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荔城中学。
＊
放学铃起，响彻天空。
＊
被迫留下与选择离开的学生，心境截然不同。
女生的目光聚集在离开的背影上，直至彻底消失，才会忧心忡忡地看向天空。
天色发生变化，时间正在流逝。
远处的天空像一片色彩不均的海洋。
“夏夜爱迟到。”
人有了喘息的余地。只因白昼变长了，能支配的时间变多了。
“像你呢。”
男生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
女生转过身。对于这位偷听她自言自语的来客，无话可说。
＊
凌彦月背对灯光，若有所思。
栗嘉光顾着看眼前的他。
＊
教室里。
着急到跺脚的夏梦容正在大声嚷嚷：“我亲爱的朋友啊，你能进来抄书吗？”
栗嘉认清现实，哭丧着脸：“你先过去呗。要记得举起咱们的横幅。”
夏梦容摆脸色，双手叉腰。
这时，凌彦月轻轻来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声音虽不大，却在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几位同学冲出来。
一人一句。
“班长，你说真的？”
“可以回家了？”
“刘老师那边，怎么说？”
所谓的关心，出自于担心。
凌彦月目光幽幽：“就说我让你们走的。”他被包裹在内，以身为剑，笔直向前，突破重围。他走进班，催促似的向大家说起，“快回家。”他的每一句话从来是语气不急不缓，音量不高不低。
栗嘉让夏梦容敲了敲脑壳，才从对凌彦月的疑心病里走出来。即便听他说到这种程度，还是打算再恶心他一下。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等我们走了，你好跟刘老师打小报告！”
闻声，其余人怔了。
凌彦月面无表情，清理好书包，站起身。他白皙的手指穿进钥匙扣里，来回摇晃。钥匙串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不走？”他站在门口，一副等着锁门的架势。
夏梦容高歌一样的音调划破夜空：“走，哪能不走！”用劲拉扯栗嘉，将她拖出教室。
凌彦月走在前面，步伐果断，去意明确。
栗嘉在后追赶，不依不饶地问：“班长，去哪？”
凌彦月：“……”
栗嘉喋喋不休，听得后面的夏梦容和齐晖的脑袋大了一圈。
直到走出教学楼，才见不远处站了位短发女生。对方见凌彦月出现了，更是喜笑颜开，挥手打招呼：“嘿！这呢！”
凌彦月带着短发女生往旁边的小径过去。
此时，夏梦容的八卦心按奈不住。她松开栗嘉的胳膊，小声叽叽：“又换妹子了。”
栗嘉没点好脸色：“狗屁玩意！”
原来着急要走的人是凌彦月。
＊
帆布袋有点重，压得胳膊痛。
栗嘉满肚子怨言，以与夏梦容争先竞走为发泄点。直往校门外去。
＊
荔城中学，所处的地段有些偏。简单来说，就是坐落在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这里远离人烟，还好有空气质量不错的优点。
周边新建了一条道路，能够通向外面的商业区。地铁站也是才开通的。时间是慢慢挥动的魔法棒，带来了奇迹与希望。
学校周边除了小吃街，再往后点，还可以看到大片荒废的菜地。
听学姐们说：天亮时分有鸡鸣，夜半无人鬼来逛。
言下之意就是：放学后，赶紧跑!
