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寂,掩盖住了无数星辉璀璨,唯有一轮圆月高悬于空,孤傲而又清冷。

    两人坐在车中双目相视着,幕色几乎掩盖了视线,只能依稀看见对方眸子里似有星光在闪烁,周围寂寥无声。

    锦予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倦意,她打着哈欠,眼皮松垮,半睁半闭的,就连语气中也满是疲惫之意:“于沐为何……还未回来?”

    她难不成今夜真的要和付念迟一起在这车中过夜?可是这里面好冷啊,她的睡意越深便越觉得寒冷至极。

    锦予本是不怕冷的,她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强上很多。可自重生一世后,她的身体便对寒气格外敏感。她开始变得比常人更怕冷,尤其是下雪时,那些看着清莹洁白,剔透的落雪,却是藏在她心底深处最惧怕的东西。

    “付念迟,这里面好冷。”锦予躺在车榻一侧,身体蜷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着。

    付念迟察觉到锦予的异常,他伸出手,心惊胆颤地去摸她的额头。还好触感是温热的,付念迟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车里并没有可以用来御寒的被褥,甚至连件披肩也没有。锦予再这样睡下去,早晚都会受寒的。

    付念迟蹲下身子,双目平视着锦予微闭着的眸子,他用自己温热的手紧紧握住锦予溢着寒气的那双手,使劲的搓着,还时不时地朝她的手掌哈出一些热气。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极了一个手中握着自己最珍爱的宝贝的孩童。

    可是尽管如此,付念迟却依旧放心不下,他尽量的将自己的语气放轻:“锦予,先别睡,坚持一下,我们回府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轻柔,锦予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似站在了春风之中一般和沐。

    当锦予好不容易睁开她那双沉重的眼皮时,她第一眼是措不及防的陷入了付念迟一直注视着她的那双眸子中,柔和而又深沉。

    那时,她一瞬间便呆愣住了,仿佛周身所有的寒气都被他的目光驱散。

    她第一声是听见了车外烟火爆鸣,火光甚至透过车幕映入了车中,整个车内都瞬间明亮起来,绚丽的彩色光线洒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付念迟,你听见了吗?外面放烟花了!”锦予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

    “嗯,听见了。”

    锦予的目光朝着车窗望去,仿佛看到了窗外漫天的烟火灿烂。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去街上看看。”

    说完,锦予便从车榻上坐了起来,还将自己的手从付念迟的手中抽出。

    付念迟看了一眼自己那突然变得空落落的双手,心里有了点不情愿道:“我不想去。”

    “为何?”锦予面带疑惑的看着他,明明他刚才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生气了?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人怎么这般喜怒无常。

    付念迟沉默片刻。

    “你我都不会驾车,可我北辰王府的车驾,岂能随便外弃,丢了如何?”他说着还偷瞄了锦予一眼,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理由。可他又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了。其实,当他说完不去后,他自己便先后悔了。他是想陪锦予去的,很想的。可他又总是心口不一,和他骨子里那股天生的傲娇气一般。

    锦予果然是不信他的鬼话的,她朝付念迟翻了一个白眼,却又顺着他,颇有些无奈的问道:“那你说这东西值多少银子,你只管陪我去,若真丢了,我赔给你如何?”

    锦予觉得一辆破马车能值多少银子?这点钱她还能出不起吗?尽管付念迟的马车看起来要比一般的马车要好上一些,可是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辆马车罢了。

    只见付念迟朝她伸出了三根修长的手指。

    “三百两?”锦予是往高了猜的,但这个价可比一般的马车价格高出的不止一星半点。

    可付念迟却摇了摇头。

    锦予已经开始感到惊讶了,三百两都不够,那……

    锦予的眉头忍不住皱起,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句:“三千两?”

    这可是三千两啊,比锦予一个月的开销都多,只不过若她咬咬牙,还是能忍痛拿出来的,就权当舍财陪佳人了,但如果付念迟还是摇头的话,她恐怕就真的没办法了。

    这次,付念迟终于点了头,锦予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只不过……”付念迟看着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的有几分邪气:“是黄金罢了!”

