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一百五十、老肩巨滑小师妹欧阳戎走出王府,登上马车,随口道:

    “出城,去双峰尖。”

    驾驶马车的长随立即启程。

    王府后门处,马车缓缓开动。

    他进入车厢,他笼袖静坐,垂目表情,似是还在思索红黑符箓材料的事情。

    马车驶向西城门,途径星子坊的闹市。

    欧阳戎掀开车帘,安静看了会儿市井景象,忽然开口。

    “等等,先不去双峰尖了,先停一下。”

    马车找了个街边小巷停驻,欧阳戎立即下车。

    刚刚路过的沿途市井街道,入目全是菊花,除了金黄,各色皆有。

    近日浔阳城,化为了一座菊花城,同时也意味着秋深,秋日氛围甚是浓郁。

    江南人爱菊,江州浔阳人犹甚。

    爱菊狂人、东晋名士陶渊明的缘故,那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给匡庐带来数百年的爱菊风气。

    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

    菊花孤标亮节、高雅傲霜,有“隐君子”之称,很是符合贬官热门地浔阳城、自古以来隐逸躺平的文化气氛……

    高级酒楼在门面装饰一座菊花扎缚的门洞;花市被各地运至的菊花盆栽占据;浔阳上流社会的赏菊宴此起彼伏;星子坊的平民家里也会置上一两株菊应景。

    城里到处都是菊花,一些特殊品种,香气浓烈。

    欧阳戎刚刚在马车上都嗅到了些,才意动下车。

    他压低毡帽的帽檐,走去街边酒肆,掏出钱包,笑叫店家,打了两壶菊花酒。

    “好嘞客官,吃得了辛辣不,撒点茱萸?”

    “一壶要,一壶不要。”

    “好嘞,承蒙惠顾,二十文……”

    店家呦呵,动作利索,很快打好了两壶酒,轻车熟路的捊下菊花瓣,撒在酒面。

    这酒水混着菊英,欧阳戎瞧着就觉得口齿生香,暂忍住没喝。

    店家先是装好一壶菊花酒,另一壶,按照客人吩咐,又添了一把茱萸,洒在酒面上。

    入秋后,重阳和中秋等节日接踵而来,十分流行饮菊花酒。

    菊花别名延寿客,茱萸亦是辟邪翁。

    可能是觉得延寿辟邪双管齐下,能消除传统凶日“重九”带来的厄运,菊花酒里,加些茱萸,也是一种流行一时的饮法。

    不过欧阳戎对于什么延寿辟邪不感兴趣,单纯就是馋嘴,毕竟是“千杯不倒欧阳良翰”。

    修长两指勾住酒壶上挂有的红绳,他拎两壶酒,回到马车,坐稳后,温声:

    “去静宜庭。”

    “是。”

    马车掉头,很快返回了富人区的修水坊,拐进一条白日没有多少行人的整洁街道,在一座植被极多甚至藤蔓翻越墙头的宅邸前慢慢停下。

    这处私人宅邸没有挂名宅主人的姓氏,只有一块简简单单的牌匾,上书“静宜庭”。

    可是在浔阳城懂行的人眼里,这座挂名“静宜庭”的私宅,乃是修水坊内,除了浔阳王府外,最高档昂贵的前三座私宅之一,甚至与其它几座私宅的低奢炫富不同,这座“静宜庭”的格调雅意最高,里面排位讲究的九座江南园林,还有奇石曲水的景观布局,全都出自扬州园林建筑名师之手。

    一眼就能看出私宅主人的出众品味,不是什么豪商暴发户可比,身份定然尊贵。

    不过这座“静宜庭”长期闲置,主人家神出鬼没,甚至很长时间不见有人居住,由此在修水坊达官显贵等邻居们眼里,也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欧阳戎并不知道小师妹在王府外面临时落脚的住处这么多讲究。

    他身旁长随敲了下门,刚报上名号,外人眼里的神秘宅门立马打开,管家亲自赶来,带着一众丫鬟,毕恭毕敬恭的把未来姑爷迎了进去。

    “十七娘和秦姑娘都在吧?”

    “是,姑爷,小姐和秦小娘子今日还未出门。”

    “行,你们忙去吧。”欧阳戎温和笑道,顿了顿,又开口,每日一问:“等等,谢夫人没回来吧?”

