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划过脸颊,锦予已经听不清初禾后面说的话了。她神色怔怔的,思绪被风带回了记忆中的某个寒冬夜。

    她只记得那夜长安城中下了很大的雪,夜格外漫长,寒风吹的人刺骨的疼……

    “鱼儿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说话的是个只有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她张着嘴,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如同一张白纸,有气无力地跟身旁的姑娘说着话。

    “不会的,姐姐不会让瑞雪死的,瑞雪怎么会死呢?”

    锦予紧紧地抱着她,手掌被冻得通红而僵硬,脸色也显得十分憔悴。她眼角泛红,眼眶中晶莹的泪珠不停的打转,却努力压抑着不让它滑落,声音极度的哽咽。

    小女孩用力地在唇角扯出一抹弧度,艰难地抬手擦拭掉锦予眼角溢出的泪光。

    “姐姐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瑞雪会陪着姐姐的。”

    “嗯,姐姐不哭,瑞雪也要好好的。”

    锦予弯着腰,用脸颊紧贴着女孩的额头。她双眸闭合,微扬起头,似乎是极力想要收回眼眶中的泪水,而两人就这样蜷缩在那条孤僻又幽冷的暗无天日的深巷中。

    四周静的可怕,只余寒风过巷时留下的呜呜声,回荡在那条狭长的巷道中,显得异常凄凉。

    过了许久,女孩的神志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她低声问道:““姐姐,瑞雪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做噩梦了?”

    闻言,锦予的身子猛地僵住了,她忽然有一种预感,怀中的人似乎是又想起了记忆里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为什么总是要梦见那些人?”

    女孩弱小的身形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瞬间,锦予感到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经意间滚落到她的手上。

    “那间屋子好黑,比这里还冷……”她喃喃道:“好多人进来,抓着我不放……”

    “瑞雪,我们不提这件事了,成吗?”锦予声音沙哑着打断女孩的话。

    女孩眼神空洞,仿佛是听不见锦予的话一般,依旧不断地喃喃低语着,只是身形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他们抓住我,我疼……”

    她哽咽着,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她的眼泪大颗的滚落,落在锦予的手上,只让她觉得灼烧的痛感异常强烈,心里酸涩的难受,压抑不住的难过……

    “姐姐!”初禾叫了她好几声都不见锦予有反应,便干脆直接伸手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

    “啊?”锦予神色茫然地应了一声。

    只见初禾抬手指了指她脸颊上挂着的,还未干透的泪珠,有些担忧和犹豫的问道:“你……没事吧?”

    锦予先是愣了一下,低声道:“无事,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片刻,她反应过来后连眼泪都未来得及擦干,便猛的站起身,一边朝苑外走去,一边厉声叫道:“备马!”

    她的语气像是坠入了冰窖般的冷,不带丝毫情感,将刚好进门的寒竹吓的一个激灵,动作不敢有半分迟疑。

    锦予一只脚刚要踏过上锦苑的门槛,却忽然被人扯住了衣袖一角。

    “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去。”初禾望着她,双眸格外明亮,语气有些恳求的意味。

    “不行!”

    锦予收回顿在半空中的脚,神色严肃,不见半点平日的温和,语气不容置疑道:“你呆在这里,我会让寒竹来照顾你,等郎中来了,让他给你瞧一瞧!”

    “郡主,马备好了。”寒竹在苑外喊了一声。

    锦予拂开初禾的手,头也不回的往苑外走去。

    她动作矫捷熟练地跨上马背,扯紧缰绳,刚想发声,却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神色犹豫了片刻,才冷声道:“取我的鞭来!”

    寒竹懵了一下,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锦予想要的是哪条鞭子。她有些迟疑道:“郡主……”

    “去取,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锦予的神色格外的冷厉。

    寒竹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她咬了咬唇,没再犹豫,垂着眼睫快步跑向苑内。不一会儿,便取出了一条白银色的长铁鞭,递给了马背上的锦予。

    她脸色有些白,神色担忧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郡主,不妨带些人去?”

