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灼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叶姑娘今日情况有些特殊,应该还在床上发呆。”

    李莲花昨夜守着她睡的,她睡前状态很好,还跟他说笑了一会,没想到今晨起来,记忆停在了十三岁。

    她甚至还不认识李相夷。

    从叶姑娘一睁眼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她看他的眼神竟充满了杀意,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来扼他的脖子——

    李莲花身上还有武者的本能,见她出手狠辣,当即偏头一躲:“叶姑娘,冷静,别动内力!”

    万一动了胎气,一会又要遭罪了。

    “你是谁?”她察觉到自己内力充盈,但是运转起来有些滞涩,手脚还有些不协调的感觉,‘哗’得一下缩到墙角,“我在哪?”

    饶是老狐狸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从未遇见这种极端棘手的状况,叶姑娘是真的想杀他。

    叶姑娘十三岁时平等厌恶所有男人,连旁人多看她一眼都要死,自己昨夜为了让她安心是将人搂在怀里睡的——

    “阿灼你先别激动,我呢,对你……”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感觉怎么说都不太对,“总之我现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喊我什么?”叶灼困惑地偏了偏头。

    李莲花以为她不喜欢被陌生人叫的亲昵,改口说:“叶姑娘。我叫李莲花,是个大夫。你中毒失忆了——现在已经是熙元三十一年了。”

    叶灼震惊的睁大眼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把腿伸长,又缩回来,像是确认那是自己的手和腿。

    “熙元……三十一年??”

    “是的。”李莲花温柔地看她:“其实……我是你夫君。”

    叶灼的眼神又锋利起来,戒备地很。

    李莲花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腕伸过去:“我身中剧毒,内力十不存一,哪里是叶姑娘的对手?若不是你允许我近身,一夜我便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叶灼将信将疑地伸手探他脉象,确实虚软无力,中毒已久。

    稍稍加上一点内力,便探知他气海破碎,无法储存内力。

    可惜……他仅剩的一成内力十分精纯,从前定是绝世高手。

    不对,他体内有同心蛊——的雌蛊??

    然后她摸上了自己的脉——

    顿时火冒三丈,拼着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一掌袭向李莲花心口。

    “果然,你中了毒也依然武功高强,能用同心蛊反制我,竟还能让我给你生孩子!”

    李莲花一个头两个大。

    知道她想岔了,可又无能为力。

    她以为自己体内的雄蛊是他种下的——这同心蛊比媚药还下作,既挑动情欲又威胁对方性命——用这种手段逼迫她臣服,以至有了身孕。

    然后她还莫名失忆了。

    而他显然武功曾在她之上,如今还是个大夫,很难不联想成被他囚禁……真是百口莫辩。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你自己的字迹和画工总认识吧?”

    在云城,他最后还是偷偷带回了那副画——原本不打算让任何人发现的。

    叶姑娘见到那副画,茫然了一瞬,然后捧着它坐在榻上发呆。

    “让我静一静。”

    李莲花担心她,也不敢走远,就在边上默默地生火做饭。

    她满脸困惑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心里会这么难受?”

    小阿灼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靠在床边,盯着那张画像发呆。

    李相夷和方小宝都看见了——画上正是十七岁的李相夷,红衣张扬,眉眼冷峻。

    李莲花颇为尴尬。

    叶姑娘忽得抬头,看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小姑娘,身后跟着明显是画中人的少年,一时怔愣。

    小姑娘狡黠地冲她眨眨眼,凑在她耳边喊了一声:“阿苓乖乖~”

    叶灼小时候一直用的是‘叶翎’这个名字,所以她的小名不叫阿灼,奶娘哄睡的时候都喊‘阿翎’,她那时以为她叫叶苓。

    而‘清焰’是纳兰夫人给她取的字,希望她纯澈透明而有火一般的力量,‘灼’则是她后来自己根据这个字取的名字。

    她的记忆停留在宴席后不久,正在应激阶段,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周身杀气四溢,却被小姑娘一把抱住:“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你。”

    “我叫叶灼,是你后来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你喊我小阿灼吧。”

    另一个……我?

    “咳咳,叶姑娘,此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李莲花适时开口,“但我真的没有骗你,小阿灼是十五岁时候的你,而李相夷……是十七岁时候的我。”

    叶灼常常出现幻觉,所以对怪力乱神的事接受程度也很高,来回打量了两眼小阿灼,又看了看李相夷——

    确实很像没出事之前的她。

    和她会喜欢的明媚少年。

    小阿灼看她神情缓和,得寸进尺地搂着她的肩膀蹭了蹭,用撒娇的语气道:“你运气太差啦,吃了许多苦,搞得酒葬发作才失忆了。”

    “但是不要害怕哦,你现在有家,还有宝宝,以后的日子会很好的。”

    “我们一定会治好你。”

    叶灼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身上有酒葬之毒了,流落街头时也一直提心吊胆自己会毒发失忆。

    她常常想,如果真有预兆,一定要在还清醒的时候自行了断。

    她已经失去了武功的依仗,如果神志也不完整,会沦落到什么境地啊。

    察觉到她发了一下抖,小阿灼将她抱得更紧了:“宝宝不怕,不是幻觉,你在好起来呢。你夫君是天下第一,没人敢欺负你的。”

    “你很厉害的,你武功很高也很聪明,一直都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突然毒发完全是因为李莲花失踪了,你以为他丢下你跟孩子,找得筋疲力尽。”

    “但他也不是失踪,只是发生了点神奇的事——他去了我们的世界劝架呢。”

    叶姑娘在她的安抚下逐渐镇静起来。

    她虽然失忆了,但脑子仍然清醒,对人情世故的敏锐也没有消失,她醒来之后感受到的全是温暖善意,每个人都把她当病人那样小心翼翼捧着。

    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夫更甚从前,拼着不要这个孩子,对上一等一的高手也有自信脱身。

    只是有一大堆疑问盘踞在心头。

    “所以我这十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李莲花正要答她的话,屋里却忽然生出一团诡异的白雾,叶姑娘床榻倚靠着的那面墙壁开始发光,越来越亮,直到出现了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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