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已经快要黑了,透过头顶似乎织成一张大网的魔气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残阳,身旁身后的森林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似是驱赶,又似欢呼。

    十来只低中阶地诡藏在魔气中若隐若现,前面挡住路的则是一只体型娇小的地诡。它看着比旁边的低阶地诡都要无害,周身萦绕的魔气却是低阶地诡的十倍不止。

    月吟昔、月茗焰、温凡、归夜、席箴、原宴、古方炽、奚夜八人围成一个圈,棠锦瑟捧着水晶海棠同赵携背靠背站在圈内。

    经过先前一个多月几乎日夜不休的战斗,十个人皆是十分狼狈。月吟昔月茗焰身上还有铠甲,只能看到灰扑扑的脸,没有铠甲保护的几人身上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还有些地方因为沾了血黏在一起,除了黑色衣服,其它颜色的衣服都只剩下灰色暗红色,原宴的斗笠在对付第一只高阶地诡的时候就已经被打落碎裂了,飘逸翩然的白衣此刻也成了灰色,被划破的角角落落还有明显的暗红色干枯血迹。

    非是没有好的衣服换,而是所有衣服都是这样的惨状。

    带来的食物本来是多的,但奚夜这个意外加入的人匀走了剩余,在诡森里日夜战斗更是极度耗费体力,本来如果在今夜可以离开诡森,十人就不至于挨饿,可现在突然对上一只高阶地诡,就算侥幸打败十人也少不了饿两顿了。

    高阶地诡站在原地,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叫声,把十人包围的数十只中低阶地诡跟着高阶地诡张嘴吼叫,爪子扒着地面仿佛随时可以扑上来把是个筋疲力尽的人类撕碎。

    “这里离出口还有大约四五千米。”奚夜小声对着身旁身后的人说,手上的剑竖在胸前,警惕地看着自己前面的地诡。

    “锦瑟,你的祈福还可以有多少加成?”月吟昔皱眉问,把鞭子握得紧紧的。

    “最多帮大家恢复三成,我的体力快要透支了,可能三成也不一定到,而且我要使用祈福,就没有体力再施展棠心了。”棠锦瑟也握紧水晶海棠,手上的力量一刻都没有停止积蓄。

    “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体力,最多杀死那些低阶地诡和中阶地诡,根本不可能再有精力对付那只高阶地诡。”温凡的镰刀刀刃闪着寒光对着前面的高阶地诡,看似镇定的表情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挫败。

    他们对上前两只高阶地诡的时候运气好,都是大伙儿体力还算充足的时候,耗着时间以守为攻勉强可以拖死那两只高阶地诡,对上第二只的时候温凡甚至用了审判技能潮汐以期拖住地诡,还是差点被一爪子划个对穿,到现在腰侧的伤的还没有完全好。

    每个人在这诡森里都是死里逃生,平均每天都要面临生死危机,却没有任何一次比此刻绝望。

    最令人绝望的从不是在没有希望中挣扎,而是在看到希望的时候打碎希望。

    “没办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死,万一咱运气好碰着援兵呢。”席箴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但所有人都知道,还没出诡森,他们也没有对外发出过求助,以现在大陆的局势,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冒着危险进入诡森几千米来救一群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的人。

    “抱歉,我拖累你们了。”月吟昔很轻地眨了下眼。虽然从月初泫离开开始大陆上的魔气就有迅速滋长的趋势,但远远不到魔气弥漫的程度,这一个多月里诡森的种种危险,很大可能是因为月初泫在针对月吟昔。

    “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大家都是自愿进来的。”棠锦瑟小小声算是安慰月吟昔,一边的温凡点点头应和,目光还是很警惕地盯着前面的地诡。

    剩下几人皆是点头。对面地诡没有动,他们也不动,抓紧一切可以恢复体力的时间。

    “就是可惜,我还没有好好谈上一场恋爱呢。”奚夜不自觉摸上口袋。口袋里是储物袋,储物袋里有一条晶坠,他怕丢了一早放进去的。

    这种情况下讲这种话显然是不太合适的,但没有说奚夜。不出意外今天大家都得死,他爱说就说吧,以后可能也没机会了。

    那只高阶地诡好像也能听懂奚夜的话似的,他讲完后还给面子地叫了一声,紧接着四周包围的地诡像是在那一声细细的叫声里挣脱了束缚在身上的枷锁,齐齐扑向中间由十个人类组成的圆圈。

    长鞭、镰刀、长剑、大刀同时进行反击,撞上地诡的时候还会迸发出蓝色红色的光芒。

    那只高阶地诡一时半会没动,十个人保持这样的包围圈就只需要专注面前的地诡,一时半会儿还能撑住,但那只高阶地诡在短暂的观望后立马就动了,第一个就冲着月吟昔去。

    这只高阶地诡不同于月吟昔往常遇见的任何一只高阶地诡,它的体积娇小,大概比兔子大不了多少,速度也很快,几息就到了月吟昔眼前,她只来得及把上一秒挥出去的鞭子收回来往上提预备抵挡,下一刻手臂上的软鳞甲就被锋利的爪子划破。

