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和煦。

    空气中弥漫各种混合花香与青草新芽的芬芳,是专属于春天的味道。

    身在平阔草原上突兀建起的行宫里,李莲花和阿狸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嗯……睡觉。

    这种无所事事的圈养生活对于可以视物的阿狸来说,有些无聊且堕落。

    阿狸捏着镜子里的脸颊略显发愁,嘟着个嘴老大不高兴,“李莲花,我胖了。”

    捏着螺黛的手指微微一顿,而后又继续小心翼翼替她画另一边的远山眉峰,边画边道,“有么,可我觉得还不够,是你之前太瘦了。”

    李莲花撤了手中眉笔,稍稍退后,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脸都大了一圈,再这么下去没眼看。”黛眉不展,茸茸的挤在一起。

    李莲花起身,从背后抱住她,手搭在阿狸腰间,贴着她的耳朵,“我阿狸这么美,再胖十斤也才刚刚好。”

    她偏过脸,宝石眼眸晶亮照着他,拐弯抹角的心思藏不住,“我想去外面走走,可以吗?”

    李莲花直视那双眼,心底饱满了暖意,无法拒绝那充满渴望的目光,冲动即刻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情不自禁亲吻她,却被阿狸微微用力推开,想玩的心思大于此刻旖旎,她怕好不容易换好的衣服化好的妆全部重来。

    李莲花略微尴尬的看向一旁,阿狸在他脸颊蜻蜓点水亲一下,放软了声音央道,“就一会儿,好不好?”

    对于阿狸毫无办法的李莲花轻叹一声,只能宠着,声音拉长一个“好”,牵了她起身。

    白碧澄今日给阿狸准备的是一身纯白春装,银丝织就了花朵暗纹,铺展在身后流光莹莹,托着及腰金发整个人光彩夺目,好看的让人不敢直视。

    李莲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阿狸,他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见证了那张脸越来越惊心动魄,忽而后悔答应她出门。只想着再等几天,她的身体彻底养好就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再也不理世事。

    李莲花只想带阿狸过清净的日子。

    草原广袤无垠,一眼望不到边。春天的草场葱绿一片,溪流潺潺,是一年中最像样的时节。

    游牧部落零星沿岸分布几家帐篷,抬头便可看到远方矮坡上飞驰而来一匹白马,奔入硕大落日圆盘中。

    李莲花带着阿狸在午后绿场肆意驰骋,生动诠释教书先生那两撇胡子下的嘴巴描摹不出的春风得意马蹄疾。

    阿狸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李莲花不敢骑太快,走走停停。

    阿狸倒是完全沉浸在放风的快乐中,李莲花带她奔上最高处的坡顶,眼前落日熔金的景象让两人都倍感震撼,说不出话。

    耳畔风声阵阵,伴随着遥远的牛羊声,带来一股青草芬芳。

    白马低头享用丰美牧草,李莲花抱着阿狸,让她不必费力就能倚靠自己。

    眼前是开阔的沙洲,大自然的奇迹将生机与干涸巧妙分割,再在同一片远天下呈现不同的景色。

    阿狸闭上眼睛张开双手,迎接春风拂面,惬意适然。她又想起了那个电影,但这次是悲剧的倒叙,他们熬过了最难,回到甲板迎接新的篇章甚至波澜。

    爱和勇气瞬间充斥心中每一个角落,在自然万物间,天地开阔心境豁然。

    李莲花看着阿狸陶醉其间,下巴枕上她的肩头,同她一起闭眼感受。

    “累么?”许久,李莲花开口。

    阿狸摇头,声音依然未减兴奋,“不累。”

    “下去走走?”

    湛蓝的眼睛含笑,“好~”

    李莲花翻身下马,接着双手上抬,捞过阿狸双臂,将她稳稳抱下来。

    脚下柔软的草地触感有些陌生,阿狸好奇的轻轻探出足尖蹭了蹭,踩了踩,又在原地转了个圈,好奇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李莲花嘴角眼角都不自觉地勾了笑,目光深情望住她,心尖软软。

    拍走白马让它自由吃草,李莲花牵着阿狸,十指紧扣,一步一步悠闲漫步,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无限拉长。

    草中偶遇一窝刚出生的野兔,不知危险没有隐藏在洞穴深处,轻易暴露于光天化日。

    阿狸蹲下来,在莲花面前小小一只,隔着好几步屏息观望,并不打扰那翻腾站不稳的幼崽。

    “阿狸……”

    “嘘……”食指遮唇,沾满薄汗的脸红润白皙,朝李莲花摇了摇头,“靠近的话他们的父母就不敢回来了,万一沾染陌生气味,这些小可怜很可能就会被吃掉。”

    李莲花瞧着她全神贯注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依旧是小孩心性,哪怕受到再多不公平,始终愿意守着自己的善良单纯,初心不改。

