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城的大门被打开了,蛮军一拥而入。久闻蛮军勇猛残暴名声,各地守卫望风而逃、溃不成军。主将颠连重弋擅长夜袭,一夜奔波数里而不停歇,直杀入皇都境内,异族的铁蹄踩碎了大朔子民惶惶的目光。永昭帝本便上了年纪,受不了刺激,气急攻心,竟然就此病倒。但这般情境,皇帝已经不能留在这里,决意悄悄带着永昭帝东迁避难。

    生死存亡之际,一切勾心斗角都会被放大,往往会演变至其原不必有之惊惧。梁家纠结几人趁永昭帝病中,添油加醋郑文柏在朝花岗的所作所为,意图将郑家彻底扳倒。饶是永昭帝虽本有此心,病中听他们唧唧喳喳的也烦了,竟吼了句,郑爱卿一心为国,本该奖赏。你们倒是都围在身边妖言惑众不得安宁,佞臣该是你们!

    皇帝一句怒斥,竟好似使得风向彻底变换。有人暗中将此话传给郑家,郑家自然乐而忘忧,兴奋万分,认为终于可以昭雪,很是喜气洋洋了几日。谁曾想病中人的话往往也只是一时的冲动,东迁后,娇妻美妾在侧,又有臣子甜言蜜语在前,永昭帝的病一日日有了起色。他病中虽然烦厌,但他人说的话倒也句句入耳。那时自觉愤怒,仿佛被别人玩弄鼓掌之间,略有些气力后,便沉思几日,唤了身边近侍,说,梁琨说的,可有前去查验?

    近侍恭顺回道,东迁匆忙,还没来得及打探,但朝花岗确实曾打算出兵相助,只是路途遥远,未能赶到,听闻皇上无碍,便撤了回去。

    永昭帝说,如此,郑文柏是确确实实有出兵的打算?他沉吟片刻,神色便隐藏在苍白病气下看不清具体。再开口时,语气已然变得非常古怪,说,勤王不至,他到底想干什么?

    猜忌一旦产生,便会如野草般疯长。皇城无兵才被逼迫弃城远走,攫取朝花岗迫在眉睫。永昭帝思忖着,叫人喊来了梁琨。身后还跟着梁鸿谨,三双眼睛一对,登时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皇帝被蛮军逼得不得已而东迁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朝花岗。吴栾气性大,一听说此事,便直接踹翻了桌案,气愤地嚷嚷道,这颠连重弋实在欺人太甚!守卫军都是一帮饭桶吗,听说蛮人入境了,便都弃城而走,百姓的赋税都养了些什么东西!另一个也说,九五之尊被被迫离开皇城东迁,蛮族这回当真是抡圆了巴掌,打了咱们大朔的脸。与他要好的一个士兵便挤挤眼睛,说,小心隔墙有耳。吴栾大声说,怕什么,任他听!若真有,正好,老子把他抓出来一刀杀了祭旗!

    帐外一人沉声道,你要祭什么旗,又要杀了谁?几人忙回头一看,郑文柏冷着脸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的亲兵一个劲儿地冲他们使眼色,叫他们别触霉头。可惜吴栾是个脑袋里缺根弦的,愣是看不着那人的暗示,见郑文柏进来了,张口便道,自然是要抓那眼线去祭旗。咱们拼死拼活地去勤王,朝廷竟然还有疑心!郑文柏喝道,不许乱说,再说一句,拉出去打五十军棍!

    吴栾气冲冲地坐下了。郑文柏看他一眼,顿了一顿,说,这种话,以后不许提了。过几日朝花岗会来一位监军,都给我谨言慎行。

    营里一时炸开了锅。吴栾愤怒地说,说什么来什么,真晦气!郑文柏黑了脸,说,你这张嘴从今天开始给我闭好了,一句也不许多说。等许大人到的时候,全部列队迎接不能有半点不忿,听到没有?

