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么会发现的?”

    成王被禁足的消息来的简直是措不及防,杨丞相秘密进入成王府开口就是一句责问。

    他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可不是让这一切都成空的。

    成王面色有些颓败,不论再怎么心狠,现在的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郎,遭遇如此大变一下就慌乱了。

    “我也不知,父皇应当早就放弃调查此事了,又怎么会突然命金吾卫暗查。”

    成王的面色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杨丞相思忖片刻,说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人向陛下说了什么谗言?”

    说到这,成王还真有些印象,想起那日从贤王府莫名其妙来的请帖,成王难得有些犹豫。

    “前些日子我应贤王长兄之邀,去了他府中一趟,也隐约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但却没有细想。”

    什么?

    杨丞相听了之后眉头紧锁,“这么大的事先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贤王那能是普通人吗?自出生时起便一直跟在陛下的身边学习,心计非常人所能及。

    不知道是何处露出了马脚让他抓住了把柄给了成王这么一个打击。

    “贤王怕是已经知道遇袭之事是你暗中作祟,更甚于知晓你我暗中来往了。”

    贤王这一年沉寂无声,杨丞相也渐渐放下了戒备,只以为他经历事变之后颓废了下去,却没想到会咬人的狗不叫。

    “如今挽回陛下的圣心是不可能的了,只看你够不够心狠。”

    这是何意?

    成王通红的眸子看向杨丞相,“相父这是什么意思?”

    在昏暗的烛光下,杨丞相的脸浮现出戾气。

    “相必你也去过北狄,知道新晋的北狄王是如何上位的罢?”

    北狄王?

    成王一愣,心头的那个想法越发的清晰,“你说的是万俟琰。”

    见杨丞相颔首,成王却沉寂了下来,没有说话。

    他出使北狄的时候自然是听说过的,听说万俟琰是在北狄的那达慕节弑父杀兄这才登上了王座。

    “此事一旦被发现可是死罪。”

    沉寂了片刻之后,成王缓缓说道,语气也冷静了下来。

    知道他心中松动,杨丞相面上了然,“殿下啊,一旦裕王登基,你与皇后甚至是贤王,哪个不会是死罪?就算裕王放过了你们,高贵妃会吗?”

    杨丞相浑浊的眼直接对上了他,“一旦事成,你赵文越就是顺应天命的帝王,万万人之上,谁敢置喙?”

    “铲除你一直忌惮的楼氏,岂不是轻而易举?”见成王面色还有些犹疑,杨丞相直接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成王闭上了眼睛,是了,所谓帝王,生杀大权皆在他一人身上,区区一个楼氏,要他们死就得死!

    “除夕是个好时候。”

    成王眼底渐渐蜕变,满是冷漠。

    “除旧迎新,好兆头。”

    -

    自从前太子被废,久不参与朝政,成王也无缘无故被永嘉帝禁足之后,裕王就受到了重用。

    永嘉帝也无法,毕竟只有三个儿子,幸好裕王自身也有点本事,不然他还真是担心大商的未来。

    “成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何处得罪了陛下,反而被禁足,这下我儿可是好了。”

    高贵妃躺在了贵妃榻上笑的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春风得意。

    皇后的两个儿子接连折戟,还有谁能和她的文柏争?

    一想到皇后那个老虔婆将来要对她卑躬屈膝,高贵妃心中就是解气。

    她也有今天!

    “在这宫中,如今还有谁能与娘娘比肩?除夕夜宴陛下都交给您安排了,就是皇后也得看您三分薄面。”侍女在一旁伺候,说着讨巧的话。

    高贵妃嗔了她一眼,娇媚地说道:“就你这丫头会说话。”

    “此次的除夕夜宴陛下交给我来办,我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让那些百官好好看看。”

    高贵妃眼中的野心缓缓显露。

    很快就是除夕夜宴,在永嘉帝面前得脸的大臣都带着家眷来了。

    在这种盛大的日子里,能出席宫宴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大殿之上的氛围甚是喜乐,永嘉帝坐于上首,太后与皇后分别坐于左右,至于高贵妃依照惯例坐在皇后的下首。

    裕王与贤王相向而坐。

    就算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成王也没有被永嘉帝恩赦出府,可见永嘉帝心中的意思。

    成王怕是这辈子都只能在王府待着喽。

    依附于成王一党的大臣互相打着眉眼官司,心中皆是苦恼,这可怎么着啊,贤王的身子不中用,成王如今瞧着怕是再难翻身,接下来的储君之位还要猜吗?

