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学士的意思是,把全部的稀有藏书都刊印出来,对普通民众售卖?”

    工部衙门里,尚书赵迎坐在值房,看着翰林院高见鹤的目光怔愣。

    “赵尚书理解得没错。”

    高见鹤眉眼和煦,心里却开始打鼓。

    他从赵迎的反应中看出来,翰林院想办成的这件事,大半是要泡汤了。

    但他今天来见赵迎,就算得不到赵迎的支持,也得向赵迎要个合理的说法,于是他在赵迎的沉默中又一次开口。

    “不知赵尚书是否为难?”

    赵迎听此,僵着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笑意,用一种“你少给我装傻”的眼神盯着高见鹤。

    嘴上却长叹了一声。

    “工部并非有意阻拦这件事,也不是故意和你翰林院过不去,这一点还希望高大学士明白。但是……翰林院这次汇编的古籍数目众多,类别繁杂,如果把书册全部刊印出版,任务未免太重,经费未免太大,工部这边恐怕难以成全啊。”

    如此说着,赵迎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眉头皱得更深,还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高见鹤安静看他推脱责任,心里不依不饶,就又追问一句:“那赵尚书可以支持刊印多少册?”

    赵迎抬眼看过来,对高见鹤的执着表现得不耐烦。

    “您还不明白啊?行,那我好好和您算一算。”

    一个眼神示意,旁边伺候的衙役出门取了把银算盘来。

    赵迎亲自接住,随后他在高见鹤眼皮子底下拨弄,哐哐一顿算,最后调转算盘,一边给高见鹤展示,一边解说。

    “按照上回翰林院呈报的数目,汇编书册一共一万余册,咱们用市面上常见的书页大小,要印一万万页……这是什么工作量?我简单举个例子。哪怕用市场上最高效的印刷工人,也得连续工作十年!这还仅仅是一套,如果高大学士想大量印刷,需要承担的代价便是无法估量的了!”

    高见鹤拢着袖子,面色依旧沉定。

    手指在怀中的暖炉上摩挲,他没有说话。

    赵迎等了片刻,没等到高见鹤的争辩,这才一挥手,让衙役再把算盘子拿走。

    “如何?高大学士在决定刊印这么多书册之前,就没认真思量过代价的问题?”

    “对,此次古籍汇编由您提起的,为了给皇帝贺寿嘛,所以内阁和各个部堂都站出来支持,表示一定全力配合翰林院完成汇编,但您不能随个人喜好,在原有任务量上胡乱追加不必要的成本和消耗吧?”

    高见鹤继续沉默着,因他十分了解面前这位工部尚书的为人。

    大家都在官场摸爬滚打,此时赵迎说这番话是什么用意,高见鹤很清楚。

    大约是翰林院刊印藏书的计划影响到某部分人的利益了,才把赵迎逼急到跳脚,搬出什么成本控制?什么不必要的消耗?这些不过是赵迎上唇碰下唇胡扯出来的道理。

    但赵迎现在不愿配合,也给了高见鹤一个提醒,是他自己没把事情考虑周全,误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如果他还想把这件事推进下去,不如就用赵迎的矛,去戳赵迎的盾!

    高见鹤思虑透彻,没在工部衙门里浪费时间。

    他直接起身向赵迎告辞,留下一声“回见”,匆匆离去。

    衙门里,工部尚书赵迎跟着起身,走了两步站在廊檐下,望着高见鹤的背影,不由冷叱。

    “区区一个五品官,从前仗着有关家撑腰,在京城里霸道横行就罢了。如今关家都没了九年了,他居然还敢这么横!是谁给他的底气哟?!”

    “赵尚书莫与他生气哈!”

    这时,衙门后院绕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穿褐色绸面夹袍,腰上别一枚血红玉玦,款款抬步间,笑意融融。

    赵迎听见他的话音,稍稍回头看了眼,又是一声冷哼。

    “看来宋会长消息灵通啊,这翰林院的高见鹤今日来见我,确实是在预谋印书之事。”

    宋齐拱手,客气道一声“不敢”,又给赵迎做了个请。

    两人回到身后的正堂落座。

    这位宋齐并不是工部衙门的部员,而是衙门里的客人,这会儿却主动给赵迎满了茶,态度谦卑得很。可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他还指望赵迎为他的京城商会做主,早日了断翰林院印书的打算。

    “印书这事吧,说来话长。”

    宋齐挨着赵迎坐,一想起翰林院,面上顿时愁云密布,简直不知如何说道。

    翰林院为皇帝寿辰献礼,组织古籍汇编,这本是多少人鼎力支持的,可偏偏主责人高见鹤的幺蛾子太多,无缘无故整出个“追加刊印”的岔子!