    “不必!”锦予顺手接过长鞭,又瞥见也站在门口的初禾,她吩咐道:“你照顾好她,等会儿,会有郎中过来。”

    “那若是世子或国公爷问起您……”

    锦予神色迟疑了一刹那,道:“就说,我累得很,撑不住,已经睡下了。若还是拦不住,你便说不知道,待回来后我自会亲自同父兄解释。”

    寒竹咬着唇道:“奴婢记下了,那郡主您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锦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便收回目光,未再多停留片刻,便策马扬鞭而去。

    寒竹望着她的身形渐行渐远,直至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失魂落魄地转身朝府中走去。

    她抬头,刚好看到站在府门口,脸色也同样有些发白的初禾。

    她快步走过去,安抚似的揉了揉初禾的发顶,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回屋吧,别站在这儿了,再冻着。”

    “姐姐她,会有事吗?”初禾低着头,站在府门口一动不动。

    寒竹默不作声,伸手握住初禾冰凉的手往府里拉。初禾也没挣扎,任凭她牵着。

    ……

    此刻,北辰王府

    书房中的男子端坐在桌案前,微弱的烛光映着他的半边侧颜,他一手持笔,神情散漫地在批阅一堆折子。

    过了好片刻,付念迟似乎是察觉到了房顶上有细微的声响,他抬了抬眼:“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黑影落到了眼前,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王爷,清河郡主出门往东郊的方向去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还……还带了玄铁鞭!”

    “玄铁鞭?”付念迟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蹙了蹙眉,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玄铁鞭威力震慑,锦予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极少使用,一般都只是使枪、剑一类的。而玄铁鞭一出,她必开杀戒,甚至能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备马,带上黑羽卫!”

    付念迟站起身,不敢再有片刻的犹豫,怕自己晚去一步,后果便会不堪设想。

    今晚的夜色很沉,斜月高悬,却被大片的阴云遮挡,只余下边缘一角,还泛着若隐若无的红光。没有月光的洒射,长安城的街道上便显得异常沉暗。

    大约戌时,东郊静谧的街道上,疾驰而过一大片沉重而又响彻的铁踏声,直接划破了无声的夜幕。

    ……

    锦予策马不敢有半分停顿,唯恐去晚了一秒,不到半个时辰,便找到了初禾所说的那处庄子。

    “来者何人?”她刚靠近庄子一点,门口便有八九个壮汉将她团团围住,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但锦予并不想和他们在这儿过多浪费时间,她压了压眼睫,沉声道:“不想死就让开!让这庄子的主人出来见我,否则,今日这庄内之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闻言,那群壮汉愣了片刻,反应过后,神色不屑地仰起头大笑起来:“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口出狂言,兄弟们!送上门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啊,刚好让哥几个也乐呵乐呵!”

    他们盯着锦予,眼神中藏着的肮脏不堪,此刻全都毫无遗漏地暴露了出来。

    锦予不作声,神色冰冷的可怕,被夜色掩盖着,让人看不清。

    他们只以为她是听了他们的话后,害怕的不敢说话了,便愈加放肆起来,言语间更是污秽不堪。

    甚至其中有一个,开始直接伸手朝马背上探去。

    只是他还未曾触碰到锦予的衣角,便听见一阵血肉生生被撕裂的声音,以及掺杂着铁鞭挥舞声,紧接着,一条粗壮的血痕累累的手臂,便从他的身体滚落到了地上。

    “找死!”锦予舔了舔唇角,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眨眼间,那剩下的几个壮汉便全都倒在了地上,神色皆是目瞪口呆,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锦予手中银白色的长鞭,此刻也被鲜血染红,肮脏的血珠顺着鞭尾滴落在旁边的枯草丛中。厚重的乌云层,将最后仅余的残月一角也遮了个干净,天地间,一片昏暗……

    锦予骑着马踏入庄子中,情况果然不出她所料,瞬间便涌出来了上百来人,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正当这时,正屋中传来了一道极为浑厚有力的中年男音。

    “谁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元乾山庄?!”

    “自然,是来索你命的人!”锦予勾了勾唇,语气中带着渗人的笑意,比寒风还要刺骨的冷。

    里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继而也是十分不屑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如此口出狂言,也不怕你自己有来无回!”

    说完,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便从正屋走了出来。

    锦予微眯了眯眼,双眸中隐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我想,该有来无回的人是你!”

    锦予纵身飞跃下马,一手持鞭,落在众人围成的圈心之中。

    手中的铁鞭随风而起,挥舞时的声音沉重有力,落在人身上时直接血肉模糊,肢体分裂,四处散落。猩红的液体溅满墙院,厚重而阴沉的乌云仿佛也染上了一层红光,笼罩着整个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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