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休息一会儿，蒋禾便跟着郑千里到实验室。
这会儿实验室只有两个学生，看到蒋禾，纷纷上前打招呼。
郑千里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出件相对干净的实验服，递到蒋禾面前，“这儿没有新的实验服，你将就着穿。”
看着有些破旧的实验服，蒋禾皱皱眉，“你们实验室怎么也这么穷？”
郑千里眉梢微扬，淡淡道，“资金有限。”
郑千里话音刚落，便有学生喊他，“老师，我要加硫酸了。”
郑千里从前台的纸盒里拿出两副手套，一副递给蒋禾，另一幅戴在自己手上，接过学生手中的试管，在瓶中吸了一毫升硫酸，缓慢地，一滴滴加到反应瓶中。
蒋禾站在郑千里身后，他们大学时在一组做过实验，她划水摸鱼时也总爱站在郑千里身后，看他去弄那些困难又繁琐的实验步骤。
蒋禾是个不折不扣的手控，而男人的手在做实验时显得格外好看。
一整个下午，蒋禾都跟在郑千里身后熟悉实验室，但看到郑千里旋蒸时，蒋禾有些手痒想要上前，郑千里便将手中的圆底烧瓶递到蒋禾手中。
“先把烧瓶对准这个口，然后把旋塞拧到和玻璃管垂直的位置，然后观察这边的气压。”
蒋禾对有机实验的操作不算熟悉，消化掉他说的话后便上手操作，到了最后一步，蒋禾拿开手调节转速。
一旁的郑千里猛地按住她的手指，将烧瓶紧紧按在关口。
蒋禾一怔，男人掌心的温度传到她手背。蒋禾回头，只能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线和干净的下巴。
蒋禾肩膀靠在郑千里怀里，有些僵硬，她想要动一下却听到郑千里的声音。
“气压不够，先别松手。”
距离有些近，蒋禾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郑千里话音落下，放在蒋禾手指上的手掌也拿开来，空气安静一会儿，蒋禾侧头观察气压表，郑千里来不及向后退。
蒋禾脑袋撞到男人肩膀处，两人皆是一愣，郑千里随即向后退一步，蒋禾手指离开烧瓶。
长久的沉默后，郑千里先开口，“等它蒸到没有水分就拿下来。”
蒋禾一边点头，一边回答郑千里，“明白。”
“先走吧。”郑千里说，“不用在这儿等着。”
这会儿，实验室的学生都已经吃过晚饭到了休息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蒋禾推门进来时，面对几个人的目光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她硬着头皮走到一个空位出坐下。
蒋禾身边就是郑千里的办公桌，跟他办公室不同，这里只摆放着上课用的课本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桌旁还放着一个玻璃雕塑的正方体，正方体里面则是一个大圆球，蒋禾凑近一点才看清是一个月像。
她好奇想要拿起时，被一个女生制止，“姐姐，你最好不要碰这个东西，上次虎哥碰了被骂的好惨。”
蒋禾收回手，问，“为什么被骂？”
一个男生接话，他大概就是女生口中的虎哥，“不知道，上次我拿起来看，差点没让老师给我赶出实验室。”
蒋禾惊讶，“这么严重？”
几个人齐齐点头。
蒋禾只能作罢，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个玻璃雕塑。
实验室晚上九点才关门，淮城大学离最近的地铁站也还有一段时间。
淮城大学外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晚风一吹，落到地上的树影微微晃动，蒋禾挑着没有影子的空隙走。
正走着，一阵风从身边经过，蒋禾停下脚步，郑千里那辆黑色保时捷停在蒋禾面前。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郑千里冷淡的眉眼。
“今晚先别做地铁了，带你回去。”
蒋禾坐上车，瞥着郑千里的眉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睛，露出眼眶下那颗小痣，蒋禾想到大学时，自己撒娇时就爱趴在这人怀里亲吻这颗小痣，而郑千里大多数时候也拿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儿，蒋禾清清嗓子，问他，“你桌上那个月像有什么意义吗？”
郑千里不语，蒋禾贱贱的一面又上了身，“这个是为女人摆的吗？”
郑千里还是不说话，蒋禾贱兮兮道，“你不回答，那我就默认这是为女人摆的了。”
听了身边女人的话，郑千里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性感，“是为女人摆的，你有意见吗？”
蒋禾微微一怔，摇头，侧头看着窗外飘过的光景，“没意见。”
蒋禾思绪飘邈一会儿，又笑着问郑千里，“你一个大学老师，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车？你不会……”
蒋禾说完这话，又戏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郑千里食指点了两下方向盘，压着被这小姑娘激起来的火气，“蒋禾，你再多说一个字，就自己走回家。”
