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道:“一人死,万物生。今日祭祀大典,太子殿下以身殉道侍奉仙人。就让我们在这里送他一程!”

    “万岁!”

    “万岁,万岁!”

    但人群中,还是有人小声的哭泣。

    他们是风月的部分子民。

    也许,九州大地的其余人不知,但是他们心里清楚——站在高台上即将被烧死的这个人,是他们风月的太子殿下,是人民心中的“神”。

    而神明此刻要陨落了。

    “点火!”

    薛怀大喝一声。

    立刻有人拿火把点燃了堆在木架上的柴火。

    干燥的木材瞬间燃了起来,火焰“腾”的一下升了几米高。木架原本就在风中摇摇晃晃,此时更是岌岌可危。

    薛怀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这一刻。

    他愉悦的闭上了眼睛依靠在黄金宝座之上,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切。

    在火苗熊熊燃烧,一切都好似注定了的这一刻。

    高空之上的“祭品”说话了。

    韩陌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句。分明没什么扩音的设备,离地又那么高,但众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风月子民,九州生灵。”

    “不可苟且,不可屈服。”

    “无论死生,永不为奴。”

    话音刚落,广场周围立刻出现了无数身着黑衣的人!

    他们手持利剑,马上涌向高台之上,为首的白屿再也按捺不住手中的刀,举起来围住了中央的薛怀:“狗贼,我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

    可,薛怀不怕。

    “太子殿下不死心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薛怀阴冷的笑着,如同蛇一般眯着细长的眼睛,吐蛇信子:“多日的顺从,就为等这一刻?”

    他从黄金宝座上站起来,随意扫了一下台下。手指向了一个怀抱着婴儿的母女两个,轻轻道:“我要你怀中的孩子。”

    “啊?”

    那个母亲懵了。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

    “薛神仙,这……能不能……”

    信仰的崩塌只需要几秒。母亲痛哭流涕,死死抱着怀中的婴儿不肯撒手!这一刻,她才知道那不是什么神仙,而是吃人的恶鬼!

    但旁边的男人不顾她的拒绝,一瞬间夺过了哇哇大哭的婴儿。高高举起,送到了圆台的边缘。

    “很好。”

    薛怀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他慢慢蹲下,用匕首在婴儿脸上擦划了一下。

    随即刀刃横向,一下便割破了婴儿的喉咙!刚刚还哇哇大哭的婴儿,此刻没了声息。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高台,流淌到地下如同瀑布一般。

    “……”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神情麻木。仍旧用饱含崇敬和和疯狂的目光看向薛怀:“这一定是仪式的一环!”除了那个悲痛欲绝的母亲。

    “是啊,要有童男童女献祭才行。”

    底下的人开始揣测,并不停地加深了这种谣言。

    马上,所有的孩子都被单拎了出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孩童尖叫的声音,男人惊恐的声音,所有的一切……老人的咳嗽声,狗的叫声混作一团!

    场面瞬间十分混乱。

    薛怀站起身来,双手张开。一副无所畏惧的姿势,拥抱着所有人:“我的信徒,我无惧死亡、死不足惜!可若如此,仪式失败,那这怪病将无药可医。”

    是啊,他无惧刀剑。

    因为在场的所有生灵皆是他的刀剑。

    一个有着成千上万,上百万,上千万刀剑的人,又何惧白屿他们这几个黑影暗卫手中的短刃呢?

    “够了,住手!”直到高空之上那个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众人才恢复了一丝丝的理智,他们仰头看向悬停在空中的人。

    高高的木架,摇摇欲坠。凌空之上的那个白衣谪仙,真的如同谪仙一般,仿佛飞在云端之上,俯瞰底下贪痴嗔怨的众人。

    韩陌明白,这是薛怀给他的警告。

    但,也该釜底抽薪了。

    “我—有—药—方。”

    韩陌冷冷开口,神情认真而冰冷。

    这几日连续试药,但薛怀并没有真正存着,要找出最后一味药的心思,而是为了折磨他。所以过程经常中断,停滞不前。尽管韩陌大量阅读医术、日夜思忖,也仍旧没有得到最后一味药的名字。

    要赌一吧吗?

    韩陌剧烈的咳嗽。

    这几日试药,导致大量毒素堆积在他的身体里。眼角妖艳的曼珠沙华一直绽放,红色的花瓣如同鸢尾一般,摇曳着、袅娜着,几乎是印在了他的肌肤上。让他整个人,在此刻看起来显得十分邪魅。

    “他有药方。”

    “什么药方?”

    “哎呀,治病的方子呗!”