菜地往坡上走，就是荔山，高没多高，平地里的小山丘，矮矮胖胖的。此山面积大，野生植物胡乱长，毒虫蚊子多，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传闻。
传闻都还挺有意思的。
想起这档子事，栗嘉推了推夏梦容。
“去年上山，你是不是在那里撞邪了，回来就高烧三天。”
夏梦容记忆犹新，看了眼前方的司机，侧过脸对她说笑：“是啊，邪门的事不止这件。我连倒霉了半个月。”
怕学生在山上抽烟闹事，早就严令禁止入内。从学校的入口进去，最多只能走到老树洞那儿。往后的路，全让铁丝网拦起来。再想进去，只得从菜地穿进去，但那脏啊，几乎没有学生会绕一大圈就为了去后山那破地方。山上哪有稀奇玩意，要是倒霉点，还能遇上蛇。久而久之，只剩少数的美术生会过去，为了选取自然素材。
两人聊着，全是围绕后山进行的。
“老实说，我刚入学就听人说后山闹鬼。”
“诶，你那时刚入学，能听谁说？”
“那个长了一脸倒霉像的老师啊，后来高二就没教我们的那个。他说，后山有漂亮的花，但是不要随便上山，危险。”
“老师好八卦。”
“后来，又莫名其妙地传起那桩女学生失踪的事。”
“为什么谣言总是跟女生有关！”
“男生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比较低。”
“那女生一直没找到吗？”
“对，因为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她怕被抓住，就往后山去了。”
“如果吵架就要离家出走，那我一年下来得出走个七八十次了。”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说不定，遇上特殊的事，一时想不……诶，你想过离家出走？”
栗嘉盯着夏梦容，点点头：“有一次，我差点成功了。但是，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外面逛了一圈，就回家了。”
“哈哈——”
“我心想，雨下这么大，就算发生什么事，肯定也不会有谁知道的。而且，雨下大了后，真的很冷。”
“你现在还会有这种念头吗？”
“之后，再没有过。”
“怎么想的？”
“在家里哭哭闹闹，总还能尝到甜头，有人哄。出去了，谁还认识我。我就算在雨里哭成鬼，别人只会躲得远远的。”
“没错。要是我，我也躲。”
“滚吧你，没人性！”栗嘉躺靠在座椅上，“那天，有个人准备给我送伞……”
“怪叔叔？看上你这个哭成泪人的女高中生，一定是觉得你像好哄走的弱质女流！”
“是同龄人。”
“你记很久了。”
“嗯。”
司机透过镜子朝她们看了眼。
忽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话题像一阵自来自去的风，说散就散。后来，她们的视线便落到手机上。
＊
栗嘉刷着朋友圈，心不在焉。不得不承认，凌彦月确实影响到她的心情。
祈祷已久的这一天，做足准备的这一天，顷刻间变成了——有点无聊的一天。
＊
抵达目的地。
两人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赶上。
还好。幸好。
＊
一如预料，全是人。
数不清的人，堵在前方。
她们站在其中，只觉得有点乱。心乱，脚步跟着乱。挤来挤去，站都站不稳。
“喂，提起精神！别待会人没见到，自个先倒了。特丢人！”
“不会被看见咳、咳……”
栗嘉不小心让口水呛到，咳得脸皮子发红。一转身，竟有人举起手机拍摄。她吓傻了，连忙撤回身。
＊
终于。
KIKN出场了。
能感到地面在震。
群众黑压压一片，挤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横栏前，原本空出一条干净的路，现已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的状态，像从“休业”变更为“营业”。
哪哪是人。人山人海。人挤人。
＊
喊着名字的声音。
向人对准的镜头。
穿过栏杆，往前摇晃的手臂。
以及，踩踏在地面之上的脚步。
通通是本能反应。
心跳成了发条，驱使行动产生。
＊
很靠近，却触及不到，像隔在玻璃之外。
这种关系，如同天上的星星与海上的灯，属于两个彼端，同时亮在夜晚，亮在水面，亮在一段暧昧的距离里。
＊
KIKN来了。
KIKN走了。
＊
其实是被挤得没办法了，只得往前涌。
缩成一团的栗嘉甚至忘记该把包里的相机拿出来。不远处的那些背影仿佛在对她说：你好，我们已经遇见过了。
下电梯的途中，她们跟着大部队。
四周全是女生的尖叫声，还有没完没了、燥得耳朵痛的手机拍照声。
活在镜头之下，是幸运，也是悲哀。成员们化着精致的妆，看上去唇红齿白的，尤为精神。听见粉丝们的呼喊，他们频频挥手，笑得亲切。
这是她第一次见偶像，没出息到全程只顾着围观。预先设想的事，愣是一件没做。这时，高举手机拍照，身子跟着电梯往下，半天没拍张清晰的照片就算了，还把手机摔了下去。
“啊……”
栗嘉的心好痛。
不远处，KIKN队长金哲看见有个手机掉下来了，吓一跳，再然后就蹲身捡起来，快速地向上看过来。
金哲冲着人群之中唯一哭丧着脸的栗嘉笑了。他高举手机，对她挥了挥手。
栗嘉发觉偶像正看着自己，有种做梦一般不真实的感觉。
“抱歉……”
这话是对金哲说的。可是，两人离得如此远，声音或肢体动作被人影遮挡一半，想要传递出去的意思也只留有一半。
就这样，手机慢慢地回来了。到她手上的手机，经过许多人的手，屏幕上全是指纹。她打算放进包里。
站在她旁边的陌生女性咋咋呼呼地说：“现在你这手机可值钱了。我要是你，就换个新的，当这个是标本，挂在屋里。”
栗嘉心里发凉。恍惚间，耳边响起了谢语诺的声音。
“追星使人降智。”
目送KIKN离开，仍有粉丝追车。
栗嘉站在机场外面的空地上，吹着凉风。
“先站一下。”
夏梦容的手机没电了，正插着充电宝。她满脸兴奋，没注意她说的话。
栗嘉笑了。