    闻言,锦予激动的一下子从车榻上跳了起来,她的头不可避免地撞到了车顶,她吃痛地嗷了一声,但又顾不得痛。她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付念迟。

    “你这……这东西,真值这个……价?”锦予盯着他的眸子,她真希望能从付念迟的眸子中看出点欺骗的意思。但是没有,半点儿都没有,弄得锦予都有点儿不敢往车榻上坐了。

    锦予是很惜财的,就算是三千两白银她都不舍得,更别说是这三千两黄金的天价。

    “那我自己去好了。”她现在可请不起这尊金佛。再说了,她自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又不是非要他陪着不可。这样想着,锦予便已经撩开了车幕。她走下去,站在洒满月光的地面上,心情顿时便舒畅了起来。

    这时,城中的第一场烟花已经停了,漫漫黑夜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似乎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平静。

    “不想去街上了?”

    “嗯?”锦予听见声音,回头才发现付念迟早已不知何时便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有点儿不情愿的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不去吗?回去陪你那黄金千两的马车好了,若真丢了,我可赔不起!”

    付念迟笑着朝锦予看去:“真生气了?”

    锦予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半句话也未说。

    这次,付念迟直接握住了锦予的手,他笑道:“黄金千两,又怎能比得上陪你看一场烟火,今日,就当是我用这黄金千两来换你陪我赴一场约,如何?”

    说话时,他的眸子,如同星河般璀璨,只装得下眼前一人的身影。

    还未等锦予同意,他便拉着她的手,朝长安街的方向奔去,紧紧的握着,十指相扣。

    这时,长安城中的第二场烟花,又开始燃放了。

    满城烟火映着世俗的繁华,而他们则朝着人间的万里山河,红尘烟火而迎风奔赴。

    锦予觉得,这样的付念迟或许才是他十八岁真正该有的样子吧,意气风发,满身的少年气。他也才十八岁而已啊!却从来都是沉稳寡言的,他背负了太多,逼迫着自己成了世俗眼中的恶人。生在帝王之家,除了权力,他其实什么也得不到,他们谁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勾心斗角,权谋算计,或许便是他的整个年少。

    锦予想:她便陪他这最后一次,她自己也放肆这最后一次。将什么都抛下,什么都不想,就如同上一世他们初遇那般,眼中只有欢喜,哪里来的什么仇怨交织。

    今夜,她喜欢付念迟这最后一次,便也当是全了自己上一世的遗愿……

    长安城中万家灯火通明,长安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男男女女携手同行,孩童们成群结队,嬉笑作乐。整条街上几乎布满了卖花灯的铺子,百式百样,各有千秋,总能引人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

    而锦予便在其中一家铺子前停住了脚步,她盯着铺面上那盏兔子形状的花灯,呆愣了半天。

    上一世,锦予是去了宫宴的,而且去的很早,她没能有幸看到上元节的任何一场烟花,但遗憾之时,却又收到了她此生的第一盏花灯,那是付念迟送的。他还说:待到来年上元节,他陪她将剩下的都给补上,再看满城烟火。

    可惜,那鹅绒般的风雪夜,让锦予终究也没能等到,他说的来年上元节。

    而付念迟送给锦予的那盏花灯,便是此时她眼前的这盏兔子灯。

    那铺子主人见锦予只看不动,便问道:“姑娘可是要买灯?”

    锦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看向身侧的人。她指着那盏兔子灯道:“付念迟,你给我买盏花灯可好?”

    在上元节时,花灯是人们用来向自己倾慕之人表达心意用的,可付念迟也知道锦予此时是不喜欢他的,但他依旧毫不犹豫的买下了那盏花灯。付念迟想,或许锦予只是唯独喜欢那盏灯罢了,而她喜欢什么,他便给她什么。

    “要点上吗?”付念迟一手提着那盏兔子灯,一手接过铺子主人递给他的火匣子。

    锦予从付念迟手中接过那盏兔子灯,笑意温和:“不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不点亮,那它便永不会灭。”

    其实,锦予只是不敢点罢了。因为在上一世的上元节中,这盏兔子灯是付念迟专门买来向她表明心意用的,所以她知道这灯芯上是有句诗的。若灯一点,那诗便会映到灯纸上来,她怕付念迟看到后误会。

    而那句诗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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