蒋禾一点不怕他，但还是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
蒋禾答应郑千里不说话，就真的没有说话。
车子经过一个公园，里面似乎又乐队在演唱，蒋禾听出来他唱的是《老男孩儿》。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她忍不住跟唱一句，唱完才发觉自己答应这个男人要安静，她扭头看着郑千里，小声解释，“我不小心唱的。”
小姑娘声音清甜，小声讲话时像是做错事的小猫咪，待在你身边撒娇似地喵喵叫。
他余光瞥到女生，她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下来，小姑娘垂着头，其中几缕遮住了她的脸蛋，像在瞌睡又像是有点委屈。
看着小姑娘这副模样，郑千里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能开口道，“没不让你唱歌。”
淮江大学在老城区，因此蒋禾租的小区也在淮江大学附近。老城区的房子安保系统不算好，郑千里的车不需要登记也顺利地开了进去。
时间有些晚，小区里没有几盏灯亮着。郑千里将车子开到蒋禾楼下，蒋禾朝男人摆摆手便开门下车，蹦蹦跳跳地跑进楼道中。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楼到，郑千里才驱车离开。
今天不像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天，天边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繁星。
蒋禾近一周都在家和淮城大学之间来回飞奔，终于在周五晚上拿到了0.1克的珍贵的产物。
蒋禾拿着手里黝黑的产物，跑到郑千里那里炫耀，她拿着手中的东西晃来晃去，“看，我的产物！”
郑千里看着小姑娘美滋滋的模样，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估计能翘到天上去。
郑千里从她手中接过产物，对着光观察一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黑？估计纯度不够。”
蒋禾抿了抿唇，反复看着郑千里手里的烧瓶，“确实黑。”
郑千里将产物递到蒋禾手上，问，“休息室还有人吗？”
蒋禾探头往里面看看，“没有。”
“去跑个液相，75%B，半小时。”
黑色的天边炸开一道闪电，过了两三秒，激雷声传进耳膜，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砸到窗户上，打出一道道水痕。
蒋禾忙将东西放到液相瓶放到一边，想把另一边开着的窗户关上，不料窗框上生了锈，任蒋禾怎么用力都拉不动一点。
蒋禾正用力着，突然手边出现一只大手，那只大手顺着蒋禾的力度将窗户关上。
蒋禾看着那只手臂，因为用力的缘故，白皙的手背上爆出几条青筋，小臂上也显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大概是男人体热的缘故，蒋禾后背可以感受到男人胸膛的温度，她的面颊控制不住发烫，最终还是郑千里向后撤一步，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郑千里把蒋禾的产物放到液相机中，修长的手指打好标签，“等一会儿吧。”
蒋禾看着外面的雨幕，有些担忧，“我怎么回家啊？”
郑千里一边看着电脑上的产物峰图，一边回答，“先别回了。”
“啊？”蒋禾一时反应不过来，“那我住哪儿？”
郑千里关掉电脑，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蒋禾，“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郑千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儿的长睫和她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
休息室很安静，只有液相机运行的声音和屋外的雨声。
“那你呢，你回去吗？”
“不回去，雨太大，不安全。”
蒋禾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你住在哪儿？”
“你去我办公室住，我在这儿将就一晚。”
蒋禾点点头，也不再跟他客气。
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点没有变小的趋势。
蒋禾趴在桌上，她的液相还没有跑完，蒋禾闲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郑千里搭话，“在实验室的这八个人都是大二的吗？”
“一半大三，一半大二。”
“都是你的学生？”
“嗯。”
在蒋禾的印象里，即使是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两人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几次。
