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册封仪式前,北焉王在王宫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宴席,请来了所能请来的所有宾客,一同为太子册封仪式祝庆。

    在燕啸北与燕离西一双儿女的陪同下出现在宴席之上,紧跟着的便是妃嫔。

    燕楚南在一旁指挥众人入座,他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淡淡的,不到眼底,虽然在笑,却让人觉得客气疏离,在迎接北焉王最宠爱的拓跋王妃时,他更是侧过身去,去招呼另一位不得宠的妃嫔。

    魏师玄顺着君弈的目光望去,看到燕楚南正招待着客人,与一位红衣美人擦身而过,不禁问裴行寂:“那位身着红衣的绝世美人是谁?”

    裴行寂道:“她是拓跋王妃,深受北焉王喜爱,可谓是集万宠于一身。”

    这一点不需言说,魏师玄也瞧出来了,拓跋王妃身着红衣,头戴华冠,颈带璎珞,宛若一朵绚烂的玫瑰,华贵的宝石亦不能夺去其分毫魅力。

    能与各宫嫔妃相谈甚欢的燕楚南唯独对这位惊艳四方的大美人十分冷淡,实在令人十分不解。

    魏师玄道:“二王子是貌似不待见拓跋王妃。”

    裴行寂却已是司空见惯:“二王子乃是已故先皇后所生,这位拓跋王妃是北焉王的宠妃,虽无王后之名,却有王后之权,他怎么会对她好脸色呢?能维持彼此客气就已经不错了。”

    魏师玄思索着这番话,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被取代。”

    君弈却是默然不语,凝视着不远处招呼客人的燕楚南,若有所思。

    北焉王入座后,向众人敬酒:“感谢诸位受邀前来参加我北焉的太子册封典礼,孤感激不尽,孤敬诸位一杯!”说罢一饮而尽,众人紧随其后将酒杯里的酒酿饮尽。

    北焉王瞧着手里的铁器酒壶,朝燕啸北一笑:“说来,孤记得宁国进贡了一批瓷器?”

    “是的,父王,这批陶器十分精美。”燕啸北朗朗一笑,“之前一直听说宁国瓷器一绝,温润如玉,以前只觉得夸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众人被燕啸北的话所吸引,不由啧啧称叹,燕楚南笑着对燕啸北说:“大哥这样一说,可勾起了大家伙儿的兴致!”说着又看了眼君弈,见君弈没什么反应,于是补充道,“今日大家伙儿都在,何不拿上来瞧瞧?”

    北焉王笑道:“那就拿上来吧。”

    说罢,侍女将精美的青瓷呈上,光泽莹润,色淡者若湖水,色深者若翡翠,不同于西域的器具注重繁华的样式,大宁进贡的青瓷无论是线条亦或是样式都是柔和舒缓,却又不失凝厚深沉、典雅大方,如一名君子映竹傲立,温润如玉。

    实际上此番出使北焉,鸿胪寺不仅准备了给北焉的礼品,也给到场的国家都准备了礼品,其中青瓷是必备之物,今日样式繁多的青瓷共同摆放在桌上,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北焉王细细琢磨了一番青瓷,叹道:“这样精美的瓷具,还真是舍不得用,远远望着都觉得舒快。”

    燕楚南道:“儿臣之前去宁国也被这些杯啊碗啊惊讶道,宁国的瓷器不仅色泽晶莹剔透,抚摸起来更是。”

    “这上面还有花纹?”北焉王不由对手里的瓷杯刮目相看,细细瞧看,杯身果然雕刻有花纹,抚摸着能感受其纹理,远看却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君弈解释道:“这是牡丹花纹,茶杯与茶托都有。”

    北焉王一惊,去翻看茶托,在光的映照下,牡丹花熠熠生辉、摇曳生姿,能在这样的杯中雕刻出一朵牡丹花,可见工匠技艺之高超,他赞道:“果然是巧夺天工!”

    燕啸北也不禁端起手中茶杯细看,不由惊呼:“果然有牡丹花!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还不止呢,可以将杯子放置在光下,可见底部的颜色较深,顶部的颜色较浅,光影闪烁犹如微风吹拂的牡丹花。”裴行寂解释后,众人照做果然如此,瞧着众人惊异的目光,裴行寂笑道,“这是殿下亲自挑选的。”

    “哦?”燕楚南很是意外,“我原以为陵王殿下不喜欢这样的花纹。”

    “牡丹雍容华贵,影青清幽淡雅,这两者看似大相径庭,搭配起来却是格外的和谐。”君弈不露声色道,“仙姿玉质又不失雍容华贵,这便是选它的缘由。”

    宴席都缺不了歌舞,北焉国的舞者崇尚鲜艳华丽的色彩,相较于宁国写意,北焉歌舞更加写实,以鹰之姿编排舞蹈,乐曲与舞步亦步亦趋,音符与舞蹈都洋溢着欢快喜悦。

    一舞完毕,燕啸北忽然起身,笑着对北焉王说:“父王,今日既是宴席,只是欣赏舞蹈未免太过无趣,儿臣有一提议,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许是见燕啸北难得的“客气”,燕楚南不禁笑说:“大哥,你心里都想好了,有什么便说出来呗!别拐弯抹角了!”

