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里被同行之人瞩目,李莲花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转过身。

    不想解释,因为没必要。他不是因为那样绝美的皮相而喜欢阿狸,确切地说不仅是因为她的皮相。阿狸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只是一只小狗也是不可替代的珍贵。

    他们不懂,他们都不懂。

    “李莲花,你去哪?”方多病看一眼被人群围起叫价的波斯少女,跟上李莲花的脚步。

    “看看香料铺老板来了没有。”李莲花随口答道。

    “就,就这样么?”方多病指了指身后的少女。

    “你要把她买回去,方相与何堂主应该会打断你的腿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买了!”方多病气极,“我是说你不觉得这个波斯少女身上也很有文章嘛?白银镇的金丝雀笼存在多年,长生王夜莺或许也是从这里买来的。”

    “不错,很有这个可能。”

    “那你不查下去嘛?可能会找到阿狸的身世或者……”方多病一直觉得北域事了后李莲花不会和江湖纠缠太久,如今的武林早已不是他李相夷挥洒少年意气的地方,可是去哪?

    方多病有一个大胆的假设,他或许会去假小狗的故乡。要真是这样他们以后见面可就难了,至少得让他知道他们将来的落脚地。

    “没这个必要,阿狸的故乡不在波斯,她也不想回去。”李莲花说的笃定,方多病一愣,他果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还待再说什么,不远处那卖天竺货物的小哥朝他们招了招手。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话。

    小伙子将他们带到坊市最里面,那里有一栋二层小楼,是这坊市中唯一的高处。

    一楼空空如也,除了几个带刀壮汉没有见到什么人,而上了楼梯之后,宽敞的房间里,两排高大的弯刀猛士给人巨大无比的压迫感。

    房间正中有一张实木长椅,上面蒙着一张稀有的完整雪豹皮。兽皮之上横躺着一身姿曼妙的红色身影,红与金的天竺服饰醒目刺眼。那身影背对着她们,自她身前袅袅升起一缕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是你们中原的待客之语。”她虽说着你们中原,口中却是非常地道流利的中原话。

    方多病意识到这个女人应该是整个坊市的掌管着,至少是明面上的掌管者。

    “在下方……小宝,是来自江南的商贾,从前多做西域生意,头一遭开北域线路,只想求些新鲜玩意儿。”

    方多病说完,女人慢悠悠转过身,带着她手里那根精美的白玉烟袋。

    因为有了心理预设,方多病无法避免地打量着女人的五官,在心里迅速作出判断,这个女人身上也有不止一个族群的血统。

    李莲花则瞧着她眉心那红色印记有些出神,虽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想起了许久前阿狸后颈的红痣。

    女人看着他二人的目光流转,轻轻吐出几个烟圈,妖娆一笑,“你不是江南的商贾。”

    方多病心中一沉,当真有诈?

    “你是……高官贵戚。”女人袅娜步至二人面前,用烟袋挑起方多病的下巴,话锋一转,“但我不在乎,来往过路做的是生意,走的是生财道。”

    方多病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见女人又将眼袋移到李莲花的下巴上,酥声道,“北域的生意我做得,中原的生意我做得,穹雾山的生意我一样做得。”

    “姑娘说的极是。”方多病附和道。

    女人撤回手中的烟袋,回到兽皮上,翘起二郎腿,金灿灿的足链从光洁的指尖延伸至脚踝,小腿,直至隐没在大腿裙摆间。

    她笑着,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没有,那是一双充满贪婪与渴血的深邃眼眸,纵使美丽却无法掩饰其自然流露的杀伐之气。

    “这一两年我见惯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中原人,买货便买货,非要给自己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位方公子,你要我这味香料,是因家中高堂难忍病痛折磨,还是让发妻免丧子之苦啊?”

    方多病犹豫片刻道,“在商言商,为何我就不能只为生意,为自己?”

    女人眯了眯眼,笑的更加妩媚,“若是这样,公子的生意我可能做不了了。”

    “这是为何?”

    “若是为一宅之私尚可,但中原的生意早就由江南制造司总独揽,公子既是江南富商,又怎会不知道。除非……你根本就不是。”

    女子话音落,两排猛士齐刷刷亮出寒光铮铮的弯刀。

    李莲花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们正是因为知道,才来走这一遭。”

    “哦?”女人似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承认,有些惊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除非天家独揽,否则权贵之间总会眼红,也总会有人想要分一杯羹。”

    方多病听着心惊,李莲花胆子太大,竟敢自称代表天家。

    女人垂眸思索片刻,再度看向李莲花时变了脸色,“我凭什么信你们?”

