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将一个远强于自己的人呼来喝去任意差遣是件很有成就感很容易上瘾的事情,极大程度上满足了权力欲。在此前提下,匿名显然就丧失了施展权力的满足欲。

    在其他知情人眼中看起来卑劣无耻,但从高层习以为常的点名道姓指派任务里更能看出他们乐在其中。负责传达任务的人是辅助监督,堂而皇之盖章留名的人自然是为了尽情享受权力指使的高层。

    有了这份心理基础在支持,绫辻行人查资料挖信息拉思维导图的进度十分喜人。因怕死而不敢暴露真实地址又怎样?他只要能溯源主谋关系网的姓氏与能推测潜伏时间的资历,其余的东西通通不重要——

    反正只是一坨霉烂和一堆霉烂的区别,算总账时完全能一竿子打死,何必再费心力在无关紧要之辈身上。

    拿到绫辻行人好心做过标注的高频悬赏人资料总结,千木穗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标红加圈“加茂家”三字,而是两个好朋友堪称恐怖的任务量。

    以此为出发点,她仔细一翻任务报告总结——俩DK敷衍至极,几乎不会认真写,这些全是绫辻行人做完他们划过来的任务后自己伏案彻夜思考整理的信息。属于一流侦探的情报档案库不断更新完善,背后是当事人付诸无数却不会显于明面的隐形心血,唯有同样参与其中的人得以窥见。

    内容详略得当,且适合千木穗的阅读索骥习惯。因为她在上门跟进“星浆体事件”收尾后续时也会主动帮绫辻行人收编资料,获得这份最后由织田作之助订装归档的总结也能快速顺着逻辑抓重点。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战斗第一线奔波,绫辻行人在后方殚精竭虑提取情报,好朋友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发光发热——这就是千木穗抓的第一重点。

    所以,“辛苦了,杰,悟。”她轻轻抱住两个好朋友。

    一边困囿理念矛盾一边认真负责的杰辛苦了,虽然总是抱怨突发任务挤压休息时间但始终没有懈怠的悟也辛苦了。

    他们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怀抱里依稀有糕点的清甜与茶叶的清芬,温温热热,像和煦暖阳里的玻璃花房,安宁舒适,时间都慢了下来。女孩刚在茶室忙碌过,身上还沾着点心出炉后特有的暖烘烘甜味,抬眸一笑,那甜味伴随微醺的和风,拂动衣角,萦绕了谁的心扉。

    少年俯身,正对上女孩的笑靥,丝毫不设防地回应了这个拥抱。身高差距还让他无意嗅到了女孩蓬软长发间的沐浴露香味,是清爽甘甜的橙果香。他帮她梳过头发,他记得当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里溜走时,这股淡淡的甜味会停留在掌心很久,若隐若无。

    “穗,你的头发又松开了。”指尖微动,夏油杰终是只悄悄捻了捻滑落至他脸侧的发丝,再面色自然地帮千木穗别回耳后,“需要我帮你编辫子吗?”

    “不需要,我一会儿和津美纪互相编。”吃过一次亏的千木穗立刻升起警惕,而和她一样能操持家务照料家人的津美纪妹妹远比两个在高空折腾她发型的家伙靠谱。

    不过她这次没有不知不觉又跳跃了话题,安慰的抱抱告一段落,“无情”的千木穗打开了第二个且是最需要提醒的重点,“杰,你在这段时间收到的任务很不对劲——根据行人先生的分析,你被恶意针对了。”

    “可能因为你们接受了太多被塞过来的任务,没有时间思考,更没有想过任务间的联系,所以被幕后黑手趁虚而入了。”

    “悟说的对,高层的恶意由来已久,会针对你们并不奇怪......”

    五条悟骄傲地哼了一声,脑袋还蹭在千木穗肩上。

    夏油杰像之前一样清楚不可能轻松把他拽下去,这次却没有特意去做什么动作。他只是顺势坐到了千木穗身旁,表情沉吟,专注地瞧着她,一幅专注倾听她述说的安静模样。

    “高层烂橘子里有叛徒!”千木穗郑重道,“有烂橘子不顾你和悟和我们所有人努力,利用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挑拨对立,埋下了很多隐患。”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和根本目的,但现在可以明确的就是‘他’与加茂家关系匪浅,年龄很大,在整个总监会高层中有眼线,杰成了‘他’达成最终目标的重要甚至主要手段。”

    行人先生说,敌在暗他们在明,缺乏线索,更多的信息比如最终目的难以推测。但介于那人在黑市悬赏中留下的痕迹表明他故意牵线【天与咒缚】去对付两位“最强”,以及从一开始就不厌其烦迂回着给悟和杰埋下可能连续引爆的导火索,不难看出那人大概率有个利用当世“最强”咒术师去达成某个不得了愿景的目标。

    这是怎么“明确”推出的?