    “那翰林院罗列的全套书目,涵盖医学、工程、农业等等领域,共计一万余册,光打听这些稀有书的下落,就花费了不计其数的人力财力。可打听来的那些卖家,也不是个个都愿意忍痛割爱啊。咱们商会为了谈妥购买转让,又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翰林院算过这笔账么?现在倒好,他翰林院还不满足,说什么编书的意义在于流传!我呸——”

    赵迎听着,眉头越皱越紧,长长叹息道:“宋会长的难处,我都明白,所以,刚才我已经向高见鹤明说,我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让步。他如果识趣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提‘印书’这两个字了。”

    宋齐无奈摇头,似乎还在气头上。

    但刚才他就站在后堂里,把赵迎对待高见鹤的态度看得分明,自然是相信赵迎站在他这面,是坚决反对翰林院印书计划的。

    “那今天要谢谢赵尚书的声援,这份薄礼是商会的一点心意,还请赵尚书笑纳。”

    递给赵迎的是一张银票。

    赵迎接过来,看了眼上面的数额,登时满意地收下了。

    同时,他嘴上追加承诺道,“宋会长放心回家吧,那个高见鹤胆子再大,也大不过天。他如果再拿印书来我这儿闹事,我不会对他客气的。”

    宋齐亦是满意,给赵迎辞礼。

    “工部有赵尚书坐镇,是朝廷之大幸,是皇帝之大幸。宋某这就回家转告众位藏书家,让大家安心准备卖书。”

    话虽如此,宋齐离开工部衙门后,却没敢回京城商会。

    只因来接宋齐的管家告诉他:商会已经被藏书商包围了,个个来势汹汹,扬言要一起手撕了宋齐……

    “我这都揽了什么要命的活儿?”

    宋齐脑袋疼,靠在马车里连声叹气。

    管家陪在一边,把新换的暖炉递给宋齐,便问了一句,“那咱去哪儿?奴才送您去翠鸣楼么?”

    “现在这当口,我去什么翠鸣楼?”

    宋齐挥了挥手,满脸疲惫,“回府吧,还是家里清净些。”

    与此同时,在工部衙门碰壁的高见鹤也回到翰林院。

    关秋屿给老师高见鹤到了热茶,到抄录间请来师哥廖广祥,一起听一听高见鹤的申报结果。

    “说是不行。”

    高见鹤没绕弯子,直言相告。

    廖广祥听此,立刻瞪圆了眼,“赵迎怎么说的?不行也要有不行的理由吧。”

    关秋屿看出廖广祥的气愤,赶紧挨近些坐,手却牢牢拉住廖广祥的胳膊。

    “师哥冷静些,先听听工部的说法。”

    高见鹤被两个学生盯着,心里的闷气化作两声冷笑。

    “赵迎还能怎么说?他这两年和京城商会会长宋齐越走越近,还娶了宋齐的亲妹妹做妾,自然事事都和宋齐勾结。”

    廖广祥听完垂下头,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慢慢捏紧。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没有工部的认可,就接触不到有官用资格的印刷工厂,那印书就只能放弃了。”

    “确实如此。”

    关秋屿在原书中看过相关设定,也记得很清楚,因为翰林院是官用衙门,一举一动都要得到朝廷的批准,如果工部不支持印书,事情是推进不下去。

    正想着,高见鹤沉稳的嗓音响起。

    “这件事还没到最后放弃的时候,我觉得咱们应该这么做。”

    高见鹤的建议主要是给关秋屿的。

    廖广祥手头的任务是继续监督抄录藏书,而关秋屿才有精力来执行高见鹤的计划,进一步完善印书的详细需求,以便再去工部衙门呈报需求。

    今天赵迎拒绝高见鹤的深层理由,很顽固,绝非他们几人能在朝夕之间扭转的,但高见鹤不想就此放弃,便打算先顺着赵迎的意思来办,让关秋屿今晚就理出一份准确的印书需求。

    “里面必须包含需印刷的书目清单,各印多少册,要求什么期限完成印刷……每一条都罗列清楚,让赵迎挑不出错。”

    廖广祥已经先去忙抄录的事,小值房里剩下关秋屿一人听候高见鹤的吩咐。

    但关秋屿对古籍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及廖广祥,此刻他听了高见鹤的建议,虚心请教道:“那老师认为,咱们此次印刷多少书册为好?”

    高见鹤沉思片刻,给了关秋屿推荐的数值。

    “一千册,再少的话就不值当开印了。”

    关秋屿点头,有了这个确切需要,剩下的工作量统计,他都能自己估算完成。

    “我明白了,老师是想明天再去工部衙门么?不知我能否陪老师一道去见识见识。”

    “你也去吧,需求计划是你整理的,你应该在现场听一听。如果赵尚书还有不明白之处,你可以当场给他进一步解释。”

    高见鹤正说着,值房外进来个衙役,说有一本古籍出现字迹残缺,廖广祥无法把握,请高见鹤过去定夺。于是高见鹤起身走出值房,“秋屿,辛苦你抓紧整理,你今晚就先不回家了,行不行?”