反倒是几年后，他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共事，闲聊。
这样也挺好，蒋禾转了转身，不再朝着郑千里那边，而是看着窗子外的雨幕。
这会儿实验室只有两个学生，看到蒋禾，纷纷上前打招呼。
郑千里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出件相对干净的实验服，递到蒋禾面前，“这儿没有新的实验服，你将就着穿。”
看着有些破旧的实验服，蒋禾皱皱眉，“你们实验室怎么也这么穷？”
郑千里眉梢微扬，淡淡道，“资金有限。”
郑千里话音刚落，便有学生喊他，“老师，我要加硫酸了。”
郑千里从前台的纸盒里拿出两副手套，一副递给蒋禾，另一幅戴在自己手上，接过学生手中的试管，在瓶中吸了一毫升硫酸，缓慢地，一滴滴加到反应瓶中。
蒋禾站在郑千里身后，他们大学时在一组做过实验，她划水摸鱼时也总爱站在郑千里身后，看他去弄那些困难又繁琐的实验步骤。
蒋禾是个不折不扣的手控，而男人的手在做实验时显得格外好看。
一整个下午，蒋禾都跟在郑千里身后熟悉实验室，但看到郑千里旋蒸时，蒋禾有些手痒想要上前，郑千里便将手中的圆底烧瓶递到蒋禾手中。
“先把烧瓶对准这个口，然后把旋塞拧到和玻璃管垂直的位置，然后观察这边的气压。”
蒋禾对有机实验的操作不算熟悉，消化掉他说的话后便上手操作，到了最后一步，蒋禾拿开手调节转速。
一旁的郑千里猛地按住她的手指，将烧瓶紧紧按在关口。
蒋禾一怔，男人掌心的温度传到她手背。蒋禾回头，只能看到男人清晰的下颌线和干净的下巴。
蒋禾肩膀靠在郑千里怀里，有些僵硬，她想要动一下却听到郑千里的声音。
“气压不够，先别松手。”
距离有些近，蒋禾甚至可以感受到男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郑千里话音落下，放在蒋禾手指上的手掌也拿开来，空气安静一会儿，蒋禾侧头观察气压表，郑千里来不及向后退。
蒋禾脑袋撞到男人肩膀处，两人皆是一愣，郑千里随即向后退一步，蒋禾手指离开烧瓶。
长久的沉默后，郑千里先开口，“等它蒸到没有水分就拿下来。”
蒋禾一边点头，一边回答郑千里，“明白。”
“先走吧。”郑千里说，“不用在这儿等着。”
这会儿，实验室的学生都已经吃过晚饭到了休息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蒋禾推门进来时，面对几个人的目光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她硬着头皮走到一个空位出坐下。
蒋禾身边就是郑千里的办公桌，跟他办公室不同，这里只摆放着上课用的课本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桌旁还放着一个玻璃雕塑的正方体，正方体里面则是一个大圆球，蒋禾凑近一点才看清是一个月像。
她好奇想要拿起时，被一个女生制止，“姐姐，你最好不要碰这个东西，上次虎哥碰了被骂的好惨。”
蒋禾收回手，问，“为什么被骂？”
一个男生接话，他大概就是女生口中的虎哥，“不知道，上次我拿起来看，差点没让老师给我赶出实验室。”
蒋禾惊讶，“这么严重？”
几个人齐齐点头。
蒋禾只能作罢，安安静静地看着那个玻璃雕塑。
实验室晚上九点才关门，淮城大学离最近的地铁站也还有一段时间。
淮城大学外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晚风一吹，落到地上的树影微微晃动，蒋禾挑着没有影子的空隙走。
正走着，一阵风从身边经过，蒋禾停下脚步，郑千里那辆黑色保时捷停在蒋禾面前。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郑千里冷淡的眉眼。
“今晚先别做地铁了，带你回去。”
蒋禾坐上车，瞥着郑千里的眉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睛，露出眼眶下那颗小痣，蒋禾想到大学时，自己撒娇时就爱趴在这人怀里亲吻这颗小痣，而郑千里大多数时候也拿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儿，蒋禾清清嗓子，问他，“你桌上那个月像有什么意义吗？”
郑千里不语，蒋禾贱贱的一面又上了身，“这个是为女人摆的吗？”
郑千里还是不说话，蒋禾贱兮兮道，“你不回答，那我就默认这是为女人摆的了。”
听了身边女人的话，郑千里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性感，“是为女人摆的，你有意见吗？”
蒋禾微微一怔，摇头，侧头看着窗外飘过的光景，“没意见。”
蒋禾思绪飘邈一会儿，又笑着问郑千里，“你一个大学老师，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车？你不会……”
蒋禾说完这话，又戏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郑千里食指点了两下方向盘，压着被这小姑娘激起来的火气，“蒋禾，你再多说一个字，就自己走回家。”
蒋禾一点不怕他，但还是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