    几日后,许平到了朝花岗。他穿一身蓝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幞头,手捧玉带,一摇一晃地走来。朝花岗众兵相迎,均默不作声。郑文柏亲自请他到了营帐中。许平奉旨监军,虽然面相富态,但到底还算是恭谨。说皇上牵挂着郑将军,派咱前来慰问。郑文柏说道,山高路远,有劳中使了。许平便笑道,嗨,算什么!皇上怎么想,咱就怎么做,不过一段路罢了,不妨事。郑文柏便连连称是,喊人上茶,两人对坐,交谈甚欢。

    许平到时,吴栾跟在郑文柏身后,始终沉默不语。当日他心情十分糟糕,同几人吵了几架,最后自己气呼呼地睡了。有偏将被他莫名找茬,委屈至极,便去找路云中告状。路云中自然也知许平来监军的事,心下不满,但却不至于像吴栾那样表现得如此明显。他只说,中使一到朝花岗,便仿佛日夜诸事皆公布于众,吴副将又逍遥惯了,不怪他不悦。那偏将说,就算是对……有意见,也不至于撒气到我们身上。路云中只道,他又不能去和将军说,不就只能找身边人诉诉苦。偏将便长声一叹,说,皇上东迁,连带着郑家也一同离开了皇城,现今将军心里正烦着,又一个许中使来,想必他也烦闷。咱们还是尽量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许平来时前几日,同朝花岗众军士相处还好。朝花岗军大部分都是草莽出身,没读过几天书,虽然后来郑文柏请了先生来开设学堂,但学识和见识远不比这朝中来的中使。许平又谨慎谦恭,让人挑不出错来,说话得体,回礼也适当,几日过去,营中人也多少对他改变了些看法。就连吴栾后来也说,这阉人虽然男不男女不女的,但礼数还算到位。他是打铁的出身,大字不识一个,性情也急躁豪放。有人劝说他还是谨慎些,他便瞪起那双眼睛,很不耐烦地说,自己做事自己当,怕什么?若人人都每日注意着自己在说什么,天底下早就累死一大片了。

    郑文柏为吴栾这个性子非常头疼。吴栾冲动果直,勇猛异常,平素里不拘小节,但战场上却又粗中有细。他算是郑文柏从朝花岗众人中挖出来的一个苗子,看着虎头虎脑的没什么脑子,实际在兵法上颇有天分,用兵极其奇崛,偏爱出其不意,常常一击制胜。若真能归于朝中,必然会是乱世中一员猛将。但生活里却过于急性,且蛮横自傲,也就郑文柏说他两句他才会听,但没几日便就忘了,依旧我行我素。

    平时这般也就罢了,大家都知道他的秉性,也知道他只是暴躁了些,为人没什么可说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许平却并非好惹的。皇上亲手遣来的中使,身上覆了一半皇族的尊严,非常人可以随意指摘。吴栾说话做事毛毛躁躁,大手大脚,难免冲撞了许平。许中使面上不说,背地里却去同郑文柏告状,要求重罚他,搞得郑文柏里外不是人。最后巧言令色数句才让许平稍稍消气。待回了营中,脸黑得像个砚台,二话不说,便要把吴栾绑了,拉着出去打军棍。

    众人皆大惊,纷纷求情。吴栾也懵在原地,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郑文柏厉声道,不是告诉你了,在中使面前要小心做事、谨慎说话。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吴栾拜伏在地,说,属下做错何事,请将军明言!郑文柏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许中使是皇上的人!你同他作对,不就是同朝廷作对、同皇上作对?这颗脑袋你还要不要了?吴栾不服气地说,一个阉人罢了,除了有靠山在这里作威作福,还能干什么?他能上阵杀敌吗?他能拦住蛮人不让他们欺凌百姓吗?

