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新,在发着什么愣呢,赶紧将这些粮食送到仓库里去。”

    季新默默地将一袋粮食抬入库中,这袋粮食砸到地面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季新听着这声闷响,只感觉是砸在了他的心头。

    他真的要听顾大人的吩咐吗?

    这个田庄内有上百亩地,收成的粮食起码有几百石,一个成年男子一年需要5石粮食,单单摆在季新面前的粮食便可让多少人在饥荒之年活命了。

    季新的思绪渐渐清晰,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些粮食烧了呀。

    他沉浸之时,未曾发现一个身影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

    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季新的肩膀,季新一惊,浑身肌肉绷紧。

    是谁?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见的是林桃含笑的脸,“傻愣着干嘛呢,公子来了,要见你呢。”

    季新悬着的心忽的又放了下去,“哦,好。”

    这是季新第一次见楼玉舟,他和所有人口中描述的都不一样,沧州大部分平民百姓口中楼玉舟是个有善心的公子,可在顾成的口中却是世家中的异类。

    季新难免会对楼玉舟生出些好奇之心,除去那日他在屋外偷听,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季新看着楼玉舟,他的身形并不如何高大,个头甚至低于季新,可季新一见他,就有一种感觉。

    这个人,绝不是什么池中之物!

    楼玉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新,季新普一进入,根据气息与脚步声,楼玉舟便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这人正是那夜在屋外的不速之客。

    姜由和金有乾也站在楼玉舟身侧,暗暗提防,他们眼力比林桃出众不知道多少,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自然能看出季新的不同寻常。

    虽然面容普通,可周身气韵像是习武之人,混入人群之中顷刻之间便会消失不见。

    说白了,就是个做细作刺客的好料子。

    姜由的右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之上,只带楼玉舟一声令下便会将季新当众捉拿。

    楼玉舟眼神渐渐凌厉了起来,“你叫做季新?”

    一个习武之人,不论怎么样都会有出入,怎么会来她这小小的一个田庄?不是楼玉舟自轻,虽说士农工商,但家中有些底子的谁会好端端去做个农户呢?

    只怕这名字说不准也是杜撰的吧。

    这一年她生活的十分安逸,成日里在学堂逗逗顾怀之,要么就是在府中气气她老爹,心中的冷硬几乎都要化了。

    可这个时候,不知是哪里派来的人竟敢混入了她的田庄里来,找死呢?

    楼玉舟眼中黑沉沉的,面上未有怒色,却无端让人感到有一丝的压抑,金有乾站在一旁都莫名感觉冷飕飕的。

    好强的气场!

    季新躲避地低下头,几乎不敢直视那双黝黑的眼睛,可即使如此,那双凤眸却在季新的脑海中刻画的越发清晰。

    只是应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就是季新。”

    楼玉舟道:“说说吧,是谁派你来我这刺探的?”

    闻言,林桃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季新。

    她慢条斯理地拂着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姿态优雅,说出来的话却让季新胆战心惊。

    季新猛地一抬头,恰好撞进了楼玉舟泛着色彩的双眼,霎时,只感觉思绪有些混乱。

    昏沉之间,他再次听见了楼玉舟的问话,“是谁?”

    “顾成顾大人。”

    “他让你来做什么?”

    “必要时,放火……烧粮食”

    姜由与金有乾听到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足足几百石粮食呀,顾长史心可真狠,幸亏公子及时识破他的诡计。

    季新听到抽气声才回过神来,就看见了姜由等人震惊的面孔,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竟在楼玉舟的引诱下将什么都给说了出来,季新只觉得脊梁骨都冒上了一层寒意。

    此时,他已经没有想过会活着走出田庄了,唯一的遗憾就是……

    季新默默看向林桃,回想她悉心的教导,往日种种皆在眼前浮现,心中有些不舍之情,还重来没有人这样耐心温柔地对待过他呢!

    楼玉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季新,见他闭上眼已是一副甘愿赴死的模样,又看林桃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不由暗叹道她还是有些太心软了。

    “你跟在顾长史身边可没什么前途,顾成此人对下属可是吝啬的紧呐。”

    顾成不是寒门,是落魄贵族的后代,可不想楼氏那样家大业大,自然是对下属有些吝啬。

    “你来我的田庄,一个月这个数。”

    楼玉舟拿手比了一个数,季新抬起眼去看,试探道,“3两?”

    见楼玉舟点头,季新激动地差点蹦了起来,他当初为何投入顾成麾下?还不是没钱买粮食差点饿死,这些年也帮顾成处理了不少事务,可这次做的事实在是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竟然让他去烧粮食,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这种正义之士怎么做的出来!今日他便与顾成那厮一刀两断,投奔明主!

