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

    锦予透过窗子正出神的望着外边,却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还未回过神便脱口而出地回道:“看人。”

    “看谁?”付念迟微微地皱着眉,语气间带着一丝不悦。

    锦予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这车中此时除去她,再也无第二个人会开口说话,除非……

    想到这儿,锦予回过神,侧头朝身旁的人看去,她的目光正好撞进了他那双沉寂的眸子中,锦予微微一愣,抿着唇不再说话。

    她没想到付念迟会醒的这么快,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便未曾睡着。

    付念迟看锦予不应声便没再问她,而是朝窗外探出头,顺着锦予刚才的视线看去,一时间,映入他眼中的赫然有几个刺目的大字——百卉楼。

    即使他付念迟常年征战在外,却也听说过这长安城第一青楼,可谓是男女通收,来者都为达官显贵,非富即贵。在他未曾见过锦予之前,便听得过锦予色名在外,甚至是那百卉楼的常客。

    付念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收回视线,侧头看着锦予,笑意有些冷:“郡主可知,传闻中的你是何模样?”

    “哦?王爷知道,那不妨说来听听。”锦予挑着眉,似乎是对他的话有了几分兴趣,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带着轻松的笑意。

    付念迟看着她,神色忽然顿住了,他垂着眸子,有点儿不太想再说下去。他怕,他的那一句话会瞬间打破这一刻的美好与宁静。

    “王爷怎么不说了?”锦予眉眼染上的笑意更浓了些。

    付念迟沉吟片刻,侧头不再看她:“诋毁你的话,我不想让你从我口中听到,而且都说过是传闻,又怎可信?”

    “王爷心里怎么想,我又不知道。”锦予轻笑一声,她不信,付念迟会不信,毕竟上一世他便信了那些传闻。

    闻言,付念迟目光深沉地瞥了锦予一眼,道:“我心里如何想,郡主早晚都会知道。”

    “可若我不想知道呢?”

    “可惜,那便由不得郡主的心意了!”

    说完,付念迟伸手撩开马车左侧的窗幕,朝窗外正骑在马上与马车并排行着的人低声说道:“何珏,交代下去,让大军回营,宫宴推迟,本王与清河郡主要先回北辰王府。”

    “啊?”何珏脸上露出惊诧之色,目光不经意间从锦予身上掠过。他笑得便有几分欠揍:“王爷,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与你无关!”付念迟只简单的丢下这句话后,便没再管他。

    锦予看向他,不解的皱着眉头:“回北辰王府做什么?”

    按本朝律法,臣子捷战归朝后,需先入宫谢恩面圣,帝王会在宫中为其设下接风宴,宴会过后,方可回府与家中之人团聚,若擅自回府,则视为罔顾礼法,要按本朝律法处置。

    付念迟放下窗幕,伸手将锦予额间的褶皱扶平,声音平淡:“回去处理件家事。”

    “那既然是北辰王府的家事,我去恐怕不合适吧。”锦予想着,付念迟能放过她这一次。

    但只见付念迟的眸色沉了沉,随后便染上了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又未曾将你当做过外人。”

    锦予本想反驳,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付念迟眼底的那抹笑意。她紧抿着唇,那句反驳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锦予垂着眸子,侧头看向别处,声音很轻淡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马车缓缓驶离了行军,独自朝着另一条街道行去,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何珏目送马车离开后,才骑着马转身,朝着军队厉声喝道:“全体回营!”这一声像是震破了天际。

    而其中一位来接军的大臣忽然问道:“王爷此举何意?”

    何珏循着声音望去,却发现说话的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四品官员。他并不想难为他,也更没什么闲工夫去难为他这一个小官,便学着付念迟刚才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道:“与你无关。”

    说完,何珏便准备转身扬鞭而去。

    “北辰王这是罔顾礼法,你们何家几代忠良,如今却要与贼臣为伍吗?”另一位大臣也站了出来说话。

    何珏握着马鞭的手紧捏了一下。

    “我呸,你个老东西,说话都不要点儿脸。”还未等何珏开口,站在一旁的锦谦便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破口骂道:“小爷我们拼死不要命的在边疆守着,到你嘴里就不是个东西了,真有本事,你去战场上杀一个给小爷看看,还贼臣,我看你们这些老东西连贼臣都配不上!”