    他伸手,代替抚摸幼崽的容貌摸了摸阿狸的头。

    两只机灵的野兔在洞口徘徊,许久才撺进洞穴,顺便将毛絮窝中的小兔子拖回家。

    阿狸起身,“走……”刚说半个字就愣住,却见李莲花复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肩头。

    “怎、怎么了?”阿狸狐疑地抬眼望着他。她看人向来直白,心中有疑问的时候更是一瞬不瞬,那双眼中盛了磁石,装了钩子,吸睛又勾魂。

    李莲花目光微微湿润,垂眸,复又望住她,声音是素日的柔和,仔细听却能发觉有些抖,“阿狸,你听话养好身体,我们……”

    金红色的霞光将他整张脸点亮,鲜活地期望在他眼底翻涌成浪,嗓音润过甘醇的陈酿,在阿狸耳边随晚风回响。

    “我们生个孩子吧。”

    阿狸呆呆地,傻傻地看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她似乎梦过一个模糊的场景,可爱的婴儿装,小小的婴儿床,各种各样的玩具堆满的婴儿房。

    剖开心底最深层的隐藏,原来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所祈求的一直一直都是安稳平淡的生活,和所爱相伴一生。

    可那时候的想象里,没有具体的对象,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脸。原来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所遇非良人,不敢期待注定落空的愿望。她从来清醒,清醒的沉沦。后知后觉的巨大不值幻化成对自己的气愤,她……对不起自己,又太晚遇到对的人。

    但是幸好……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对她来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男人,只用一句话就让她的梦全部有了具象化的体验。她甚至瞬间就能脑补出李莲花带孩子的样子,他对她那么好,也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阿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怀落泪,吧哒吧哒好不凄惨,可怜至极。

    李莲花吓坏,改口极快,“不愿意也没关系,你一个我都哄不过来。”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拥她入怀。

    阿狸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呜呜呜呜的,像是要把憋屈许久的委屈尽数哭干净,哭走所有相见恨晚的遗憾。

    李莲花……纳闷极了。

    不至于,阿狸看起来并不讨厌小孩子,甚至能跟百川院那群皮猴子玩到一起去。可这是什么反应?他解读不出来。

    难道是他太过心急,阿狸太小还没准备好?

    他耐心地拍着她的背,轻抚,温声,“阿狸?阿狸?你怎么了?”

    可怜小狗抽搭搭,重生后变得异常敏感和柔软,曾经以为是因为生死一遭,她仿

    佛变了一个人。可现在她终于想明白,是因为有人偏爱,心有所依,才会卸下坚硬的盔甲,信任并依赖。

    这一场痛哭后,她好像终于可以和过去那个叫哈莉的笨蛋告别,尽管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往早已翻篇。

    她自李莲花胸前抬头,眼睛红红,在李莲花担忧的目光中破涕为笑,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尽管不知道触动了她什么开关,但李莲花还算了解她,这样又哭又笑多半是想起了什么百感交集,不着急追问,认真回答那个已经在心里想好无数次的答案,“若是像你都好,女儿就从小捧在手心里,给她所有的宠爱,不必受任何苦。”

    阿狸眨眨眼,听李莲花继续道,“我有时候会想,若是早一点,再早一点遇见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可是又庆幸你没有认识过去的我,不然或许也会受伤且错过。”

    所以不必感到遗憾,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红润嘴唇上弯,阿狸的笑比春风还暖。

    “我们回去吧。”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觉得闷了?”

    阿狸摇头,直白小狗打直球,“早点回去生女儿。”

    李莲花:……

    见阿狸拉着她兴冲冲就要往回走,李莲花头疼,“那个,不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阿狸不解。

    “比如……你的嫁妆。”

    “我什么时候……?”阿狸下意识开口,说到一半又顿住,目光从困顿到渐渐清明,张着嘴巴恍然大悟,“小白!它在哪?你把它也带来了?”阿狸很吃惊。

    李莲花一脸理所当然,“嗯,你留给我的念想这么特别,哪能随便丢下。”

    阿狸心虚地蹭蹭鼻子,忽然又觉得不对,“你……你早就知道了?”她在冬末的那一点小心思,他竟然知道。

    李莲花揉揉她的头发,“从某人硬要我穿那件红衣我就知道了。”

    “啊……”她捂住脸背过身,“那你,那你……”

    他绕到她身前,摘下她的双手,笑的很温柔,“你在心里嫁我,不知我有多欢喜。阿狸,其实那一日我很紧张,也很快乐。只是后来变成了不敢回想。”

    愧疚快将她压垮,若能弥补她愿意给他下跪认错,只是倘若她决心赴死的那日重来,再诚恳的认错也敌不过一个下次还敢。

    揽过她的肩头,并肩站在夕阳中,李莲花看着她无法形容的表情,长叹一声开口,“不必回头,赔我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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