    “禀姑爷,没有,大娘子从扬州回来,都会知会一声,姑爷放心。”

    “咳咳,行吧。”

    挥挥手让管事去忙,婉拒了帮忙提东西的丫鬟,欧阳戎拎着两坛酒,独自去往后宅。

    他有些轻车熟路。

    算来过两次。

    这座静宜庭是谢氏私产,上次谢雪娥来浔阳,帮助欧阳戎约出了秦竞溱爷孙女,家宴过后,离开之前,把这座宅子的钥匙随手交给了小师妹。

    小师妹性格淡雅,宁静致远,对于谢氏遍布江南的产业不怎么在意,出行不讲究,有的住就行,平日进出静宜庭都很低调。

    后来为了撮合浔阳王府与秦家联姻,小师妹和离裹儿邀请秦缨留下。

    秦谢两家本就世交,于是秦缨便也应邀住进了这处私宅,小师妹时常会过来陪下闺蜜。() ()

    上午去王府,得知小师妹不在,欧阳戎就大致猜到小师妹是过来住了。

    陆压的到来,也算是帮小师妹分担了一部分护卫压力。

    以前为了离闲一家的安全,她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浔阳王府,眼下有陆压在,倒是能偶尔离开下王府,陪秦小娘子逛逛浔阳,顺便撮合下她和离大郎。

    不过谢令姜想出来住,还有一个原因。

    浔阳王府那边,毕竟是别人家,人多眼杂,大师兄却不时的往她闺院跑,有时候还在长廊僻静处温存亲热……谢令姜终究是女儿家,脸皮儿薄,心里又甜又嗔。

    不如出来住,有个自己家,私人空间大,所以她最近都是在静宜庭与浔阳王府两头跑,与欧阳戎心照不宣。

    少顷,欧阳戎来到了一座深闺前,敲了下门。

    门内传来贴身丫鬟的声音:“是谁?秦小娘子吗,抱歉,小姐正在后院沐浴熏香,还没出来……”

    “咳咳,是我。没事,可以等等。”

    欧阳戎的嗓音响起,门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如此,门内门外沉默了半盏茶。

    深闺之中似是有人低语吩咐了句,深闺大门突然打开,十来个贴身丫鬟小跑出来,低头红脸的从身姿修长的欧阳戎身边溜走了。

    期间除了瞄他几眼外,无人讲话,也不知是何意思。

    欧阳戎瞧了眼众丫鬟匆匆走后,似是忘记关上的深闺漆门。

    沐浴熏香?

    他眼神一动,立马拎着俩只酒壶,悄然进门,不忘随手关上大门。

    大中午的,阳光正好,确实是洗澡的好天气。

    欧阳戎暗暗点头,轻手轻脚,去往了后院。

    万一不小心撞见什么呢?

    那就撞见什么吧。

    欧阳戎靠近后院,立马嗅到一股熟悉的兰花清香,不过还混杂有龙脑菊的好闻香气。

    另外,空气中明显能感受到水雾弥漫,是正常沐浴后的热水湿气。

    “小师妹?”

    欧阳戎佯装误入,脚步走近后,才语气疑惑的试探一声:

    “咦,奇怪人呢,我进来了哈……”

    脚步已至,不给院中佳人反应时间。

    下一霎那,“大步误入”后院的他,迎面撞上了一道清亮如涧的眼神,似笑非笑。

    “大师兄眼睛在找什么呢?”

    “额,小师妹怎么在……插瓶花,吃、吃了没?”

    “太阳这么好,不插瓶花,我该干嘛,你觉得我该干嘛。”

    她站在阳光下,衣着整齐,并不“清凉”,眸光上下打量了下某人脸庞:

    “大师兄刚刚是在期待什么?唔怎么看起来,表情有点失望。”

    “哪有的事。”

    欧阳戎板脸,矢口否认:

    “小师妹怎么净说些师兄难懂的话,天气好,看见路边有卖菊花酒的,过来找你小酌几杯呢……对了,小师妹刚刚沐浴完?”

    “嗯。”

    “那感情好,不用等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来的很是时候。”

    “是吗,怎么觉得大师兄想来的更早点。”

    “我像是这样的人?”

    “嗯哼。”

    被谢令姜盘问一番,好不容易才连哄带夸的糊弄过去。

    欧阳戎咳嗽了两声,这才有空,打量起小师妹的妆扮,还有院子里的物件来。

    她应该是刚刚沐浴熏香完,正素面朝天,一张巴掌大的鹅蛋小脸,如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三千青丝,乌黑柔顺,随意披肩。

    脚穿白袜,踩一双红绳木屐,仅着一袭亮白如山巅冰雪的曳地长裙,长裙颈脖处滑出了半只可爱香肩,锁骨精致,令人不禁想咬一口……她站在灿烂阳光下耀耀生辉,白的晃眼。

    另外因为没有来得及束胸的缘故,佳人雪山愈发巍峨。

    院子内搁放有一方木案,案上摆有三两只花瓶,此刻她站在漆木桌案前,正将一株龙脑菊插入瓶中。

    面对欧阳戎目不转睛的注视目光,谢令姜偏开了漆眸,一双素手下意识的忙碌抬起,将披散肩头的柔顺乌发,挽至右肩。

    她素手交错一番,取下右臂皓碗上的一根红绳,简单扎起了长发单马尾,搁放右肩处,害羞的稍稍遮住一些锁骨与雪肩。

    可这一番欲遮还掩的小动作,落在欧阳戎眼中,感觉越发妩媚可爱了。

    “傻愣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谢令姜突然转头,杏目圆瞪了他一眼。

    欧阳戎当即上前,走到桌案边,放下酒壶,陪伴小师妹一起插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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