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佣大婶推门而入时,瞧见坐在电脑前的年轻人刚好结束了一天的对局训练,起身走来,接过她手上的重物,并含笑向她问好,“您来了。”

    即使抛开围棋国手的身份,也是个有礼貌又用功的好孩子,“下雪了呢,外面的天气愈发冷了!”大门一开一关,素白的水汽瞬间凝结成颗粒,“不过这个天气今天还有游客到山里拍照哎……”

    小姑娘瘦瘦小小弱不经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被多好的景色吸引,才会陪男朋友一起来拍照。但话又说回来了,都快到新年了,别人家的小情侣甜甜蜜蜜结伴出游,同样是年轻人,却还有人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家里练棋,大婶的心底愈发柔软,便不怕多嘴地问道,“小喻啊,也快过年了,我得回乡下去,你这边……”

    “没事的大婶,您下次多买一些菜放在冰箱里,到时候我自己会做的。”

    “哎,要是有人来陪陪你就好了。”

    最怕的就是来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为了准备两个月后的决赛,喻岩不惜一切代价,自然也难以和圈外人感同身受自己处境的孤单,但话虽如此,他还是尽力去安慰对方,“大婶,新年的时候虽然我父母不来,但还是会有人来陪我的啦。”

    他本意指的是自己的竹马死党原千达,却不料被对方误解成了另外的意思,“哦,有女孩子来吗?是你的女朋友吗?”

    真是一连串的灵魂暴击,好声好气将好心的帮佣大婶送走的喻岩不语先笑,虽然说棋手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禁忌,不少前辈棋手如迟飞焰九段甚至英年早婚。但对于他而言,终究是太过不合时宜的计划。

    晚饭后,喻岩缓步走回书房,准备进行网上的对局,在经过书架上的一隅时蓦地停下了脚步,雁过留痕,闲话入心,他先是凭借记忆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死活题的练习册,然后从中翻出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素描。

    围棋是喻岩的生活全部,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的特长,以至于一张侧写从头到尾,都很难让人认出画的到底是谁。不过对他而言也不重要,只当作是记录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见义勇为。

    虽然最后救助了那个昏倒在对局室里的人也不是他,其时十五岁的少年大声呼救着出去找人,幸好岑之夜师父就在附近,第一时间赶到将女孩送去了医院,总算有惊无险。

    “还好当时你及时发现,不然贺星的情况或许会很危险,”事后为了怕麻烦,喻岩请求师父可以保密他的参与,岑之夜不仅答应了,也夸奖了他,“那个对局室的位置不好,平时很少有人去,那天你是刚好路过那里吗?”

    当然不是,成年之后再一次的回忆往事,喻岩在心里无声回答道,因为我已经默默看了她很久很久啊……

    看她在对局室里独自从清晨练习到夜半,看她在一次次胜负的对决中坚守内心,看她在所有人的期待下一步步书写女子棋手的新历史。而他希望自己也可以完成所有人的期待,终有一日不负与她并肩之名。

    年轻的第一人将目光从手上的泛黄的纸,转而望向窗外,正好雪也停了。

    通往新的一年的天空,比往常时候显得更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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