    俩DK罕有地听得一愣一愣。

    说到最后,斗志在千木穗的眸中熊熊燃烧:“第一次,敌人对理子的阴谋落败;第二次,他对灰原和七海的黑手也失败了。第三次且是持续到现在的挑拨任务发布还没结束,他肯定会算计时间来一次大动作。”比如直接推翻杰还没有完全建立的理念,逼迫杰和他们观念对立甚至关系产生裂隙。

    “杰,悟,你们一定要小心。只要我们明确赢过幕后敌人这一次,就能反推算出有关他的更多情报!”到时候,敌人的谋算节奏被彻底打断,也就是他们明暗位置翻转的时候!

    敢算计她的好朋友,不可饶恕。

    一直在侦探社做兼职,还是专职“灵异调查员”,千木穗见过很多因诅咒而产生危险事故,究其根源却发生在险恶人心上的事件。最初她也不明白,甚至推理不懂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怀有那么大的恶意,又或者......她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一样,都存在无数不善良的人,只是她原来不知道也从没看见。

    在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剖析出真相后,千木穗迷茫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和夏油杰一样怀疑起自己。只不过夏油杰在反思自己的理念是否适配当下情境,而她在自省自己的视野是否看清当下情境。

    随着在新世界一点点摸索着成长,她渐渐发现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美好,至少不像她看到的表面上那般美好。那是和她同龄的兰、新一他们都没发现,但和她年龄相差不多的悟、杰、中也哥、太宰讨厌鬼都深知并且深陷其中的“不美好”。

    可她有好朋友们,她有友谊,这就是她目前在这个世界所见的最大的美好!

    因此最后,自省结果是——没关系,世界本身没有错,犯错的是人,连诅咒都只是人的衍生品,而不是从自然中诞生的精灵宝可梦。只要打倒让这个世界变得不美好的“凶手”,再汇聚大家的力量,用他们自己的双手去建设去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美好起来。

    “汪汪汪!”

    “穗酱~”

    两个重点强调完,三人正开始讨论猜测幕后真凶的大动作会如何落实,突然一阵狗叫声在门外由远及近,最后有人在门口唤了声。

    五条悟不屑地啧了一声,依旧压在千木穗身上不挪开。

    夏油杰表情不变,保持微笑。他直接起身,委婉拦下想去开门的千木穗,侧身拧开门把手。

    事务所哪里来的狗?

    千木穗歪过脑袋看过去。

    “哟,穗酱,绫辻君说时间差不多该下去了呢~”太宰治笑眯眯道,仿佛没看见屋子里另外俩大男生。

    “太宰君,你可以直接打电话告诉我们,不必这么麻烦地跑一趟。”夏油杰也一脸微笑,仿佛不经意般将门完全拉开了,“还是被两条狗追上楼来。”

    得了空间,两条汪汪叫的狗立即挤进来,围着太宰治转圈圈,好一阵吠。

    “好可爱的小狗!”千木穗惊喜地探手。

    “伏黑甚尔他崽子的术式。”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揭穿。

    一黑一白两只小狗,全身毛茸茸,眼睛亮晶晶,尾巴甩得虎虎生风,追着太宰治嗷呜叫,偏又没有上嘴咬,可能被小主人提醒过。

    太宰治懒洋洋倚靠在门边,一手插在风衣兜里,一手掩唇打了个呵欠,再随便将脖子上挂着的耳机调整一下位置,他似乎完全无所谓这两条狗是否会啃他一口。

    *

    画册上是几张足以成为孩子童年阴影的图画。

    “哇——哦。”伏黑甚尔看毕,发出棒读般的感慨。

    他低头看自己崽子,“被几幅画吓成这样,真没用。”

    被便宜父亲嘲笑,伏黑惠涨红了脸,刺猬头都好似更炸了一些,“我没有被图画吓到。”

    连着看下来都是温馨的水彩手绘画,瓦蓝的蓝,湛蓝的海,一朵一朵渐变色的清透的花,就像童话一样美好。谁料下一页翻开,扭曲怪异的线条覆盖了整页整页雪白的纸,色调阴暗混浊,睁大的无神独眼直瞪瞪注视无意中翻开这一页的人,一柄粗糙的钝刀扎进线条凌乱却轮廓分明的白花花大脑里。一滩临近干涸还夹杂不明碎片的血遗留向纸页的边界,手拿书的位置。