    铠龙龙武成铠甲后铠甲可以抵消小部分伤害,龙自身可以分担一部分伤害,月吟昔从前也不是没有在跟碎玦龙武的情况下被伤到,但她第一次被一爪子划破铠甲抓破皮肤。

    在受到冲击力往后倒痛呼出声的瞬间,月吟昔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碎玦痛苦的吼声。

    如果恢复原型,碎玦身上大概也会留下伤口吧。

    月吟昔没有想完,她在冲击力里向后倒,被拉回来的鞭子晚了一步,到底砸在了那只高阶地诡背上,它受到攻击后身形一闪,闪到了数米外,月吟昔则是被身后的棠锦瑟接住。

    “吟昔!”就在月吟昔旁边的奚夜回了一下头,眼中全是担忧,脚下移了一步挥剑扫开几只还在往这边扑的地诡。

    但也仅此而已,他不能也不可以在这种时候蹲下来替月吟昔检查伤势,他甚至没有功夫更多地表达关心。

    其他几人也只能极快地稍微回头看一眼,但最多看到身边人的肩膀就要回神继续攻击扑上来的地诡。

    “吟昔你怎么样?”棠锦瑟快速放弃手里的水晶海棠,扶着月吟昔的肩膀单膝跪到地上,手上只能凝结出一朵半透明的海棠花放在月吟昔冒血的手臂上。

    月吟昔咬着牙,脸都皱在一起,强忍着痛缓慢摇头:“还,还好。”

    这个时候喊痛没什么用,一只手受伤而已,她还得提供输出,不然只会令局势更加危险。

    月吟昔这么想了,也要这么做了,只是她刚支起上半身,闪到几米外的高阶地诡迅速跟着再扑上来的低阶地诡一起,一上一下朝着月吟昔来。

    奚夜瞳孔骤缩,几乎是在瞬间透支精神力和体力凝结出好几只光影之矢破空扎在面前所有的地诡身上。

    低阶地诡转瞬消逝,那只高阶地诡都被逼得后退几步闪回几米开外。

    月吟昔微怔,扭头见到奚夜单手撑着剑跪下,白着脸吐出一口血。

    “哥!”月吟昔眼里迅速堆积泪花。

    奚夜单手擦过嘴唇,似乎是想扯个笑让月吟昔不要担心,余光却瞥见再度扑上来的地诡。

    “吟昔小心!”“月吟昔……”

    月吟昔听见了那句小心,左手拿起鞭子费力甩出去,奚夜也在同时强撑着提剑一挥。

    时间的流速仿佛在那一刻变慢,月吟昔的鞭子和奚夜的剑在空中划过弧度即将双双碰到地诡的一刹,一道白色光芒先一步落到地诡身上,剑与鞭子最终交汇,攻击到了对方。

    赵携提着手里的墨笔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随后横着笔杆拍在圈上,那个墨色的圈瞬间以赵携为中心扩大数倍,凡事被圈碰到的低阶地诡都莫名消失,中阶地诡则好像是被定住身形动弹不得,连那只高阶地诡身上的魔气都好像被圈吸收了很大一部分。

    墨圈扩散成一个直径二十几米的圆,墨色淡褪些许,其上缓缓浮现一张极大的水墨画,像是什么人醉酒泼墨而成,卷轴展开将十个人连同高阶地诡包围在了里面,明明灭灭好似随时会消散。

    所有人都有半刻诧异,赵携在所有人的诧异里脱力单膝跪到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我的山水卷册可以持续一会儿的封印,你们,趁机,对付那只高阶,地诡。”

    棠锦瑟调动仅剩的所以力量再次施展祈福,归夜脱离包围旋身放出好几只无形飞镖,只只命中被困的中阶地诡,温凡抓着镰刀直接往那只高阶地诡身上劈,古方炽协助归夜,反手挥出好几道火焰给那些中阶地诡致命一击。月茗焰回头看了月吟昔一眼,跟席箴两人提剑往高阶地诡身上砍,原宴眸光一闪,抬手的时候数根绸缎破地而出,其中一根恰好缠住它的脚。

    三道攻击同时落下,那只地诡刚被散了一部分魔气,躲闪不及,在攻击力长长吼了一声,身上的魔气霎时轻微爆发,形成一个黑色的盾短距离弹开攻击的三人。

    温凡席箴月茗焰被弹开两步,手上动作却还不停歇地往前面劈,归夜古方炽也在这个时机朝那只高阶地诡发动攻击。

    那地诡大概没受过这种委屈,短促而又尖锐地叫了一声,黑色的魔气盾发出似玻璃碎裂的声音,蹲在魔气盾里的高阶地诡身形骤缩,在一瞬间分裂成十个同时出现在十个人面前,带着怒气伸出爪子朝他们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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