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彦月随身携带了那本《同窗》。
遇上喜欢的小说，他常会进行有仪式感的“拆解”。将小说的人物、背景、剧情进行整理。这样一来，他就会得到为何喜欢上这本小说的原因了。
这种感觉就像拿着手术刀，参与一场解剖手术。将血肉、骨架、头颅、眼珠都按照顺序排放好。
空气里还会弥留着香甜的味道。
欣赏着这样的“佳作”。灵魂快要飘出来了。
没错，这就是他的习惯。他会在这个过程中，了解自己内心的情绪。
*
他的嘴角弯起。
《同窗》的大纲出来了。
他甩了甩手腕，压在课桌上久了，有点发酸。
果不其然，这是一本非常完整的小说。有鼻有眼，十分漂亮。
他盯着手上的纸，脑海里灵光一现。
虽然这小说讲述的是虚构的故事，但是给他推荐这本书的人，显然亦有所指。或许，他还得再了解一些。
这本小说，很可能是一个暗号。
他看着第217页，上面有一句话用波浪线标记了。
“善良的人得不到自由。”
他念出声。
那个人是想告诉他这个？
在他思考之余，看比赛的同学陆续回到班上。他收起小说，将写满字的草稿纸撕碎。岂料，班里的人被撕纸的声音给吸引了。
“凌彦月，你在撕什么？”
他觉得奇怪，往常根本不会被问这样的问题。
“废纸。”
刚说话的男同学猛揉头发，发出叫声：“啊——要疯了！究竟是谁的秘密被发现了！好想知道！”
“与你无关。哪来那么多的好奇！”
“我追电视剧都要看剧透的，实在憋不住了！”
听到这里，他不懂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一向很少去问别人问题的他，在提问完毕后，总会乖巧地盯着对方，生怕被无视掉。
男同学朝他走来两步，无比惊讶地说：“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嗯。”他点头。
“你看这个。”
他接过男同学递来的纸团。
“这是一坨纸……”
“打开看看呀。”男同学觉得凌彦月的低智商表现有点可爱，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哦。”
揉成一坨的纸看着像憔悴的老人家，他稍微用点力，就怕会散架。最重要的，他还看到了纸上有乌漆嘛黑的脏东西，好似用沾了灰的手擦汗，再把脏了的汗擦到纸上了。他抬眼看了下兴致高昂的男同学，忍住了想立刻扔出去的冲动。
“背后，快翻过来。”男同学指挥他。
他这才看到重点了。
“这是……”一句话。
古怪在于，这句话中有两个重点，一是“别逼我”，二是“秘密”。
他用手摩擦打印出来的字迹，认真地问：“什么时候撒下来的？”
“一点十分左右。”
“确定是从天台撒下来的？”
“应该是的。当时站在篮球场的同学抬头看，教室的窗户都是关上的。如果是从教室来的，根本没时间关窗户。”
现在是夏天，高二的教室基本都开了空调，窗户一般是关上的。而其他年级，人都不在，教室的门是锁着的。
他慢慢地说：“今天是周六，学校只有我们高二的学生在……”
男同学赶忙抢话：“大神能分析出‘凶手’是谁吗？”
“只是撒纸罢了，还称不上是‘凶手’吧。”
“可是，篮球赛因此中断了。而且老师们都知道了，还很生气呢。”
“那也算不上。”
“怎么不算！卫生不得做吗？这完全是给我们找事做！就是凶手！”
他将纸重新揉成一坨，递过去。
“你接着分析啊。”
他摇头：“线索太少了。”实际上，他是嫌麻烦。这事与他无关。
*
栗嘉在旁偷听。她听凌彦月不分析了，松了一口气。
*
比赛的缘故，下午的课延迟到三点二十分。这算是好事。
本班被淘汰后，还能上楼吹空调。舒服极了。
刘老师去开会了，大概跟这起突发事件有关。
过了一会儿，王弈回来了。
然而，大家的注意力早就从篮球比赛转移到天台事件上。凡是围在一起密切闲聊的，基本都在聊这个。
*
夏梦容一来，齐晖就感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他像是多余的人。
“齐晖，我们换座位坐，怎么样？你应该也不想我端来小板凳坐你旁边看你写作业吧。”
齐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是真觉得，要是拒绝了，夏梦容铁定会坐他旁边的。再说了，对方毕竟是美女，偶尔与她视线撞在一起，心还会剧烈地跳动几下。
齐晖自认逃不过，拿好作业，往夏梦容的座位过去。
夏梦容看他离开了，脸上的假笑立刻消失了。直往栗嘉的身边挤。
“你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关吗？”