    一听他有药方。场下的所有人,刚才还面露疯狂的神情,一瞬间有了呆滞。他们开始慌张,开始相互耳语。

    薛怀一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就明白——

    失控了。

    一方面他笃信,这最后一味药不会被任何人猜出。

    另一方面,他也动摇。因为说这话的人是“风月太子”。这个太子殿下一向与常人不同,是有可能能办到的。万一被猜到了呢?

    韩陌迎风而立,感受着脚下摇晃的木架带来的失重感,以及风吹拂在身上所承受的压力。他突然笑了起来,张狂而邪魅的笑了。血红色、妖孽的曼珠沙华在他眼角绽开,几乎占据了半边脸庞。

    是的,想从三百六十五株药中猜出最后一味药是什么,实属不易。但如果这最后一味药,根本就不是“药”,而是一种象征着地狱和死亡的罪恶之花呢?

    韩陌一字一句,声音清冷决绝。

    “最后一味药,是蔓珠莎华。”

    当“蔓珠莎华”这四个字,从一袭白衣的“祭品”口中说出时,众人陷入了片刻呆滞。他们不知道什么药方,之前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七日灵药”罢了。此刻,突然好像找到了方向……

    场内,两侧的高楼上,仍有人不停在抛洒着白纸钱,和如同菊花丝一样纤细且红如鲜血的曼珠沙华花瓣儿。众人在呆滞了几秒之后,迅速行动!

    在自己的身上,身旁人的头发上快速摘取蔓珠莎华花瓣儿,往嘴里塞!这是病急乱投医——蔓珠莎华本不是药材,而且本身具有相当强悍的毒性。但祭祀高台上,这个如同谪仙般清冷淡泊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他们下意识相信!

    “……”

    薛怀懵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一书上的三百六十五种药材当中都不存在记录的“蔓珠莎华”,竟然真的被这个人猜出来了。

    这种怪病,就是他从寄生于蔓珠莎华植株上的小虫体内提取出,并经由人的尸体喂养长大,并用各种药材来试探药性,调整毒性。最终得了这么一种肆虐九州大地的怪病。然而……

    他猜出来了。

    薛怀神情一愣。

    “哥哥。”

    他正要说什么,挽回局面。这

    时,从人群当中走出来的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女孩头上扎着左右两个圆圆的发包,露出如同糖葫芦一般酸甜可口的笑容。

    “哥哥!”女孩喊出了这个称呼。薛怀焦虑的想法一瞬间消失,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从人群中向自己徐徐走来的少女。

    女孩扑到他的怀中:“哥哥,我来陪你了。”

    “阿玥,你怎么来了。”

    薛怀感到放松。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来陪你啊。”楚玥从来都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虽然被称作小毒仙,也有很多坏点子。但这才是她,自由而野性的她。

    楚玥双手搂上薛怀的脖子,就像秋千一样挂着。

    她踮脚,便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阿玥……”即便是众人在场,薛怀亦不会拒绝。

    恍惚间,鼻间闻到了一股新鲜扑鼻的麝香味。几乎下一秒他便觉察出来这股味道是什么。可看到面前投怀送抱、踮脚求爱的少女,仍然忍不住低头,加深了吻。

    “阿玥,阿玥。”

    薛怀轻声呢喃;“这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哥哥。这是我想要的。”一吻毕,楚玥静静的看着他的双眸。神情十分悲伤:“红唇之上涂了剧毒。”

    薛怀平静的点头,脸上阴冷、如同毒蛇般的笑容消失了。俊逸清秀的面容褪去了疯狂:“阿玥,为什么要我死?”

    “因为哥哥让我害怕。”楚玥的泪流了出来。这个吻,她原本以为不会成功。毕竟薛怀精通医术如何觉查不出来。

    但他明知道,还是……

    薛怀神情认真,轻声道歉:“对不起。是哥哥,哥哥让阿玥伤害怕了。”伸手温柔地拭去了楚玥眼角的泪。

    紧接着,他身躯一震从嘴角吐出了一口血。强忍着剧痛,将多余的血咽了回去。从荷包中拿出一粒白灰色的药丸,塞入了楚玥的嘴里。

    红唇唯毒,她也会受伤吧?

    薛怀神情痛苦但又有几分快意:“其实,这么多年我早已内里亏空、时日无多了。即便今日不死,也活不过半年。阿玥会怪哥哥吗,故意死在阿玥手上?因为这样……你才会一直记得我。”

    楚玥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瞬间,她十分后悔:“哥,我错了。哥,我错了求你别死!是我、是我……”

    他倒在了女孩的怀中,静静呼吸着。

    一切执念都放下了,就让这悲惨的一生画上句号。“阿玥,最后一位味药确实是……是蔓……”轻声说完,摸着女孩脸颊的手便重重落了下去。

    “哥!!”

    楚玥痛哭流涕,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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