    “你弟弟说得对。”北焉王笑着,对燕啸北的提议甚感兴趣,“你觉得如何才算得上有趣?”

    燕啸北提高音量,豪迈道:“我北焉最是敬重武者,自古以来以武者为贵,此番宴席自然应当来一场对决!那才痛快!”

    “说得也是,没有一场对决看,还真缺了点什么。”燕楚南点点头,看着燕啸北,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大哥,你该不会是要拉我和你对决吧?我可不要,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技不如你,可不想在这里输!如果真的对决,我现在就认输!”燕楚南做了投降的姿态,过于生动形象,令人忍俊不禁。

    燕啸北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不是你。”

    燕楚南“啊”了一声,大叫道:“那是谁?”

    “听闻宁国许衍大人不仅仅学富五车,武功造诣亦是出神入化,只是大人淡漠名利,在灵山上善堂专心授课,有言名师出高徒,陵王殿下与冷彻将军乃是师出同门。”燕啸北望向君弈,诚意满满,作出虚心讨教的姿态,“今日啸北想请教一番,想在此与陵王殿下切磋武艺,不知陵王殿下可愿成全啸北之愿?”

    燕离西神色不豫,“大哥,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伤着了该怎么办?”

    燕啸北笑道:“只是切磋,点到为止。”

    众人一片哗然,燕啸北好武人尽皆知,他虽是北焉王子,却精通各种武器,最擅长的还数大刀,人们常说他的刀法豪迈壮阔,令人闻风丧胆,如此之人竟在众人面前这样低声下气地请求切磋武功,可见诚意之深。

    君弈听了这话,依旧默不作声,似在琢磨些什么。

    北焉王不知道君弈是什么态度,只得道:“你想切磋武功,孤自然是应允的,只不过这还要看陵王殿下的意思,他若同意,孤也不会有异议。”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众人雀跃不已,君弈此前曾在马术上胜过燕楚南,其武艺也定然不会差,如果他不擅长武艺,此番也可看到燕啸北精湛的刀法,只是做个旁观者,他们彼此切磋既饱了眼福,又满足了窥探的私心,何乐而不为?

    于是乎,众人大声附和让陵王应允,一时间骑虎难下,不答应便是陵王的不是了。

    听得这话,最开心的莫过于百里疑,原来这世间报应来得如此之快!他刚刚暗骂,这不报应就来了!对手燕啸北,君弈可有苦头吃了,这样一想甚是痛快!

    君弈倒是一如既往的沉得住气,他漫不经心地斟了酒,微微一抿,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数不愿意,也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在思考。

    君弈的格外淡定搞得燕啸北有些尴尬,他原以为君弈会即刻答应下来,见他沉默不语,开始担心起来,想如果君弈不应允那该如何收场。

    魏师玄却惊出了冷汗,转头看向李朔风与裴行寂,李朔风却是面不改色,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裴行寂竟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乐见其成,只有他担忧不已,他不知道陵王武功如何,他只知道燕啸北来势汹汹,说是切磋眼里尽是一决胜负的决然,无论是胜还是败,皆难逃一劫。

    来时太子交代过一切以大局为重,此番进退两难之境,偏偏周遭人没一个上心的。

    魏师玄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决定替君弈上,不管如何先试了再说,他正准备开口,君弈抢先一步:“既然这样,那就切磋一番吧。”

    魏师玄大惊,怔怔地瞧着君弈,半响说不出话来。

    君弈换了一身黑色劲装,一出来,魏师玄便问:“殿下,您想清楚了?真的要和燕啸北切磋?”

    君弈奇怪地看向他,“想清楚什么?是燕啸北要和我切磋的。”

    “殿下可不要掉以轻心,那个燕啸北,不好对付。”

    魏师玄依旧觉得不妥,“末将以为那燕啸北来者不善。”

    “肯定是来者不善。”君弈越过他,去查看李朔风手中的刀,“难不成你指望他搞这出戏是帮我们?”

    李朔风呈上新铸好的刀刃:“幸好在出使北焉前,刀姑娘把承影刀送了过来,殿下也算有了合手的武器。”

    说来也巧,在君弈出使北焉的前一天,用黑刚石铸造的刀便送了过来,刀身幽黑,寒光凌厉,隐身黑夜,不为人知,刀鸢为其取名“承影”。

    看着手里的承影刀,君弈十分不是滋味:“我带它过来,可不是想掺和到这出闹剧中来。”

    魏师玄越听心里越没底,“殿下,您这把刀不曾出过鞘?”

    君弈点了点头。

    魏师玄道:“殿下就没有别的常用武器了吗?”

    “没有。”君弈道,“武器我一般都是用完就丢。”

    魏师玄脸色一片苍白,忍不住道:“那该怎么办?”

    君弈觉得他这话说得很古怪:“怎么办?只能打了呗。”

    裴行寂信任君弈,可那燕啸北来势汹汹,实在不得不忧,忍不住问:“有把握吗?”

    君弈双目深沉如水,“要是没把握,我是不会应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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