    “今日除夕夜宴,众位爱卿与朕一同饮下此酒,愿我大商国泰民安。”

    永嘉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手里提着一只酒樽站起身来。

    “陛下万福,大商万福。”

    殿中大臣的呼声此起彼伏,在这种欢庆的日子里,永嘉帝连日来脸上的阴霾也散去了。

    殿内歌舞升平,红衣舞姬们柔软的腰肢随着曼妙的旋律摆动,甚为赏心悦目。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皇后忽然拿起了酒樽,对着永嘉帝说道。

    经过接连事变,近日来皇后端庄的容颜都苍老了几分,露出一种疲态来。

    永嘉帝看着她,心里难得愧疚了几分,皇后也是不易。

    他拿起酒来,与皇后对饮。

    皇后看着桌上的酒,眼中一丝冷漠划过。

    陛下,是你心狠,别怪我。

    时间缓缓流逝,永嘉帝忽然感觉到了额头一阵阵的发涨,幸好时辰也晚了,“朕不胜酒力,众位爱卿自行饮用。”

    王德兴连忙搀扶着永嘉帝回了宣政殿。

    宫内是歌舞升平一派和乐之象,可宫外的风都带着一股肃杀的意思。

    一众身着御林军衣物的人来到了宫城外。

    “你们干什么的!”

    看守城门口的金吾卫狐疑的问道。

    “兄弟,京城中发生了暴乱,我们要求见陛下。”为首那御林军打扮的人面带焦急之色。

    “暴乱?”金吾卫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他冷笑一声,“京城暴乱不是御林军要处理的吗?怎么几万人的队伍还处理不了一个暴乱,说!你究竟来干什么的。”

    可真难忽悠。

    那群人废话不多说,直接拿起刀划过了面前金吾卫的脖颈。

    金吾卫的脖颈出浮现出一条血线,血瞬间喷涌而出,他瞪大了眼睛轰然倒地。

    其他的金吾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捂着嘴折断了脖子。

    这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几人换上了金吾卫的衣物。

    紧锁着的宫门被打开。

    成王穿着盔甲带着军队直接冲进了宫内。

    -

    “陛下的额头可还疼?”

    在宣政殿内殿之中,皇后轻柔地揉着永嘉帝的太阳穴,在他耳边缓缓说道。

    殿内的下人皆被遣退,就连王德兴也候在殿外。

    “也不知怎么的,今日的酒甚是烈,头胀的很。”

    其实这话还说早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永嘉帝的额头可以用头痛欲裂来形容。

    “陛下知道吗?臣妾今日衣物上特意熏了一样特殊的香料。”

    皇后依旧温温柔柔的说道,却让人听了有股寒意。

    “今日这香,甚是好闻。”

    皇后笑了一下,“这香有一个名字,叫做朱砂泪,陛下可知它为何叫做这个名字吗?”

    永嘉帝忍着疼痛回应,“为何?”

    “此香与另一类药混合,可变为一种毒,中毒者头疼欲裂,之后会毒发泣血而死,故而此香名为朱砂泪。”

    皇后的脸在烛光下更显诡异,“陛下对今日的酒可还满意?”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永嘉帝就算再迟钝也反映了过来,他忍住疼痛起身,“是你做的?”

    帝王服用的东西,都要再三检查,可酒里并没有毒,香也无毒,混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枚致命的毒药。

    “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做?”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了,永嘉帝还是想问一句。

    “待我不薄?”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皇后张狂地笑出了声来,“我的两个儿子皆被人所害,宫中高贵妃处处掣肘与我,我这个皇后已然名不副实,这叫待我不薄吗?”

    “你这样做,出了殿门也是死。”

    永嘉帝忍着疼痛,“现在将解药交出来,朕可以饶你一命!”

    真是好大的恩德。

    皇后双眼冷漠看着面前这个依旧高高在上的帝王,“你说错了陛下,等到了明日出了这个殿门,我就会是皇太后,我儿文越就会是大商新一任的君王。”

    就在她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厮杀之声。

    永嘉帝心中缓缓升起寒意,瞧皇后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定是早已有谋划。

    殿门缓缓打开,王德兴被成王踉跄推进了殿内。

    成王手上提着一把剑,脸上还带着血迹,剑上的血汇聚在了尖端,随后滑落在地。

    永嘉帝瞪大了眼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的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站在殿上的母子二人,“你、你们,你们竟敢逼宫!”

    呵。

    成王缓缓擦拭着剑,凌厉的眼神射向了永嘉帝,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意,“父皇,这都是你逼我的。”

    “谁让你不给我们留活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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