栗嘉头痛起来：“哪有那么巧。”
“看她的样子，我可说服不了自己，这全是误会。”
栗嘉靠墙，整个身子对着夏梦容。不仅看得清她，还看得清整间教室的情况，其中包括凌彦月。
“她能有什么秘密。”
夏梦容拍了拍课桌：“你别给我装蒜！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的动作十分浮夸。
栗嘉保持沉默。
“有人说，她爸爸是她害……的。”夏梦容的表情有点古怪。
栗嘉眯起眼：“喂，这种话别乱说。”
夏梦容继续说：“你看完那个帖子就知道了。我想问问你，她和她爸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差？”
栗嘉摇头：“她不该讨厌她爸爸的。”
“还是显而易见的关系差。”
栗嘉知道的多一点，碍于夏梦容本就不喜欢伍晴，决定保守秘密。
“你太八卦了。”
“你看看这班上的人，谁不八卦！”
夏梦容倒是有眼力，没再问了。她想起一件事，又问了一句：“对了，我刚就想问了，齐晖的脸怎么了？被人打了？”
“我没问。要不你问下。”
“那我就是找打。”
她们笑起来了。
栗嘉瞧见刘老师怒气冲冲地进班了，赶忙推她。她溜得比老鼠还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和齐晖换回来了。
这时候，要是还敢下座位乱跑，那真是找死行为。
*
“天台的事，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刘老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全班鸦雀无声。
“都不知道？”
刘老师冷哼一声：“平时看热闹比谁都跑得快。今个倒好，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行吧，那我就直说，要是你们知道是谁干的，早点说出来，省得浪费时间。还有奖励。”
“什么奖励？”
“刚不说话，现在听到奖励就来劲了？行啊你们，会下套了。”
这之后，没人敢搭话了。
刘老师接着说：“本来想给你们缓解考试压力，组织个比赛放松放松的，反而闹出这档事。不会是我们班的学生搞出来的吧！”
栗嘉连忙摇头。
刘老师：“这起事件极其恶劣，一旦被学校抓住了，严惩不但。学校是什么地方，学习的地方，不是使坏的地方！都听清楚了吗？”他大概明白，要是不加一句“都清楚了吗”，这话音落了，也就是一阵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刘老师的警告，让这件深受议论的事变成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再没谁敢在班上提及了。下课了，三两结伴，身边有人擦肩而过，看谁都带点谨慎。
*
见谢语诺还在慢悠悠地清书包，栗嘉实属无奈，不好意思催促，到走廊等待。
凌彦月路过的时候，很突然地停下来，跟她打了一个瘆得慌的招呼。
“栗嘉，晚上好。”
“……”栗嘉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啊？”
灯光下，凌彦月的表情难得生动了几分。他问：“你是KIKN的粉丝吗？”
这晚上，真是见鬼了！栗嘉惊恐万分地看着他。
＊
凌彦月会主动找她说话，没点事，绝不可能。
快听，他说的什么！
你是KIKN的粉丝吗？
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
栗嘉这次学聪明了。不管闲事。
天才是不可能会遇上麻烦事的。
万一真的遇上了——
天才的麻烦事是不可能由像她这样的人来解决的！
“说真的。我帮不了你。”栗嘉看着凌彦月的脸。
凌彦月沉默了。
栗嘉朝教室里大叫：“谢语诺，搞快点！要走了！”
刚好，谢语诺过来了。
栗嘉拖着谢语诺离开。
＊
走到操场上，谢语诺往后面的教学楼看。
“你干嘛呢？”谢语诺有气无力地问她。
闻声，栗嘉解释：“刚凌彦月找我帮忙，我拒绝了。”
“你问清楚了？”
“没问。”
＊
一路上，两人安静地走到车站，再然后各自上车回家。
＊
栗嘉逃离了学校，心情跌落谷底。
——真好啊。
如果是拥有凌彦月的人生，肯定不会有任何丧气的时刻吧。
即便这么多天过去了，一切却像是从未过去一般。她只要看到凌彦月了，就能回忆起来。
无力摆脱恐惧的我。
自私的我。
全是真实的我。
最真实的一面，被凌彦月看到了。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丑样子全被看到了。他却视若无睹，当无事发生。还是说，在他眼中，她本就是这样的。
