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便是再如何不想要认,也得承认,这里是自己的家。

    虞夕突然想,自己与容遇一起经历生死,如今又到了角城,即便是再瞒着他也没意思了。

    或许再查下去,迟早自己身份也会暴露的。

    “虞姑娘,你没事吧?可是……”

    容遇见虞夕脸色异常,不再继续追问,只是默默感慨。

    “不过不管这到底是谁的府上,都会被下面的槐牢连累到的。”

    “为什么?”虞夕问得语气莫名。

    “一旦槐牢被毁,犯人出逃,以他们被关多年的怨气和疯性来看,一定会有性情暴虐着将这家的人,当作第一个攻击对象。”

    虞夕这样细想下去,真是害怕,角家原来百年前就算计好了一切,这样的秘密,即便是被外界知道,也会因为在虞家地下而遭人怀疑是他们虞家做的,甚至说他们虞家处心积虑,意图谋反,如今角家当政,他们虞家只会败。

    哪怕不是这样,槐牢若是有一日真的现世了,只要角家坚决不承认下面的就是槐牢,那便不是。

    虞夕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开口。

    “原来,我之前离家这么近。”

    虞夕看着远处熟悉的一切,不由得想起十余年前,虞朝曾在此处教自己习剑,只是自他遇害之后,自己就不喜欢来这里了,怕触景伤情。

    “虞姑娘,你是什么意思?”容遇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问容遇:“你还记得我之前曾与你说过的虞家后山怪音吗?”

    “我还有其他的不曾与你说,其实,虞家并不在角城热闹处,甚至在一处偏远处,位于角城边缘。”

    虞夕还想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听见身边容遇发出不对劲的声音。

    她扭头去看,却看见容遇脸上红得异常,甚至在下一瞬喷出了一口血!

    容遇脸上是不可置信,虞夕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对危险的慌乱。

    “怎么会……这么巧……”容遇惊叹了一声后,缓缓倒下。

    虞夕终于明白,容遇想必是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正是因为这一路来太过顺利,这毒才不会简单。

    “这到底是怎么么了?你不是……”号称百毒不侵的吗?

    容遇忍着痛道:“这是唯一能够让我中毒的……”伽蓝古毒。

    因为容遇是最近才研制出来的可防百毒的方法,所以对那些百年前的古毒,是没有抵抗能力的,那些古毒所用的药材如今早已经失传,连种子都不曾留下,即便是有,容遇在多次尝试之下,也无法培育出来,所以就无法应对。

    容遇一直都是健康的样子,能吃能睡的,眼下却仿佛得了急病,随时都要离开这个世界。

    容遇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里不断地流出血,看样子像是五脏六腑都受了伤。

    虞夕连忙一把拽住他,不让他往后倒下去,她心急之下,倒是放下了很多警惕,下意识的开口说

    “这里就是我家,容遇,你撑住,千万不要死!”

    虞夕说完,心中慌乱甚重,她将容遇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心里莫名的感到无助,她四下张望,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如今两人刚刚逃出来,怎么能继续留在那么靠近槐牢的地方,怕是谁都睡不安稳。

    更别说,角家一定派有角差在暗中盯着虞家。

    一旦下面的槐牢发现他们两个逃了出来,一定会在这处出口附近搜寻的,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虞夕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容遇带走,至少得离开虞家附近。

    虞夕背着容遇,有意避开了虞家中的暗卫布置,好在这些布置与自己离开虞家前所知道的相差无二,倒也没有遇上别人。

    虞夕与他一路并肩同行,又一起牵扯进了这样的危险当中,虽然仍旧不知容遇的真实身份,但她也算认可这位朋友,搭档。

    她侧过头,望着容遇晕过去后脸上泛出的赤红色,那红色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立马烧死。

    这得是有多热,才会直接自身体内部往外烧到了皮肤表层,甚至那些热量还在不断的透过衣裳渗进虞夕的身体里,让她热出了汗。

    虞夕喘了口气,心里更是担心,她将他放下,又将他身上衣裳扯开了些才再次背着他跑。

    ……

    角城大道上,虞夕背着容遇慌乱的跑着。

    她此前已经在虞家找了寻常的女子衣服换上,避免那身囚衣引人注意,顺带着也将容遇身上的外衣给换掉了。

    此刻她为了方便行动,还将自己的外裙扎起,宽大的袖口也都已经全部被她束起。

    好在角城大道很大,平日里走的人也很多,其他人见了他们两个也只以为她是带着生了急病的人去寻郎中,还有人好心给他们让道。

    虞夕侧头看向容遇被笼罩在旧衣之下的脸,急声呼喊。

    “你坚持住,我带你走!”