蒋禾答应郑千里不说话，就真的没有说话。
车子经过一个公园，里面似乎又乐队在演唱，蒋禾听出来他唱的是《老男孩儿》。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她忍不住跟唱一句，唱完才发觉自己答应这个男人要安静，她扭头看着郑千里，小声解释，“我不小心唱的。”
小姑娘声音清甜，小声讲话时像是做错事的小猫咪，待在你身边撒娇似地喵喵叫。
他余光瞥到女生，她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下来，小姑娘垂着头，其中几缕遮住了她的脸蛋，像在瞌睡又像是有点委屈。
看着小姑娘这副模样，郑千里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能开口道，“没不让你唱歌。”
淮江大学在老城区，因此蒋禾租的小区也在淮江大学附近。老城区的房子安保系统不算好，郑千里的车不需要登记也顺利地开了进去。
时间有些晚，小区里没有几盏灯亮着。郑千里将车子开到蒋禾楼下，蒋禾朝男人摆摆手便开门下车，蹦蹦跳跳地跑进楼道中。
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楼到，郑千里才驱车离开。
今天不像他们曾经在一起的那天，天边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繁星。
蒋禾近一周都在家和淮城大学之间来回飞奔，终于在周五晚上拿到了0.1克的珍贵的产物。
蒋禾拿着手里黝黑的产物，跑到郑千里那里炫耀，她拿着手中的东西晃来晃去，“看，我的产物！”
郑千里看着小姑娘美滋滋的模样，如果她有尾巴，这会儿估计能翘到天上去。
郑千里从她手中接过产物，对着光观察一下，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黑？估计纯度不够。”
蒋禾抿了抿唇，反复看着郑千里手里的烧瓶，“确实黑。”
郑千里将产物递到蒋禾手上，问，“休息室还有人吗？”
蒋禾探头往里面看看，“没有。”
“去跑个液相，75%B，半小时。”
黑色的天边炸开一道闪电，过了两三秒，激雷声传进耳膜，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砸到窗户上，打出一道道水痕。
蒋禾忙将东西放到液相瓶放到一边，想把另一边开着的窗户关上，不料窗框上生了锈，任蒋禾怎么用力都拉不动一点。
蒋禾正用力着，突然手边出现一只大手，那只大手顺着蒋禾的力度将窗户关上。
蒋禾看着那只手臂，因为用力的缘故，白皙的手背上爆出几条青筋，小臂上也显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大概是男人体热的缘故，蒋禾后背可以感受到男人胸膛的温度，她的面颊控制不住发烫，最终还是郑千里向后撤一步，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郑千里把蒋禾的产物放到液相机中，修长的手指打好标签，“等一会儿吧。”
蒋禾看着外面的雨幕，有些担忧，“我怎么回家啊？”
郑千里一边看着电脑上的产物峰图，一边回答，“先别回了。”
“啊？”蒋禾一时反应不过来，“那我住哪儿？”
郑千里关掉电脑，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蒋禾，“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郑千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儿的长睫和她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
休息室很安静，只有液相机运行的声音和屋外的雨声。
“那你呢，你回去吗？”
“不回去，雨太大，不安全。”
蒋禾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你住在哪儿？”
“你去我办公室住，我在这儿将就一晚。”
蒋禾点点头，也不再跟他客气。
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点没有变小的趋势。
蒋禾趴在桌上，她的液相还没有跑完，蒋禾闲得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郑千里搭话，“在实验室的这八个人都是大二的吗？”
“一半大三，一半大二。”
“都是你的学生？”
“嗯。”
在蒋禾的印象里，即使是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两人这样安静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几次。
反倒是几年后，他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共事，闲聊。
这样也挺好，蒋禾转了转身，不再朝着郑千里那边，而是看着窗子外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