    何珏侧头看去,当看到锦谦的那一刻,他摇了摇头,无奈似的笑着。他骑着马直接朝锦谦奔去,速度越来越快,等到他身侧时,便直接伸手将锦谦拦腰从地上抱起,横着跨在了自己身前的马背之上。

    锦谦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马匹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带上锦谦后便直奔城门之外。

    锦谦察觉到不对劲后,便开始用手奋力拍打着马背。挣扎着叫道:“放我下去,我还没说完呢,你们这群宦官,整日压榨老百姓,你们手上沾的鲜血,也不比我们的少,还把自己说的高洁如镜,我呸!都不要点脸!”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而锦谦的谩骂声也渐渐消失,有的或被风吹散。但那群大臣们却依旧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或许是由于锦谦的话,于他们而言,就如同一面镜子,再昏暗也依旧能照见他们心中那副丑陋的嘴脸。

    那些大臣们站在风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却都又沉默不语。只是面色狰狞,双目怒瞪,紧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那早已连他们半点身影也捕捉不到的地方。

    即使是已经出了城门,锦谦的嘴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

    “你不累吗?”何珏是真的很佩服锦谦的战斗力。

    被他这么一问,锦谦原本体力充沛的感觉,忽然便消失了大半。他揉着嗓子咳了几下,道:“嗯,好像还真有点儿累了,有水吗?先让我润润嗓子。”

    何珏无奈似的叹了一口气,将别在腰间的水袋取下来递给他,又叫停了马。

    “既然知道累,就少说一点吧。”

    锦谦从马背上坐起后,连着喝下了大半袋的水,等到喝舒服后,他用袖子擦干嘴角的水渍,有些愤愤道:“我那还不是替你打抱不平!”

    “我的意思是,这样做不值得,和他们白费口舌,一群老顽固罢了。”

    “那便任由他们诋毁吗?何珏 ,有些事不能容忍,这本是你教我的,如今你自己却忘了!”锦谦从马背上翻身跃下,抬头仰望着何珏,眸中带着愠怒。

    何珏却不看他,目光落在远方,久久未曾应声。

    他从出生便注定要肩负着家族,他身上的束缚太多,凡事都不可能率性而为,那些话他也只是说给锦谦听听罢了,至于他自己,可能永远都不能做到像锦谦那般率性而为,所以不可否认,他也曾羡慕过锦谦的洒脱与自在。

    见何珏实在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锦谦便气的不行,不满的嘟囔着:“算了算了,小爷我脑子怕是被驴踢了,才会管你的事!”

    “我并未有责怪你的意思。”何珏蹙着眉,以为是锦谦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管你呢!”锦谦白了他一眼,又道:“我现在只想知道那北辰王把我妹给带哪儿去了?”

    “这……”何珏思索片刻道:“自然是回北辰王府了。”

    “回北辰王府做甚?”锦谦一手托着下巴,实在想不通。他看着何珏座下的那匹白马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忽然朝何珏开口道:“你的马借我用一下。”

    “干嘛?”何珏心中忽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锦谦连眼也未眨一下,语气还十分平静地回道:“自然是去北辰王府啊!”

    ……

    马车在北辰王府门外停下,付念迟连半句话都未说,便直接撩起车幕走了下去。而锦予却未动一下,只是坐在车中,透过车窗紧盯着门匾上,那“北辰王府”几个大字出神。

    眼前的这座府邸,简单却不失华丽,宏伟却不失庄重,辉煌却不失低调。偌大的庭院,亦是极致的权力。只要进得去,此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甚至连做皇后也不及。

    可就是这样一个长安城中所有女子都趋之若鹜的地方,在上一世中,却成了她锦予的囚笼,深陷其中,再无光日。

    “郡主迟迟不下,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吗?”

    锦予的视线忽然被一道修长的身影遮住,她看见,付念迟正靠在车窗一侧低头瞧着她,像是在打量,眼底的笑意丝毫未退。

    锦予朝他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王爷身份尊贵,岂敢劳烦!”

    说完,锦予便起身撩开车幕,准备下车。但却在锦予刚朝车外探出大半个身子时,便被付念迟给拦腰抱起,那一刻,她慌了手脚。

    “你干什么?”锦予的双目微微带了点怒意的瞪着他。

    但付念迟却笑得更加肆意起来,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在遇到锦予之前,他的心情似乎从未像这般轻松过。

    “若郡主愿意劳烦,则为我的荣幸,此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看着锦予的双眸,郑重地许下了他此生给她的第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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