    郑文柏大怒不止,要人拖着吴栾出去打了二十军棍。诸位都是兄弟,也下不了手,纷纷要他跟将军服个软。吴栾却说,敢作便敢当,将军若要因此罚我,我甘愿受罚!二十军棍落到身上,一声也不吭。左右下不去狠手,又怕得罪将军,装得动手极重,其实伤不到内里。许平听闻赶来,连声请郑文柏消气。郑文柏余怒未定,对许平说,这厮对许中使不敬,该是要砍了头才好。许平面带笑容说,吴副将只不过心直口快些罢了,何须为此丢掉性命?我看,这二十棍下去,也已成了惩罚之实。就这样算了吧。郑文柏说,许中使真是心胸宽广,在下佩服。许平忙说,哎哟,咱们怎么好担这句“在下”?若真叫吴副将死了,咱们在营里不就臭名昭著了?郑文柏笑着说,什么话,愿意放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朝花岗都得多谢许中使才是。

    是夜,同袍为吴栾上药,一个劲儿地骂他不识好歹。吴栾疼得龇牙咧嘴,却还能跟他拌几句嘴,说你没听到那许平怎么说的?满嘴放屁!什么心胸宽广,我看他是巴不得我死掉。同袍说,你也知道?明白就别再像今日这样莽撞。这是好惹的人吗?将军打你,是为了保你。要是不打这二十棍,保不齐明日你便会被他写两行状子告到皇城去,非得砍了你的头不可。

    吴栾嘴硬说,砍便砍,老子等着他来!心里却也明镜似的。郑文柏自然是为了保他,打这二十棍,便是逼得许平原谅他。身上虽痛,但心里头却盘算,也知道怨不上郑文柏,于情于理,也就怨他自己不长脑子。

    上完药、包扎好后,吴栾骂骂咧咧地穿上了衣服,准备听同袍的,去给郑文柏请罪。但双腿疼痛,几乎走不了路,正焦头烂额之际,听到门口有人通报郑夫人来了。吴栾与同袍赶紧停步,见郑夫人带一侍女,手里提了食盒,信步走来。瞧见两人要给她行礼,赶紧笑一笑,温声说,听说吴副将今日的事了,伤势这般严重,还行什么礼?快去榻上歇着。说着便从食盒中端出几碟清淡小菜来,还有一些伤药。零零散散,竟放了一桌。

    夫人突然到来,两人都有些呆愣,不知道为何。郑夫人温柔笑道,别怪我来的太突然,这些本来是带给你们将军吃的。结果我一听,他今日竟然打了你,便没收了这些玩意儿,都来送给你。吴栾受宠若惊地说,夫人特意前来一趟,属下实在担当不起……郑夫人笑着说,在将军面前,不是还挺硬气的吗?

    吴栾低头不语。郑夫人说,好了,其实是你们将军觉得今日下手太重了些,又不好直接过来看你,便托我来。只求吴副将莫嫌我是一介女流便好。吴栾忙说,夫人说笑了。郑夫人说,不过你也别怪我多言。吴副将,几年前你便跟着将军,将军信任你、提拔你,我也看在眼里。只是你这性子的确应当改改,总是出言不逊像什么样?这回还是冲撞了许中使,他真的和朝花岗的诸位弟兄不一样。你与同袍起了矛盾,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大不了打一架便是了。可许中使怎么办?他手上拿捏着朝花岗,掐着你们的命门。以后可不许再这样无法无天了。

    吴栾脾气急,性子也直,听郑夫人说这一通,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应下了。此刻他倒是对这位夫人有了相当的改观。这种人就是这样,爱先入为主、一意孤行,但真当见了本事,就立马会改变看法。头一次听说郑家有位“河东狮”时,他还非常替将军气愤,认为他“被女流欺凌”,实在应当“振振夫纲”,可见着郑夫人带女卫前来,心头便奇异万分。后来更是知晓正是由于她发现了芸恩的异状才暗中提点,心下里对郑夫人的看法也就已然不同。他虽然自傲,但也敬重确实有智慧的人。当即点点头,说不会再犯。郑夫人便满了意,命人摆了筷,转身离开。