    别说小孩子,成年人看了都倍感成年阴影发作。

    算不上哄孩子,只是随口嘲笑两句看见书就吓得条件反射摆手影召唤玉犬的儿子,伏黑甚尔还觉得太宰治莫名其妙,没事搞无聊的涂鸦。

    翻看那两张纸,随便递还给织田作之助,伏黑甚尔反而有些沉默,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

    及时用【天衣无缝】发现问题拿走了书上那两页,没让伏黑惠受到更大的惊吓,织田作之助松了一口气。

    他把那两页抽出来,叠好,再卡在扉页里。

    这是穗的绘本,纸是不知道太宰从哪里翻出来的草稿纸,就暂时放在一起吧。穗也说过......那好像叫吐槽?她说太宰的画虽然怪异恐怖,但很有个人特色,也算得上是一种风格——太宰暗黑风。

    就是他把自己的画夹在穗的绘本里拿给惠君开玩笑,穗会不会打太宰?他要拦吗?

    “——普通人与普通人的确有区别......”和穗认识的那个国中生侦探迷就正义感道德感超高,他记忆犹新。

    “但他们的自保力量拖了我们的后腿,并且他们的负面情感产生了更多更厉害的咒灵,这也是事实。”夏油杰话锋一转。

    太宰治:“噗嗤。”

    夏油杰的嘴角弧度僵硬一瞬,“你笑什么?”

    “我记得你们咒术界对咒灵强度有个恒定标准。”太宰治答非所问,压根没看夏油杰,慢悠悠地走,“还是用的普通人的衡量标准——”

    “蝇头四级用棒球棍就能消灭,三级用□□,二级用□□也能对付,唯独一级与特级要出动重火力武器,但也不算束手无策。”

    他迈出一大步,直接跨越最后几层台阶,轻巧回到一楼,“两位代表咒术界‘最强梯队’的二位有没有想过,倘若没有你们咒术界的阻碍,‘普通人’早已组织起了完全规模化的‘特种反抗兵’?”

    “比如穗酱的警察监护人就能拿着警用左轮□□解决日常碰上的咒灵,只要你们开放能让人看见咒灵的咒具。”他摊手,神态轻松,仿佛只是在聊天假设,“别的不说,警察公安和黑手党都各有本事,尤其是横滨的特务科和港.黑。”

    完全被对方牵着谈话走。

    夏油杰沉着脸。

    他差点想承认自己都有些感到意动——造成咒灵泛滥的普通人自己也体会一把被咒灵威胁生命的感觉,迎来一波狂涨后突破那个阈值应该反而会在控制下减少,毕竟在这种假设下不是全部普通人都获知,咒灵不会一次性爆发。

    “据我所知,反而在那位......”太宰治轻佻一仰下巴,意指五条悟,“诞生以前,诅咒远没有现在这样多这样麻烦,真计较起来,是不是应该怪你们这样的‘最强’打破了平衡害得普通人以及......”你们的同伴伤亡惨重呢?

    “太宰,可以了,别说了。”千木穗预判到他接下来的话,出声制止太宰治,“这是个人才爆发的时代,无论是横滨的大家还是现在东京的你们,都恰好融入了这个时代进步的潮流。”

    “这是让我们尽情发挥自我能力,促进社会进步的时代。有这样杰出的才能,做事情不会首先因自己能力而踌躇,想做就能做,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才对。”

    她抱着两只乖巧的小狗,站在几人中间,安然镇静,目光坦然,神色坚定。

    像初遇时一样,始终一往无前,不囿于心。

    五条悟趴在千木穗背上,听闻太宰治的故意挑拨对立之言也没什么反应,不屑一顾。但在听到千木穗打断最后一句话,特意强调能力时,他的瞳仁极细微一颤。

    想做就做,想做就能做……

    那是当然的,他可是五条悟。

    “喂,小老板,那天我捅你一刀的事。”伏黑甚尔看几人都没说话了,懒散地走过来,对着千木穗插个话,“后面的训练费退给你——这样算道歉呗。”

    死马当活马医,他没脸没皮惯了,道个歉就可能由发动者撤除霉运,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成功了再退钱也不迟。

    这样的人也能算“天将降大任”的时代人才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看向试探霉运是否结束的伏黑甚尔。

    【六眼】【咒灵操术】【反转术式】【天与咒缚】,再想一想顺利召唤发动【十影法】的伏黑惠……

    即便不算上最特别的穗和异能者们,这一代,确实是“群英荟萃”注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足迹的一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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