“到家后，记得跟我说声。虽然你长得姿色平平，但是一脸倒霉像。现在抢劫的人特别多，你要小心。”夏梦容习惯性地提醒她注意安全。她挺感动的。
＊
到家了。
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夏梦容发消息。再打算去洗澡。
不知怎的，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转而去给小新发了一条消息。
小新秒回。
小新：在的。姐姐，方便来拯救我吗？
栗嘉：你哥哥在家？
小新：最近，他回得比较晚。不知道野哪去了。可能肚子饿了，就会回吧。
小新：姐姐，我很饿，每天都吃不饱，还要挨打，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还受伤了呢。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栗嘉刚准备回“再等等”。只见，小新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拍的是——
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高中的学习资料与试卷。其中，一本生物书摊开放着，那两页正好写满笔记。
意识到某种可能。
栗嘉：拍清楚点！
仗着凌彦月尚未回家，小新的胆子大了些。对着书本上的字，重新拍了一张。可惜像素不行，还是只能看清轮廓。
栗嘉：你哥哥还会画画？这是画的粉色的毛线球？
小新：我研究下。
过了会。
小新激动地回话。
小新：有点像最近新上映的电影里的那个玩偶。哥哥喜欢这些圆乎乎的小东西。
栗嘉皱起眉，心想：今天有生物课啊。凌彦月居然不带课本。
小新：姐姐，我听见有人敲门……
随后，小新消失了。
这是除胎记外，小新提供的另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也让栗嘉有了新计划。
荔城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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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起，响彻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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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留下与选择离开的学生，心境截然不同。
女生的目光聚集在离开的背影上，直至彻底消失，才会忧心忡忡地看向天空。
天色发生变化，时间正在流逝。
远处的天空像一片色彩不均的海洋。
“夏夜爱迟到。”
人有了喘息的余地。只因白昼变长了，能支配的时间变多了。
“像你呢。”
男生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
女生转过身。对于这位偷听她自言自语的来客，无话可说。
＊
凌彦月背对灯光，若有所思。
栗嘉光顾着看眼前的他。
＊
教室里。
着急到跺脚的夏梦容正在大声嚷嚷：“我亲爱的朋友啊，你能进来抄书吗？”
栗嘉认清现实，哭丧着脸：“你先过去呗。要记得举起咱们的横幅。”
夏梦容摆脸色，双手叉腰。
这时，凌彦月轻轻来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声音虽不大，却在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几位同学冲出来。
一人一句。
“班长，你说真的？”
“可以回家了？”
“刘老师那边，怎么说？”
所谓的关心，出自于担心。
凌彦月目光幽幽：“就说我让你们走的。”他被包裹在内，以身为剑，笔直向前，突破重围。他走进班，催促似的向大家说起，“快回家。”他的每一句话从来是语气不急不缓，音量不高不低。
栗嘉让夏梦容敲了敲脑壳，才从对凌彦月的疑心病里走出来。即便听他说到这种程度，还是打算再恶心他一下。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等我们走了，你好跟刘老师打小报告！”
闻声，其余人怔了。
凌彦月面无表情，清理好书包，站起身。他白皙的手指穿进钥匙扣里，来回摇晃。钥匙串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不走？”他站在门口，一副等着锁门的架势。
夏梦容高歌一样的音调划破夜空：“走，哪能不走！”用劲拉扯栗嘉，将她拖出教室。
凌彦月走在前面，步伐果断，去意明确。
栗嘉在后追赶，不依不饶地问：“班长，去哪？”
凌彦月：“……”
栗嘉喋喋不休，听得后面的夏梦容和齐晖的脑袋大了一圈。
直到走出教学楼，才见不远处站了位短发女生。对方见凌彦月出现了，更是喜笑颜开，挥手打招呼：“嘿！这呢！”
凌彦月带着短发女生往旁边的小径过去。
此时，夏梦容的八卦心按奈不住。她松开栗嘉的胳膊，小声叽叽：“又换妹子了。”
栗嘉没点好脸色：“狗屁玩意！”
原来着急要走的人是凌彦月。
＊
帆布袋有点重，压得胳膊痛。
栗嘉满肚子怨言，以与夏梦容争先竞走为发泄点。直往校门外去。
＊
荔城中学，所处的地段有些偏。简单来说，就是坐落在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这里远离人烟，还好有空气质量不错的优点。
周边新建了一条道路，能够通向外面的商业区。地铁站也是才开通的。时间是慢慢挥动的魔法棒，带来了奇迹与希望。
学校周边除了小吃街，再往后点，还可以看到大片荒废的菜地。
听学姐们说：天亮时分有鸡鸣，夜半无人鬼来逛。
言下之意就是：放学后，赶紧跑!