遇上喜欢的小说，他常会进行有仪式感的“拆解”。将小说的人物、背景、剧情进行整理。这样一来，他就会得到为何喜欢上这本小说的原因了。
这种感觉就像拿着手术刀，参与一场解剖手术。将血肉、骨架、头颅、眼珠都按照顺序排放好。
空气里还会弥留着香甜的味道。
欣赏着这样的“佳作”。灵魂快要飘出来了。
没错，这就是他的习惯。他会在这个过程中，了解自己内心的情绪。
*
他的嘴角弯起。
《同窗》的大纲出来了。
他甩了甩手腕，压在课桌上久了，有点发酸。
果不其然，这是一本非常完整的小说。有鼻有眼，十分漂亮。
他盯着手上的纸，脑海里灵光一现。
虽然这小说讲述的是虚构的故事，但是给他推荐这本书的人，显然亦有所指。或许，他还得再了解一些。
这本小说，很可能是一个暗号。
他看着第217页，上面有一句话用波浪线标记了。
“善良的人得不到自由。”
他念出声。
那个人是想告诉他这个？
在他思考之余，看比赛的同学陆续回到班上。他收起小说，将写满字的草稿纸撕碎。岂料，班里的人被撕纸的声音给吸引了。
“凌彦月，你在撕什么？”
他觉得奇怪，往常根本不会被问这样的问题。
“废纸。”
刚说话的男同学猛揉头发，发出叫声：“啊——要疯了！究竟是谁的秘密被发现了！好想知道！”
“与你无关。哪来那么多的好奇！”
“我追电视剧都要看剧透的，实在憋不住了！”
听到这里，他不懂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一向很少去问别人问题的他，在提问完毕后，总会乖巧地盯着对方，生怕被无视掉。
男同学朝他走来两步，无比惊讶地说：“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嗯。”他点头。
“你看这个。”
他接过男同学递来的纸团。
“这是一坨纸……”
“打开看看呀。”男同学觉得凌彦月的低智商表现有点可爱，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哦。”
揉成一坨的纸看着像憔悴的老人家，他稍微用点力，就怕会散架。最重要的，他还看到了纸上有乌漆嘛黑的脏东西，好似用沾了灰的手擦汗，再把脏了的汗擦到纸上了。他抬眼看了下兴致高昂的男同学，忍住了想立刻扔出去的冲动。
“背后，快翻过来。”男同学指挥他。
他这才看到重点了。
“这是……”一句话。
古怪在于，这句话中有两个重点，一是“别逼我”，二是“秘密”。
他用手摩擦打印出来的字迹，认真地问：“什么时候撒下来的？”
“一点十分左右。”
“确定是从天台撒下来的？”
“应该是的。当时站在篮球场的同学抬头看，教室的窗户都是关上的。如果是从教室来的，根本没时间关窗户。”
现在是夏天，高二的教室基本都开了空调，窗户一般是关上的。而其他年级，人都不在，教室的门是锁着的。
他慢慢地说：“今天是周六，学校只有我们高二的学生在……”
男同学赶忙抢话：“大神能分析出‘凶手’是谁吗？”
“只是撒纸罢了，还称不上是‘凶手’吧。”
“可是，篮球赛因此中断了。而且老师们都知道了，还很生气呢。”
“那也算不上。”
“怎么不算！卫生不得做吗？这完全是给我们找事做！就是凶手！”
他将纸重新揉成一坨，递过去。
“你接着分析啊。”
他摇头：“线索太少了。”实际上，他是嫌麻烦。这事与他无关。
*
栗嘉在旁偷听。她听凌彦月不分析了，松了一口气。
*
比赛的缘故，下午的课延迟到三点二十分。这算是好事。
本班被淘汰后，还能上楼吹空调。舒服极了。
刘老师去开会了，大概跟这起突发事件有关。
过了一会儿，王弈回来了。
然而，大家的注意力早就从篮球比赛转移到天台事件上。凡是围在一起密切闲聊的，基本都在聊这个。
*
夏梦容一来，齐晖就感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他像是多余的人。
“齐晖，我们换座位坐，怎么样？你应该也不想我端来小板凳坐你旁边看你写作业吧。”
齐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是真觉得，要是拒绝了，夏梦容铁定会坐他旁边的。再说了，对方毕竟是美女，偶尔与她视线撞在一起，心还会剧烈地跳动几下。
齐晖自认逃不过，拿好作业，往夏梦容的座位过去。
夏梦容看他离开了，脸上的假笑立刻消失了。直往栗嘉的身边挤。
“你觉得这件事跟她有关吗？”
栗嘉头痛起来：“哪有那么巧。”
“看她的样子，我可说服不了自己，这全是误会。”
栗嘉靠墙，整个身子对着夏梦容。不仅看得清她，还看得清整间教室的情况，其中包括凌彦月。