    “姑娘在此处做生意,通达列国自是有一派生存之道,不过今时今日北域王室覆灭,中原驻军镇守北域,朝熙城本就是为了朝拜大熙而设的名字,为的就是给往来客商有个落脚之处,行贸易方便,至于谁来管辖并不重要,所以才会多年疏忽。”

    方多病听明白了,李莲花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别人的地盘威胁人家,北域王室不听话就换一个王来管理北域,至于小小的朝熙城若肯安分就能保持三不管的状态,否则下场就会和和阿支家一样。这么走钢丝的法子,李莲花铁定是出发前就想好了的。

    方多病侧目,只见他腰肢笔挺如松,举手投足间尽是高位者的贵气之资,十几年前的李相夷便是这样站在江湖巅峰受众人顶礼膜拜。

    那丰神俊朗的脸上端着胸有成竹的从容,带着温和笑意道,“姑娘不放先看看我们的诚意再做决定。”

    女人眯了眯眼,“楼下那几个也是你们的人?”

    方多病从窗口往下看,只见云蕴和阿舍里脚边放置着一个木箱,点头承认,“不错。”

    女人太了抬手,立即有一弯刀猛士下楼将人带了上来。

    令方多病大跌眼镜的是,云蕴那魁梧的身姿竟然在这些猛士的衬托下竟然有些小鸟依人。

    两人连同箱子被一并带到女人面前,箱子打开,明晃晃的金子差点晃瞎了大家的眼。

    女人拿起一方金砖摩挲,微微一愣将其翻转过来,看到背面的刻字脸色大变,她看看金子再看看李莲花,最后将金砖放了回去。

    “怎么?可还是不信?”李莲花沉了沉眉头。

    女人神情严肃道,“信与不信倒不要紧,只是官家的钱我不能收。”

    “熔炼重铸并不难。”李莲花假装听不懂。

    “我做的是八方生意,便不能断人财路,天家若要介入,以我城中这点交易数量势必会被独揽,天家得罪不起,那皇城中的权贵们有哪一个是我得罪的起的?”

    “姑娘多虑了,这些不过是投石问路的礼金而已。”

    方多病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今日付的礼金未免过于价高。

    “这是何意?”

    “朝熙城的货对我们来说不过凤毛麟角,倘若姑娘能将源头介绍,这朝熙城的生意该做还是做得的。”李莲花一脸坦然,似乎在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深邃眼眸蕴满怒意,“原来你们是来断我财路的。”

    说到投石问路的时候方多病就明白李莲花想干嘛,他很想拉住李莲花,要查忘忧花也不能这么直白,但为时已晚,那些明晃晃的弯刀已经悬在他们身侧。

    “就算是天家生意也不好明目张胆,所以届时还需朝熙城中转,姑娘每次可取一成行脚费,无设上限。”

    方多病险些忘记李相夷有多会花钱,四顾门资产遍天下,这些对他来说自然简单。若他们能谈到忘忧膏产出的源头,没有中间商层层溢价,光是从北域运回到关内然后分到各地的剥皮利润就足够可观。

    最关键的是有上面保驾护航,生意基本不会有任何阻挠,不设上限供应,等于每日上不封顶平躺着赚钱。

    这只赚不亏的买卖没有人能拒绝。

    女人“啪”地一声盖上箱子,朝着李莲花莞尔一笑,对身边人道,“今晚在东旭馆设宴,给贵客接风洗尘。”

    这厢李莲花他们打入内部初见成效,寒山镇的阿狸却已经快撑不住了。

    李莲花走了五天,阿狸总算体会到话本中说的“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前三天苏小慵来陪她倒还不觉得,可是第四天小慵没有来,第五日也是。阿狸很是担心,但想到这几日天气不好,山路难走,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

    她蹲在洞口往外望,几乎快变成望夫石,正胡思乱想着,连话本都看不进去。忽然风起,山腰上依稀可见一个移动的人影,但那身形和轻功却不是苏小慵。

    等到一袭白衣的人落在自己面前,阿狸略显吃惊,“御书白?你怎么来了?”

    “或许你不会相信,是李莲花让我来的。”男人将一个包袱放到她面前的石桌上,打开。

    里面有很多阿狸没见过的小玩意儿,稀奇古怪的可好玩了。

    “他怕你一个人在山上无聊,拜托我做一些有点难度能消磨时间但又不会太难的玩具带给你。”

    阿狸瞧着眼前这些没有生命的小东西,心里很是感动。李莲花对她总是想的更多更周全,而且他不会因为御书白曾经对她表白过便小肚鸡肠。

    他全然信任她。

    阿狸把眼泪憋回去,她才不要在李莲花以外的人面前哭。

    “傅军师那边的消息,他们已经进入胡兹的交易所朝熙城,一切顺利。”御书白给她找了个上弦的小鸟,松开可以绕着她边飞边叫。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委实没什么生机。

    阿狸安心不少,这种机密向来是傅衡阳自己接收,绝对不会外露,如今特地让御书白带来告诉她,恐怕也是李莲花的嘱托,好让她不要太担心。

    这样想着,她的思念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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