    关秋屿点头称是。

    随后,他让衙役回家里通知,自己已经做好了熬夜的准备。

    所有内容中,书目清单是比较头疼、也比较重要的部分。

    明天拿去工部给赵迎看时,赵迎不见得细看每一本的书名,但肯定会挑几本重点盘问。

    为此,关秋屿要对挑出来的一千本书仔细权衡,做到心中有数,明天被赵迎过问,他就能应答如流,绝对不可给老师高见鹤拖了后腿。

    和关秋屿一起整理清单的是翰林院的典籍,名叫孙忆。

    孙忆比关秋屿的进士还早几年,性格不错,尽管只是个从八品官,工作态度是足够积极的。

    他在值房进进出出,陪着关秋屿熬到子时,也没说半个字的抱怨。

    “关兄,刚有衙役来通传,说你家夫人来了,此时就在大门外等。”

    孙忆抱着书过来,对关秋屿提醒一句。

    关秋屿转头,微怔。

    今晚天色不佳,气温又冷了一点,他不能让慈琰在外头等久,怕她染风寒。

    但翰林院这种地方有明文规定,不可能让无关人士进出,他只能抓紧时间出去见一面,好让慈琰回家等他。

    “多谢,那我出去一下,马上回。”

    关秋屿手上满是墨汁,先倒水净了手才匆匆跑向大门外。

    他远远看见门前停着辆马车,慈琰许是听见他这边的动静,很快从里面出来,迎着他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家里还好?”

    关秋屿边问边牵住慈琰的手,却发现慈琰的手比他的还暖和。

    慈琰站在他面前,听了他的质问不由努嘴,“有我在呢,家里没事。倒是你,早晨穿得薄,在这里熬一晚怕是要冻病。”

    说到这里,她回身后的马车上抱来一件厚袄,直接披在关秋屿肩上,“这里还有几个新手炉,你拿进去分给其他人用。”

    关秋屿身上暖和起来,眼底又开始起雾。

    “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自己会活成什么样子……”

    “既然我这么好,你以后对我好一些?”

    慈琰笑他,又趁着最后一刻,上前抱了抱关秋屿,“我今晚来见你,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突然压低的声线飘入关秋屿耳中,他隐约猜到慈琰想说什么,但那件事开不起玩笑,他更愿意听慈琰亲口说出来,便低头问她,“什么消息?”

    “是孩子的事,算不算好消息?”

    慈琰仰头,对他笑了笑,“往后我可能暂时顾不上药堂,你说我把它交给王润,可不可靠?”

    “你相信他就行。”

    关秋屿忍着心中的喜悦,俯身吻她的发顶,“天太冷了,你快回家吧。我忙完手上的事儿,最快明天回去见你。”

    慈琰“嗯”了声,从他怀中退开,“你别累着自己,事情固然重要,但你的命也很重要。”

    她说这番话时,带着关秋屿的手放在了她的肚腹上,“记得,他或者她,也在等着你。”

    时间有限,关秋屿来不及和慈琰说太久,便扶慈琰坐上了马车。

    他站在马车下,见慈琰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

    “还有事?”

    “不是大事。”

    慈琰握住他的手,认真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言,说你想刊印一批稀有藏书。”

    她的语气没有疑问,但眼睛一直看着关秋屿,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关秋屿对她点头,“是有这回事,今天老师刚去见了工部尚书,没想到消息已经在外面传开。”

    传播如此迅速,不得不让关秋屿怀疑,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在无形中给翰林院施加压力。

    “但你别担心,街坊们知道这件事后,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慈琰的话有些出乎关秋屿的意料。

    “藏书领域本就是寡头利益,京城中藏有古籍的都来头不小,非官即富。你现在想刊印古籍,那些真正一书难求的普通百姓,当然对此拍手称快,但那些藏书寡头,就看你不顺眼了嘛!”

    关秋屿抿唇笑,“藏书的价值是书本身的内容,那群投机分子参与进来,哄抬市价不说,还让想看书的百姓来承担这种不该承担的代价,实在令人费解。”

    “商人么,无利不起早。我听街坊说,负责帮翰林院洽谈购买古籍的,是京城商会会长宋齐,若无意外,就是他在街头散布你的消息,目的是利用民愤逼迫翰林院,也逼迫你。但他哪里知道,街坊们被商人坑惨了,根本不可能和商人共情……”

    慈琰说着又笑了一声,她的额发蹭在关秋屿的脖子里,微痒。

    “所以我今晚来,也是要转达街坊们的心愿,大家都盼着翰林院成功推行印书,好把古籍价格降下来!”