    此刻楼玉舟在季新心中的形象倏忽高大了起来,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亮闪闪的光泽,他先前可真是错怪公子了,公子他明明就是活菩萨嘛!

    季新双膝跪地,猛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那声音大的楼玉舟都担心将他的脑袋给磕坏了。

    “季新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任由公子差遣。”

    对不住了顾大人,公子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金有乾听着这么干脆的回答嘴角不禁抽了抽,兄弟你都不犹豫一下的吗?

    公子用一个曾经是他人手下的人,真的好吗?

    金有乾正欲开口,就见楼玉舟的眼神闪烁,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害,公子心中自有章程,这些事哪里还需他一个下人多管闲事呢?

    此时楼玉舟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低头微微一笑,她很好奇,若是顾成在她身边看见季新毕恭毕敬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

    顾怀之一掀衣袍,盘坐在地,英朗的脸上满是笑容。

    “真是稀奇,你今日竟会请我来做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不是他说,平日里楼玉舟都是用尽百般手段忽悠他忽悠的不知东西南北,譬如楼玉舟今日请他宴饮,别回头他自己把钱给付了还傻呵呵的呢。

    顾怀之暗自提防,楼玉舟这厮背地里可阴着呢,不知道这回又有什么小心思。

    难道上回偷他纸张模仿字体被他发现了?

    顾怀之有些心虚。

    虽然吧,一开始他确实嘲笑楼玉舟的字不这么样,可细细看去里面还是有点东西的,他就拿来看看,过几日就放回去,玉舟兄不至于为这么些小事和他生气吧?

    顾怀之见楼玉舟兀自倒着茶,没有回答他的话,脸上的笑都渐渐落了下来。

    不是,这是怎么了?喝多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这样沉默搞得我像个挑梁小丑一样。

    楼玉舟吹了口茶,在顾怀之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再慢悠悠地将茶放在案几上,发出“嗵”的一声。

    顾怀之的心都随之跳了一下。

    虽然他与楼玉舟同龄,可有时顾怀之总觉得楼玉舟身上有股莫名的气势让他不自觉地收敛,也许可以把这称之为单纯动物的直觉。

    “令尊最近过的怎么样?”

    顾怀之一听这话就感觉不对,“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爹了?”

    他狐疑地盯着楼玉舟,平白无故地关心,肯定没什么好事,他爹是怎么惹到楼玉舟了?

    楼玉舟动作顿了顿,失笑道:“平素里只是听闻令尊的名声,与你相交这么久了,想来还未见过令尊,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亲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儿子,不免想要拜访一番,有何不妥?”

    顾怀之听着这话是个好话,但怎么这么怪呢。

    “啊?这……这样啊。”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个好日子。”

    顾怀之简直就是被楼玉舟牵着鼻子走,晕晕乎乎地结了账,等回过神来,二人已经站在了顾府的大门前。

    “?”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又被楼玉舟给忽悠了?

    楼玉舟扭头浅笑,“进去呀。”

    顾怀之只能赶鸭子上架,他父亲一向对楼氏有偏见,现下看他带楼玉舟回来,还不扒了他的皮?

    他的眼神乱撇,巧了,一撇就瞥见了站在楼玉舟身旁的季新。

    嗯?那不是季新吗?难不成他眼花了?

    “玉舟兄,你身边那是……”

    楼玉舟闻言唇角一勾,“这是我田庄中新招来的,我看他能干便带在了身边。”

    “哦……”

    既然楼玉舟没有说这位下属叫什么,顾怀之也不好多问,只是在心中疑惑,季新还有个孪生兄弟呢?别说,长的还挺像的。

    二人一路朝着顾府前院正厅走去,从远处望去,正是两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顾成恰好看见,也觉得这份场景十分养眼。

    他先前没有见过楼玉舟,只是听说过,因此能不带偏见地看着在顾怀之身旁的这个少年。

    小小年纪周身便尽是沉稳,衣袂飘逸,瞧着就是位光风霁月的少年郎。

    顾成的语气罕见的温和起来,“怀之,这位是?”

    顾怀之语气已是有些勉强,“父亲,这是楼玉舟,你之前不是老念叨着他吗。”

    顾怀之的声音越说越小,概因顾成的脸色已经渐渐变得青黑。

    楼玉舟拱手行了个礼,“楼瑾见过顾大人。”

    一双眼微微抬起,细看还带着一丝笑意。

    顾成眼前一黑,他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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