    只她离开营帐后,却没急着走。转头就又去找了郑文柏。郑文柏正坐在案前凝思,手旁放一杯茶都忘了喝。郑夫人默不作声上前去,秉了下人,坐在他身边,替他又重新倒了一杯。郑文柏这才说道,你回来了?郑夫人说,当然。我看那吴副将心里还有不服,以后你还得多提点提点。郑文柏笑道,这回不嫌我罚得重了?郑夫人说,你手下的军将,何必要我关怀?我只是怕你就此失了军心。郑文柏叹道,我怎么想的,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自从皇上东迁,我整日便都睡不好,谁曾想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郑夫人不再说话了,只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郑文柏拉住她的手,说,还好有你在,沁玉,若不是你,保不齐现在我已被人摆了几道,说不定连脑袋都掉了。郑夫人便微微一笑,不曾言语。

    郑夫人姓苏,闺名沁玉,武将世家出身,祖父曾经带人平定过叛乱,在世家里也是风头无两。十六岁那年与婢女偷溜出家门,在细雨连绵的码头与郑文柏擦肩而过,一眼定情。后来苏家要为她与另一个年轻男子订婚,苏沁玉表面上一声不吭,背地里偷偷收拾了包裹,夜里直接跟郑文柏私奔出城,她也因此“失了妇德”,被父母断绝关系。郑文柏顶了郑家的压力将她娶为正妻,却也因此被逐出家门,后来入朝为官才又被纳回郑氏,只是依旧只与几个过往较为亲密的族人有往来。苏沁玉却是十余年未曾回过一次苏家。郑文柏也曾询问过她为何,她只笑笑,说,门上的木枷与铜锁还没卸掉,回去干什么?

    不止郑文柏,与他交好的一些长辈也曾提到过,郑夫人颇有些“将才”。如今坐定,虽然面上不显,心底却已经有了数。郑文柏看她不言,便说,许中使已经回到城中了,朝花岗都是自己人。郑夫人说,现在是自己人,谁知道以后怎样?郑文柏略有惊异。郑夫人说,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这许平可到处在朝花岗打探消息。一会儿说山高路远勤王不易,一会儿又问皇帝东迁时他们都在干什么。我心想,怕是已起了疑心。郑文柏说,我问心无愧,查也不怕。郑夫人说,问心无愧又如何?皇上给你的,你就得受着。加到你身上的罪名你就得担着。这不是问不问心无愧的问题,现在还是赶紧想想如何才能堵住许平的嘴吧。

    郑文柏沉默片刻,也不得不承认夫人说得对。他当然知道许平此来绝对有鬼,可却又束手无策。朝花岗本就离皇都较远,实话讲,的确不能很快赶过去。而且他也有点不想去——这么多年的试探、猜忌,郑文柏也全看在眼里。他倒是想带着这支军队立下战功、收归故土,可永昭帝也不给他这个机会。每次出战若不是迫不得已,便是小打小闹的。这个将军跟闹着玩似的,这支军队也跟闹着玩似的。

    郑夫人见他不言,便不再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锋,说,皇上既派中使来监军,想必是有要事。郑文柏沉声道,江南三城陷落,平凉城门大开,任谁也坐不住。郑夫人面色微微一白,说,真要出征?郑文柏说,大抵也就在这几月。两人沉默一阵。郑夫人轻叹一声,喃喃说,当日我还是太莽撞,若能抓住证据将她扭送大牢审问便好了,也能问出来平凉城开门究竟是为什么。郑文柏微微一笑,说,她不过是个小喽啰,用完就死,她知道什么?那句话不过是用来刺激云中罢了。她自杀,也方便咱们瞒过郡王。郡王赏的人被押入大牢,叫别人知道了,只怕更麻烦。郑夫人说,我只想她同样也为顺俞城人,怎么就能干出勾结蛮人这种事?可怜云中不知得有多难受。郑文柏摇摇头,说,人自有爱恨。她忘了自己被屠戮的兄弟姐妹,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又坐一阵,天已彻底暗沉之时,郑夫人便劝了郑文柏一同回府。郑文柏心烦意乱,原本打算就此睡在朝花岗,在最后还是听从了夫人,一同上了马车。一路夜色沉沉,月影凄然,令人心有惴惴。行至城门前,忽听有守城士兵厉声叫喊,郑文柏掀开帘子一瞧,但见夜色隐约中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近了一瞧,才发现是一大一小两位姑娘。周身狼狈,衣服上也有些脏。此时那大姑娘正跟守卫据理力争,声音温柔悦耳,手臂里还牢牢护着那个小的。守卫的呵斥把那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拽着身边人的衣服,面容怯怯,楚楚可怜。

