不仅发给了皇子们,还发给了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们。”

    贤王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与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要搞,就一定要搞出排场,这样才显得出咱们贤王府的风范!”

    冯全连连称是,回想起那日请诸皇子到府中的场景,又道:“只是那七皇子倒不似传闻中那般粗鄙鲁莽,着实令人惊讶。”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传闻本就是传闻,自然不可信。”想起陵王,贤王忍不住轻笑道,“他能掀出什么波浪?一个连射箭都不会的人,能有什么出息?若不是皇祖母垂怜,就凭他,怕是连永安城的门都够不到。”

    “这陵王,会不会是故意掩人耳目?”冯全谨慎道,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扮猪吃老虎的事也是屡见不鲜,防心不可不无。

    贤王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踱步至棋盘面前,沉吟道:“是真是假,等到狩猎,一试便知。”

    易孤行出了贤王府,在门外等候的溯洄立刻上前迎接,待上了马车溯洄方开口说道:“公子竟真的敢只身一人前往贤王府。”

    “不是还有你吗?”易孤行浅浅一笑,对于这位青梅竹马的武功,他还是相当信得过的,“你在这里,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倒也是,只易孤行与他,加之暗自部署的侍从们,要逃出这贤王府是绰绰有余,溯洄问起正事:“你的那番话贤王听进去了吗?”

    “没听进去。”易孤行理了理衣襟,淡淡道,“今日只要我去了,说了这番话便是达到了目的,至于他信与不信,那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溯洄忍不住道:“孤行,你该不会真的把和我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贤王了吧?”

    “不然呢?”易孤行道,“好不容易梦到这样的奇境,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白费了此等奇妙的梦境?不管你的话多靠谱,说是托梦托来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贤王这种听不进他人劝告之人。”

    溯洄笑叹道:“也就只有你,梦见奇景第一反应不是寻人解梦,而是拿去利用。”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地尽其利。”易孤行淡淡道,“凡是可以利用的,都要利用,必要时即便是自己也可以加以利用,更何况只是一个梦境?”

    溯洄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担忧,此前易孤行所言无一不成真,所谓料事如□□声便是这般来的,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纵是再荒唐也有几番道理。

    溯洄说:“万一那贤王,把你的话奉为圭泉,那咱们可不就前功尽弃了?”

    “他不会听进去的。”易孤行微微一笑,笃定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比我们更怕前功尽弃,所以愈发急不可待。我不劝还好,这一劝使得他愈发着急,更加坚定自己原本的想法,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该谨慎不是吗?”溯洄难以理解,“这样的道理,我都懂得,那贤王又岂会不懂?”

    “他要是懂得,那就不是君曜了。”易孤行道,“他就不是这种性子。何况他身处其中,远没有咱们这些局外人要瞧得清楚。”

    “都观察他们多少年了,他们是什么模样,你是再清楚不过。”溯洄笑道,“只怕当今圣上也未必有你了解他们。”

    “这有什么奇怪的?父亲看儿子,纵使再了解,也始终隔着一层纱,远不如外人瞧得真切。”说到这里,想起往事,易孤行不免叹息,“更何况,他们上面还有一层君臣关系,其中便愈发扑朔迷离、难以琢磨了。”

    “最是无情帝皇家,纵然血浓于水,也抵不过那深宫中的尔欺我诈。”想起兄弟相残的画面,溯洄甚是慨叹,“唉,也不知道到何时,这世间才会停止纷争。”

    “有人的地方自成江湖,世人尚存贪嗔痴之念,世间的纷争就不会有中止的那一日。”掀开车帘,瞧着车帘外熙来攘往的人群,易孤行目光深沉如水,“这一切都只个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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