“她能有什么秘密。”
夏梦容拍了拍课桌：“你别给我装蒜！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的动作十分浮夸。
栗嘉保持沉默。
“有人说，她爸爸是她害……的。”夏梦容的表情有点古怪。
栗嘉眯起眼：“喂，这种话别乱说。”
夏梦容继续说：“你看完那个帖子就知道了。我想问问你，她和她爸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差？”
栗嘉摇头：“她不该讨厌她爸爸的。”
“还是显而易见的关系差。”
栗嘉知道的多一点，碍于夏梦容本就不喜欢伍晴，决定保守秘密。
“你太八卦了。”
“你看看这班上的人，谁不八卦！”
夏梦容倒是有眼力，没再问了。她想起一件事，又问了一句：“对了，我刚就想问了，齐晖的脸怎么了？被人打了？”
“我没问。要不你问下。”
“那我就是找打。”
她们笑起来了。
栗嘉瞧见刘老师怒气冲冲地进班了，赶忙推她。她溜得比老鼠还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和齐晖换回来了。
这时候，要是还敢下座位乱跑，那真是找死行为。
*
“天台的事，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刘老师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全班鸦雀无声。
“都不知道？”
刘老师冷哼一声：“平时看热闹比谁都跑得快。今个倒好，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行吧，那我就直说，要是你们知道是谁干的，早点说出来，省得浪费时间。还有奖励。”
“什么奖励？”
“刚不说话，现在听到奖励就来劲了？行啊你们，会下套了。”
这之后，没人敢搭话了。
刘老师接着说：“本来想给你们缓解考试压力，组织个比赛放松放松的，反而闹出这档事。不会是我们班的学生搞出来的吧！”
栗嘉连忙摇头。
刘老师：“这起事件极其恶劣，一旦被学校抓住了，严惩不但。学校是什么地方，学习的地方，不是使坏的地方！都听清楚了吗？”他大概明白，要是不加一句“都清楚了吗”，这话音落了，也就是一阵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
刘老师的警告，让这件深受议论的事变成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再没谁敢在班上提及了。下课了，三两结伴，身边有人擦肩而过，看谁都带点谨慎。
*
见谢语诺还在慢悠悠地清书包，栗嘉实属无奈，不好意思催促，到走廊等待。
凌彦月路过的时候，很突然地停下来，跟她打了一个瘆得慌的招呼。
“栗嘉，晚上好。”
“……”栗嘉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啊？”
灯光下，凌彦月的表情难得生动了几分。他问：“你是KIKN的粉丝吗？”
这晚上，真是见鬼了！栗嘉惊恐万分地看着他。
＊
凌彦月会主动找她说话，没点事，绝不可能。
快听，他说的什么！
你是KIKN的粉丝吗？
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
栗嘉这次学聪明了。不管闲事。
天才是不可能会遇上麻烦事的。
万一真的遇上了——
天才的麻烦事是不可能由像她这样的人来解决的！
“说真的。我帮不了你。”栗嘉看着凌彦月的脸。
凌彦月沉默了。
栗嘉朝教室里大叫：“谢语诺，搞快点！要走了！”
刚好，谢语诺过来了。
栗嘉拖着谢语诺离开。
＊
走到操场上，谢语诺往后面的教学楼看。
“你干嘛呢？”谢语诺有气无力地问她。
闻声，栗嘉解释：“刚凌彦月找我帮忙，我拒绝了。”
“你问清楚了？”
“没问。”
＊
一路上，两人安静地走到车站，再然后各自上车回家。
＊
栗嘉逃离了学校，心情跌落谷底。
——真好啊。
如果是拥有凌彦月的人生，肯定不会有任何丧气的时刻吧。
即便这么多天过去了，一切却像是从未过去一般。她只要看到凌彦月了，就能回忆起来。
无力摆脱恐惧的我。
自私的我。
全是真实的我。
最真实的一面，被凌彦月看到了。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丑样子全被看到了。他却视若无睹，当无事发生。还是说，在他眼中，她本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