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媛儿气得咬牙切齿,“那老毒妇就是见不得我好!小妖精给我等着!”

    言语之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大女儿。

    花妈闻言也只是叹了口气,当年太太嫁进来,怀了身孕。要不是那起子小人胡言乱语,非说怀的是男胎。

    结果生下女娃,令何媛儿大失所望。便对大女儿不怎么在意,没过多久又有了小女儿就更分心了。

    何媛儿想挽回陆林生的心,但天真的商家小姐如何比得过在大宅院的女人堆里历练过的许桂兰。

    很快许桂兰便产下一对双胞胎,陆林生喜不自胜。陆老太太盼了十数年得了一对宝贝大孙子,当晚便乐的去了。

    姑且算是喜丧罢,至少何媛儿少了婆母,心头很是松了口气。

    头上少了陆老太太,何媛儿对许桂兰越发呼来喝去,把许桂兰当丫鬟使唤。

    许桂兰面上不显,却总能让陆林生撞见何媛儿百般刁难她的场景。陆林生当场没说何媛儿什么,背地却会给许桂兰更多的珠宝首饰补偿。

    这一日,一无所知的何媛儿坐在庭院中的椅子上,对许桂兰道:“好妹妹,你瞧瞧,那池子是不是脏了?小水车也有些破旧。”

    许桂兰温柔道:“当不得太太一声妹妹,池子脏了叫小潘来洗一洗,换换水罢。佣人里头总有几个会木匠活儿的。”

    何媛儿似笑非笑,抱怨道:“妹妹生了两个儿子,是咱们家的功臣。哪里当不得呢?这可是玝儿生前最喜欢的地方,那些佣人却笨手笨脚的总洗不干净。”

    “木匠?唉,咱们家刚好没雇佣到呢。”

    抱怨完,又一脸冰冷的笑道:“听说妹妹以前在许家就常常洗衣做饭,想必木匠活也精通。”

    “应当是很会做仆人的事情了,不如妹妹亲自来洗?也好让玝儿认识一下咱们家的二姨太太呢。”

    这话是在说,许桂兰是天生的仆人,就该干仆人的事。

    何媛儿简单拙劣的小伎俩,许桂兰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把何媛儿当猴子看,当耍猴了。

    正欲拒绝:“啊呀!孩子这会儿该醒了……”

    忽见墙角飘出一片西服大衣衣角,娇柔一笑,转而温声细语道:“本该去陪两个孩子的,只卧房狭小,多一二人便太拥挤了。”

    “我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姐姐之心我能体会。既然姐姐想要兰儿洗,兰儿洗便是。”

    何媛儿冷笑:“枉费你的好心体会,还说什么呢?动作快点!”一个妾而已,服侍主母是她的荣幸。

    许桂兰没有反驳,拿起何媛儿早叫人备好的工具。

    看似惊讶道:“没想到姐姐早备了工具,姐姐能容忍兰儿便已是大恩大德。为姐姐洗个池子算什么,兰儿感激不尽。”

    弯腰就要清洗,不妨从角落里冲出一人。

    “何氏?!以往我都当你是天真无知犯蠢,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嫉妒兰儿有了孩子,便故意磋磨兰儿!”

    何媛儿咽下委屈,“我是哪种人了?!一个妾而已,我嫉妒?主母叫服侍,那是看得起她。”

    “你今天第一天认识我吗?怎么她一生儿子我就是嫉妒她了?呸!狐狸精!”

    陆林生想起原配妻子的纯真美好与何媛儿的娇纵蛮横,越发不耐烦。再看乖巧温柔的许桂兰,忍不住更加偏爱。

    “家里有佣人不用,偏叫兰儿。这不是因嫉妒而磋磨是什么?”

    “也罢,日后你就搬到后院去。好好反省反省,省得见了兰儿就要发泼天的大醋。”

    好把房间腾出来,给兰儿和两个孩子。现在兰儿住的房间确实小了些,孩子大了必定施展不开。

    很快何媛儿就被打发到了后院去。

    “你说说,你父亲还是人么!我为他操持家里十数年,又生下你和你妹妹。他竟然听信那个狐狸精的话,让我从正房搬出来。”

    “这后院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我可是他陆林生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正房太太,不就是叫他心爱的小妾洗个小池子吗?他竟宠妾灭妻,呜呜呜呜……”

    找女儿倾泻出情绪后,很快何媛儿又自顾自的哭泣起来。

    被紧急从女学叫回来的陆蓁玥抿唇不语,还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劝了母亲这么些日子,母亲总也不听。

    为什么一定要抢一个男人?独自一个快活不好吗?