菜地往坡上走，就是荔山，高没多高，平地里的小山丘，矮矮胖胖的。此山面积大，野生植物胡乱长，毒虫蚊子多，当然最多的还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传闻。
传闻都还挺有意思的。
想起这档子事，栗嘉推了推夏梦容。
“去年上山，你是不是在那里撞邪了，回来就高烧三天。”
夏梦容记忆犹新，看了眼前方的司机，侧过脸对她说笑：“是啊，邪门的事不止这件。我连倒霉了半个月。”
怕学生在山上抽烟闹事，早就严令禁止入内。从学校的入口进去，最多只能走到老树洞那儿。往后的路，全让铁丝网拦起来。再想进去，只得从菜地穿进去，但那脏啊，几乎没有学生会绕一大圈就为了去后山那破地方。山上哪有稀奇玩意，要是倒霉点，还能遇上蛇。久而久之，只剩少数的美术生会过去，为了选取自然素材。
两人聊着，全是围绕后山进行的。
“老实说，我刚入学就听人说后山闹鬼。”
“诶，你那时刚入学，能听谁说？”
“那个长了一脸倒霉像的老师啊，后来高二就没教我们的那个。他说，后山有漂亮的花，但是不要随便上山，危险。”
“老师好八卦。”
“后来，又莫名其妙地传起那桩女学生失踪的事。”
“为什么谣言总是跟女生有关！”
“男生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比较低。”
“那女生一直没找到吗？”
“对，因为和家人吵架，离家出走。她怕被抓住，就往后山去了。”
“如果吵架就要离家出走，那我一年下来得出走个七八十次了。”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说不定，遇上特殊的事，一时想不……诶，你想过离家出走？”
栗嘉盯着夏梦容，点点头：“有一次，我差点成功了。但是，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外面逛了一圈，就回家了。”
“哈哈——”
“我心想，雨下这么大，就算发生什么事，肯定也不会有谁知道的。而且，雨下大了后，真的很冷。”
“你现在还会有这种念头吗？”
“之后，再没有过。”
“怎么想的？”
“在家里哭哭闹闹，总还能尝到甜头，有人哄。出去了，谁还认识我。我就算在雨里哭成鬼，别人只会躲得远远的。”
“没错。要是我，我也躲。”
“滚吧你，没人性！”栗嘉躺靠在座椅上，“那天，有个人准备给我送伞……”
“怪叔叔？看上你这个哭成泪人的女高中生，一定是觉得你像好哄走的弱质女流！”
“是同龄人。”
“你记很久了。”
“嗯。”
司机透过镜子朝她们看了眼。
忽然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话题像一阵自来自去的风，说散就散。后来，她们的视线便落到手机上。
＊
栗嘉刷着朋友圈，心不在焉。不得不承认，凌彦月确实影响到她的心情。
祈祷已久的这一天，做足准备的这一天，顷刻间变成了——有点无聊的一天。
＊
抵达目的地。
两人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赶上。
还好。幸好。
＊
一如预料，全是人。
数不清的人，堵在前方。
她们站在其中，只觉得有点乱。心乱，脚步跟着乱。挤来挤去，站都站不稳。
“喂，提起精神！别待会人没见到，自个先倒了。特丢人！”
“不会被看见咳、咳……”
栗嘉不小心让口水呛到，咳得脸皮子发红。一转身，竟有人举起手机拍摄。她吓傻了，连忙撤回身。
＊
终于。
KIKN出场了。
能感到地面在震。
群众黑压压一片，挤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横栏前，原本空出一条干净的路，现已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的状态，像从“休业”变更为“营业”。
哪哪是人。人山人海。人挤人。
＊
喊着名字的声音。
向人对准的镜头。
穿过栏杆，往前摇晃的手臂。