    “去哪儿?”容遇的声音听着模糊,几乎已经没了意识。

    虞夕想不到,容遇这样强大的人,如今竟也会靠在她背上叹息。

    “是……回家吗?”

    虞夕一听,心中一动,知道他此刻已经迷糊,但她却不愿利用这样好的时机,去打听他的来历,她做不到,做不到对他无动于衷。

    虞夕又走了几步,却突然发现容遇没了动静,连喘气的声音几乎也听不到了,她感觉容遇似乎将要彻底陷入昏迷,因为他的身子越发沉重了。

    “你医术高超,总可以救自己的,是不是?”虞夕着急喊他。

    “来不及了……咳咳……”容遇听到虞夕的语气,又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这毒的解药,需得以伽蓝草药方可制成,而那草药,只可生于伽蓝,又得在新鲜采摘之后立刻入药,一旦出了伽蓝,便已经是衰败之质……”

    “伽蓝气候干燥,才可以保存,但也仅仅只得一刻钟而已。”

    “所以,不论怎样,都无力回天了,是吗……”

    虞夕的声音很淡,仿佛在酝酿什么……

    虞夕正是身处无助之时,本想着只能走上那最后一步,回虞家寻求保护,却不想此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她眼前停下,仿佛在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虞夕本想直接绕过去,却见一只手伸了出来,朝她勾了勾。

    随后一个低沉神秘的声音自那里面传出。

    “带他上车吧。”

    虞夕本想要拒绝,却在他身上闻到了与容遇相似的味道,不知怎么的,心里下意识的就少了些怀疑。

    又听见身后追兵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咬咬牙,将容遇扛上了马车后自己也上了车。

    这是她与容遇相遇以来,第一次这般狼狈,自己拼死将他带了出来。

    本以为马车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却不想,自己似乎是被骗了,竟是个看着并不成熟的少年。

    少年长相与角国人有些不同,但身上却穿着标志的角国贵族服饰。

    这样的人,如何可以护得下自己和容遇?

    他原本是大剌剌的坐着,可是在虞夕上车之后那人却直接将容遇接了过去,让他枕在自己头上,这一举动让虞夕觉得万分奇怪。

    还有他之前说的,竟是“带他上车吧”,明显此人是冲着容遇来的。

    虞夕虽然也想要开口试探,可是她是在太过劳累,不知是马车中的香有问题,还是她之前也受了伤而不自知。

    她竟逐渐昏睡过去了……

    马车的主人见此,低头盯着容遇红肿又带伤的脸暗笑。

    “终于落我手里了……”

    ……

    几日后,虞夕来到容遇这里探望。

    容遇今日竟然已经醒了,此刻正拽着自己的白色里衣,想要将它理正,听见门外的声响,他连忙抬头。

    虞夕见他清醒过来,看着也精神,倒也难得高兴了起来。

    “之前救下我们的,是谁?”容遇见虞夕坐在他床边,抬头问。

    容遇当时已经没了神智,但却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今日特意向虞夕求证。

    他心里暗暗道:可千万别是他啊……

    虞夕当日就已经知道了那马车主人的身份,因为他带着他们,坐着马车一路进了方府。

    而那位少年,正是角城怪事之一的主角,那位外域来和亲的贵族。

    虞夕答道:“伽蓝医师大族族长之子,方鸾。”

    容遇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会是他,之前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没想到,竟真的在角城遇上了他。

    当年一别,竟不知,他们还会再次相逢。

    “你是不是,见过他?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为何他要主动救下你?还要……叫你表弟?”

    虞夕之前曾听见那方鸾说。

    “给我表弟上最好的药,换上最舒服的衣裳,你们若是惹得他生气,我饶不了你们。”

    容遇脸上看着倒是平淡:“我也不知为何,之前是与他见过一面,他便偏要认我做表弟,想来是想要占我的便宜,让我叫他表哥。”

    “这是哪门子亲戚?”虞夕猜出容遇不想说实话,倒也没再继续问。

    对于容遇的身份,她已经不似在西塞城中那样执着。

    虞夕不再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是虞家人,角城的虞家。”

    角城只有一个虞家,她相信容遇能够听明白。

    容遇脸上有些惊色,但并没有故意装作是初次知道。

    似乎他的惊,只来源于虞夕为何突然对他如实相告。

    “虞家其实并不似外界所知的自由,有别人梦寐以求的权利,恰恰相反,我们一直都活在角家的监视之下。”

    “之所以外界总传言我们虞家是这角城中数一数二的权贵,是因为唯有将虞家放在风口浪尖上,才会一直总有人替陛下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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