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的双手扒在李莲花胳膊上,两只眼睛好奇地看过去,那女人鲜红的指甲轻抚那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声音像是从胡琴的弦缝中不经意倾泻出来,“你们中原的男人都长得这么漂亮么?”说完,目光还不忘雨露均沾,一一扫过其他三人脸上。

    三人似被那目光烫到,纷纷错过目光别开脸,方多病头一回觉着自己被人盖了玉树临风的风头,是一件这么值得庆幸的事。

    但见那陆识纹丝不动,面上的表情稳如泰山,全然不在乎的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像。

    女人目光游移,不但看着大胆,手上的动作也是越发得寸进尺,从手臂到胸肌,那鲜红的指甲仿佛书院考试的朱批,以停留的时间长短鉴别身材部位的等第。

    没人出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那朱红指甲钻入水面之下,阿狸瞪大眼睛,却还没待细看,面前一只纹路清晰的掌心遮住她的视线,不满抬头,对上李莲花似笑非笑一双眼,长眉微扬,又眯了眯眼。

    阿狸微微往后坐直,方才看的太过专注前倾半起,但见李莲花警告的目光,乖觉坐回去,耳朵却竖起。

    眼睁睁瞧着那俊美无铸的男人被人轻薄,方多病能够保持最大的礼貌就是不惊呼。倘若这女人的目标换成在场任何一个其他人,哪怕是傅衡阳,他出于道义也会救上一救。可是这个陆识身负绝世武功,先是认了那渣爹,后又单枪匹马来浴所享受,看上去此刻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多愁公子总不能去坏人好事。

    方多病正想着,却见男人胳膊动了动,似乎在水面下捉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丝毫不在意,手心伸出水面,拇指一一揉过其他几根指腹,朱唇轻启,“我去过你们中原的楚馆,里面的俊俏小倌多瘦弱如鸡肋,从未见过你这般脸蛋和身材一样好的极品。”

    阿狸闻言眼珠滴溜溜,似乎在认真遐想,她还从没去过这个世界的烟花场所,纵使李相夷留下多少夸张的传说,可她作为狐狸精跟着李莲花东奔西走那几年,他从来不好这个。

    风尘夜月下的姑娘她见过不少,可那出现在话本子里的小倌……

    正想的出神,额头重重一疼,阿狸下意识“嘶——”了一声,抬头,李莲花面无表情地瞪她一眼。

    阿狸很是冤枉,她不过是好奇,并没有脑补什么限制画面,这个小气鬼……

    这微弱的声响却适时打断了女人的调戏,她温声转身,终于看到了背对着她的李莲花,“咦”了一声。

    李莲花叹一口气,朝阿狸摇摇头。

    阿狸揉着被他弹疼的额头,看到女人转过头,李莲花分明将她遮得很好,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着女人的目光如芒刺在自己身上。

    她看到女人站起身,湿透觉得浴衣紧贴着肌肤,流畅的身材凹凸有致,清晰展现在众人眼前。

    李莲花皱眉,看一眼水中的阿狸,就不该让她出来。

    不过没等女人往这边过来,大门再次打开,呼啦涌入许多人,重兵铠甲分列两排,女人转身,嫌弃地冷下脸。

    经历过同长生门刀枪血拼的几人只一眼便瞧出,眼前的人和阿金带领的队伍不同,这支队伍训练有素,举止间的肃杀感是经历过战场浴血的气质。

    自两队中间走来一人,盔甲厚重,脚步有力,厚厚的骑靴重重踏上大理石地砖,带着高位者的睥睨姿态来到池边,抬手,身后有人立即上前,快速为她脱去盔甲与帽靴,露出一张十分违和的面容。

    年轻的女人不过双十年华,若按照北域女子的发育速度来看,兴许更年轻一些。

    她身形修长,比那站在水中的妖娆女子健壮一些,五官虽然带着独特的深邃韵味,不过兴许是在军中磨砺的关系,满脸肃杀英气赶走容貌上的媚态。

    这一身杀伐决断的蛮族将军竟是个女人!

    “你身为我父兄的两任阏氏,这般公然做派,可还将我王室颜面放在眼里。”女人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冷硬如寒山终年积雪,没有任何温度。

    方多病脑中徘徊着“两任阏氏”几个字,一时竟不知北域王室的颜面有怎样的评判标准。

    女人嘴角抹一个笑,目光打量着这位女将军,讥讽道,“阿荙,你还是这么粗野莽撞,贵客可不比咱们城中那些无知猛兽,这模样怕是要吓坏人家。”说罢,又暧昧无辜道,“不过我就是再缺男人,也不会动你碗里的羹。”

    “哼,就算你想也没用。”那女将军也不废话,利落下水,空旷的目光盛不下任何人,直接去往一个方向。

    李莲花和方多病齐齐挑眉,从刚才这英气少女退下所有外衣开始,傅衡阳的表情便不大自在。

    被叫做阿荙的女子来到傅衡阳面前,目光如利剑,直白相逼。

    傅衡阳靠坐水中,双手在水面揖起端着最后的礼仪,“见过公主。”

