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抱着剑居高临下:“反正你输了,根据赌约以后得一直喊我相夷哥哥。”

    小阿灼不服,低声嘟囔道:“我就是年纪小了,等过两年就不一样了。”

    “可是再过一百年,你也还是比我小两岁啊。”李相夷偏头笑,眼神亮晶晶的,在月色映衬下格外好看,“我又不会停下来等你。”

    小阿灼仰起脸,软软地喊了声:“相夷哥哥。”

    “乖。”李相夷得寸进尺,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以后不准喊别人‘哥哥’。”】

    李莲花勾唇浅笑。

    他那时候就喜欢逗小孩,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听他们一脸崇拜地喊‘哥哥’,追在自己身后跑来跑去,会有种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感觉——谁让他在云隐山上永远是小师弟呢?

    但也就是刚下山那会,还没有闯出什么名气,后来做了四顾门主,整日对着比自己大许多的武林前辈颐指气使,便开始厌烦这些累赘了。

    小阿灼真是满足了他所有的喜好——长得漂亮,聪明又乖软,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不用多说就能默契领会他的意图,而且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

    无论他怎么得寸进尺都没关系,她不会说他傲慢霸道。

    【李相夷率先跃上一棵大树,背靠树干坐在树枝上,笑得很大声。

    “今日如此快意,不如对酒舞剑。”李相夷突然问她,“你会喝酒吗?”

    小阿灼摇头,“不会,夫子不让。”

    “我师父很喜欢喝酒,总让我陪他,但我从前不感兴趣。”李相夷故作潇洒地仰头一灌,结果被烈酒呛得一塌糊涂。

    “咳咳咳咳——”

    小阿灼噗嗤一声笑了。

    “不许笑!”他气急败坏,像只着恼的小猫,“我刚刚只是喝猛了。”

    他把酒葫芦递给她,小阿灼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东西哪里好喝?”

    问完这句话,她脸上泛起一片嫣红。

    李相夷一愣。

    因为她刚刚说话的时候,竟然是软糯糯的女儿音。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已经自动反应,抽掉了她的发冠。

    如瀑青丝一披下来,女儿身显露无疑。

    “你是个……姑娘家呀?”李相夷震惊之余满脸尴尬,冷峻神色瞬间土崩瓦解,烫手山芋一般把发冠扔到桌上。

    “不是。”她两颊酡红,分明是喝醉了,“我是地藏王菩萨座前的一根灯芯。”

    “……”】

    “你看看你自己,喝醉了什么样子。”李相夷伸手捏了捏小阿灼的脸:“不许在人前喝酒知道吗?”

    “哪有……明明每次都是你哄我喝。”小阿灼委屈:“我都告诉你我只有一筷子的酒量了……”

    李相夷想起她不能沾酒是因为从小被人下致幻药物,心里一疼,面上却若无其事:“总之你记得,下次谁哄你都不能喝。”

    李莲花也知道,叶姑娘沾一滴酒就会以为自己是深山老林里修炼千年的蘑菇精。

    她会悬空地坐在窗台上,把他当成另一只刚化形的蘑菇,以‘过来人’的身份指点江山,告诉你街上的人来人往心头藏了什么龌龊,然后认真嘱咐他——

    人间险恶,还是做个单纯的小妖怪吧。

    十七岁的他只觉得好笑,平日狠辣决绝的叶姑娘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挺有趣的。

    直到他真的见过了人心险恶,才恍然想起那一夜。

    她说,离他们远一点……他们跟你不是同类……

    他那时如何回答的来着?

    叶姑娘转脸看他,那表情仿佛在问:我在你面前也这样过?

    他牵起了她的手,说:“嗯,很可爱的。”

    【李相夷一席白衣从天而降,一剑横凛下斩,破开猎猎风声。

    那山匪的头颅滚落下来,血溅数尺,他轻啧一声,用内力震开,一点血也未溅上。

    纪暄惊为天人,都忘了抱头鼠窜——然后冷不丁被腥热的血溅了一脸,差点吓晕了过去。

    “不许晕!!”李相夷一手提起他,跟拎小鸡仔似的,从屋顶的破口中翻了出去。

    小阿灼在外头等着,见着他眼睛一亮,笑嘻嘻的挥挥手。

    纪暄被李相夷从半空中扔下,吓得呲哇乱叫,然后被小阿灼准确接住,已经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相夷在空中几个燕折,[游龙踏雪]一出,便有七八贼匪身首异处。

    他将山匪首领的头颅往人群里一丢,剩下的人一见头儿也已经死了,顿时狼狈四窜。

    是除恶务尽,还是穷寇莫追?

    李相夷正在犹豫,叶灼已经拽着纪暄走到他身后,清清嗓子,娇气道:“相夷哥哥!”】

    李莲花回忆自己跟纪暄相识的过程——也是这般差不多,他接了县衙的黄榜去剿山匪,正巧救了被绑成肉票的富家公子,然后就被他缠上,死乞白赖求他护送自己回扬州。

    他的钱货全都被山匪搜刮干净了,灰头土脸像个难民,一路上还得靠李相夷养着。

    不会骑马就算了,跟他一起啃干粮时居然还敢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在客栈住通铺睡不着觉,大半夜坐在那吓人——气的他几次想甩掉这个累赘。

    奈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硬着头皮把纪暄送到城门外,发誓这辈子也不接这种护送的活儿了。

    可纪暄还是辗转找到了他,非要给他一千两银子——那时候的一千两还不像后来那般好挣,对生意人来说也是要东拼西凑的,何况他的货刚被山匪烧了个干净。

    他推拒几番,实在拒绝不了,便收下了。

    “这一千两是山匪问我父母要的,本就准备打了水漂,而你要不救我,大概给了钱我也没法活着回来。你看我这些天还靠你养着,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恩情我们家记着呢,不是一千两能解决的事……以后来扬州,一定要来我们家酒楼吃饭啊!”

    他那时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后来在扬州建了四顾门,去江山笑喝酒才被纪暄认出来,两人做过几年酒肉朋友,酿酒品茶逛青楼——但他心里仍只把对方当成个不成器的公子哥。

    等到他出了事,更是从未想过向纪暄求助。

    可事实上,纪暄反而是那个会雪中送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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