    关秋屿听到这里,想起印刷需求清单里的好几本绝版医书,不由问道:“你也在等古籍降价吧?”

    “是啊。”

    慈琰的手指在他的厚袄里轻点,一下又一下。

    “像《针灸古解》之类,我在我母亲留下的手札里读过名字,却至今没见过真本。最近回京,我在各个书局里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藏书商人,结果他向我开口一万两!那我怎么买得起?后来听说《针灸古解》被京城商会谈妥了,要由翰林院一起汇编,我……我是想过,通过你抄录一份,但没好意思麻烦你。”

    关秋屿回道:“私自抄录、传播秘密书册,这会违反翰林院的规定,重则凌迟。你再等等,等老师把印书的事情办妥,那本书就会摆上书局的货架公开发售了,而且,它绝对不会卖到一万两。”

    “嗯,我等着翰林院的印书。”慈琰道。

    目送慈琰的马车离开,关秋屿更觉自己在做的事情意义重大。

    他也更能理解,为什么今天老师高见鹤在工部衙门被拒绝了。

    一旦翰林院把稀有古籍印刷出来,放进书局公开售卖,最直接影响利益的就是那批倒腾古籍买卖的所谓收藏商人。

    短暂一夜过去,关秋屿按照老师高见鹤的建议,整理出一份详细的千本古籍印刷需求。

    他拿上这份需求,作为印书计划的直接参与者,陪同老师高见鹤又去了一趟工部衙门。

    赵迎得知高见鹤再次登门,表情骤然冤怒。

    但高见鹤一向顽固,如果赵迎今天不见,明天高见鹤肯定还来。

    “行,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说?你让他进来吧。”

    “回大人,高大学士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此行还带了……关秋屿。”

    衙役提醒道。

    赵迎闻言面上一愣,又转笑道:“关秋屿现在什么官职?庶吉士?呵!这孩子倒是喜欢瞎掺和。没事,我今天也会一会他,正好挫挫他的锐气!”

    片刻后,翰林院大学士高见鹤领着关秋屿,来到工部衙门正堂。

    赵迎高高坐着,听见高见鹤到了,只是冷着张脸,招呼人落座。

    “今日来,还是想谈翰林院印书的计划。”

    高见鹤开门见山,可他刚起了个头就被上首的赵迎打断。

    赵迎一摆手,“这件事昨天就说清楚了吧?不知您今天还想听我说什么?古籍汇编意义非凡,但刊印古籍——”

    “刊印古籍也同样重要。”

    高见鹤不是善人,他性子虽和气,但不代表他好说话。

    此刻,他截了赵迎的话,起身上前,却没有继续拿话噎赵迎,而是顺着赵迎昨天提出的疑问,递交了一份具体需求文书。

    赵迎盯着递过来的文书,玩味地笑了笑,嘴上阴阳怪气地。

    “高大学士还理了一份文书啊!那我可要仔细看看。”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第二页的正文,《针灸古解》这本书赫然在目。

    对这本书,赵迎是有印象的,就在前不久,京城商会会长宋齐刚刚和他抱怨过,光是购置《针灸古解》这一本就要花一万五千两!

    那要是让翰林院印刷了这本《针灸古解》,一万五千两白银的宝贝,瞬间变成一两白银的街头普通货,不妨猜一猜,宋齐找到的那个卖家会不会答应?

    而除了《针灸古解》,高见鹤今天带来的书目清单一共列出了一千本古籍……

    这一千本算下来,购置总价是一千万余两白银,牵涉到上百位藏书商的利益,将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赵迎想着就开始头疼,他扶着额头斜了一眼高见鹤。

    “您要的不少呢!但是,我的态度不变,古籍印刷这事儿,不行!”

    高见鹤眉头一跳,“数量降到一千本,还是不行?今天的理由又是什么?”

    赵迎正心烦着,索性把手里的文书一扔,冷道:“我实话说了,工部下属的官用印刷厂都不大,没法保证翰林院的印书需求,一是工人数量不够,二是印刷版不够。”

    听到这里,关秋屿有话想说,便主动上前一步,给工部尚书赵迎拱了礼。

    赵迎目光一偏,来了兴致似的开口问道:“你就是关秋屿?这份清单是你整理的?”

    关秋屿点头,“晚辈今天陪高大学士来,是为赵尚书解答疑问的。您刚才提出,印刷工人不够,印刷版不够,其实都可以解决……只要您今天开具准可文书,剩下的麻烦,由翰林院自行处理,您看这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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