    郑文柏一瞧见她们,特别是那小姑娘,便想起自己那刚满十岁的小女儿。一时便动了恻隐之心,停了车询问情况。守卫一见是郑将军,语气也放缓了很多,只说,这两女子没有文凭路引,却一定要进城去。郑文柏也知现今天下不太平,流民刁民与蛮军细作乱窜,谨慎些也好。可见那小姑娘,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多问一句说,你是这小女孩的姐姐还是母亲?你的路引呢?

    那大些的姑娘见他停了车,原在一旁等待,听闻此言瑟瑟缩缩上前一步,突然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说道,老爷在上,小女子本便没有路引。郑文柏眉头一皱,说,没有路引,离家做什么?这姑娘说,小女子是江南逃来的流民,蛮人攻我家乡屠我血亲,只有我带着妹子逃了出来。从小低贱如土,不曾学过写字,逃亡时又急迫,故而没有路引。远行是因为无家可归,想北上投奔远亲,可谁曾想半途路经山林时被贼人劫了道,车夫车毁人亡,我与妹子无路可去,身上银钱也不多,只得恳求这位大哥,希望能够进城暂且歇息一夜。小女子绝对不曾与任何人有过瓜葛,只是千里奔袭而来的可怜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如此,恳请老爷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姐妹!

    说罢,又拜伏在地,给他磕了两个头。郑夫人也被这响声惊动,探头过来,听了来龙去脉,眉毛微拧。郑文柏问道,你是逃难流民?准备往何处去?这姑娘说,表兄家在安慈城,打算投奔他去。郑文柏打量着她的眉眼,但见肌肤白净、容貌亲和,虽然嘴唇干裂已尽显疲惫,但双眼熠熠,颇为真挚。转头一看郑夫人,便见她点点头,轻声说,我看这姑娘没说谎,挺可怜的。郑文柏思忖片刻,便叫郑夫人跟着的侍女去为她二人搜身,却在胸口处搜出一把剪刀。那姑娘忙说,路上碰到劫道,多亏这把剪刀才能活下来。郑文柏说,你可还记得劫道的是什么人?那姑娘说,小女子无甚见识,只看他们衣着与当日攻城蛮军相似。本有三人,后来有两人又见有马车路过,于是便离开身边,才叫我找到机会用剪刀划了那人眼睛,趁乱和妹妹跑了。

    除了这把剪刀,身上便再没其他。只有一点琐碎的生活用物和换洗衣衫。郑文柏沉思片刻,还是决定相信她,挥手放行。那姑娘显然没想到当真有贵人相助,连说了好几声谢谢老爷,那小姑娘被她拉在一边,眼睛星星似的闪着,懵懂看他一眼,也学着姐姐跟着跪下来。郑文柏放了帘子,想起那小姑娘的眼神,心里一阵难受。他忍不住想,家国动荡至此,若是蛮人已成不可阻挡之势,他的儿女也流落在江湖,又该是如何一副惨状?遥想此景,心头悸悸,忍不住叹息不止。郑夫人问他如何,他也不说话,她便也不再追问,而是掀了帘子,看向天边一轮明月,说,今夜可真是闷得难受,如此看来,明日又是一个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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