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夕与容遇继续低声商讨。

    “如今可以说明那图中标注的路,确实存在,也可以由此推测出我所在的女囚和你所在的男囚所在的方向。”

    “那么那处暗笔标注的出口,也就自然浮现了。”

    虞夕说的容遇也明白,两人像是终于看见了希望,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容遇抿抿干涩的嘴唇,又继续道。

    “还可以说明,如今的槐牢中,有许多路,都已经荒废,甚至从未被走过,更像是……”

    “故意留在那里。”

    “对,没错,都没有真的按照布局图里写的那样使用,可是路,却是一定在的。”

    一旁有人嘀嘀咕咕:“每隔一晚都要来,又不肯给我们点灯,也不怕我们都摔死了,谁给他们继续搬东西啊。”那人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就是,这晚上冷死了,也不知是到了多高的山上。”

    容遇回神,给虞夕解释道。

    “不见日光久了,不论男女都难免会变得体寒,原本再健壮的人都会经不住冻,再加上这囚衣太薄,所以他们其实应该并不愿意出去做体力活。”

    “我能感觉到槐牢中的晚上一直较冷,只是不知是因为这块区域都这么冷,还是因为这槐牢在地底下,毕竟若是在山林处,倒也可能会这般冷的。”

    虞夕看向那边的路口,默默说:“或许在设计当初,这并不是一条故意引犯人上钩的死路,而是寻常的通道。”

    “那角家故意在槐牢中设计了这么多死路,倒也真是用心。”容遇不知是在指什么。

    “女囚们要走了,我得先跟着监管离开了。”这回,轮到虞夕与容遇告别了。

    她站起身,低头快速的与坐在地上的容遇对视一眼,跟着其他女囚离开了。

    ……

    虞夕跟随着在前面的众人,正想要离开,却在她不经意间抬头,却在一盏壁上烛火之后看到了自己永远也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她哥哥虞朝独属的印记。

    仿佛一瞬之间,脑海中那些关于亲情的残缺之处被刺激,心中酸涩感甚众,虞夕奋力克制自己那些想要流泪的感觉。

    哥哥,你的印记,怎么会在这里?

    这都是怎么回事?

    虞夕懵懂的跟着众人在牢房中穿梭,但心中却早已经不再平静。

    她清楚的记着,十年之前,他就是在与槐牢有关的案子中被害的。

    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虞家的人也没有告诉她,这些年她在角城中苦求皆无果,原来是因为,他是在这与世隔绝的槐牢里被害的。

    关于槐牢,她不是没有调查过,正因为曾经调查过,她在知道在外界流传的消息皆不可信。

    虞夕想着,眼中逐渐模糊,她心里带着酸涩抹掉了眼尾的眼泪,不想感受泪水缓慢自眼角留下的感觉。

    因为虞朝说过,泪水灼热,会灼伤人的脸。

    当年,他的尸体回到虞家时,虞夕只看见,他的身上,全是伤口,不论家中长老如何施救,仍旧无力回天。

    原本虞家人就不愿意槐牢产生牵扯,至此以后,虞家更是下令不可再有虞家人入这槐牢。

    回到女牢之后,虞夕一个人坐在了墙角,她将头埋进□□,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虞朝,竟然曾经来过那条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朝究竟在这里经历了什么?又是否发现了什么角家的秘密,才被人所杀。

    或许,十年之前的虞朝,正是丧身于此,也就是她此刻所在之处,槐牢。

    她一直一边克制自己不去想,告诉自己找不到线索的,一边又忍不住去想,去观察,若是真的被她发现了什么呢?

    这些年,自己一直都想要找到当年他被害的线索,他死之前,究竟在查什么?为什么会牵扯进槐牢这件事?

    这事情,越发难以猜测了,虞夕心里有些慌乱,摸不着头脑,仿佛追寻已久的线索突然出现,让她只感觉到措手不及。

    ……

    过了好几日,容遇终于又来了,只是这一次,他脸色不对,似乎被谁揍过。

    这倒是让虞夕意想不到,趁别人没注意,她忍不住偷看了他几眼。

    容遇遮着嘴角,眉眼无奈:“让虞姑娘你看笑话了,今日男牢中□□,我和他们都在一个牢里,我虽然没有参与,但也躲不掉。”

    “不过虞姑娘放心,我这样的人,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容遇微不可见的冲她摇摇头。

    “大家都在互殴,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上挨了多少下,纯粹就像是在发泄,位置不大,我是不加入也得被迫加入了,不然,我就纯粹是在挨打了。”

    虞夕第一次开始觉得,在这槐牢里,不该再呆下去了。

    “牢犯之间若是聚的太多,难免会发生□□,那监管为何坐视不管?”