    只要好好的把持住正房太太的地位,手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多少个妾也越不过母亲的头上,还不是要看母亲眼色。

    自古以来宠妾灭妻的事情比比皆是,往前了不说,就封建清朝的隆科多,妾室李四儿把他的妻子折磨的不成人样。隆科多照样放纵李四儿,还叫好呢。

    这世道总是不公的,陆林生又是个偏心的。

    “大小姐在吗?先生叫过去呢。”一个小丫头拘谨的站在后院门口,对伺候何媛儿的佣人说道。

    何媛儿突然止住了哭泣,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了陆蓁玥的手,“你一定要跟你父亲说!那个女人是狐狸精!听到了没有,你一定要跟陆林生说。”

    陆蓁玥看着母亲疯魔的模样,心中抽痛不已,越发难过。为何母亲眼里从来没有自己?从前是妹妹,现在是父亲。

    陆林生正站在书房挥洒笔墨,二姨太太在旁边磨墨。

    二姨太太许桂兰,温柔似水道:“兰儿的墨怕是磨多了呢。”

    陆林生哈哈大笑,“兰儿不必在意,今日我多写几幅字便是。”

    见二人温馨相处,宛若老夫老妻的画面。陆蓁玥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出声:“父亲。”

    陆林生回头,女儿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对于这个女儿的满腹才华,他一向偏爱。

    “刚才你的老师写信过来说,你已经学的很通透了。正逢有同僚举荐,我欲上任时带你去京城寻一处好学校。”

    许桂兰已经识趣的退下去了,陆蓁玥便走了进来。

    “父亲任什么职位?近些年的话,清平较为有名,校长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妙女士。”

    陆林生点了点头,赞许道:“现下国内提倡新式教育又格外出色的唯有这么几所,你司叔叔向推荐我的几所学校里,清平各方面都符合标准。”

    “咳咳,还未彻底定下来。”

    陆蓁玥想起母亲期盼的模样,最终道:“父亲这次带上家中所有人前去吗?”

    陆林生想起搬到后院也仍在折腾的妻子,十分头疼。他很不想带上妻子,但碍于世人的流言蜚语,宠妾灭妻的名头可不好听。

    安慰女儿道:“唉!家里也就这么几口人,单单撇下一二个都不好。左右也不缺这点钱,一并带着了。”

    陆蓁玥突然提起此事,令陆林生开始考虑女儿从学校被叫回来的原因。

    问道:“她又和你胡说八道什么了?成日在家里瞎折腾,也就是兰儿脾气好。这回还没到下学的时间,又叫你回来,连学也不让你上。”

    ……

    从陆林生病书房出来后,陆蓁玥一进后院便见母亲扒在门口,死盯着外头。

    自从入了后院,何媛儿越发自哀自怨。

    放言:陆林生不亲自来请,我就再也不出门,让陆家丢尽颜面。

    谁知陆林生干脆让二姨太太掌家事,对外交际,整个陆家好似全没了何媛儿这个人。

    “母亲。”

    面对何媛儿炙热的目光,陆蓁玥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你和你父亲说,那个女人是狐狸精了没?只要陆林生知道那个女人是狐狸精,会祸害家里。就一定会把我请回去的,我是正房太太怎么能住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后院由于地理位置,被隔壁的一栋房子挡住了大半,确实阴暗潮湿。

    “你说了没有?!”

    何媛儿已经精神不太正常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盯着陆蓁玥。

    陆蓁玥知道这话绝对不能说,所以干脆什么也没讲,否则父亲只会更加厌恶母亲。

    但何媛儿不依不饶,“你是不是没说?!我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连句话也不肯说?我要你何用?”

    陆蓁玥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远远没有长大以后的坚强。

    哽咽道:“母亲……”

    何媛儿炙热的目光冰冷了下来,很快就打断了陆蓁玥的话。

    “为什么上苍要带走我可怜的玝儿!当初病死的要是你就好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说你两句怎么了,没有那个死老太婆护着,看你还能怎么着。来人,把她给我关入后院柴房。”

    见女儿出落得娇美清纯,一点也不像自己的艳丽动人。

    何媛儿似乎看到了谁,“许贱人!你休要猖狂!”

    “宁氏,你已经死了几十年了,为什么还要压在我头上!”

    旁边伺候的佣人犹豫再三,大小姐在家中颇为受宠,这么随便压入柴房似乎不太好。有机灵点的,已经去通风报信了。

    何媛儿冷喝一声:“怎么我这个正房太太的话,你们也不听了?给我停下,小环死丫头,你还想着通风报信。”

    “快把大小姐关了,不然你们的工钱就别想要了,我还要把你们送入巡捕房。家里其他人我管不得,难道我就管不得自己院子里了!”

    佣人不敢用粗,倒是陆蓁玥对母亲还有一份幻想,主动走了进去。想着母亲气消了就好了,很快便能出来了。

    谁知这一关就是一天一夜,这柴房早就废弃不用了的。阴冷潮湿,空荡荡的,这里的访客只有被关进来的陆蓁玥和老鼠。

    连陆蓁玥身边的丫头也叫何媛儿扣下了,只和她住处的人说,她这几日要陪着何媛儿,不回房里了。

    先发现不对劲的,竟是许桂兰。

    “今儿怎么没看见大小姐坐在池子边上看书呢?”

    佣人乳母这时候急匆匆的出来了,“姨太太您进去瞧瞧罢,两个正闹着要妈呢。”

    很快此事就被放下不提,一夜过去太阳升起。陆林生早早的就出去了,许桂兰猝不及防见到了学院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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