以及，踩踏在地面之上的脚步。
通通是本能反应。
心跳成了发条，驱使行动产生。
＊
很靠近，却触及不到，像隔在玻璃之外。
这种关系，如同天上的星星与海上的灯，属于两个彼端，同时亮在夜晚，亮在水面，亮在一段暧昧的距离里。
＊
KIKN来了。
KIKN走了。
＊
其实是被挤得没办法了，只得往前涌。
缩成一团的栗嘉甚至忘记该把包里的相机拿出来。不远处的那些背影仿佛在对她说：你好，我们已经遇见过了。
下电梯的途中，她们跟着大部队。
四周全是女生的尖叫声，还有没完没了、燥得耳朵痛的手机拍照声。
活在镜头之下，是幸运，也是悲哀。成员们化着精致的妆，看上去唇红齿白的，尤为精神。听见粉丝们的呼喊，他们频频挥手，笑得亲切。
这是她第一次见偶像，没出息到全程只顾着围观。预先设想的事，愣是一件没做。这时，高举手机拍照，身子跟着电梯往下，半天没拍张清晰的照片就算了，还把手机摔了下去。
“啊……”
栗嘉的心好痛。
不远处，KIKN队长金哲看见有个手机掉下来了，吓一跳，再然后就蹲身捡起来，快速地向上看过来。
金哲冲着人群之中唯一哭丧着脸的栗嘉笑了。他高举手机，对她挥了挥手。
栗嘉发觉偶像正看着自己，有种做梦一般不真实的感觉。
“抱歉……”
这话是对金哲说的。可是，两人离得如此远，声音或肢体动作被人影遮挡一半，想要传递出去的意思也只留有一半。
就这样，手机慢慢地回来了。到她手上的手机，经过许多人的手，屏幕上全是指纹。她打算放进包里。
站在她旁边的陌生女性咋咋呼呼地说：“现在你这手机可值钱了。我要是你，就换个新的，当这个是标本，挂在屋里。”
栗嘉心里发凉。恍惚间，耳边响起了谢语诺的声音。
“追星使人降智。”
目送KIKN离开，仍有粉丝追车。
栗嘉站在机场外面的空地上，吹着凉风。
“先站一下。”
夏梦容的手机没电了，正插着充电宝。她满脸兴奋，没注意她说的话。
栗嘉笑了。
“到家后，记得跟我说声。虽然你长得姿色平平，但是一脸倒霉像。现在抢劫的人特别多，你要小心。”夏梦容习惯性地提醒她注意安全。她挺感动的。
＊
到家了。
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夏梦容发消息。再打算去洗澡。
不知怎的，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转而去给小新发了一条消息。
小新秒回。
小新：在的。姐姐，方便来拯救我吗？
栗嘉：你哥哥在家？
小新：最近，他回得比较晚。不知道野哪去了。可能肚子饿了，就会回吧。
小新：姐姐，我很饿，每天都吃不饱，还要挨打，这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还受伤了呢。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栗嘉刚准备回“再等等”。只见，小新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拍的是——
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高中的学习资料与试卷。其中，一本生物书摊开放着，那两页正好写满笔记。
意识到某种可能。
栗嘉：拍清楚点！
仗着凌彦月尚未回家，小新的胆子大了些。对着书本上的字，重新拍了一张。可惜像素不行，还是只能看清轮廓。
栗嘉：你哥哥还会画画？这是画的粉色的毛线球？
小新：我研究下。
过了会。
小新激动地回话。
小新：有点像最近新上映的电影里的那个玩偶。哥哥喜欢这些圆乎乎的小东西。
栗嘉皱起眉，心想：今天有生物课啊。凌彦月居然不带课本。
小新：姐姐，我听见有人敲门……
随后，小新消失了。
这是除胎记外，小新提供的另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证据。也让栗嘉有了新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