    虞夕悄悄看了一眼他嘴角的伤,此刻上面的血渍甚至都还没有干。

    “监察怎么会管,他们巴不得我们打死了呢,还省得麻烦。”

    “我为了隐藏身份,没敢使用太多武功,若是再惹人注意,只怕会被那些人视为对手,群起而攻之。”

    “不提这个了,虞姑娘你最近有什么发现?”容遇像是有意在避而不谈。

    虞夕刚想要开口,却在容遇的囚衣上看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险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凑近去看。

    怎么回事?又是虞朝?

    他怎么会……在一件囚衣上留下线索。

    容遇蹙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囚衣,略带着些无奈:“囚衣料子粗糙,我如今穿着的这件到手时并非是新衣,想来是之前的囚犯穿过的,只是他们虽然洗过,但是,上面有些污渍。”

    那哪里是什么污渍!是虞朝刻意给后人留下的线索啊。

    也不知他是以怎么样的方式在上面留下的,倒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不曾褪色,虽然不知被洗过了多少次,又有多少人穿这件衣裳,但是,他真的将线索留了下来。

    若不是容遇,今日这条线索还带不到自己面前。

    虞夕让自己尽量淡定,却控制不住的将眼神往那边去瞧。

    这痕迹寻常人见了怕只会以为是什么脏处,可是等容遇坐下来之后,身上的上衣底部中虞家图腾的上面一半,与他下身裤子的另一半拼合起来之后,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虞家的图腾。

    只是这枚图腾为了避免被太多人发现,故意用了粗细不同的线条。

    若非是虞夕自小就见过这图腾无数次,对它熟悉得很,还真不能够一眼就认出来。

    图腾之中,明显多了几笔,虞夕隐隐觉得那应该与出槐牢的路有关。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取来针线,对照着容遇囚衣上的图腾将它缝在了布料之上。

    她又突然记起一件事来,既然虞朝来过这里,不知是否有人还记得他。

    自己与虞朝是双生子,长相有五六分相似,若是他真的是在槐牢中遇害的,或许自己也会面临危险。

    好在自己初入槐牢的当日就因为担心别人认出自己虞家的身份将脸抹黑了,否则……真的有被人认出的可能。

    虞朝比自己聪明,既然死前他就在查与槐牢有关的案子,那他就一定曾经追查到虞家祠堂中,找到那位先人留下的东西。

    那副布局图,他一定也曾经看过。

    如今,只需要将虞朝留下的图腾中多出来的线条与那虞家先人留下的布局图一对比,或许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旁的容遇看着虞夕突然的沉默,也不知她在干什么,只好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绣活。

    虞夕将虞家图腾的部分用黑色绣出,随后又将其中多出来的部分用红线覆盖在上面。

    最后,将上面的黑线全部抽出之后。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虞夕眯起眼睛,心道果然,那些多出来的线条明显有自己的规律,看着潦草的图腾乱线,却在筛去那些图腾的线迹之后,给她留出了一张与槐牢大致布局图相似的线稿。

    虽然这份线稿太过粗糙,省略了极多细节,甚至是几乎只是将大概的轮廓绘出。

    但它中间用粗线标记着的的那处地方,却与之前虞夕与容遇判断的出口方向完全相反。

    难道,之前角家建造槐牢时,是有意没有将最关键的出口与虞家先人商量,独自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还有,为何偏偏要设在这里?

    这处出口的位置,竟完全超出了虞夕的预料,她不明所以,将自己的判断与容遇说了。

    “虞姑娘,你真的确定?这人,可信吗?”

    虞夕点了点那图腾之上的一处三角,轻声道:“这个标记,是代表了出口,没错。”

    “可是,若真是按照他说的,那这出口,可就是在女囚牢的中心啊……”

    原本两人都已经可以确定,那条槐牢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对外通道,就在那个暗处标记的位置,两人这些天也都在有意找寻着,只是一直找不到。

    可是如今,虞夕却说真正的出口,设计在女囚牢中。

    虞夕没再说话,只是不知是否该告诉容遇更多。

    她其实还在那上面看到了其他。

    在原本暗处的地方,虞朝标了一个表示危险的警示标志,那是在说那条路有问题,不要去。

    可是如今有当年的槐牢布局图的人只有虞家人,难道角家故意改变了槐牢关键出口的设计,防备着的,就是虞家?

    若是角家真的是刻意为之,将原本设计好的出口改为死路,那岂不是故意误导虞家人去走错误又危险的路?

    不论如何,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传递消息,也确实像是虞朝的风格。

    容遇与虞朝的身形又差不多,才恰好在坐下后被她看到了那上下衣拼合在一起后显露出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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