    少女眯了眯眼,声音稍稍融化些许,“你们中原男人满腹算计,只会拐弯抹角。”说罢,在众人惊心骇然的目光中,直接吻上他的唇。

    方多病捂住嘴,顺便捂住险些脱口而出的“卧槽”。

    先前还备受瞩目的绝美刀客这会好整以暇地瞧着傅衡阳那屈辱的模样,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却透露一丝不屑隐藏的讥讽。

    秦巍虽说游历甚广,对于北域或西域民风开放并不陌生,可这事发生在傅衡阳身上却觉着说不出的怪异来。可是傅衡阳心思太深算计太远,他不确定这又是什么时候埋下的伏笔。

    傅衡阳分明和这个少女时认识的,眼下他虽然也有些措手不及,可毕竟在人家地盘上,他不好太强硬的推开,可是又不愿意就这么顺从回应,一时尴尬被动,瞧在众人眼中宛如被强迫的良家妇女,不知所措,反抗不得。

    阿狸瞪着个眼珠子看那女将军豪放不羁地强吻傅衡阳,她下意识看向李莲花,目光落在他红润晶莹的唇上,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李莲花:……他不用撬开她的脑子看就知道她在脑补什么东西。

    “啧啧啧……真是大煞风景。”那先前的妖娆女子嗤之以鼻,边说边踩着池中台阶上岸,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罢了,让这野蛮女人怪扫了兴,先走了。”

    她说先走便真的是“先走”,甚至没人看清她的步法,几步便来到牛奶池边。李莲花自认已经足够专注防备,可是他提手只来得及挡了半段,阿狸忽觉胸脯凉凉嗖嗖,仿佛被重重一捏,瞬间让人揩了油。

    阿狸呆住了,傻傻看向李莲花。

    这是什么绝世高手的速度?李莲花面色惊骇,再一回神,眼前只抓得住一个陌生背影,耳边留下女人痴嗔妖娆的笑声。

    “今日这热闹不同寻常。”就在所有人被这连贯的震惊丢了魂还没回过神,门口又有人来。

    一身浅色浴袍的男人在一众北域男子的衬托下显出几分儒雅,身后换了浴袍的阿金将军一反常态,脸上看不到半分倨傲,反而毕恭毕敬跟在男人身侧,对待男人的态度甚至有几分畏惧。

    “难得有外客入城,荙公主只顾自己确有失礼。”

    那英气少女放开傅衡阳,斜斜看了男人一眼。天性观察敏锐的方多病瞧出,这荙公主眼高于顶,当所有人都是空气,但偏偏对这个男人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来人。”阿金得男人一眼吩咐,拍了拍手,一时间涌入二十几位北域舞姬,酒宴托盘端到每个人眼前,在不远处的高台上歌舞升平。

    “傅军师,一年未见别来无恙啊。”男人下水,目光看似不经意地瞥一眼不远处的李莲花,目光才落在傅衡阳身上。

    方多病虽然知晓傅衡阳与北域早有联系,却没想到居然那么早。

    “大巫祝一切安好。”傅衡阳压下前面插曲早就的尴尬,又恢复冷静理智,朝男人拱手。

    “各位朋友前来不易,理应自在放松,北域没有中原的规矩,各位自便即可,沐浴焚香后,浴所有专门的房间可供休息,如有需要也可随时招呼身边侍从。”

    男人选了个刁钻位置,离李莲花很近,转头便能对话,只听他道,“这位便是中原武林人人拜服的李先生?”

    李莲花从那妖娆女人的诡异功夫中回过神,无奈垂眸无声轻笑,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他起身,朝男人方向躬身行礼,“不敢当,久闻北域墨弧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会。”

    方多病心中冷哼,李莲花这个老狐狸才应该被称为万人册,或者百晓生,耳朵比驴长,记性又堪比刻碑。无论江湖还是庙堂,大熙还是周边部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

    这人最擅长用一丁点道听途说的传闻消息做展开联想,每每还都能猜对,才时常给不熟悉的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果见那男人脸色微变,从匆匆一眼到仔细打量,而后抬手招了招,“李门主带着亲眷或许不便,不若让人护送这位……去后面休息,李门主也能凑近说话。”

    那阿金将军立时站起来,“我等守卫王帐安全,自不会让人惊扰贵客。”

    阿狸眼皮往上一翻,那粗犷男人几乎把垂涎写在脸上,他身上这股子狂妄显然压根没将李莲花放在眼里。

    “李某离开江湖多年,如今也只是一介闲人,并无大志。只因朋友之邀,带所爱之人领略不同风土,有缘聚至此罢了。何况阿狸娇惯,吃住用度习惯了我照顾,无法假借他人之手。”

    阿狸抬眼,她哪里娇惯?虽然她确实离不开他。

    男人目光落在他手边的少师上,沉默片刻,笑道,“既如此,我便让人带你二人去清净的独立暖室焚香沐浴。”

    李莲花垂眸道谢,目光和方多病交错的瞬间,彼此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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